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陛下,臣听闻民间有种风俗,凡是喜庆的日子,所有人都要一起举手摔杯,声音越响越好,取贺岁、岁安之意。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竟在父皇的万寿宴上摔盏,该当何罪!」
李云夕尖厉的声音打破沉寂。
众人不由纷纷议论起来,说我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顾筠垂下眼眸,拉着我一起跪在大殿中央。
「陛下,臣听闻民间有种风俗,凡是喜庆的日子,所有人都要一起举手摔杯,声音越响越好,取贺岁、岁安之意。
「陛下一向爱民如子,不如今日也依照民间的习俗,与民同乐一番。」
皇帝沉吟片刻,最终露出笑意。
「说得有理。」
说着,也将手中的酒杯摔了。
一时间,人们纷纷效仿,大殿上再次其乐融融。
「没事了,别怕。」
顾筠握着我的手起身,低声说了一句。
我装作没有听到,退回自己的座位。
7
没多久,贵妃的贴身宫女过来,小声道:「娘娘请姑娘去后殿说话。」
我赶紧起身离席。
心中惴惴不安,不知贵妃会有何处罚。
宫道曲折,越走越僻静。
不知怎么的,我渐渐全身酸软无力,心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
「到了,进去吧。」
宫女停下脚步,猛地把我推进了一间昏暗的屋子。
里面有两个太监,见到我,立马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贵妃娘娘让奴才们给姑娘点惩戒,让姑娘长长记性,以后别再自作聪明。」
「你们做什么?」
我大声惊呼,发出的声音却像是呻吟。
身上越来越热,整个人软在地上,没有半点力气。
「奴才们也好久没开荤了,今天就一起好好调教调教你。」
二人走来,撕扯起我的衣服。
「不要……」
我羞愤欲死,却毫无招架之力。
就在将要衣不蔽体时,屋门猛地被人踢开。
有人挥刀闯了进来,那两人吓得落荒而逃。
「我在这,别怕。」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把我抱了起来。
身上的气息莫名熟悉,像是顾筠。
前世种种折磨浮上眼前,我怕到了极点。
「别碰我,你走。」
他却将我抱得更紧了些,手指若有若无地抚过我灼热的肌肤。
「若菡,除了那杯茶,你的衣服上也被染了情药。
「你逃不掉的,这一世,你还是我的。」
话音未落,他就将我托起抵在墙角。
擒住我的唇,肆意吻了起来。
衣服上染了情药……
我昏沉的脑子有了一丝清明。
难怪前世我被中了药的顾筠抱上床榻时,毫无反抗之力,心底还隐隐生出一丝期待。
事后,我哭着解释,真的不知道茶水有问题。
他却冷笑了一声:
「别装了,你刚刚可有半点被强迫的样子?」
我无地自容,甚至以为自己喜欢顾筠就自甘下贱。
婚后任他怎样冷漠和折磨,都没有怨言。
直到现在才明白,这全都是贵妃的算计。
想及此,我眼泪夺眶而出,拼命挣扎起来。
「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为什么还要那样对我?」
他眼中闪过痛色,扣住我的双手,压过头顶。
「原先并不知情,ţù₃是我错了,若菡,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的吻越发缱绻。
衣衫渐渐落了一地。
药力发作,我脑中绷着的那根线彻底断了。
任由情欲如潮水般将自己吞没。
抱着我的人既熟悉又无比陌生。
原来床榻之上并不只有羞辱折磨,顾筠还能如此小心迁就,温柔缱绻。
傍晚时分,他抱着早已脱了力的我出宫时,碰到了正四处寻我的贵妃。
看到我们,贵妃幽幽笑了。
「我这侄女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顾公子这样抱着,只怕会毁了她的名声。」
顾筠没有犹豫,直接跪在地上。
「臣倾慕若菡已久,恳请娘娘将若菡许配给臣。」
贵妃先是惊讶,随即痛快点头。
「今日宫宴上,本宫就说你们有缘,明天就去找陛下赐婚。」
三言两语间,他二人就决定了我的命运。
谁也没有想过问我一句,愿ẗũ̂₇不愿意。
8
我在京郊的尼姑庵门口跪了三天。
这天夜里,下起了雨。
我全身湿透,也不肯离开。
终于求得住持开了门。
可她却只是双手合十,平静道:
「施主尘缘未了,又何必非要落发修行。」
我膝行几步,拉住她的衣角。
「师太,求你了,看在我一片诚心的份上,允我出家吧。」
她神情悲悯,叹了口气。
「贫尼知道施主的心思,可施主的婚事是陛下亲赐,我这小小的尼姑庵又如何敢为施主剃度?
