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报告司令员，陈军长到了！"警卫员的声音还没落地，陈毅那辆吉普车已经卷着黄土停在了院门口。车门一开，先伸出来的是根文明棍——上个月反扫荡时，陈毅的左腿挨了鬼子一发掷弹筒。

1943年的淮南。罗炳辉站在师部门口的槐树下。

"报告司令员，陈军长到了！"警卫员的声音还没落地，陈毅那辆吉普车已经卷着黄土停在了院门口。车门一开，先伸出来的是根文明棍——上个月反扫荡时，陈毅的左腿挨了鬼子一发掷弹筒。

"老罗！"陈毅老远就伸出手，"听说你们端了盱眙的伪军司令部？"他走路还有些跛，但笑声震得槐树叶子簌簌直落。

接风宴设在师部后院。炊事班特意杀了只老母鸡，汤锅里飘着珍贵的香菇——这是地下党上月从南京捎来的。罗炳辉亲自给陈毅盛了碗鸡汤："军长，这是您爱吃的鸡翘..."话音未落，陈毅已经舀起一勺吹了吹："先给伤员送去！"

酒过三巡，陈毅的文明棍突然敲了敲桌面："老罗，盱眙这一仗..."他的独眼在煤油灯下闪着锐利的光，"怎么让高桥中队跑了一半？"筷子尖在桌面上画了个包围圈的形状，"要是二团往东再压三公里..."

瓷碗"当啷"一声砸在地上。罗炳辉猛地站起来，桌上的鸡汤碗跟着晃了晃："陈毅！"

满屋参谋吓得不敢喘气。陈毅的筷子停在半空，一滴鸡汤正落在洗得发白的军裤上。

那么，当时罗炳辉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发脾气？

空气凝固了几秒。

陈毅缓缓放下筷子，盯着罗炳辉的眼睛：“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罗炳辉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起伏。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咬牙道：“高桥中队里……有我们的人。”

陈毅眉头一皱：“谁？”

“代号‘鹧鸪’。”罗炳辉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在伪军高层潜伏了三年，上个月刚送来日军‘铁壁合围’的情报，救了两千多群众。如果全歼高桥中队，他必死无疑。”

陈毅沉默良久，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罗炳辉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罗……”他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下来，“你该早说的。”

罗炳辉苦笑：“纪律就是纪律，我不能冒险。”

陈毅点点头，转身对满屋参谋挥了挥手：“都出去。”

等所有人离开，陈毅才缓缓坐下，给自己和罗炳辉各倒了一杯酒。

“喝。”他举起酒杯。

罗炳辉仰头一饮而尽，烈酒烧得喉咙发烫。

“军长，我……”

“别说了。”陈毅打断他，“是我错怪你了。”

两人沉默地喝着酒，煤油灯的光晕映照在墙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1946年的临沂，六月的暴雨冲刷着新坟的黄土。陈毅拄着竹杖站在山坡上，雨水顺着他的斗笠边缘成串滴落，打湿了胸前刚别上的白花。警卫员撑着伞追上来时，听见军长正对着空荡荡的墓穴喃喃自语："炳辉啊，咱们说好要一起进南京的..."

突然，陈毅的竹杖"咔嚓"折断在墓碑上。那上面"罗炳辉将军之墓"七个大字被雨水洗得发亮。

"查！"陈毅的声音比雷声还骇人，"就是把山东翻个底朝天，也要把罗师长找回来！"他的独眼在闪电中血红一片，仿佛回到了当年听说瞿秋白就义时的样子。

三天后，特务团在费县的山洞里找到了遗体。团长用缴获的日军毯子裹着遗骸回来时，陈毅正在油灯下修改悼词。

"军长..."团长哽咽着报告，"罗师长...他...国民党用刺刀..."

"够了！"陈毅猛地掀翻桌子。

追悼会上，陈毅的声音压过了飞机的轰鸣："蒋介石这个魔鬼！活着害不死炳辉，死了还要作践他！"台下数千将士的刺刀齐刷刷举起，寒光映得灵堂雪亮。

下葬那日，陈毅亲自抬棺。当棺材落入新修的墓穴时，他突然扑在棺盖上，军帽掉进泥土里也浑然不觉："老罗...当年在淮南...我该让你多发几次脾气的..."参谋们从未见过军长如此失态，他的后背剧烈颤抖，像风中残破的战旗。

突然，陈毅从警卫员腰间抽出手枪，对着天空连开三枪。枪声在山谷间回荡，惊飞满山雀鸟。他转身时，脸上已没有泪痕，只有独眼中燃烧的怒火："传令各纵队，今后凡是抓住破坏烈士墓的，一律就地正法！"

当夜，陈毅在油灯下写诗。写废的稿纸堆了半人高，最后落笔时，钢笔尖竟折断了。他索性咬破手指，用血在罗炳辉的照片背面写下："最痛挚友化金星，天阴雨湿声啾啾。"

来源：训得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