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91年的夏天格外闷热,蝉鸣声从早到晚不绝于耳。我,孙浩宇,刚满二十五岁,是市第三中学的一名普通语文教师。那年的雨水特别多,隔三差五就是一场倾盆大雨,把校园里的梧桐树洗得油亮。
1991年的夏天格外闷热,蝉鸣声从早到晚不绝于耳。我,孙浩宇,刚满二十五岁,是市第三中学的一名普通语文教师。那年的雨水特别多,隔三差五就是一场倾盆大雨,把校园里的梧桐树洗得油亮。
那天下午放学后,我正在办公室批改作文,窗外突然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五点四十,该下班了。正收拾东西时,教研组长王老师急匆匆推门进来。
"浩宇啊,你还没走?太好了!"王老师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这是下周公开课的资料,杨春华老师急等着用,她家住教师宿舍3栋201,你顺路给她送过去吧?"
我愣了一下。杨春华,那个上学期刚调来的女老师,一头乌黑的长发总是扎成马尾,走路时在背后轻轻摆动。她教初二语文,虽然和我同在一个教研组,但除了每周例会上的点头之交,我们几乎没有私下交流过。
"我..."我刚想说自己并不顺路,王老师已经把牛皮纸袋塞到我手里。
"拜托了,我老伴生病在家等着呢。"王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没等我回答就匆匆离开了。
我叹了口气,把资料小心地装进防水挎包,撑开那把已经有些脱线的黑伞走进了雨中。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声响,我的布鞋很快就湿透了,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水从脚趾缝里挤出来。
教师宿舍区在学校后门对面,穿过一条小巷就到。3栋是栋老式的红砖楼,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各家各户晚饭的香气。我爬上二楼,站在201门前,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衬衫领子,轻轻敲门。
"谁呀?"里面传来杨春华的声音,比平时在办公室听到的要柔和许多。
"杨老师,是我,孙浩宇。王老师让我给您送资料来。"我提高声音回答。
"稍等啊!"
我听见屋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是脚步声接近门口。正当我以为门要打开时,突然听到"啊"的一声惊叫,紧接着是"哗啦"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杨老师?您没事吧?"我急忙问道,手已经按在了门把手上。出乎意料的是,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别进来!我..."杨春华的声音从浴室方向传来,但为时已晚。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浴室门半掩着,蒸腾的热气从里面涌出来。而就在那团雾气中,我看到了杨春华——她裹着一条淡蓝色的浴巾,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肩上,白皙的肩膀和锁骨上还挂着水珠。地上是一个翻倒的塑料盆和散落的沐浴用品。
时间仿佛凝固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眼睛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她比平时穿着衣服时看起来更加纤细,皮肤在浴室透出的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看够了没?"杨春华突然开口,声音里没有我想象中的愤怒,反而带着一丝娇嗔。她的脸颊绯红,不知是因为热气还是害羞。
"对不起!我听到声音以为您出事了..."我慌忙转身,却撞到了门口的鞋柜,膝盖一阵剧痛。
背后传来杨春华的轻笑声:"孙老师,您先坐一会儿,我...我换个衣服。"
我僵硬地坐在客厅的木沙发上,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膝盖。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水龙头被拧开又关上。我的耳朵烧得发烫,心脏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膛。
五分钟后,杨春华走了出来,换上了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头发用毛巾包着。没有化妆的她看起来比平时年轻许多,眼睛因为热气而显得格外明亮。
"资料呢?"她在我对面坐下,语气平静得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我手忙脚乱地从挎包里取出牛皮纸袋递给她:"王老师说您急用。"
"谢谢。"她接过资料,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背,那一小块皮肤立刻像被火燎过一样发烫。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窗外的雨声变得更大了,敲打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弹奏。
"那个...我该走了。"我站起身,不敢看她的眼睛。
"雨这么大,要不..."杨春华顿了顿,"等雨小一点再走吧。"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明天还有早自习。"说完就逃也似地冲向门口。
"孙老师!"她叫住我,"今天...谢谢你送资料来。"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站在灯光下,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眼睛里闪烁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不客气,应该的。"我结结巴巴地回答,然后冲进了雨里。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一闭眼就是杨春华裹着浴巾的样子。第二天早上,我在镜子前多花了十分钟整理头发,换上了那件平时舍不得穿的浅灰色衬衫。
办公室里,杨春华的座位空着。直到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起,她才匆匆走进来。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又迅速分开。她今天把头发盘了起来,露出纤细的脖颈,耳垂上戴着一对小小的珍珠耳环。
"杨老师,昨天的资料还合用吗?"我鼓起勇气问道,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她正在整理教案的手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嗯,很有帮助。谢谢。"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陆续去上课了,只剩下我们两个。沉默再次降临,这次是我打破了它:"昨晚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杨春华突然抬起头,眼睛里带着笑意:"我知道。不过孙老师,你脸红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我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回应。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拿起教案站了起来:"我去上课了。对了,周五学校有个诗歌朗诵会,你要来吗?"