「一旦陛下震怒,庵内的百余口性命何其无辜。还请施主不要再为难贫尼了。」
说完,她将衣摆从我手中抽走,转身回去。
寺院的门再次紧闭。
我仍愣愣地跪在雨中,脑中全是刚才住持的话。
她说得没错,是我强人所难。
可除了出家为尼,我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难道还要嫁给顾筠?
再忍受那三年的折磨?
夜风阵阵,吹过我已湿透的衣服,冷得彻骨。
这时,忽地一暖,一件大氅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青色的云缎锦,是顾筠的。
「若菡,乖,回去吧。」
声音温柔动听,却让我忍不住发抖,起身想躲远些。
顾筠却抬手环住我的腰,将我圈入怀中。
眸光如丝如缕,落在我的脸上。
「别再闹了,我说过,这辈子你还是我的。」
「为什么?」
我嗓音沙哑得厉害,一字一句地问:
「你不是恨我吗?不是想娶三公主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他的眼神隐没在淋漓细雨中,似乎笑了。
「原本,我也以为是恨,直到你满身是血在我怀里咽了气,才明白所有的恨不过是用来掩饰我不愿承认的,内心深处对你的爱。
「真是可笑,前世直到你死了,才明白自己的心思。幸好天可怜见,又让我重生回来。
「若菡,你说我还怎么能对你放手?」
他说着,不由分说,抱起我走向马车。
上了车,将我放在软榻上,又欺身吻了过来。
手指一点点解开我湿透的衣衫。
我心中一片绝望。
泪珠从眼角滑出,又被他吻走。
「乖,嫁给我,这一世,我们好好在一起。」
车轮悠悠,伴随着绵绵细雨,似乎永无尽头。
9
婚期将近,贵妃将我召进宫,说着和前世一样的话。
「顾家百年清流,在朝中声望极高。顾筠近年来又得陛下器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原本,顾筠是要Ţũ̂₉尚主的。多亏本宫煞费苦心,才让你高攀上这门亲事。
「成亲后,你可得记住本宫的恩情,知恩图报。」
说完,她挑了挑眉,等着我感恩戴德。
见我沉默不语,登时阴了脸。
「你这丫头怎么跟块木头似的,本宫的话听懂没?」
我轻轻笑了笑:「娘娘想让我如何报恩?」
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自然是让顾筠对本宫的麟儿多加照应。你嫁了顾家,往后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不用本宫说,想来你也明白。」
确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惜顾筠即使娶了我,最后还是拥立太子。
反倒是我被你利用完,最后连命都没了。
两世的恨积在一起,让我攥紧了藏在袖子中的手。
脸上却露出羞涩的笑容。
「侄女明白了,定不会辜负姑母的厚望。」
贵妃终于满意了,摆摆手让我退下。
出宫门口时,远远驶来一辆马车。
车停稳后,走下来一个挺拔身影。
腰上的明黄束带格外显眼。
是太子李陵舟。
我跟着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等他经过时,突然轻呼了一声:
「殿下,民女有事相求。」
面前的脚步顿了顿,似有犹豫,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原来是梁小姐,听说你最近觅得良缘,孤还没跟你贺喜呢。」
李陵舟的声音和他神情一般,淡漠中带着一丝嘲讽。
在他眼中,我定是用尽了手段,勾引了原本和李云夕情投意合的顾筠。
我磕了个头,从怀中取出那日他送我的挂件,双手捧上。
「殿下曾说,若有事可拿着此物去找您,今日民女就有事想求殿下。」
他愣了下,眼中嘲讽更甚。
