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叹了一口气，懊悔地说道：“老公你看我这个猪脑子，连这种小事都搞错了，真是笨死了！”
1
我刚把贺卡折起来放回原处，老婆白淼淼就已经赶回来了。
她脸色涨红，气喘吁吁，应该是跑回来的。
她叹了一口气，懊悔地说道：“老公你看我这个猪脑子，连这种小事都搞错了，真是笨死了！”
空气里有一瞬间的沉默，我没有说话。
似乎是意识到气氛不对劲，白淼淼继续解释：“老公，你别误会。不信我给你看聊天记录，总裁昨天下午刚让我帮他女朋友买的！”
她把手机解锁后递到我面前，一脸坦荡。
“老公，你怎么不说话呀？我真没骗你！”
贺总......
我眸光闪了下，避开她直勾勾地目光。
“我又没说不信。”
听到这话，白淼淼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就收起了手机。
下一秒就钻进了我的怀里，踮起脚吻上了我的唇。
“老公，你别乱想，我最爱你了。”
想到贺卡上的那句话，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错愕地看着我：“老公，你怎么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哎呀你放心，不管今天多忙，我都会回来陪你跨年的。”
白淼淼又要踮起脚吻我，我一把推开她：“你不是还要回公司吗？赶紧去吧。”
“好，那晚上见，老公，记得想我！”
说完，她捞起那个装着情趣睡衣的盒子就走了。
走得很匆忙。
以前，要是有人和我说，白淼淼在外面找了个野男人。
我肯定不信。
但事实就是，白淼淼离开家后根本就没有回公司。
半个小时后，她的手机定位显示在希尔顿酒店。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肆意疯长。
为了避免因为缺乏沟通而闹出误会，我立刻给她发了信息。
“老婆，你到公司了吗？”
大概过了三分钟，她回：“刚到，别担心。”
一瞬间，我的心跌落到谷底。
但我仍心存侥幸，觉得她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白淼淼紧接着又发来一条语音。
我没有点开听，直接将那张有她定位的截图发了过去。
2
说起来，手机里的共享位置还是我们刚谈恋爱的时候绑定的，没想到会在今天派上用场。
内心深处，我依然希望她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聊天框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停留了很长时间，跳出一条消息：
“不是你想的那样。”
七个字，这样的解释显得苍白又无力。
我心里堵得难受，甚至不敢去想那个可能。
下一秒，她打来视频电话，语气慌乱：“老公，我……”
我打断了她的话：“早上情趣内衣送到家里，这个点你又在酒店，告诉我，到底哪件事不是我想的这样？”
“都不是！”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今天和总裁在希尔顿酒店有个饭局，没有回公司。再加上今早你情绪也不太对劲，我怕你多想，所以就没告诉你。”
白淼淼顿了几秒，声音骤然低下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做秘书的，只要总裁一声令下，我就得立马去，我哪有拒绝的权利。”
“我没得选。”
看着她低垂的眉眼，我的心突然软了下。
尽管我知道，现在就业大环境紧张，本科毕业一两年能找这样一份工作已经很难得。
愣神间，旁边插进来一个模糊的声音：“白秘书，总裁找你。”
那人声音一顿。
“呦，老公查岗啊？”
镜头晃了一下，有一抹黑影一闪而过，白淼淼突然切断了视频通话。
紧接着她发来消息。
“江亦辰，你怀疑什么，都不能怀疑我对你的爱。”
“求求你了，不要怀疑。”
“我晚上再和你解释。”
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但我也没被她的一时可怜蒙蔽理智。
有些事不可能就这样糊弄过去，总要说清楚。
一段掺了杂质的感情不会长久。
但我没想到，还没等到白淼淼的解释，我就收到了一条陌生的好友申请提示。
备注里写着：“聊聊，关于淼淼的事。”
3
我通过了那条好友邀请，怀着忐忑的心思发了个问号。
对方没有回复。
点开他的朋友圈，最近一条更新是五分钟前。
照片里是女人情趣内衣的吊带，和十指相扣的两只手。
文案是：“灵肉交融，完美的跨年夜。”
情趣内衣，是今天早上的那一套。
手，是白淼淼的手。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心脏骤缩。
下一秒，他的朋友圈又更新了。
