我叫杨小川,今年十二岁,住在四面环山的杨家沟。村里人都说我们这儿风水好,可我知道,这山里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那天傍晚,我正在院子里劈柴,看见个穿白裙子的姑娘从门口经过。她背着个画板,头发扎成马尾,在夕阳下泛着金光。摘要:我叫杨小川,今年十二岁,住在四面环山的杨家沟。村里人都说我们这儿风水好,可我知道,这山里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那天傍晚,我正在院子里劈柴,看见个穿白裙子的姑娘从门口经过。她背着个画板,头发扎成马尾,在夕阳下泛着金光。
"姑娘,太阳快落山了,别往山上走。"我爷杨老汉站在门口喊,声音沙哑得像磨刀石。
姑娘停下脚步,转头笑了笑:"大爷,我就去画个落日,很快回来。"
我爷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后山有山精,天黑就出来抓人。"
"山精?"姑娘眼睛一亮,"是野生动物吗?我在做生物考察,正想找些稀有物种呢!"
我爷的脸色更难看了:"不是啥动物,是...是吃人的东西。上个月李老四家的羊,一晚上被啃得只剩骨头。"
姑娘不以为然:"大爷,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我叫林雨晴,是省城大学的学生,专门研究珍稀植物的。"她晃了晃学生证,"您看,我有证件。"
我爷盯着那张卡片看了半天,突然伸手抓住林雨晴的手腕:"不行!说什么也不能上山!"
林雨晴被吓了一跳,使劲挣开:"您干什么呀!"她揉着手腕,后退两步,"我...我去找村长带路总行了吧?"
她转身要走,我爷突然抄起墙边的铁锹:"你敢!"
我惊呆了,从没见过爷爷这样。林雨晴也吓白了脸,转身就跑。我爷举着铁锹追了两步,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爷!"我赶紧扶住他,"您这是干啥?"
我爷喘着粗气,眼睛通红:"不能让她上山...不能..."他盯着林雨晴跑远的方向,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话。
晚饭时,我爷一口饭没动,不停地往窗外看。天完全黑下来时,他突然站起来:"我出去一趟。"
"这么晚去哪?"我奶问。
"找赵铁柱。"我爷披上外套,从门后拿了把砍柴刀别在腰后。
我心里咯噔一下。赵铁柱是村里的疯子,年轻时在山上摔坏了脑子,整天胡言乱语,说山精要抓他。村里孩子都怕他。
"带小川一起去。"我奶突然说。
我爷瞪了她一眼:"带他干啥?"
"你今晚不对劲。"我奶的声音很轻,却让我爷僵住了,"带小川去,别干傻事。"
我爷沉默了很久,终于点点头:"穿厚点,山里凉。"
夜里的山路比我想象的还难走。月光被树影割得支离破碎,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爷爷后面。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出现个破草屋,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
"铁柱!"我爷喊了一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赵铁柱探出头来。他比我想的还吓人——半边脸扭曲着,一只眼睛浑浊发白。
"杨...杨哥?"赵铁柱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你...你来干啥?"
我爷把他推进屋:"看见个城里姑娘没?白裙子,背画板的。"
赵铁柱突然浑身发抖:"山...山精带走了...我看见了...红的...全是红的..."
我爷一把揪住他衣领:"说人话!"
"傍晚...她在溪边画画..."赵铁柱的独眼里闪着恐惧的光,"然后...然后树动了...不是风...是山精...把她拖进洞里..."
我爷松开他,脸色铁青:"哪个洞?"
"老...老地方..."赵铁柱缩在墙角,"杨哥...别去...它会闻出你的味道..."
我爷没理他,转身就往外走。我赶紧跟上,心跳得像要蹦出胸口。我们沿着一条隐蔽的小路往山上爬,最后停在一处岩壁前。岩壁上爬满藤蔓,我爷拨开藤蔓,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
"在这等着。"我爷从怀里掏出个手电筒。
"爷,我跟你一起..."