「想求什么?」
我看了看四周来来往往的宫人,小声说:
「事关重大,民女想私下和殿下说。」
他眯了眯眼眸,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良久,才说:「今晚戌时,城南茶馆,不知梁小姐可能准时出来?」
我欣喜不已,连忙道:「谢殿下,民女一定准时到。」
辞别了李陵舟,我在回去的路上冥思苦想。
努力回忆前一世,究竟有哪些朝臣弹劾了李陵舟,用的都是什么罪名。
前世,我是深宅妇人,本与这些无关。
可贵妃为了拉拢顾筠,隔三岔五就宣我进宫,将朝堂上的事说给我听。
又一字一句教我该如何在顾筠面前添油加醋,让他也趁机对太子落井下石。
等到了家,我独自回房,锁好门,拿出纸笔。
把能回忆起的都细细记了下来。
10
转眼快到戌时,我寻了个借口出门。
一路匆匆赶往城南,果然有一家丝毫不起眼的小茶馆。
走进雅间,李陵舟已到了,正独坐在桌边饮茶。
虽着常服,仍难掩一身的清贵之气。
见到我,他随意笑了笑:
「此处只有孤一人,梁姑娘想说什么,就请直言吧。」
我没有犹豫,走过去,递上写好的那几页纸。
李陵舟翻了翻,脸上渐渐收起了原先的漫不经心。
猛地一把握住我的手腕,用力到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谁告诉你的?」
我强忍疼痛,低声说:「是民女从贵妃娘娘那里打探到的。」
他眼中全是惊疑不定。
「你是贵妃的亲侄女,又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孤?」
「因为民女想求殿下,想法子解除民女和顾筠的婚约。」
这下,他彻底愣了,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像是在探究我这话的真伪。
「你不是故意设计,想要嫁给顾筠吗?」
「并不是,民女也是被人所害。」
我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远走他乡也好,常伴青灯也罢,只要不嫁给顾筠,让民女怎么样都可以。」
他听着,渐渐软了眉眼。
放开了抓着我的手,反而为我拭泪。
「原来你竟是这样的心思,原先是孤误会了你。」
我向后躲了躲,低下了头。
「求求殿下了,帮帮民女吧。」
他垂眸思量片刻,再抬头看我时,眼中已是盈盈笑意。
嗓音像是在轻哄:「别哭了,孤帮你。」
我怔了怔,反应过来就要跪谢ṱũ⁺。
他却一把将我托起,抚了抚我的发髻。
「别怕,回去等孤的消息。」
「谢殿下!」
想到终于能摆脱顾筠,我喉间又忍不住哽咽。
临走前,犹豫了许久,才小心翼翼问道:
「殿下打算如何帮民女?」
他看着我,舒朗的眉目间带着笑,似有春风拂过。
「自然是,君夺臣妻。」
11
几日之后,京城里渐渐有一个流言传开。
说太子年幼时,曾被一名方外之士看相,说他命中要和一女子结缘,否则便会有劫数。
方士算出了那女子的生辰八字与时辰,竟和我的一模一样。
一时间,很多人议论纷纷。
连皇帝都听到了传闻。
这一世,没有发生安神香里掺毒之事,皇帝并没有换太子的心思。
他想到那命中劫数就心神不宁。
再三思量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下旨取消了我和顾筠的婚事,改将我配给李陵舟做良媛。
得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在京郊的寺庙礼佛。
当下喜不自禁,在佛堂里又诚心跪拜了许久。
等离开时,天色已晚。
我提着灯笼,快步往外走,却在拐角处彻底愣住。
不远处,清粼粼的月光下,站着一个人,身影被拉得极长。
染着一身清寒,神情却比这月色更冷。
顾筠听到脚步声,抬眸看我,眼底一片晦暗。
一步步走近,修长身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