照片里，是一只带着钻戒的纤纤玉手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侧脸。
文案是五个字：她说她愿意。
我这才恍然大悟。
这个男人就是白淼淼和我视频通话时，闪过的那个黑影。
我像被人迎面扇了个巴掌，脸上骤然灼烧起来。
之前的那点心软，在看到这一幕时显得可悲又可笑。
与此同时，有新消息不断地跳出来。
“她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放过她，跟她离婚。”
“比起和你跨年，她更愿意躺在我的身下。”
接着就是一段长达一个小时的不雅视频。
封面露骨，我没勇气点开看。
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发抖，鼻头泛酸。
怎么会呢，白淼淼怎么会出轨？
我慌乱地想关机，却意外触到了视频的播放键。
画面令人作呕，男女不堪的声音混杂着传出来。
接着，我听到了那声熟悉的，宝贝。
心脏像被狠狠攥住，撕碎，一瞬间鲜血淋漓。
甚至在看到这些之前，我仍旧心存侥幸，希望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巧合或者误会。
可事实就是，白淼淼上午哄完我，转头就和野男人上床。
真让人恶心啊。
我控制不住地想要质问对方，但发出的消息后面都带着红色的感叹号。
男人把我删了。
他发这些消息，只是为了向我宣战。
身后传来动静，我慌乱地按灭屏幕，整理表情。
“看什么好东西呢？”
好兄弟秦墨阳凑上来打趣我：“怎么？终于开窍了，打算深入学习一下新姿势，给你们家白淼淼一个跨年夜惊喜？”
“不是我说，兄弟你吃得可真好！白淼淼那身材，那脸蛋，简直就是极品！关键对你还死心塌地，这样的好女人什么时候给我也来一打啊！”
极品？
我艰涩地笑了下，脑海里全是视频中，白淼淼风骚浪荡的模样。
4
我比白淼淼大了八岁。
七年前，我回母校演讲。
刚下演讲台，她就在门口拦住我，开口就对我一顿表白，说对我一见钟情。
当年她大一，而我已经被工作磋磨了五年。
起初我并没有把她的追求当回事，可她却说女追男隔层纱，就算隔了一座大山，她也会追到我。
因为原生家庭的种种，我并不相信太过热烈的感情。
爱情这东西，有可以给生活调味，没有也不至于要死要活。
即便是和她在一起后，我也没觉得我们会天长地久。
那年我去外地出差，意外生病需要做手术，她连夜定了机票，一早出现在我面前。
清晨第一缕光照进病房时，她拉着我的手说：“哥哥别怕，有我在。”
“我会永远陪着你。”
现在想想，那时候她笑得真好看啊。
就连爱意也从眼睛里直接溢出来。
“我白淼淼要当江亦辰的老婆，要爱江亦辰一辈子，还要给他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像电影里的烂俗桥段，我们吹着海风许下了海誓山盟。
我能听见她的心跳，开始期待有她的未来。
后来她大学毕业，瞒着我放弃了国外深造的机会，选择直接工作。
我气得捏着她的下巴，问她为什么。
她笑着亲亲我的脸颊，紧紧抱住我，说：“我等不了这么久，想快点嫁给你。”
我愣住，迟疑道：“你现在还小，如果有一天你后悔……”
白淼淼捂住我的嘴，轻啄我的脸颊，佯装生气。
“不许你这样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死了都不会后悔。”
“白淼淼爱江亦辰，一辈子都不会变。”
在她深情的注视下，心底有一块地方突然暖起来。
我心生感动，对我们的感情也更加坚定。
白淼淼工作的第八个月，撞上了金融危机，公司一夜破产，她没了工作。
我搂着她安慰，说没关系，下一个更好的工作机会在等你。
夜里，她紧紧地抱着我，头埋进我脖颈，眼泪沾湿了我的衣襟。
她的声音无助又哽咽：“怎么办啊老公，我失业了，要是只靠你养家，你得多累啊。”
她在我怀里哭泣，我能感受到她心脏的跳动。
那年陶艺工作室小有起色，我开玩笑地说，就算不工作也没事，我可以养她。
她沉默着不说话，只是将我抱得更紧。
后来她拼了命地求职，找到工作后又开始无休止地加班。
工作之余还会看书学习，提升自我，还自考了在职研究生。
每天回到家，她都累得窝在我怀里。
我说累就休息一段时间，她歪着脑袋，撒娇凑上来亲我。
“为老公分担，我有成就感。”
那一刻我看到她眼底有光。
我坚信，我们会永远这么幸福快乐地走下去。
可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离不开我的小女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她和野男人上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曾许下的海誓山盟？
4
晚上我回家，把在餐厅打包的菜摆上桌。
暖黄的灯光氤氲出一室温馨，我静坐着，情绪出乎意料地平静。