"等着!"他厉声喝道,眼神凶得陌生。
我缩在原地,看着他钻进洞里。手电光很快消失在拐角,黑暗重新笼罩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洞里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重物拖拽的声音。
"爷?"我小声喊。
没有回应。声音越来越近,突然,一只手从洞里伸出来,扒住岩壁。我吓得后退两步,差点摔倒。
我爷爬出洞口,满身是泥,手里拖着个东西——是林雨晴的画板,上面沾着暗红色的污渍。
"人呢?"我问。
我爷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没找着。"他把画板扔在地上,"走吧,明天让村长带人来找。"
回家的路上,我总觉得背后有东西跟着。回头看时,只有晃动的树影。快到家时,我爷突然停下,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塞进路边的树洞里。
"爷,那是啥?"
"没什么。"他推着我往前走,"记住,今晚的事跟谁也别说。"
03
第二天一早,村长带着几个警察来我家。领头的警察叫王建军,个子很高,肩膀上的警徽闪闪发亮。
"老杨,听说昨晚有个女学生来村里?"村长问。
我爷正在磨刀,头也不抬:"嗯,要去后山,我拦住了。"
"后来呢?"
"后来她就走了啊。"我爷抬起头,"咋了?"
王建军拿出张照片:"这是林雨晴,她同学说昨天她来你们村考察植物,一晚上没回学校。"
我爷盯着照片看了会儿,摇头:"天黑前就走了,往村口方向。"
我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爷爷在撒谎!昨晚我们明明去山洞找人了。我想开口,却看见我爷警告的眼神。
警察挨家挨户问了一遍,没人看见林雨晴离开。中午时,他们带着搜救队上了后山。
"爷,咱们要不要..."我小声说。
"闭嘴!"我爷一把捂住我的嘴,"你想害死全家吗?"
我奶从厨房出来,看见这一幕,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又发什么疯?"她冲我爷吼。
我爷松开我,压低声音:"那丫头死了。"
我奶脸色煞白:"你...你干的?"
"放屁!"我爷额头青筋暴起,"是山精!我找到她时...已经不成人样了..."
我奶跌坐在凳子上:"造孽啊...你就不该去..."
"我不去,明天全村人都得上山找!"我爷咬着牙,"现在好了,画板在洞里,他们会以为她自己摔死的。"
我听得浑身发冷。爷爷昨晚明明说没找到人,现在又说看见尸体...到底哪句是真的?
下午,村里炸开了锅——搜救队找到了林雨晴的画板,还有一只鞋,就在那个山洞里。村长说洞里太深,要等专业设备来了才能继续搜。
天黑后,我偷偷溜进爷爷的房间。他的外套搭在椅背上,我摸了下口袋,有个硬东西。掏出来一看,是枚粉色发卡,上面沾着血。
"找什么呢?"我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吓得发卡掉在地上。他捡起来,眼神变得很可怕。
"爷...这是那个姐姐的..."
"我知道。"他把发卡塞回口袋,"去地窖给我拿坛酒。"
地窖!我头皮一麻。爷爷从不让我去地窖,说里面有毒蛇。但此刻他的眼神告诉我,不去不行。
地窖入口在厨房角落,盖着块木板。我掀开木板,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下面黑漆漆的,梯子都快烂了。我战战兢兢地爬下去,手电筒照出一排酒坛子,还有...
我的血液凝固了。角落里堆着几个麻袋,暗红色的液体渗出来,在地上汇成一滩。最上面的麻袋没扎紧,露出一截苍白的手指。
"找着了吗?"爷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我腿一软,摔在地上。手电筒滚到一边,光照在墙上——那里挂着一排工具,斧头、锯子、剔骨刀...全都沾着可疑的暗红色。
"小川?"爷爷开始下梯子。
我抓起手电筒照向他的脸。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他的瞳孔在强光下竟然变成了一条竖线,像猫科动物一样。
"爷...你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突然笑起来,声音却不像他了:"被你发现了啊。"
梯子被他震得直晃。我猛地撞开他,拼命往上爬。
刚到出口,脚踝就被抓住。
我回头看见爷爷的脸在黑暗中扭曲变形,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尖牙。
"乖孙,"他轻声说,"爷爷教你认识真正的山精。"
-
我的脚踝被那只手抓住的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爷爷——不,那个长着爷爷脸的怪物——的指甲变得又尖又长,几乎要刺进我的肉里。
"放开!"我尖叫着,另一只脚狠狠踹向他的脸。
鞋底碰到了什么湿滑的东西。怪物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手稍微松了松。
我趁机挣脱,连滚带爬地冲出厨房。
"小川!"奶奶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拿着针线,"大半夜闹什么呢?"
