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萍|又 是 枣 花 飘 香 时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6-10 10:10 4

摘要:甲爷叫李甲,甲爷不是本地人,早年跟父母逃荒到此,因为母亲生病,他们一家三口就在村子的碾房里安了家,(碾房,碾谷物的房子),年底他母亲去世,父亲讨了一床芦席将母亲埋了,因为母亲的去世,他和父亲也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大伙建议把队里烧酒的烧房给他们住,这样也不耽搁别人

又 是 枣 花 飘 香 时

赵秀萍

当河西走廊的风变的柔和时。

春天已悄悄的走过了一大半。夏天的影子已经等在春的尾声里。

甲爷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望着院中那盆口粗的枣树发呆。

枣树枝桠茂盛,遮住了多半个院子,阳光斑斑驳驳的挤在枣树下,仿佛在窥视着甲爷。

甲爷叫李甲,甲爷不是本地人,早年跟父母逃荒到此,因为母亲生病,他们一家三口就在村子的碾房里安了家,(碾房,碾谷物的房子),年底他母亲去世,父亲讨了一床芦席将母亲埋了,因为母亲的去世,他和父亲也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大伙建议把队里烧酒的烧房给他们住,这样也不耽搁别人用碾子时他们搬出搬进了,烧房虽然破,但避风,关键“酒”大多冬天烧,所以冬天爷俩也不至于在挨冬了。

当改革的春风吹来时,甲爷己是二十好几的大小伙了,他的父亲在他分到土地的时候,病逝在那个枣花飘香的季节里,葬完父亲,甲爷放下悲伤,认真的物作起了那几亩责任田,侍弄完庄稼,甲爷就去附近的砖场打零工,顺便还拔些芨芨,编些提筐来卖,凭着年轻和干劲,几年下来,甲爷翻新了房子,添置了家居。

又是一个枣花飘香的季节,他花了五百块钱请媒人给自己说了一门亲,姑娘是枣花村老瘳家的独生女儿,老廖也是苦出生,早年丧父,随母亲长大,后来娶妻生了女儿凤香,之后,好多年不知什么缘故在没生过娃,这次听媒人说,男方家就小伙一个,欣然同意了,之前媒人也介绍过几个,无奈都不称老廖的心。

老廖不嫌人穷,就怕人品不好,也怕自己姑娘性格刚烈,受人欺负,所以女儿养到二十六也没给寻下个称心的人家,这次媒人来说亲,一听小伙独身一人,老廖一下就动了心,见面后,看小伙长相个头都称心,看过家后也满意,就应了这门亲事。

又一个枣花飘香的季节,甲爷掏出所有的积蓄,宴请左邻右舍给自己办了一场热闹的婚礼,婚后妇唱夫随,甲爷勤快能干,凤香善良勤俭,小日子过得比以前更有滋味了。

又是一个枣花飘香的季节,甲爷和凤香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儿子,小家庭变得热闹了,娃闹鸡叫狗吠,甲爷常常站在院中独自陶醉,那年他们结婚纪念日,他从岳父家带回了那株被岳父丢弃的枣树苗,种在了院子里,看着娃娃长大,枣树发芽,甲爷才感到自己终于在夹河村扎下了根。

当那棵枣树结满枣儿的时候,甲爷带着他的仨个儿子,提着自己编的筐子,自豪的在树下摘枣,凤香在灶房里忙着蒸八月十五的月饼,月上中天时,枣树下甲爷一家和凤香的父母,热热闹闹的吃着月饼,枣儿,喝着浓烈的酒,就着盘中的白斩鸡,月夜里墙角的那簇菊花己悄然盛开,而甲爷的心中却开满了幸福的花儿。

又是一个枣花飘香的季节,大学毕业留在广州工作的大儿子打来电话,说媳妇快生了,要母亲过去帮忙照看,一听媳妇儿要生了,自己马上又要当爷爷了,甲爷开心的围着枣树转圈圈,砸巴着嘴直说好,一边催促凤香收拾,一边给市里教书的三儿子打电话,让赶紧买去广州的票。