半小时后白淼淼推门进来，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老公，新年快乐。”
话音刚落，她就脱下了羽绒服。
我瞬间就傻眼了。
羽绒服之下，是一件女仆装。
她笑嘻嘻地凑上来：“老公，我这个打扮你喜不喜欢呀？”
其实我在想，这套女仆装虽然性感，但没有早上那套情趣内衣露骨骚气。
刚谈恋爱的时候，白淼淼很喜欢给我制造惊喜。
她很喜欢玩角色扮演，总是买一些护士装水手服之类的。
我嘴上说她老是乱买衣服，但心里却是欢喜的。
哪个男人不喜欢被自己的女人这样伺候。
所以我每次都会用礼物回馈她。
后来，她工作了，也没了给我制造惊喜的习惯了。
从回忆里抽神，白淼淼凑近了咬我耳朵：“今天去饭局没有跟你说实话，惹你生气了，老公，原谅我好不好？”
我按灭了手机屏幕。
本来想直接摊牌的，但看着她乖觉地朝我笑，像往常做错小事一样撒娇求原谅的样子。
我改变主意了。
我想看看，这场戏她会怎么演下去。
她见我没说话，又继续说：“别生气了，今天早上那套情趣内衣真是替总裁女朋友买的，要我说这年头谁还送情趣内衣啊，多俗，那都是我们当年玩剩下的，他们也太落伍了！”
“老公，你就别再多想了好不好？”
我不着痕迹地避开她抱上来的手，冷淡地“嗯”了声。
白淼淼的情绪低落下来：“老公，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老公……”
她声音缱绻温柔，一声声唤着我，吻过我的脸颊。
我偏头躲开。
眼眶一阵发热，手攥得发白。
以前她一旦做了错事，就会这样装可怜撒娇，每一次我都会心软。
但这次不会了。
我抑制住翻涌的情绪，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撇开眼转移话题：“先吃饭吧。”
话落，她绷紧的情绪松了些。
我自顾自地吃饭，过了好一会，才发现白淼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菜不合胃口，在外面吃饱了？”
“什么？”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抬头疑惑地看着我。
对上她无辜的眼神，我突然装不下去了。
“白淼淼。”
“还记得吗？我们刚恋爱时就约定过，不管发生什么，绝不带着疑虑隔阂过夜。”
没等她回应，我打开那个令我作呕的视频，怼到她眼前。
难以描述的呻吟声、闷哼声瞬间传出来。
看着她一寸寸崩裂的表情，我讽刺地扯了扯唇角：“你不想吃，是因为在外面被喂饱了吗？”
白淼淼僵在原地，下一秒，她搭在桌边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我看着她的眼睛，冷笑一声：“说话啊，偷吃是不是很刺激？”
【付费卡点】
6
白淼淼脸色煞白，眼神里全是慌乱。
“老公，不是这样的……”
她从我手里夺过手机，想要按灭正在播放视频的屏幕，却不小心按到音量键。
白淼淼黏糊糊撒娇的声音瞬间被放大，回荡在房间。
“讨厌，不要了……”
男人不耐烦地声音传来。
“宝贝，你都答应我的求婚了，什么时候跟那个窝囊废离婚？”
白淼淼轻笑一声：“这都等不及啦？”
男人的声音满含情欲，混杂着些闷哼：“闭嘴，老实趴好！”
白淼淼手忙脚乱地掐掉了视频。
明明不是第一次听了，但我还是做不到平静以对。
嗓子像被水泥堵住，我艰涩地张了张嘴：“什么都别再说了，离婚吧。”
“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收拾，从这里滚出去。”
我应该庆幸，我们刚结婚没多久，还没有过多的利益纠葛。
白淼淼的眼眶瞬间红了，伸手攥住我的衣角。
“老公，我不要跟你离婚，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承认，是我一时被他提出的升职诱惑了，但是我已经和他断了，人总有做错事的时候，你不能因为我犯这一次错，就否定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白淼淼的声音颤抖，站起身的时候，从身下掉出一个跳蛋。
看着滚落在地的跳蛋，她猛然顿住。
“老公，我可以解释，我……”
她脸色苍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老公，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想起上午看到的那段视频，我弯腰强忍恶心捡起跳蛋，塞到她手里。
“这种脏东西，好好收着。”
“你真让我恶心，白淼淼。”
我转身离开，衣角却被人扯住。
我不解地回过头，却见白淼淼对着我直直地跪了下来。
“老公，我错了，求求你别丢下我。”
她垂着头，声音带着哭腔，固执地拉着我不肯放手。
在一起这些年，我深知她的秉性。
虽然在我面前，她总是一副爱撒娇，长不大的样子。
但骨子里却是高傲、强势的。