"奶!爷他...他不是..."我语无伦次地指着厨房,却看见爷爷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眼睛正常,嘴角带着无奈的笑。
"这孩子做噩梦了。"爷爷摇摇头,"非说地窖里有鬼。"
我瞪大眼睛。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但脚踝上的刺痛感真实存在,我低头看去,裤脚上有几道明显的抓痕,渗着血珠。
奶奶叹了口气:"快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爷爷走过来,手搭在我肩上。那只手温暖干燥,完全不像地窖里冰凉的爪子。
"走吧,我送你回屋。"他说。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经过厨房时,我偷瞄了一眼地窖口——木板好好地盖着,上面还压着磨刀石,不像有人动过的样子。
回到房间,爷爷帮我掖好被子,动作轻柔得像往常一样。但在关门前,他低声说了句:"聪明孩子活得长,傻孩子死得快。"
门关上了。
我在黑暗中蜷缩成一团,耳朵捕捉着屋外的每一个声响。许久,院子里传来铁锹铲土的声音,还有重物被拖拽的摩擦声。
我悄悄爬到窗边,掀开一角窗帘。月光下,爷爷正在梨树下挖坑。他脚边放着一个鼓鼓的麻袋,形状像个人。
天刚蒙蒙亮,我就溜出了家门。晨雾笼罩着村子,几步外就看不见人影。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赵铁柱家跑去,心脏跳得发疼。
赵铁柱的破草屋门虚掩着。
我推开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墙上贴满了报纸剪报和照片,都用红线连着。仔细看,全是这些年附近村镇失踪的人,最早的一张已经发黄,日期是二十年前。
"来啦..."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赵铁柱拎着个水桶站在门口,独眼里闪着诡异的光。
"铁柱叔,我爷他..."我嗓子发干,"他是不是...山精?"
赵铁柱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像夜猫子哭:"你才知道?全村就你蒙在鼓里!"
"全村都知道?"我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杨家沟为啥年年死人?为啥天黑不出门?"赵铁柱凑近我,嘴里喷出腐臭的气息,"因为要喂饱你爷啊!"
他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里面全是女人的发卡、手链之类的小物件:"看,这都是你爷吃剩的。"
我胃里一阵翻腾,早上吃的那点稀饭全吐了出来。赵铁柱在一旁嘿嘿直笑:"二十年前,我亲眼看见他撕开李寡妇的肚子...我跑啊跑,还是被他追上,摔下山崖..."
他指着自己扭曲的半边脸,"但我活下来了,他以为我傻了,就不杀我了。"
"为什么不告诉警察?"我颤抖着问。
"告诉过!"赵铁柱突然激动起来,"王警官来查过三次!可你爷...他会变啊!警察一来,他就装得比谁都老实!"
我想起昨晚爷爷瞬间恢复正常的样子,浑身发冷。
远处传来村口大钟的声音——这是召集全村人开会的信号。
"快走!"赵铁柱脸色大变,"他们要搜山找那女学生了!你得拦住他们!"
"我怎么拦?"
"告诉他们真相!"赵铁柱从墙上扯下一张照片塞给我,"这是十五年前的考察队,七个人,全被你爷埋在后山松树林里!"
照片上,七个年轻人站在村口笑着合影。我翻到背面,写着日期和名字。其中一个姓林的男生,眉眼间和林雨晴有几分相似。
村口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人。王建军警官正在安排搜山路线,村长在一旁点头哈腰。我躲在草垛后,寻找奶奶的身影。
"杨大娘,老杨呢?"村长问。
奶奶挎着个篮子,神色如常:"一早就上山砍柴去了。"
"这时候砍什么柴..."村长嘀咕着,突然提高嗓门,"乡亲们!城里来的女大学生在后山失踪了,咱们分成四组,跟着警察同志搜山!"