"我...我会去的。"我听见自己说。
她点点头,转身离开,马尾辫在脑后轻轻摆动,留下一缕淡淡的茉莉花香。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之间的相处微妙地改变了。走廊上相遇时,她会对我微笑;办公室里,她开始主动和我讨论教学问题;教师食堂里,她有时会端着餐盘坐到我旁边。而每当靠近她,我总能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让我想起那个雨夜浴室里的雾气。
周五晚上,学校礼堂里座无虚席。杨春华是朗诵会的组织者之一,她穿着一条湖蓝色的连衣裙站在台上主持,声音清亮悦耳。我坐在倒数第三排,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她。
"接下来,请允许我为大家朗诵舒婷的《致橡树》。"她说这话时,目光似乎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当我们的视线相遇时,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每个字都像珍珠般圆润清晰。礼堂的灯光照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我从未听过如此动人的朗诵。当她念到"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时,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仿佛在诉说着某种誓言。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古人会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朗诵会结束后,天空又下起了小雨。我站在礼堂门口犹豫要不要冒雨回家,突然感到有人站在了我身边。
"没带伞?"是杨春华,她撑开一把淡紫色的折叠伞,"我送你吧,宿舍就在学校后面。"
"不用了,我..."我刚想拒绝,她已经把伞举到了我们中间。
"走吧,别客气。"她的胳膊轻轻碰了碰我的,"就当是谢谢你那天送资料。"
我们并肩走在雨中,伞不大,不得不靠得很近。我能闻到她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能感觉到她肩膀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你朗诵得真好。"我小声说。
"谢谢。"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其实我一直很喜欢诗歌,尤其是爱情诗。"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为什么?"
"因为它们表达了人类最纯粹的情感。"她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就像这雨,看似简单,却能滋润万物。"
我们走过一盏路灯,昏黄的光线透过雨帘照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我突然有种冲动,想要告诉她那天之后我每晚都会想起她,想要告诉她她朗诵时美得让人心碎,想要告诉她...
"到了。"她在教师宿舍楼下停住脚步,"谢谢你陪我走回来。"
"应该是我谢谢你送我。"我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伞沿滴在我的肩膀上。
她犹豫了一下,突然说:"下周三我没课,想去图书馆查些资料。听说你对古典文学很在行,能给我些建议吗?"
"当然可以!"我回答得太快太大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杨春华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那周三上午九点,图书馆见?"
"好,一定到。"我点点头,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膨胀,热乎乎的。
她转身走进楼道,在门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挥了挥手。我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意识到自己嘴角不知何时已经上扬。
雨还在下,但我的心却前所未有地明亮。回家的路上,我甚至哼起了小曲,完全不在意雨水打湿了裤脚。那个雨夜的意外,似乎打开了一扇我从未察觉的门,而门后,是杨春华带着茉莉花香的微笑。
周三早晨,我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市图书馆。穿了一件新买的藏青色夹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拿着一本《唐诗鉴赏辞典》——这是我想送给杨春华的礼物。
图书馆门口的老槐树下,我紧张地来回踱步。九点整,杨春华出现在街角,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今天穿了一条淡绿色的连衣裙,头发披散在肩上,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等很久了?"她走近时,我闻到了熟悉的茉莉花香。
"刚到。"我撒了个小谎,把背后的书递给她,"送你的,听说你在准备古典文学单元。"
杨春华接过书,眼睛一亮:"1958年版的?这很难找的!"她翻开扉页,看到我写的那句"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嘴角微微上扬。
图书馆里安静得能听见翻页的声音。我们并排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画出整齐的光带。杨春华专注地查阅资料,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完全沉浸在文学的世界里。我假装看书,余光却忍不住看她——她思考时习惯轻咬下唇,发现精彩段落时会不自觉地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
"你看过王维的《相思》吗?"她突然转头问我,我们的脸近得能数清她的睫毛。
"红豆生南国..."我下意识背诵起来,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她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色,清澈得能看见我的倒影。
"我一直在想,"她压低声音,"为什么古人用红豆象征相思?仅仅因为它的颜色像血一样红吗?"