「若菡,为什么?」
我对他还是本能地害怕,转身想跑,却被一把抓住,抵在墙角。
「放开!我就要做太子良媛了,你这样可是大不敬。」
「良媛?」
他扯唇而笑,带着几分模糊不清的乖戾。
「你以为东宫的浑水好趟吗?太子和贵妃已水火不容,他的生母更是被逼得出宫,带发修行。
「等一朝太子登基,接生母回宫,太后第一个容不下的就是你。」
我仰起头,亦对着他笑了笑。
「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顾筠,我再不想跟你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你……就这么恨我吗?」
「是。」我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恨你,重活一世,若是再嫁给你,我宁可去死。」
他眼尾一下子红了,似乎满含无尽哀伤,长睫抖了抖。
「我可以赎罪,若菡,你要怎样才能不再恨我?」
「那你把命赔给我吧。」
我挣了挣,掏出近来一直贴身带着的匕首,抵在他胸前。
「好,你刺。」
他没有任何闪躲,直直看着我。
我扬起手,用尽全力捅了过去。
鲜血喷涌而出。
他整个人晃了晃,轻声笑了起来。
「还恨吗?恨的话就再刺。」
说着,握住我的手腕将刀拔出。
血花四溅,落了我满身满脸。
就在他拉着我手再刺出第二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凄厉的喊声。
「阿筠!」
三公主李云夕飞奔而来,将顾筠紧紧抱住。
「让开。」
顾筠将她推开,又转眸痴痴看我。
苍白的脸上染着猩红,有种说不出的鬼魅。
「来,若菡,再刺啊,只要你不再恨我。」
我攥紧刀柄,刚要抬手,李云夕猛地挡在顾筠身前。
「梁若菡,你若敢伤他性命,别说是我,就是整个顾家都不会放过你。那时我倒要看看,皇兄还保不保得住你!」
一句话,将我的神志彻底拉回。
确实,若杀了顾筠,非但自己性命不保,恐怕还会连累李陵舟。
我低下了头,手里的刀应声而落。
这时,李云夕的侍卫纷纷赶来,将顾筠抬上马车。
顾筠脸色煞白,伤口仍血流不止。
擦肩而过时,手指无力地拉了拉我的衣摆。
「若菡,求你了,别不要我。」
12
顾筠受伤的事并没有传扬开,我和李陵舟的婚事一切照旧。
成婚前,李陵舟带我去了一趟南山,去看他带发修行的生母,原来宫里的淑妃。
淑妃原是宫婢,被偶然临幸后生下皇长子,才被册封。
皇帝没有嫡子,将李陵舟立为太子那年,贵妃进宫,有了盛宠。
贵妃不断向皇帝哭诉,说淑妃仗着是太子生母,刁难自己。
皇帝本就不喜淑妃,从此更加厌恶。
看在生育太子的份上,留了点体面,让她出宫修行。
一晃已过了多年。
当淑妃听到我是贵妃的侄女时,只冷冷地说了一句:
「那贱人害我至此,你又怎么有脸来见我。」
说完便紧闭房门。
下山的路上,李陵舟轻轻拉住我的手,温声道:
「母妃心中恨了多年,还望你体谅。往后,我会慢慢跟她解释。」
我犹豫了下,还是问出心中疑惑:
「殿下只需寻个理由将我远远送走即可,为何要娶我?」
他一下子笑了,细长眉眼上扬如月。
「孤觉得还是亲自来护着你,最妥当。」
我的脸「腾」地红了,连忙低下头。
他笑出了声,转而与我十指相扣。
带着我缓缓下了山。
良媛品级不高,婚礼办得很简单。
只在东宫摆了几桌酒席。
我盖着盖头在偏殿等候时,有一个侍女悄悄递给我一样东西。
又小声说:「顾大人让奴婢给您的。」
是一个有些旧的荷包。
上面绣着池水中开着的并蒂莲花,而岸上有茂林修竹,枝叶繁茂。
莲花是菡,竹子是筠。
暗含着我和顾筠的名字。
而且针法无比熟悉,竟和我的女红一模一样。
自己何时给顾筠送过这个?
我攥着荷包想了又想。
终于隐约记起,这是前世我嫁给顾筠那天,送给他的。
当时,他只看了一眼,就随手扔掉。
可他为何会有前世的东西?