接到电话三儿子并不高兴,他想劝父亲不让母亲去大哥家,却又知道劝不过父亲,虽然怕母亲走了父亲孤独,却也无力反驳,当年他们哥仨相继考上大学,他不想父母太累,想缀学去打工,供哥哥们上学,却被父亲执拗的逼进校门,为此他便选了离家近的张掖师专,毕业后他留校任教,并且娶了老师的女儿为妻,现在虽说自己的小孩已经上小学了,一直都是岳父母带,他从没想过让父母带,他知道父母累,做为家中最小的他,他见证过父母为了凑齐哥哥们的学费,养猪,养鸡,养牛,养羊,没日没夜的操劳着,虽然累父亲却总是笑,二哥毕业去了新彊,娶了个维族姑娘一家定居喀什,如今孩子和他的一样也上小学,唯有大哥大学毕业去了广州,几番打拼也小有成就,有了自己的公司,事业红火,就耽误了自己的婚事,大哥结婚时己36岁,是父母牵挂最多的,这次大嫂怀孕,要母亲去照顾,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但是他心疼父亲。

当初满院的欢声笑语己随着他们长大而远去了,当年父母种下的枣树已经长成了盆囗那么粗,满圈的猪,羊,鸡,牛,现在已经不见了,自从他们哥仨相继参加工作,父母亲也因为身体的原因,放弃了经营多年的养殖业,只物作十几亩地,闲时父亲还是编筐赚零花钱,他明知父亲不缺钱,却也无法阻拦。

他给母亲买好去广州的车票,嘱咐大哥好生照顾母亲,别委屈了母亲,随后驾车回了趟父母家,帮母亲收拾好行装,偷偷塞给母亲一万元钱,叮嘱母亲去大城市别苦了自己,母亲要走了,他仿佛被抽空了身子,自小父亲就说他像个姑娘,心细,可是,谁又知道他心疼父母呢。

母亲去广州的时候,院里的枣树上的枣儿刚刚退去花蕊,麦粒大的枣上小下大,稳稳的坐在枝桠上,展着’嫩绿的脸儿送母亲出门,留下父亲失落的站在枣树下,父亲掏出一根烟点上,烟雾里父亲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隐腿在黄昏的斜阳里。

又是一个枣花飘香的季节,甲爷去车站接回来了五年未见的老伴凤香,看着凤香憔悴的面容,单薄的身子,甲爷心疼的只流泪,五年没见凤香的面,虽说电话视频不间断,凤香也只报喜不报忧,等到见了面,一向刚烈的甲爷,还是没能忍住心疼的眼泪,他拉住凤香的手,摸了又摸,一个劲的说以后再不走了,谁的娃谁管,你以后管好我就行,凤香揩着甲爷的泪,笑着说不走了,陪着你,给你蒸馍做饭吃,俩人挽着,扶着,笑着回家了。

秋天,枣儿红的时候,甲爷抡着杆子敲着树上的枣,凤香从广州回来了,总是吃的少说胃难受,甲爷打算打完枣儿,给仨儿子择些上等的枣儿带上,去市医院看看,儿子们都忙,甲爷也不想打扰,只想给三儿子带点枣儿,让三儿子陪他们去看病,甲爷一辈子没进过医院,老三孩子出生时,他和凤香去看过,迷宫一样的医院,不是儿子领着,他担心自己可能找不到出医院的门,这次虽然不想麻烦儿子,想想医院里心中就发悚。

打完枣,择出上等的枣,甲爷带上凤香和枣,搭乘公交去了市里,三儿子请了半天假,陪凤香看病,挂号,交费,检查,一圈忙下来,医生把甲爷和三儿子叫进了办公室,但医生用沉重的语气告诉他们,凤香是肝癌晚期时,甲爷和儿子都震惊的话不出话来,三儿子泪眼婆娑,甲爷几乎晕厥,他们不相信一向健康的凤香会得病,他们立马带母亲去了省城,去了西安,去了广州,无奈结果都一样,肝癌晚期已经回天无力了。