人群开始分组。我鼓起勇气,正要冲出去,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嘴。
"别出声。"是赵铁柱,他把我拖到草垛后面,"你爷在树林里等着呢,谁去谁死!"
他掏出一个旧哨子:"这是当年考察队留下的,能召来真东西。"说着吹出一串奇怪的音调,像某种鸟叫。
远处山林里传来沙沙声,越来越大。突然,一群乌鸦从树冠中腾空而起,黑压压一片,朝村子飞来。
"山精怕这个。"赵铁柱咧嘴一笑,"走,趁乱去你家地窖找证据!"
我们绕小路溜回我家。院子里静悄悄的,梨树下的新土被精心踩平,还撒了一层落叶做伪装。赵铁柱直奔地窖,掀开木板就往下爬。
"快来!"他在下面喊。
地窖比昨晚看到的还大。除了酒坛和麻袋,最里面还有个上锁的大铁柜。赵铁柱试了几下打不开,抡起斧头就砸。
锁开了。铁柜里整整齐齐码着几十个玻璃罐,泡着各种人体器官。最上层的一个罐子里,赫然漂浮着两颗眼球——瞳孔是淡褐色的,就像...林雨晴照片上的眼睛。
"天杀的..."赵铁柱声音发抖,"这都是他收集的。"
我突然注意到角落里有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全是发黄的纸条。最近的一张写着:"今日献祭:林姓女子,22岁,与十五年前林姓男子有亲缘关系,味道相似。"
"他在报仇..."我猛然想起照片背面的名字,"十五年前那个考察队里有个姓林的,是不是...是不是伤害过山精?"
赵铁柱脸色变得古怪:"那不是普通考察队...他们是来杀山精的。"他指着铁柜最下层,"看那里。"
那是一个铁皮盒子,里面装着张泛黄的旧报纸,头条标题赫然是:《生物学家率队进山围剿食人怪物,六死一伤》。配图正是那张七人合影,站在中间的男子被圈出来,标注为"唯一幸存者林教授"。
"你爷记仇啊..."赵铁柱喃喃道,"等了十五年,就为等那人的亲人上门..."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我们还没来得及躲,地窖口的光就被一个身影挡住了。
"找什么呢?"爷爷站在梯子上,笑容温和得像往常一样。但这次我看清了——他的瞳孔在暗处已经变成了细长的竖线。
赵铁柱一把将我推到酒坛后面,自己抄起斧头:"跑!从后洞跑!"
我这才注意到地窖侧面有个不起眼的小洞,勉强能钻过一个人。身后传来打斗声和赵铁柱的惨叫,我不敢回头,拼命往洞里爬。
洞壁湿滑狭窄,我的衣服被突出的石头刮得稀烂。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光。我奋力钻出去,发现自己竟在后山的溪边——就是昨天林雨晴最后出现的地方。
溪水泛着诡异的红色。我顺着血迹往上游走,绕过一块巨石后,看到了终生难忘的景象:林雨晴的尸体被倒挂在树上,腹部被剖开,内脏全都不见了。
她的画板摆在下方,上面用血画着一幅奇怪的图案——一个长着人脸的野兽站在月光下。
"这是山神祭。"爷爷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我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每二十七年,必须献祭七个外人,否则全村遭殃。"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你太爷爷这么教我的,我也得这么教你。"
我猛地转身。
爷爷站在三步外,手里拎着血淋淋的斧头。他的脸正在变形,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锯齿状的尖牙。
"为什么是林雨晴?"我颤抖着问,拖延时间。
"她爷爷带人来杀我父亲。"爷爷——或者说山精——舔着斧刃上的血,"那老东西临死前下了咒,说他的血脉会回来报仇。所以我等啊等..."
他陶醉地眯起眼睛,"那丫头的血味道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哨声,是赵铁柱教我的那种鸟叫声。山精突然捂住耳朵,表情痛苦:"该死的...那破哨子..."
我趁机抓起一块石头砸向他,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愤怒的咆哮,树枝断裂声越来越近。
我拼命朝哨声方向跑,突然脚下一空,跌进一个隐蔽的陷阱里。
陷阱底部铺着干草,我没受伤。
抬头看,洞口离地至少三米。月光照进来,我看清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是赵铁柱!他浑身是血,手里紧握着那个哨子。
"他...他快完全变成山精了..."赵铁柱气若游丝,"下次月圆...就再也变不回人了..."