现在她弯下脊背，甚至跪在我面前认错，或许是真的悔不当初，决定改过自新。
可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
“放开。”
我将衣袖从她手里扯出来。
“白淼淼，我嫌你脏。”
不撕破脸，就当是我给这段感情留下的最后一丝体面吧。
7
月光照进窗台，刺得眼睛生疼，我疲惫地闭上眼。
脑子里很乱，无论怎么拼凑都组不成完整的画面。
我不敢去回想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唯一的反应是逃避。
我在秦墨阳家住了三天，浑浑噩噩，分不清白天黑夜，心底像是空了一块，好像又回到了那段黑暗无光的日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什么时候混沌。
最后是秦墨阳一通电话将我叫醒，说我再不去工作室就完蛋了。
成年人的世界里不是只有感情，就算我完蛋，工作室都不能完蛋。
即使头痛得厉害，我也还是坚持出门工作。
刚打开门，就看见了蹲在门口的白淼淼。
我第一反应就是想逃避。
她还穿着去民政局离婚那天的衣服，发丝凌乱，眼睛肿得像核桃。
见我出来，她凑上前想拉我的手，被我躲开。
“老公，我一直在这里等着，终于见到你了。”
白淼淼的声音委屈：“你听我解释，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们去复婚吧，我求求你！”
我努力压下心底的刺痛，撇开眼不去看她。
她慌慌张张地追上来。
“老公，我不能没有你，我以后会听话的，求你别不要我。”
我被缠得不耐烦，盯着她泛红的眼睛，轻声问：“真的会听话？”
白淼淼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接着闪过一丝惊喜，又被她强压下来。
“真的。”
声音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她还煞有其事地举起右手。
“老公，我发誓！”
我声音平静：“好，那听话。”
下一秒，面无表情地冷声道：“快滚，我不想看见你。”
我头也没回，加快脚步离开了。
白淼淼后知后觉，在我身后大喊：“江亦辰，我是不会放弃跟你复婚的，我会让你看见我的真心！”
白淼淼连着蹲了我一周，我都没有正眼瞧过她，没和她再说过一句话。
第七天的时候，她没再出现。
她向来自尊心强，估计是受不了冷眼，放弃了。
但我没想到，她会找上我很多年都没联系过的亲爹。
8
“儿子，淼淼前两天来家里了，你们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她比你小那么多，难免遇到诱惑刹不住车，这男人啊，就得大度点，你就给淼淼一个机会吧，她说要给你生儿子，让爸抱上大孙子呢！”
从接通电话那一刻开始，我的脑子就嗡嗡响。
电话那头还在继续说：“她说和外面的男人就是逢场作戏，她想多赚点钱，替你分担，她还说心里最重要的是你，听爸一句劝，原谅她吧。更何况你也老大不小了，错过了这么好的姑娘，去哪里找条件这么好的？你妈也说……”
痛苦的回忆一股脑涌上来，我猛地出声：“别在我面前提她！我不像你，离了女人就不能活！”
话一出口，我也愣住了。
电话那头很安静，静得我能听到我爸的呼吸声。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是淼淼……”我爸的声音很轻，却又突然停住。
“淼淼告诉我的。我没别的意思，这么多年没联系，我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身边有没有人陪，我很担心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好像还要再说什么，我及时开口：“我很好，你不用管我。”
“哎，好。”
他深吸了一口气，“过得好就行。”
他絮絮叨叨地说：“我过得也很好，你打回来的钱我都存着呢。”
我刚想嘱咐几句，电话里传来不耐烦的催促。
接着我就听他犹豫道：“这两年你妈对我也不错，她说……”
我打断他的话：“电话是她让你打的吧，白淼淼给了她多少好处？”
他沉默着不说话，我讽刺一笑。
“不用和我说这些。”
“挂了。”
挂断电话后，我浑身脱力地蹲在地上。
一直以来紧绷的情绪轰然崩塌。
以往不堪的记忆涌现，混杂着遭遇背叛的痛苦。
思绪飘忽，我想到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也想到视频里他们交缠在一起的身体，最后定格的画面，是白淼淼后悔哭泣的脸。
心像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呼呼往里灌冷风，我痛得喘不过气来。
早就该明白的，不是吗？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以前是，现在也是。