我心口狂跳不已,怎么也想不明白。
渐渐地,夜已深。
门外传来脚步声。
我赶紧收敛心思,将荷包贴身藏好。
13
盖头被挑开。
李陵舟一身喜服站在床边。
大概因为喝了酒,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被洗涤过的黑曜石。
「累了吗?可要吃点东西?」
见我摇头,又笑了起来:「天晚了,歇息吧。」
我连忙起身,低头为他宽衣。
心中百转千回,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跪倒在地。
「殿下,妾身之前在宫宴上被……被人下了药,已……已非完璧之身。」
他愣了下,长眉微蹙。
「何人害你?」
「是……贵妃娘娘。」
「那人是谁?可是顾筠?」
我羞愧难当,眼泪夺眶而出。
「是他。妾身欺瞒了殿下,罪不可恕。」
良久,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叹。
「起来吧,你嫁给了孤,往后便是孤的人了。」
可两世为人,我对于床榻之事有种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仍旧跪着,磕了个头道:「妾身残花败柳,实在不配侍奉殿下。」
他躬身,挑起我的下巴,静静看着。
眸光映着摇曳的烛火,明明灭灭。
「你可知道,今夜孤若走了,往后你在东宫的日子只怕会步履维艰。」
他说的没错。
洞房花烛夜遭厌弃,只怕不出一天,我就会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我认命地低下头,抖着手去脱衣衫。
外衫刚褪,手就被他握住。
「罢了,孤不逼迫你,睡吧。」
说完,他和衣而卧,躺到床上。
我小心翼翼地躺在他身边。
看着这满室的红烛,小声说:「谢谢殿下。」
14
之后的日子平静如水。
李陵舟时不时来看我,偶尔留宿,也都是和衣而卧。
这日,他又来时,我却在他身上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前世,我曾在贵妃的宫中闻过。
当即心中一惊。
「殿下近来去给贵妃请安了?」
「并没有。」他眼中闪过疑惑,「近来父皇龙体欠安,孤常去勤德殿侍疾。」
龙体欠安,侍疾,香味……
有什么在我的脑中一闪而过。
「殿下,请您马上命人检查日常随身用的东西,看看可有异常。」
他脸色一下子变了,直直看着我。
「你可知道什么?」
「妾身怕……怕贵妃陷害您。」
话音刚落,他转身就走。
我独自一人,心中忐忑不已。
这一世,李陵舟躲过了一次陷害,贵妃怕是又想出了别的招数。
只盼经我提醒,他能早做防备,不要再重蹈覆辙。
之后,一连多天,李陵舟都不曾回来。
便是我足不出户,也隐隐听说,宫里出了大事。
陛下中毒昏迷不醒,太子和贵妃剑拔弩张。
这晚深夜,外面突然灯火通明。
马蹄声此起彼伏,数不清的士兵列队向皇宫冲去。
一切都那么熟悉。
前世,皇帝驾崩那天,顾筠就是这样带人逼宫。
将贵妃和二皇子一网打尽,迎立李陵舟为帝。
只不过这一次,提前了两年罢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天亮,一切尘埃落定。
东宫上下一片欢声笑语。
都说殿下铲除奸佞,立了大功。
说完,又全都若有所思地看向我,小声议论道:
「这位可是贵妃的亲侄女,不知殿下要如何处置。」
对于这样的话,我早已毫不介意。
只盼着李陵舟尽快回来,求他送我离开,彻底远离所有是是非非。
可等了几日,最终等来的却是原本在南山修行的淑妃。
李云夕搀扶着她的手臂,一进门就指着我厉声道:
「母妃,就是她,伙同贵妃那贱人害皇兄。好在皇兄天命所归,才有惊无险。」
淑妃苍老的脸上闪过无限恨意,冷声说:
「这样的祸害怎能留?今日本宫就替舟儿除了她。」
说着,挥了挥手。
身后立马来了几名太监,手里拿着木杖。
「当着全东宫上下的面,将这贱妇活活打死,以儆效尤。」
我大惊,连连后退。
「妾身并不曾害殿下,求淑妃娘娘等殿下回来,一问便知。」
淑妃冷嗤了一声。
「狐媚子还想勾引舟儿,简直痴心妄想。」
几个太监上前,直接将我按倒在地。
一杖杖打了起来。
鲜血四溅,五脏六腑都仿佛要被打碎。
我很快便意识模糊,喘不上气来。
陷入昏迷前,隐约听到一个声音:
「住手!谁让你们动她的?」
15
疼,铺天盖地地疼。
我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说话声。
「殿下,恕臣无能为力,梁良媛五脏皆伤,恐撑不过几日了。」
「李陵舟,这就是你说的护着她?」
「今日我就要带她走,看你们谁能拦得住?」
谁?究竟是谁在说话?