"我们怎么办?"我扶起他。
"等...王警官..."赵铁柱从怀里掏出那张考察队照片,"我偷了你爷的...日记...给王警官了..."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警笛声。山精发出一声不甘的嚎叫,脚步声渐渐远去。
一束强光突然照进陷阱:"下面有人吗?"
是王建军的声音!我和赵铁柱拼命呼救。几分钟后,一条绳子垂下来。我先把赵铁柱系好,等他被拉上去后,自己也攀着绳子爬出陷阱。
地面上站着五六个警察,全都荷枪实弹。王建军看着我们俩的惨状,脸色铁青:"赵铁柱给我的日记本是真的?杨老汉真是...山精?"
赵铁柱点点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他...他在溪水下毒了...全村人..."
话音未落,村子的方向传来阵阵惨叫。王建军立刻分出一半警力回村,另一半跟着我和赵铁柱指的方向,朝林雨晴陈尸的地方包抄过去。
但那里只剩下空荡荡的绳子和血迹。画板还在,上面的图案变了——现在画的是一个人形怪物站在村口,脚下躺着无数尸体。
"月圆之夜..."赵铁柱突然说,"就是今晚!他要杀光全村人报仇!"
王建军立刻用对讲机呼叫增援。就在这时,山林里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不像任何已知动物。警察们紧张地举起枪,背靠背围成一圈。
"十五年前..."赵铁柱靠在我肩上,声音越来越弱,"考察队发现...山精不止一个...杨家沟...整个村子都是..."
他的头垂了下去,再也没抬起来。我颤抖着探他的鼻息——赵铁柱死了,嘴角却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就像...解脱了。
远处,第一缕月光爬上了山脊。
赵铁柱的尸体在我怀里渐渐变冷。月光像水银一样泻下来,照亮了整片山林。
远处村子的方向,惨叫声此起彼伏。
王建军警官脸色铁青,对着对讲机吼:"总部!我们需要立即支援!有武装暴徒在杨家沟村...不,不是暴徒...是..."
他看了我一眼,压低声音,"是某种野兽,数量很多!"
对讲机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接着是断断续续的回应:"王队...村子...信号...干扰...坚持..."
"该死!"王建军收起对讲机,转向其他警察,"小张小李跟我回村,其他人保护这孩子和..."
他看了眼赵铁柱的尸体,"把尸体也带上。"
我们刚走出几步,树林里就传来沙沙声。不是风吹的那种,而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警察们立刻举起枪,背靠背围成一圈。
"上树!"王建军突然命令,"快!"
我们刚爬上最近的一棵大松树,下面的灌木丛就窜出七八个黑影。
月光下,我看清了——那是村里的男人们,但他们的动作已经完全不像人类,四肢着地奔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尖牙。
"开火!"王建军下令。
震耳的枪声划破夜空。最前面的"人"胸口绽开血花,却只是踉跄了一下,又扑了上来。子弹打在它们身上似乎效果有限。
"打头!打头!"一个警察喊道。
又一波枪响,这次有两三个怪物倒地抽搐,但更多的从树林里涌出来。我数了数,几乎全村的男人都来了,包括村长。
"王队!子弹快没了!"一个年轻警察喊道。
树下的怪物开始叠罗汉似的往上爬。松树剧烈摇晃,我死死抱住树干,看着最下面的警察被几只爪子抓住裤脚。
"啊——!"惨叫声中,他被拖了下去。瞬间,七八个怪物扑上去撕咬。鲜血喷溅在树干上,温热腥臭。
"往上爬!"王建军推着我往树顶移动。
树顶枝条细软,承受不住这么多人重量,开始弯曲。就在我们即将坠落的瞬间,村口方向突然传来引擎轰鸣——是警车!至少五六辆,红蓝警灯刺破夜空。
怪物们齐刷刷转头,发出威胁的低吼。一部分朝警车方向奔去,剩下的继续围攻我们。
"跳!"王建军看准时机,率先跃向旁边一棵树。我们跟着跳过去,就这样一棵接一棵,渐渐远离了包围圈。
落地后,我们拼命朝警车方向跑。转过一个山坳,眼前的景象让我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村口空地上,二十多名警察组成了防御圈,不断朝涌来的怪物开枪。但更可怕的是,村里的女人和孩子们也出来了,她们站在月光下,眼睛反射着诡异的绿光。
"连孩子也..."一个警察声音发抖。
王建军脸色惨白:"这不是瘟疫...是...整个村子都是..."
