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即便得不到支持也无妨,毕竟谁不支持就去拉拢谁。于是,刘季述马上给身在河南的朱温寄去一封信,信里说老朱你支持我吧,只要你支持我,我就把唐朝的军政大权都交到你手上。
在公元900年,宦官刘季述趁着唐昭宗李晔还在睡梦中,将其软禁了起来。
价格涨到极高时就会转而下跌,跌到极低时就会转而上涨,唐朝的宦官们倒行逆施,这已不是首次了。
刘季述不仅将皇帝软禁起来,还索性废除了昭宗的皇位,将昭宗之子、太子李裕拥立为新皇帝。
刘季述的意图十分单纯,即扶持一个年幼的傀儡皇帝上位,进而凭借皇帝的名义来掌控朝政、号令各方。
诚然,理想十分美好,可现实却颇为残酷。
由于唐朝地方的各个藩镇军阀,压根不认可刘季述所弄出的这个伪政权。
即便得不到支持也无妨,毕竟谁不支持就去拉拢谁。于是,刘季述马上给身在河南的朱温寄去一封信,信里说老朱你支持我吧,只要你支持我,我就把唐朝的军政大权都交到你手上。
这句话颇有分量,隐隐透露出让朱温取代唐朝称帝的意图。
在这紧要关头,我们必须提及一位关键人物,此人正是崔胤。
崔胤,字垂休,出自清河崔氏,通过进士考试,彼时为昭宗一朝的宰相。
崔胤向来对宦官十分厌恶,与宦官可谓水火不容。看到刘季述这般把持皇权、嚣张跋扈,他实在忍无可忍,于是悄悄给朱温送去一封信,信中写道:
老朱呀,我晓得你是国家的顶梁柱,我对你十分信赖,因此我邀你前来清除宦官的势力,你就赶快过来为君主清除身边的佞臣吧。
朱温虽身为朝廷节度使,然而和众多军阀并无二致,在那个世道中,他只为自身利益而活。刘季述拉拢他,崔胤也拉拢他,一时之间他难以决断,于是朱温索性扮起了无辜模样,声称:“哎呀,这可是中央政权的问题,是朝廷的大事呀,并非我这个小小节度使所能插手的。”
从朱温那唯利是图的性格来看,他内心其实更愿意帮刘季述,毕竟刘季述显然能给朱温更多他渴望的好处。虽说刘季述声称要拥立朱温做皇帝是无稽之谈,但至少刘季述眼下手握实权。反观崔胤让朱温来“清君侧”,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朱温向来就不把这种虚名当回事。
朱温做出一副任由世间名利纷争,自己独求宁静的姿态,这并非他内心真的平和,实则是他在等待他人的参考建议。
实际上,不管是朱温,还是李克用,他们并非孤立个体,而是象征着一群人的思想观念。
在这个当口,朱温营帐中有位名叫李振的谋士挺身而出。
李振,字兴绪,年少时参加科举,多次应考都未考中,后来历经艰难才取得功名,工作分配也不尽如人意。从本质上说,李振和当年起兵造反的黄巢心境相似,即对朝廷心怀不满,对士大夫阶层也满怀怨恨。
李振取得功名后,被任命为台州刺史。在他从长安前往台州途中,恰逢黄巢起义爆发,天下陷入混乱,台州无法前往,李振只好折返。路过汴州时,他遇到了朱温,便干脆追随朱温效力。
在知识分子李振眼中,宦官根本无法成就大业,迟早会垮台。并且,李振在某种程度上觉得,自己当年仕途坎坷和宦官专权导致的政治腐败有着极大关联。更关键的是,为宦官效力,最多只能沦为宦官的帮凶;而协助丞相崔胤执行清君侧的任务,倘若成功,朱温就能取代宦官,届时便能以天子之名号令诸侯。
李振的想法让朱温颇为心动,不过朱温自然不会孤身犯险,也不会直接率领军队前往长安。当时局势混乱不堪,他得坐镇汴州的大本营。于是,他把李振派往长安与崔胤联络,让李振协助崔胤铲除刘季述。
