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唐朝那会儿开始,就有“字如其人”这种说法了。就好比柳公权,皇帝问他事儿的时候,他直接就来了句“心正则笔正”。还有孙过庭在《书谱》里也讲过:“性格质朴直爽的人,写出来的字可能就直来直去,不够有劲儿;性格刚愎自用的人,写出来的字就倔倔巴巴的,没啥润味儿;性格矜持
从唐朝那会儿开始,就有“字如其人”这种说法了。就好比柳公权,皇帝问他事儿的时候,他直接就来了句“心正则笔正”。还有孙过庭在《书谱》里也讲过:“性格质朴直爽的人,写出来的字可能就直来直去,不够有劲儿;性格刚愎自用的人,写出来的字就倔倔巴巴的,没啥润味儿;性格矜持拘谨的人,写出来的字就太受拘束;性格随便马虎的人,写出来的字就不守规矩;性格温柔的人,写出来的字就太软绵绵;性格急躁勇猛的人,写出来的字就太急迫……”
这些想法和说法,深入人心,到现在都传了一千多年了。所以呢,现在的人只要看到“贪官”“奸臣”写的书法,不管写得好不好,都统一给差评。其实啊,从艺术的角度来看,这么做是不对的。书法属于艺术范畴,不能用人品和德行去评判。而且古人说的那些,只是说性格、喜好不一样,写出来的字风格自然就有差别,跟德行没啥关系。
就拿号称“千古第一贪官”的和珅来说吧,他的书法狠狠打了“字如其人”的脸。他的字饱含君子、文人之风,美得深入骨髓,好多专业的书法家都比不上他。一提到和珅这个人,大家脑海里浮现的大多是《宰相刘罗锅》和《铁齿铜牙纪晓岚》里塑造的那个贪婪、狡猾的形象。
其实啊,现实中和珅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他被抄家的时候,查出来大概有8亿到11亿两白银,还有3000多处地产,金银财宝、奇珍异宝更是数都数不清。大家就好奇了,和珅这么贪得无厌,为啥能得到乾隆二十多年的赏识和喜欢呢?原因很简单,和珅情商高,还精通诗词、书画,才华那是相当出众。
当时流行“馆阁体”,乾隆也痴迷赵孟頫的法帖。和珅为了迎合乾隆的喜好,拼命练书法。他不但擅长写“馆阁体”,还到处搜集赵孟頫的真迹,甚至把欧阳询、颜真卿、文征明等人的法帖都临摹了一遍。他既学到了古人的笔法,根基扎实,又有简明、清丽的风格,做到了雅俗共赏。
比如说故宫收藏着一幅和珅写的《佛说无量寿经》抄本,那笔画匀称又精到,端庄大气,字势规整,每一笔都完美得让人挑不出毛病,美得特别直观。除了这幅作品,他还有一幅立轴《积学明礼》,全文一共29个字,去掉落款的8个小字,正文就21个字。
在2005年北京瀚海拍卖会上,这幅只有20多个字的作品,竟然拍出了660万元的成交价,平均每个字价值20多万,可见这艺术价值有多高。乾隆还称赞和珅:“承训书谕,兼通清汉。旁午军书,唯明切断”。据说和珅模仿乾隆的字迹,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当时乾隆还让他代笔呢。
在中国书法史上,"字如其人"的观念自唐代起便根植于文人雅士的审美体系中。柳公权以"心正则笔正"回应穆宗问笔法的典故,与孙过庭《书谱》中关于性格与书风关联的论述,共同构建了书法品评的道德维度。这种将艺术表现与人格修养直接挂钩的评判标准,历经千年沉淀,已然成为大众认知中不可动摇的金科玉律。然而当我们以现代艺术批评的视角重新审视这一传统观念,便会发现其中存在着值得商榷的认知误区。
