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有人说,上天给了一个家庭智障儿童,就是给这个家庭最沉重的打击。可是在我们这个小县城,堂哥却用30年时间,默默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手足情深。
有人说,上天给了一个家庭智障儿童,就是给这个家庭最沉重的打击。可是在我们这个小县城,堂哥却用30年时间,默默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手足情深。
我叫李建国,是县医院的一名普通医生。1992年的夏天,我永远都记得堂哥李建军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的情景。那是个闷热的下午,知了在树上拼命地叫着,村口的大榕树下,几个老人摇着蒲扇打着瞌睡。
邮递员骑着邮政专用的二八大杠,车后货架上的红色帆布包随着他骑车的动作一颠一颠。他停在我堂哥家的门口,掏出一个印着”录取通知书”的黄色信封。
整个村子都沸腾了。堂哥李建军,全村第一个考上省重点大学的娃。那会儿二婶搂着堂哥哭,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二叔嘴里叼着旱烟,眯着眼睛笑得见牙不见眼。
但没人注意到,躺在门槛上晒太阳的堂弟阿明,正眨巴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痴痴地望着天空飞过的麻雀。阿明生来就不太聪明,整天咧着嘴傻笑,流着口水,说话也是含含糊糊的。
二婶偷偷跟我妈说过,生阿明那年,她摔了一跤。大概就是那一跤,把阿明给摔傻了。每次说这事,二婶都要偷偷抹眼泪。但阿明有个好哥哥,从小到大,堂哥对这个傻弟弟疼爱有加。
村里人常说,阿明能有李建军这个哥哥,是他上辈子烧了高香。可谁能想到,这高香还没烧完,命运就跟他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八月底,眼看开学的日子就要到了。堂哥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去省城报到。那天晚上,全家人高高兴兴地吃了顿团圆饭。二叔难得喝了点酒,满脸通红地说:“建军啊,等你大学毕业了,爹就能在村里抬起头做人了。”
可第二天一早,一个电报就把这个满怀希望的家庭打入了地狱。二叔二婶去镇上赶集,拖拉机翻到了山沟里。等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咽了气。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堂哥哭。他抱着二叔二婶的遗体,嚎啕大哭。阿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傻笑着问:“爹,娘,啥时候回来吃饭?”
整个葬礼上,堂哥都像丢了魂似的。等到一切办完,他拿出那张大学录取通知书,一点一点地撕碎,扬进了秋风里。
“阿明没人照顾,我不能去上大学了。”
就这样,堂哥放弃了那张通往美好未来的门票,留在了这个破旧的小山村,照顾他那个智障的弟弟。
人们都说他傻,好好的大学不去,非要守着个傻子。可堂哥只是笑笑:“他是我亲弟弟,我不管他,谁管他?”
那时候的李建军,才刚满十九岁。
建筑工地上,堂哥从小工干起。夏天顶着烈日,冬天冒着寒风。他的手上起了厚厚的茧子,皮肤也晒得黝黑。每天干完活,他就赶紧往家跑。生怕阿明自己在家出什么事。
阿明确实不太懂事,有时候会尿床,有时候会把饭洒得满地都是。可堂哥从来不嫌弃,就像小时候一样,耐心地照顾着这个傻弟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工地上的工友们都说,李建军这个人实在,手脚麻利,活干得好。工头也喜欢他,主动给他加了工钱。
但好景不长。阿明在一家小厂拧螺丝,突然犯了癫痫。厂里说他影响生产,把他辞退了。房东嫌他们晦气,下了逐客令。
那年冬天特别冷,我还记得那个雨夜。堂哥抱着发抖的阿明,在街头坐了一宿。第二天,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工地上干活,依旧一声不吭。
日子虽然苦,但堂哥从来没想过放弃。他开始做小本生意,白天在街边摆摊卖早点,晚上去工地打零工。省吃俭用,总算攒了点钱,又给阿明看病,又租了房子。
慢慢地,街坊邻居对他们的态度也变了。都说李建军这个人,虽然没啥文化,但重情重义,是个好哥哥。
就这样过了将近三十年。去年冬天,阿明突然脑溢血,没抢救过来。整个抢救过程中,堂哥守在手术室外面,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求老天爷,别带走我弟弟。”
可是老天爷没听他的。阿明还是走了。
在整理阿明遗物的时候,堂哥发现了一个破旧的笔记本。翻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日记。虽然字迹潦草,但能看得出是阿明写的。
“今天哥哥又累得睡着了,我给他盖了被子。” “哥不让我说话,其实我都懂,我只是不想让他太辛苦。” “医生说我是后天性脑损伤,可以慢慢好起来,但需要很多钱。我不能再给哥哥添麻烦了。”
原来这些年,阿明一直都在慢慢恢复。他不是天生的智障,而是当年车祸的后遗症。他其实都明白,只是不想让堂哥太过操心,才装作什么都不懂。
最后一页上写着:“哥,对不起,也谢谢你。这辈子做你的弟弟,值了。”
这个发现彻底击垮了堂哥。他抱着日记本,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后来,他用积蓄开了一家特殊儿童康复中心,专门帮助像阿明这样的孩子。
当地媒体采访他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话:“我相信,这世上的每个阿明,都值得被好好爱着。”
那么大家觉得,究竟是智障的弟弟拖累了堂哥的人生,还是这30年的相依为命成就了一个更好的人?当我们在指责生命的不公时,可曾想过,有些人早已在默默承担?这份手足之情,又该如何诠释?也许,真正的不幸,不是生命的不完整,而是爱的缺失。
来源:一颗柠檬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