凤香生病后,多年未曾聚齐的哥仨,终日围在母亲身边,用他们内疚的心,陪母亲度过了最后的时光,院中的枣树绽放花香时,凤香在那个黄昏的余辉盎然离世,走完她操劳一生的生命旅程。

凤香的葬礼上甲爷老泪横流,抱着凤香的照片不撒手,嘴里嘟囔着老婆子,我没照顾好你,让你受苦了,对不起。三个儿子更是哭的稀哩哗啦,不能接受母亲的离去,却又心疼母亲受病痛的折磨。

凤香走后,过完五七,三个儿子打算带父亲离开,离开伤心地,他们希望父亲会从失去母亲的悲伤中走出来。仨个儿子轮番劝说,甲爷一声也不吭,直到夜幕降临,甲爷抬起头看着儿子们说:他那儿也不去,他要守着家,守着凤香的遗像,守着南沙窝里埋着的父母,还有院中的那棵枣树,最终儿子们也没能说动甲爷,他们带着沉重的心情走了,带着对甲爷的无尽牵挂去上班了。

又是一个枣花飘香的季节,甲爷坐在枣树下,泡了一杯茉莉花茶,慢慢的嘬着,凤香走了已经五年了,每年枣花飘香的时候,甲爷都会泡一杯茉莉花茶,把桌子移到枣树下,边晒太阳边边说话,茉莉花茶是凤香生前的最爱,那些年无论日子多苦,凤香都会买一些茉莉花茶,做为日常的饮用,凤香说她喜欢茉莉花茶的香气,甲爷不懂茶,以前也不喝茶,只喝水,凤香过门,甲爷也就喜欢上了喝茶,喜欢上了喝茉莉花茶,无论田间地头,还是闲暇工余,凤香的茉莉花茶都滋润着甲爷口舌,心田从不间断,儿子们工作后,也给他们买过龙井,毛尖,铁观音……等等的一些名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买的茶都被父母送给了他们,往往是老大买的茶给了老二,老二买的茶给了老三,老三买的茶给了老大,如此循环,父母从不拒收儿子们送的茶,儿子们也乐意接受父母口中不喜欢的茶,爱在茶中传递,情也在茶中延伸。

如今的甲爷,已经从悲痛中走出,他养了一只狗,陪着他去乡间走走,遇到野花时甲爷都会采几株回来,插到空酒瓶里,放在凤香的遗像,因为凤香生前爱花,院子的犄角旮旯,都是凤香种的花,凤香总说日子要有花点缀才称心,如今甲爷也种花,给凤香种花,给凤香泡茶,陪凤香喝茶聊天,甲爷把对凤的思念都转换成了延续凤香的爱好,泡一壶茉莉花茶,甲爷在枣树一坐就是大半天,一个人自言自语,念叨着花开了,枣红了,茶泡了,睏了在树荫处打个盹,日子就这样被甲爷一天天熬过。

又是一个枣花飘香的季节,儿子们打来电话,说是要回来给母亲上坟烧纸,甲爷接完电话,心一下子又酸楚起来,这几年他尽量去想凤香在世时,他和她的美好,从不去想她的忌日,家中的一切都还是凤香在世时的样子,仿佛凤香的灵魂已经渗透到了,家中的每个角落,让他不感到孤独,每天的茶,每年的花,每年收获的枣儿,是甲爷全部的精神寄托,也是心灵的慰籍。

儿子的电话竟然触碰到了甲爷的脆弱处,他坐在上房门口的台阶上,望着那棵枣树,一根接一根的吸烟,混沌的眼中蓄满泪光,五年了,仿佛昨日,甲爷深深的将头垂下,晌午的太阳己经越过屋脊,将整个院落抱住,也抱住了甲爷那颗空洞的心。

枣花还有香在飘,枣儿也会再红,甲爷的花和茶也还在继续,只是风柔和了许多,像凤香的手,抚慰着甲爷的心。

(赵秀萍,祖籍甘肃张掖,生在黑河畔长在小闹市,喜欢阅读闲暇工余,徜徉文海体会文字给的愉悦,小有创作发表于地方报纸刊物,有过大志获过小奖,只想寻心中一方净土与文字为伴。)

来源:金色甘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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