唐代书法理论家孙过庭在《书谱》中的论述,本质上是对不同性格特质在笔墨间自然流露的现象描述。他笔下的"质直者则径侹不遒,刚狠者又倔强无润"等论断,实为对艺术风格多样性的客观记录,而非道德评判的标尺。宋代黄庭坚在《山谷题跋》中补充道:"学书须要胸中有道义,又广之以圣哲之学,书乃可贵",这种将书法价值与学问修养相关联的观点,与单纯以人品定书品的简单化评判有着本质区别。明代项穆在《书法雅言》中更明确指出:"人品既殊,性情各异,笔势所运,邪正自形",强调的仍是性情对风格的塑造,而非以道德审判取代艺术批评。
历史上有诸多案例可以佐证人品与书品并非简单对应关系。北宋蔡京的书法被米芾评为"得羲之笔意",其《节夫帖》笔力雄健、结体潇洒,却被后世因其奸臣身份而长期埋没。元代赵孟頫作为宋室后裔出仕元朝,其"贰臣"身份使他的书法在明清时期备受争议,但这并不影响《胆巴碑》等作品成为书法史上的典范。最典型的莫过于清代和珅的书法实践,这位在民间叙事中被符号化的巨贪,其墨迹却展现出令人惊叹的艺术造诣。
故宫博物院藏和珅《佛说无量寿经》抄本,堪称清代馆阁体书法的典范之作。全篇以匀整的乌丝栏为界,每个字的横画皆呈俯势,竖画多取仰势,形成"横鳞竖勒"的独特韵律。其点画讲究"逆入平出",起笔藏锋如太阿截铁,收笔回锋似孤舟横江。在结体处理上,和珅深得欧阳询"四面停匀,八边俱备"之法,每个字的重心安排都经过精密计算,呈现出庙堂之气的庄严感。这种严谨的法度背后,是他对乾隆推崇的赵孟頫书风长达二十余年的潜心研习。
2005年北京瀚海秋拍中,和珅《积学明礼》立轴以660万元成交的天价,某种程度上修正了大众对这位历史人物的单一认知。这件仅21字的小品,字字可见王羲之《乐毅论》的笔意,又融入了董其昌的淡雅韵味。其中"明"字左部的"日"旁取法钟繇,右部的"月"部则化用虞世南笔势;"礼"字右边的"乙"钩暗合颜真卿《多宝塔碑》的顿挫之法。这种博采众长又自出机杼的创作方式,证明和珅在书法领域的投入远超政治投机所需,体现的是真正的艺术追求。
从艺术心理学角度分析,书法创作确实会流露创作者的某些心理特征。西汉扬雄"书,心画也"的论断,揭示的是笔墨线条与心理活动的投射关系。现代笔迹学研究也证实,书写时的力度、速度、节奏等要素会反映个体的情绪状态和行为倾向。但需要明确的是,这种关联属于心理学范畴的客观现象,与道德评价体系中的善恶判断存在本质区别。就像我们不能因梵高的精神疾病而否定《向日葵》的艺术价值,同样不应因政治人物的历史评价而扭曲其书法成就的客观评判。
当代书法批评应当建立三个维度的评价体系:技法层面考察笔法、结体、章法的掌握程度;审美层面分析风格特征的独创性与艺术感染力;历史层面评估对传统的继承与发展贡献。这种专业化的批评范式,既能避免"以人废字"的传统偏见,也可防止"以字誉人"的过度美化。启功先生曾幽默地说:"所谓'字如其人',实为'凡人见字如见其人'的主观想象",这句话道破了传统书评中主客观混淆的症结所在。
重新审视"字如其人"这一古老命题,我们既要承认书法作为心灵迹化的艺术特性,也要警惕将艺术批评道德化的简单倾向。和珅书法个案的价值,在于它打破了大众对历史人物脸谱化的认知惯性,提醒我们艺术评价需要回归作品本体的专业视角。在文化传承与创新的当代语境下,建立更加科学、多元的书法评价体系,或许是对这门古老艺术最好的尊重与传承。
来源:开心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