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嚎叫从祠堂方向传来。所有怪物立刻停止攻击,伏低身体,像是在跪拜。
祠堂屋顶上,一个巨大的黑影人立而起——那是我爷爷,但已经完全不是人形了。
他足有三米高,浑身长满黑毛,头部像狼又像熊,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竖瞳还能看出原来的影子。他仰头长啸,月光仿佛被吸进他张开的血盆大口。
"月圆了..."我喃喃道,"他完全变成山精了..."
完全兽化的爷爷从祠堂屋顶一跃而下,落地时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他朝警车方向走去,其他怪物自动让开一条路。
"集中火力!打那个大的!"警队中有人喊道。
十几支枪同时开火。
子弹打在爷爷身上,溅起一朵朵血花,却只是让他动作稍微迟缓。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突然加速冲来,一巴掌拍翻了最前面的警车。
警察们被迫分散。我趁机溜向村子边缘,想去找奶奶。经过我家院子时,发现梨树下的土被刨开了,露出麻袋一角——林雨晴的尸体不见了。
屋里亮着微弱的油灯光。我推开门,看见奶奶坐在炕上,正在缝补什么。听到动静,她头也不抬:"回来了?"
"奶...爷爷他..."
"我知道。"奶奶终于抬起头,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黄光,"你爷爷等这一天等了二十七年。"
我后退两步,撞翻了门边的水缸。
奶奶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针线——她缝的是一件小孩衣服,用的人皮。
"小川,过来。"她招手,指甲变得又尖又长,"奶奶告诉你真相。"
我转身要跑,却听见她说:"你不想知道自己亲爹妈是谁吗?"
这句话像钉子一样把我钉在原地。奶奶慢慢下炕,动作出奇地灵活,完全不像平时那个腿脚不便的老人。
"十五年前,那个林教授带着考察队来杀山精。"
她的声音变得年轻了许多,"他们差点成功了,杀死了你太爷爷。但你爷爷——我丈夫——咬死了六个,只放跑了一个。"
她逼近一步:"林教授逃跑前,把他刚出生的儿子藏在了村口。你爷爷找到那孩子,本想一口咬死..."
奶奶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和爷爷一样的尖牙,"但发现那孩子体内已经流着我们山精的血。"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什么...意思?"
"意思是..."奶奶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你娘是村里姑娘,被林教授骗了身子,生下了你。你既是山精的后代,又是林家的种。"
屋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越来越近。奶奶拽着我来到祖宗牌位前,掀开后面的暗格——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几十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泡着一张人脸。
"看,这是你太爷爷收集的。"奶奶陶醉地摸着那些罐子,"每二十七年一次大祭,要收集七张新鲜人皮...今晚终于凑齐了。"
我胃里一阵翻腾,弯腰干呕起来。奶奶却哈哈大笑:"你以为你那些噩梦是怎么回事?那是你体内的山精血在觉醒!你能闻到血腥味就兴奋,对不对?"
祠堂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连串的枪声和惨叫。
奶奶脸色一变:"该死的人类..."她转身就往门外冲,"小川,待在这儿!"
她一走,我立刻瘫坐在地。脑海里闪过无数片段——我确实从小就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气味;我总做关于追逐和撕咬的噩梦;我甚至...很喜欢生肉的味道。
"不..."我拼命摇头,却听见心底一个声音在说:是真的,你都记得。
祠堂方向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我鬼使神差地摸向厨房,从地窖里拿了那把最锋利的剔骨刀,然后朝祠堂跑去。
祠堂前的空地上,景象如同地狱。十几名警察的尸体支离破碎,剩下的围成一圈,背靠背射击。
完全兽化的爷爷站在中央,身上插着好几把警用匕首,却依然生龙活虎。
王建军满脸是血,还在指挥:"保持队形!往村口撤!"