"也许是因为..."我凑近一些,闻到她发丝间的香气,"红豆坚硬如石,经年不腐,就像真正的感情一样持久。"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个解读真美。"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我心跳停滞的动作——轻轻把一缕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小巧的珍珠耳环和修长的脖颈。
那天我们在图书馆待到日落,从唐诗宋词聊到现代文学,从教学心得聊到人生理想。离开时,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下周二我有一节公开课,你要来听吗?"分别时,她突然问道。
"当然。"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周二那天,我早早来到杨春华的教室后排坐下。她讲的是朱自清的《背影》,但教学方法完全不同于传统的逐段分析。她让学生们闭上眼睛,聆听她充满感情的朗读;她组织角色扮演,让学生体验父亲翻越站台时的艰难;她甚至播放了一段火车站的环境音效。
"同学们,文字是有温度的。"她站在讲台上,阳光透过窗户为她镀上一层金边,"试着去感受字里行间那份说不出口的爱。"
教室里鸦雀无声,有几个女生甚至红了眼眶。我也被深深打动——不仅因为课文本身,更因为杨春华对教学的热忱和对文学的独特理解。
然而课后评议时,副校长李国强却皱起了眉头:"杨老师,课堂气氛活跃是好事,但中考不考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语文课还是要以字词句训练为主。"
我看到杨春华的手指紧紧攥住了教案,指节发白。没等她开口,我突然站了起来:"李校长,我认为杨老师的教学方式恰恰抓住了语文的精髓。文字是情感的载体,如果学生连基本的情感共鸣都没有,死记硬背又有什么意义?"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杨春华惊讶地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感激的光芒。李副校长脸色阴沉,但最终只是哼了一声:"年轻人,理想主义是好的,但别忘了我们面对的是升学率。"
散会后,杨春华在走廊拦住了我:"谢谢你,孙老师。没想到你会为我说话。"
"我只是说了实话。"我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你的课真的很棒。"
她突然伸手整理了一下我的领子,这个亲密的动作让我僵在原地:"周五晚上教师宿舍有聚餐,你来吗?"
周五的聚餐上,我才知道杨春华住在教师宿舍已经两年了。她的小房间布置得简单温馨,书架上摆满了文学书籍,墙上贴着几幅水墨画。我帮忙包饺子时,注意到她动作麻利,手指灵活地捏出漂亮的花边。
"杨老师手艺不错啊!"教数学的张老师打趣道,"将来谁娶了你可有福气。"
杨春华的脸一下子红了,偷偷瞥了我一眼。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之间早已超越了普通同事的关系。
聚餐结束后,我主动留下帮忙收拾。当我们独处时,厨房突然变得狭小起来,每次转身都几乎碰到对方。洗碗时,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我们都没有立即躲开。
"我送你吧。"收拾完毕,窗外已是一片漆黑,还下着小雨。
"不用了,我..."
"我坚持。"我拿起门后的伞,"上次你送我,这次轮到我送你。"
雨中的校园静谧而美丽,路灯在水洼中投下摇曳的倒影。我们共撑一把伞,肩膀紧贴着肩膀,谁都没有说话,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到了。"在我宿舍楼下,杨春华轻声说。
雨突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上,我们不得不靠得更近。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拂过我的脖颈,温热而轻柔。
"杨春华,我..."我鼓起勇气,却在她清澈的目光中语塞。
"嗯?"她微微仰头,眼睛里映着路灯的光芒。
"我...我喜欢你。"话一出口,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不是同事之间的喜欢,是...是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时间仿佛静止了。雨声、风声、远处汽车的鸣笛声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然后,杨春华做了一件我做梦都没想到的事——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我的脸颊。
"我知道。"她退后一步,眼睛里含着笑意,"我也喜欢你,孙浩宇。"
那一刻,所有的星星似乎都落入了我的心里。我们站在雨中傻笑,像两个发现了宝藏的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梦境。我们开始正大光明地约会——周末骑车去郊外野餐,傍晚在操场边散步,没课的时候一起在办公室批改作业。杨春华总是能发现生活中最细微的美好:一片形状特别的树叶,一朵开在墙缝里的小花,夕阳下变幻的云彩...
然而好景不长,李副校长显然注意到了我们的关系。一天放学后,他把我叫到办公室:"孙老师,听说你和杨老师走得很近?"
我坦然点头:"是的,我们在交往。"
李国强皱起眉头:"学校虽然没有明令禁止教师恋爱,但你们要注意影响。尤其是杨老师,她还在试用期。"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那天晚上,我忧心忡忡地告诉了杨春华。
"别担心。"她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而坚定,"只要我们教学认真,对学生负责,没人能说什么。"
她的勇气感染了我。但命运似乎还想考验我们——一周后,杨春华因为淋雨发起了高烧。
我去宿舍看她时,她蜷缩在床上,脸颊通红,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桌上放着半杯水和几片退烧药,显然没有好好吃饭。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心疼地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
"不想麻烦你..."她的声音虚弱得像只小猫。
我立刻去食堂打了热粥,又去医务室拿了退烧药。回到宿舍时,杨春华已经半睡着了,长发散在枕头上,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春华,先吃点东西再睡。"我轻轻扶她坐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靠在我肩上,小口喝着我喂的粥。那一刻,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涌上心头——我想永远照顾这个坚强又脆弱的女孩。
"浩宇..."她喝完粥,突然叫我的名字,"你知道吗?从你第一次为我说话那天起,我就..."