李振自然也出色地完成了这一任务,他抵达长安后,与崔胤共同谋划,又发动了一场兵变,诛杀了刘季述等宦官,将昭宗再次扶上了皇位。
诚然,刘季述已被诛杀,然而朝廷中仍有几位权宦,宦官势力依旧强大。崔胤对这一状况颇为不满,他担忧今日除掉刘季述,明日又会涌现出无数个刘季述。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要复兴大唐,就必须铲除宦官势力。因此,崔胤始终与朱温保持密切联系,期望朱温能施以援手,将朝廷中的宦官一网打尽。
然而,崔胤有朱温作为后盾,朝廷中的宦官们同样有强大的依靠。当年因护驾平贼立下功劳的凤翔李茂贞,与宦官们关系密切,甘愿为他们提供支持。
崔胤是个有勇有谋、雷厉风行之人,他不愿事情再这般拖沓下去,于是马上假借天子之名颁布了一道假诏书,让朱温率领军队开进长安。
朱温察觉到时机成熟,不再伪装,直接表明意图,带领七万士兵,从汴州启程直奔长安。
此外,朱温在赶路期间,还不忘顺势将途经的州郡拿下,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
朱温一路势如破竹,迅速来到了长安周边。长安城的宦官们见状,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可不行啊,要是让朱温进了城,宫里的小太监不得被他屠戮殆尽?
彼时,长安城中的宦官首领,乃是权宦韩全诲。
韩全诲见大祸将至,不再伪装,突然发难,挟持唐昭宗离开长安,投靠了凤翔的李茂贞。
自僖宗将李茂贞封至凤翔后,他便持续拓展自身地盘,增强自身实力,陕西与甘肃的诸多地区逐渐被李茂贞所占据。
此外,李茂贞和其他军阀有所不同。就拿逃到四川的王建来说,由于地处偏远,皇帝难以掌控,无论他是否造反、是否起义,实际上对中央朝廷的影响都较小。然而,李茂贞的根据地凤翔位于长安周边,他自认为凭借这种地缘优势,能够干预朝政。因此,李茂贞总是对朝廷随意指摘,就好像皇室的事务是他个人的私事一样。
昭宗登基成为新君后,不仅遭受宫中宦官的刁难,还得忍受外地军阀的欺辱。换做是谁,都不会咽下这口气,昭宗自然也不例外。于是,昭宗对李茂贞的态度十分恶劣,还多次要求他离开凤翔,到其他地方赴任,试图通过这样的职务调动来削弱李茂贞的势力。
显然,这是办不到的,由于李茂贞抗拒诏令,他根本就不离开。
帝王要求李茂贞赶快从凤翔离开,然而李茂贞却反唇相讥回应道:
你们大唐天子整日奔逃,倘若我离开,你也无法前往蜀中(已被王建掌控),届时看你能逃向何处!
站在昭宗的立场去考虑,李茂贞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昭宗,昭宗心里得多么恼怒啊,然而此刻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帝王的威严并非体现在龙椅之上,而是彰显于锋利的剑刃之中。你昭宗连自身的安危都难以保全,又如何能与李茂贞抗衡呢?
昭宗确实颇具志气,然而他好像难以摆脱志高才浅的形象。
那一夜,皇帝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在史书中,他眼噙泪水发出如此感慨:吾不可懦弱坐以待毙、任人欺凌!