就在这时,奶奶从侧面扑来,一爪子撕开了一个警察的喉咙。
她的脸已经完全变形,嘴裂开到耳根,但还能说话:"建军啊,你爸当年也是这么死的..."
王建军愣住了:"杨...杨大娘?"
奶奶趁机扑上去,却被一枪打中肩膀。她哀嚎着后退,爷爷见状暴怒,一个冲锋撞飞了三名警察。
我躲在草垛后,浑身发抖。手中的剔骨刀突然变得滚烫——是月光!满月的光照在刀面上,反射出一道银光,正好照在爷爷眼睛上。
他发出一声痛呼,捂住眼睛后退。我灵光一闪,转身冲进祠堂,找到了那面古老的铜镜。
祠堂房梁上挂着七张新鲜的人皮,还在滴血。我强忍呕吐,把铜镜对准月光,然后调整角度,将反射光投向门外。
银光照耀下,爷爷奶奶和其他怪物都痛苦地蜷缩起来,皮肤冒出青烟。
王建军虽不明白原理,但立刻命令还能动的警察:"用所有反光的东西!车后视镜!手电筒!快!"
一时间,十几道反光集中照射,怪物们哀嚎连连。
爷爷怒吼一声,猛地撞向祠堂墙壁。木结构的祠堂剧烈摇晃,房梁上的七张人皮飘落下来。
"不!我的祭品!"奶奶尖叫着扑向人皮,却被王建军一枪打中膝盖。
爷爷见状彻底暴走,不顾反光灼烧,一把抓起最近的警察撕成两半。
鲜血刺激下,其他怪物也纷纷狂暴起来。
我举着铜镜冲出去,正好对上爷爷血红的眼睛。他愣了一下,居然口吐人言:"小川...帮我..."
这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会给我摘野果、讲故事的爷爷。但下一秒,他的眼神又变得狂暴,朝我扑来。
我本能地举起铜镜,月光经镜面反射,形成一道刺目的光柱,直接穿透了爷爷的胸膛。
他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胸口出现一个冒烟的血洞。
"铜镜...月光..."奶奶在不远处挣扎,"林家...早知道..."
王建军趁机带人集中火力射击爷爷的伤口。在月光和子弹的双重打击下,这个统治杨家沟数十年的山精终于轰然倒地。
其他怪物见状,纷纷逃向后山。奶奶爬向爷爷的尸体,被我一脚踩住手腕。
"为什么?"我声音发抖,"为什么要吃人?"
奶奶咳出一口黑血,诡异地笑了:"因为...好吃啊..."她的眼神开始涣散,"你很快...也会知道的..."
她死了,身体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变成一具覆盖着稀疏黑毛的干尸。
我跪在地上,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饥饿,嘴里分泌出大量唾液——那些血腥味闻起来...好香。
"孩子..."王建军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你没事吧?"
我抬头看他,他脖子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我的牙齿开始发痒,舌头能感觉到犬齿在变尖...
"走!"我猛地推开他,"快带活着的人走!别回头!"
王建军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组织幸存者撤退。我则跑向祠堂,把那面铜镜紧紧抱在怀里。
月光下,我看着自己的影子慢慢变形。皮肤下像有无数虫子在爬,又痛又痒。
但奇怪的是,当我想起林雨晴画板上的图案,想起赵铁柱临死前的话,这种变化就会暂时停止。
后山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幸存的村民们正在集结。
我站在祠堂屋顶,看着远处公路上撤退的警车,又看看自己半人半兽的爪子,做出了决定。
我从奶奶尸体上扯下那串钥匙,打开了祠堂地窖——那里存放着二十七年来的"祭品"记录。
翻到最后一页,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旁边写着:"林氏血脉,最后的祭品,也是新的守护者。"
黎明前的黑暗中,我烧掉了所有记录,然后走向后山。
体内两股血脉在撕扯,但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杨家沟的秘密必须终结,而我是唯一能做到的人。
当第一缕阳光越过山脊时,后山深处传来一声长长的嚎叫,接着是永恒的寂静。
---全文完
来源:橘子看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