等光明再次来临时,发现自己正在一辆马车中。
将我紧紧抱在怀中的人是顾筠。
「你怎么……」
我的唇动了动,刚要说话,就有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他眼睛红得厉害,抖着手为我擦拭。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费力地摇了摇头,气若游丝。
「寻个……清静的地方,把我……葬了吧。」
他理了理我的鬓发,轻声道:「相信我,若菡,你还会好好地活着。」
马车奔驰了一天一夜,最终停在了一处极僻静的院子。
顾筠抱我下车,跪在院门口,朗声道:
「善信顾筠,求道长相见。」
四周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终于打开,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他看看顾筠和奄奄一息的我,长叹一声:
「顾居士,轮回之术你已用了一次,又如何还能再用第二次?」
顾筠深深行了一礼。
「道长,求求你了,要我如何都可以。」
「那若是要你的命呢?」
「可以。」
顾筠回答得毫不犹豫。
那老者沉思良久,又叹息道:「也罢,带这位姑娘进来吧。」
顾筠喜不自胜,蹭了蹭我的额头。
「若菡,听到了吗?你还能再轮回一次。」
我想问问他,什么是轮回,什么又是要他的命。
可却再也没有任何力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16
「可都记住了?虽然姑娘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女,但进了宫,该有的规矩一点不能错。」
再次睁开眼,我看着正在训话的嬷嬷,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入宫见贵妃的那天。
而不远处,已能看到李云夕的身影。
我下意识摘下腰间挂着娘亲名讳的玉坠。
可这次,李云夕却好似没看到我一般,匆匆而去。
还焦急地问身后的侍女:「你没听错?阿筠真的吐血了?」
等她们走远,我去了贵妃的寝宫。
一切那么似曾相识,却又好像都不一样了。
在这一世,顾筠身体极差,恐活不过弱冠之年。
贵妃为我挑选联姻的世家子弟中,自然没有他。
再一次轮回,我彻底明白,京城危机四伏, 还是尽早离开。
于是一边应付着贵妃, 一边暗中准备出逃。
终于,一切都备好了。
在一个深夜, 我乔装出了城。
可刚出去没多远,就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这是此世回来后,我第一次见到顾筠。
他瘦得形销骨立,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看到我时, 他眼睛亮了亮, 眉宇间似有化不开的温柔。
「若菡, 我知道你要走, 来送送你。」
说完,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我, 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
「原先都是我错了, 以为错过了一世便硬要强求。现在才明白,这世间,缘分是最强求不来的。
「走吧, 从此隐姓埋名,再也不要回来。」
我没有犹豫,转身上车。
关门前, 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前世, 我临死时, 听到了你的话。这一世,是你用命换来的, 对吗?」
他目光如水,静静看了我一会儿,侧开了头。
「时辰不早了,快走吧。」
马车渐渐驶远。
我又回头望了望,顾筠仍站在远处。
夜风吹起他的衣袍,几乎将整个人融入月色之中。
17
顾筠给我的盒子里有银票、路引、名籍。
还有那个绣着并蒂莲与修竹的荷包。
我一路顺利, 来到原计划好的地方, 住了下来。
日子平静如水。
再回忆起前两世, 仿佛只是一场梦。
这天, 阴雨绵绵。
我闲来无事, 去茶馆喝茶。
邻桌坐着几个读书人,正在大声议论。
「听说没?京城里换了天。太子继位,原先和他作对的贵妃一党彻底倒台。」
「还不止于此呢!太子的生母在宫外修行,三公主带着自己的未婚夫婿去拜见时,那里突然起了大火。」
「可有人生还?」
「火势太大,皇妃、公主, 连带那未婚夫谁也没逃得出来。」
此话顿时引起茶馆里所有的人唏嘘不已。
良久,又有人叹道:
「听闻公主那未婚夫身子不好, 却有拥立太子之功。原本是想迎娶公主, 沾沾喜庆,没准病就好了。没想到, 竟提早丧了命。」
我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撑起伞出门。
踏着潮湿的小路回了家,点燃蜡烛。
又在抽屉里拿出一个荷包,放在烛火之上。
看着那ťŭ̀⁽荷包上的莲花和竹子, 慢慢地,一点点地,最终全都变成了灰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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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甜炒栗子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