我不愿这般懦弱,任他人肆意欺侮。
在长安城,许多人依旧杯觥交错、纵情声色,仿佛大唐会一直这般持续繁荣,无论谁不在了,都无法改变这一现状。
然而实际情况确实是这样,李茂贞不但对昭宗言语不敬,还时常率领军队侵犯长安。有一回,他兵临长安城下兴师问罪,甚至要求皇帝处死身边一位名叫杜让能的大臣。
杜让能,字群懿,是杜审权之子。杜审权曾提拔王建,让王建的命运发生了巨大转变。
在僖宗和昭宗在位期间,有多位宰相,崔胤、杜让能和崔昭纬均在其列。
崔昭纬此人,在朝廷内与宦官狼狈为奸,在朝廷外与藩镇相互勾连,是个典型的奸相。他与杜让能向来不合,李茂贞攻打长安时,他便暗中告知李茂贞,称昭宗皇帝对李茂贞的敌意皆是杜让能挑拨所致。李茂贞听崔昭纬这么一说,勃然大怒,不知不觉间就将杜让能视作自己的政敌,故而要求昭宗处死杜让能。
昭宗毫无办法,含着泪下令杜让能自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杜让能宽慰皇帝,称陛下不必难过,他清楚李茂贞必定会置自己于死地,用自己的性命换得皇帝平安、江山社稷安稳,是值得的。
言罢,杜让能大义赴死。
除杜让能之外,遭李茂贞直接或间接屠戮的大臣为数不少。昭宗表面只能隐忍退让,可暗地里同李茂贞早已积怨颇深。
诚然,与李茂贞结仇的并非只有皇帝。李茂贞此人,骄横自负,目中无人。河东的李克用同样和李茂贞存在冲突,李克用多次征讨李茂贞都无功而返,这让李克用对李茂贞恨得咬牙切齿。
由于李茂贞在防守方面颇为擅长,常常坚守不出,通常而言,还真难以对付他。
李茂贞并非独自行动,他与王行瑜相互串通,王行瑜曾是当年劫持僖宗的将领朱玫的手下。
李克用虽无法消灭李茂贞,然而在战场上却意外撞见了王行瑜。王行瑜明白自己不是勇猛善战的沙陀人的敌手,只能匆忙逃走,最后被部下诛杀。
有趣的是,当年王行瑜得以成为一方军阀,靠的是身为部下的他杀掉了自己的上级朱玫。
遭手下谋害,仿佛成了军阀宿命里的主基调,于今后仍会持续地再现。
总的来说,李茂贞并非良善之辈,并且原本就与皇帝结有仇恨。韩全诲带着昭宗逃往凤翔,根本没顾及皇帝的感受。
朱温在当时反应极为敏捷,当韩全诲带着昭宗在前头逃窜时,他即刻带领大批人马在后头紧追不舍。然而遗憾的是,他还是稍慢一步,致使韩全诲成功带着皇帝逃进了凤翔城。
朱温又恼又躁,领着军队在凤翔城门外叫阵,让李茂贞别当胆小鬼,赶快把皇帝交出来。
这种没有实权的皇帝,就如同傀儡一般。而在乱世当中,傀儡皇帝向来都是各方争抢的对象。李茂贞难道会不想掌控皇帝吗?他自然也是想的,因此他肯定不会交出皇帝。
由于李茂贞拒绝交出人,朱温无奈之下只好将凤翔城重重围困起来。期间,李茂贞曾多次尝试突出重围,然而每次都败于朱温之手。不仅如此,就连那些从其他地区赶来援助李茂贞的队伍,同样被朱温打败。
一人处于城墙之上,一人位于城墙之外,城外之人渴望入城,城内之人期盼出城。
军阀们自然彼此心里都明白,清楚这是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只可惜这帝国的君主们,遭人控制、争抢,仿佛永无终结之日。
有时候,人会被眼前的虚假景象迷惑,就像此时的昭宗,在他所处的状况中,韩全诲是阴险小人,李茂贞是叛逆之臣,而城外的朱温俨然是驾着七彩云霞前来解救自己的大救星。
昭宗并不晓得,实际上城内之人为凶狠的庸碌之辈,而城外之人才是可怖的、虚伪的豪杰。
中晚唐时期的帝王们,特别是晚唐的皇帝,他们的人生仿若深陷难以挣脱的迷乱之境,仿佛每时每刻都有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操控着他们,令其辗转漂泊。
僖宗、昭宗,甚至更早的肃宗、玄宗,都曾扪心自问,自己如此四处奔波、居无定所究竟所为何事。
他们对自己的疑惑无能为力,好似仅仅是为了四处漂泊而四处漂泊。
这恰恰体现出这位大唐君主的可悲境地,他自认为拥有诸多抉择,却未曾意识到,在无形的命运安排下,他的人生轨迹其实早就被确定了。
来源:一品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