"就什么?"我轻声问。
"就觉得你是可以依靠的人。"她说完就睡着了,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
我轻轻把她放平,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守了一夜。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落在她的脸上。我看着她平稳的呼吸,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幸福——就是能守护心爱之人的安睡。
第二天早上,杨春华的烧退了。她醒来看到我还坐在床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一整晚都在这里?"
"嗯。"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怕你半夜又发烧。"
她的眼睛湿润了,突然伸手抱住了我:"谢谢你,浩宇。"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的关系已经超越了恋人,向着更深的羁绊发展。
杨春华病好后的第一个周末,我带她回了老家。我父母是普通的工人,住在城郊的厂区宿舍。当我把这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知书达理的姑娘带到父母面前时,我能看出他们的惊讶和欣喜。
"杨老师家里是做什么的?"饭桌上,母亲小心翼翼地问。
"我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医生。"杨春华的回答让父母交换了一个眼神。
饭后,母亲把我拉到厨房:"浩宇,人家姑娘条件这么好,家里能同意吗?"
"妈,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坚定地说。
回到客厅,我看到杨春华正和父亲讨论《红楼梦》,两人聊得投机。离开时,母亲塞给杨春华一个红包,这是老家认可未来儿媳的习俗。杨春华虽然不明白含义,但还是礼貌地收下了。
"你父母真好。"回程的公交车上,她靠在我肩上轻声说。
"他们很喜欢你。"我握住她的手,"下周...我能去见见你父母吗?"
杨春华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我爸爸...有点严肃。"
"没关系,我会让他喜欢我的。"我信心满满地说。
然而见杨教授的过程并不顺利。在他们家宽敞的书房里,这位戴着金丝眼镜的文学教授审视地打量着我:"孙老师,你打算如何给我女儿幸福?以你现在的工资,恐怕连套像样的房子都买不起。"
"爸!"杨春华急得直跺脚,"浩宇教学很优秀,去年还被评为校级骨干教师!"
"才华不能当饭吃。"杨教授冷冷地说,"春华从小娇生惯养,吃不了苦。"
我深吸一口气:"杨教授,我确实现在给不了春华富裕的生活,但我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去爱她、尊重她、支持她追求自己的理想。如果您允许,我会证明给您看。"
杨教授盯着我看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年轻人,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离开时,杨春华送我到大门口:"别往心里去,我爸对谁都这样。"
"没关系。"我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会用行动证明自己。"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到了1992年夏天。我和杨春华已经交往一年,感情越发深厚。在相识一周年的纪念日,我精心策划了一个惊喜。
那天傍晚,我带她来到我们第一次并肩躲雨的那个楼道。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洒在斑驳的墙面上。
"还记得这里吗?"我轻声问。
"当然。"她微笑着,"你当时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对折的纸:"写给你的。"
杨春华展开纸张,发现是一首我原创的诗——《致我的语文老师》。诗中描述了我们相遇的点点滴滴,从那个尴尬的雨夜到如今的相知相守。当她读到最后一节时,声音微微发颤:
"如果命运允许,
我愿做你一生的学生,
在每个清晨朗读爱的课文,
在每个夜晚书写情的篇章。"
她抬起头,眼睛湿润而明亮。我单膝跪地,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个小绒盒:"杨春华,你愿意嫁给我吗?"
盒子里是一枚简单的金戒指,用光了我所有的积蓄。杨春华的手捂住嘴巴,眼泪夺眶而出。
"我愿意。"她几乎是哭着说出这三个字。
1992年10月1日,我们在学校附近的小礼堂举行了简朴而温馨的婚礼。杨教授最终接受了这个"穷酸"的女婿,甚至在我的请求下担任了证婚人。我父母笑得合不拢嘴,母亲拉着杨春华的手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
婚礼上,当主持人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时,我轻轻掀开她的头纱。杨春华——现在是我的妻子了——脸颊绯红,眼睛里盛满了星光。
"看够了没?"她小声说,就像我们初次相遇时那样。
"一辈子都看不够。"我吻上她的唇,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那天晚上,我们住在学校分给我的单身宿舍里——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家。杨春华——我的妻子——靠在我怀里,窗外是皎洁的月光和沙沙的梧桐叶声。
"孙老师,"她调皮地用指尖在我胸口画圈,"余生请多指教。"
我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杨老师,我的荣幸。"
从那个雨夜的意外相遇,到今天的一纸婚书,我们的故事就像一首美丽的诗,而这才刚刚写下第一行。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我知道,只要牵着她的手,再远的地方都能到达。
[全文完]
来源:读城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