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是岁为1679年,清康熙十八年,王夫之按己意,按天干记为己未,这本书从“己未春”酝酿,到“伏日”始序,开始铺陈,第一次亮出一个号:南岳卖姜翁。
船山先生卖的什么姜
《庄子通》自序末云:是岁伏日南岳卖姜翁自叙。
是岁为1679年,清康熙十八年,王夫之按己意,按天干记为己未,这本书从“己未春”酝酿,到“伏日”始序,开始铺陈,第一次亮出一个号:南岳卖姜翁。
那么,船山先生卖没卖姜呢?卖的什么姜?
先生秉持“名非天造,必从其实”,所言所行,都从实处来,往实处去。
其序为什么这样言?
他向天下人向后来人也向自己做一个解释,足足五年,1674年至1679年之内,他为什么“浮沉其侧”,对于当时的当下,“薄似庄生之术”?
所谓“庄生之术”,普遍的认为是出世避世的道家做派,高诱总结为“轻天下,细万物,其术尚虚无”。
而先生这几年,一词以蔽之,确乎就是“避世”。
1674年春,“吴逆兵陷常德澧州长沙,复陷岳州。湖南各郡并为其所据。先生出避于外。”
1675年秋末筑湘西草堂于石船山,冬,草堂成。
杜门著书。
1677年春,游衡山,登回雁峰。
1678年春,吴逆谋僭号于衡州。其党有知先生名者,属为劝进表。先生力拒,遂逃之深山,作《祓禊赋》。
秋八月二十一日,吴逆死于衡州。
1679年春正月,大清兵克复岳州长沙。二月,克复衡州,贼党奔溃窜扰。
于是,“先生与章有谟避地楂林山中石鸡村,著《庄子通》”。
他枯坐得以自念,即自言自语:予以不能言之心,行乎不相涉之世……不得不避世,会不会有谁认为,我该“大疚愧”呢?
不。颜渊、蘧伯玉、叶公之行,反而陷入“两难”!而“叔山无趾”不沉缅已失去的,“哀骀它”虽才智完备而德不外露,这才是“通吾心”啊!意思就是,我心如此。
吴三桂反清,我该不该“劝进”呢?再三徘徊,多少年了,再登回雁峰,雨中找自己在王衙坪的漧涛园已杳无踪迹,仿佛大明已消逝在历史的浩渺中。
相对于吴方与清方,相对于自己的理想与当下的现实,我实在居于“才不才之间”啊!
也许有用于当世,那必然招来另一方伤害;不妨以“无用之用”、“不才之才”,苟全性命于乱世~只要“心苟为求仁之心”,又奚不可?
只要心在求仁,又怎么不行呢?
先生求的仁,就是赓续文脉。
著述之余,何以卖姜呢?
一为兵燹过处,瘟疫随行,此时生姜乃救世良方,他肯定读过的《本草纲目》说:生用发散,熟用和中。
一为自晦志行,向各方势力表明,我就是一个做点公益的小商小贩了。
另,当时肯定有相应的时代背景和他独特的行为方式,并且草蛇灰线,若隐若现在他的生命中。
比如,他的儒家先师孔夫子,在《论语》中强调:不撤姜食,不多食。虽不多吃,餐餐要有,相当现在来杯咖啡。
比如,他读书的年代,大明,当他开蒙时,母亲照例教他先“种禄根”,院子巽位辟块地,种下一株姜块,阳气助势,他日中了秀才中了举中了状元再回看。
比如,他姓王,名夫之,字而农,号“姜斋”!
姜薑通用,前用于姓多一点;他生于回雁峰下,他的胸怀装的是衡山!
衡山祭祀神农,“神农居姜水,以为姓”。仁者乐山,先生乐于衡山,安得不筑就书斋时,指姜为斋名?
电光火花,一连串意识涌现在王夫之的脑海,他想,不如就自命名为“南岳卖姜翁”吧?
更进一步,不如在草堂种姜,去洪市赶街时卖一卖吧?
卖的时候怎么吆喝呢?才看了“天下第一才子之书”《庄子》,我岂非才子?当场写《女冠子*卖姜词》:
卖姜来也,谁是能酬价者,不须悭。老去丝尤密,酸来心愈丹。垂涎休自闷,有泪也须弹。最疗人间病,乍炎寒。
想一想,又自注:余旧题茅堂曰薑斋,此更称卖姜翁,非己能羡,聊以补人之不足尔。戏为之词,且卖且歌之。
唉,没想到,真要卖姜了。
不过,我批判有些人写咏物诗,写成“字谜”,哪有诗味?我这还真不错,比如,“老去丝尤密,酸来心愈丹”,既是真切描摹生姜的特性,又岂非契合我现在的心境?
妙哉!
……两百年后,湖湘大地上有一位欧阳中鹄,为表向慕,自号“瓣姜”。
他在巡抚府教的学生,谭嗣同,赞“五百年来天人合一者,唯船山一人矣”!给自己题诗,“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给中华民族留诗,“万物昭苏天地曙,要凭南岳一声雷”!
后来的世界都与船山思想“相涉”了!
来源:龙坪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