9
十二岁那年的记忆，像一根深埋在我心中的刺，时不时地就会刺痛我。
那天，妈妈带了一个陌生男人回了家。
他们毫无忌惮，在屋内肆意妄为，一幕幕不堪入目的场景，直直刺进我年少懵懂的双眼。
我呆滞在原地，满心的震惊与恐惧。
那个男人发现我后，恶狠狠地操起木棍，冰冷的触感抵在我的胸口，他压低声音，威胁我不许吐露半个字。
我满心委屈与愤怒，哭着跑去告诉爸爸。
爸爸听完后，脸上的神情瞬间黯淡，许久，他才叹着气说，那是妈妈为了多挣些钱，去讨好厂里的厂长。
我瞪大双眼，满心的不可置信，怎么也无法理解这荒诞的理由。
我不顾一切地嚷着要去厂里告发他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丑事。
可刚踏出家门，妈妈就拦住了我，手中的扫帚带着呼呼风声，将我抽回屋内。
正在地里干活的爸爸也赶了回来，他的手中紧紧握着尼龙绳，将我牢牢拴在屋里，不许我出去。
从那天开始，妈妈和那个男人每天回来就对我拳打脚踢，而爸爸，就那样默默地站在一旁，从来没有过一丝阻拦。
“你不能去举报啊，她是你妈妈！她的事要是被厂里的人、被街坊邻居知道了，咱们这个家可就完了！家不能散啊！”
爸爸的声音带着哀求，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心中的悲愤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决堤。
我崩溃地嘶吼：“爸，犯错的是她！她背叛了你，背叛了我们整个家，她活该！”
“不是这样的！”
爸爸的声音也带了几分哽咽，“你妈只是一时糊涂，你看，爸爸已经替你教训过她了，她肯定会改的，爸爸求你原谅她，好不好？”
昏黄的灯光罩在她脸上，一半亮，一半阴影，他的头一下一下撞在地上：“儿子，你是想逼爸爸去死吗？”
后来，我就把那件事压在了心底。
我想，爸爸这辈子这么窝囊，我不能跟他一样。
我把那件事烂在心里，成了邻居口中脾气不好，会举起棍棒打父亲的不孝子。
我每天拼命地学习，终于考出县城，逃离了那个家。
第一份工资到账后，我激动地给爸爸打电话，告诉他我租了房子，可以接他过来一起住，我的工资也足够我们父子生活。
可他回我的第一句话是：“我走了，你妈怎么办？”
“儿子啊，能不能让你妈也一起过去，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
后面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只觉得多年来的执念像一场笑话。
我迷茫过，徘徊过，整天吃不下睡不着，严重的时候甚至想去死。
可冷静下来后，却觉得不值。
我凭什么要为不相干的人放弃自己的人生？
那次以后，我将户口迁了出来，彻底脱离了那个家。
我每月按时打去一笔钱，却再也没和我爸联系过。
我不再奢求抓不住的亲情与爱，认真工作、生活，闲暇时去旅行，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
没有畏畏缩缩，没有自我否定。
我觉得自己是个很好的男人，相信自己值得被爱，配得上世间所有美好。
所以当白淼淼怀着满腔爱意闯进我的生活时，我沦陷了。
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
她对我好，好到我以为这世界上真的有人会如此热烈地爱我。
我不怀疑白淼淼对我的真心，可原来真心瞬息万变。
现在她要将爱意收回，我也必须及时抽离。
我本就孑然一身，现在只是回到原本的生活，没什么大不了。
左右不过一个女人，生活的调味品。
更何况离开一个错误的人，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我爱得起，也输得起。
10
彻底想清楚以后，我收拾好心情，主动约了白淼淼。
有些事不说清楚，永远不会了结。
“老公，你终于肯见我了！”
“前几天家里电费没了，我交上了，阳台的绿萝也浇了，还有新出的球鞋我也给你买了，对了，我还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好像期待我像以前一样，说好，我原谅你了，我们回家。
“我找你出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
白淼淼局促地搓搓手。
“那你是消气了吗？”
“我做了很多菜，特地来接你回家。”
她凑上前抓住我的手臂，笑着说：“我前些天去见你爸妈了，他们说很想你，还叫我和你一起回去吃顿饭。”
我甩开她的手，后退了两步。
“白淼淼！”
“我不管你从哪里得到他们的住址，给了他们多少好处，我都不可能和你复婚！再强调一遍，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别再缠着我，不然你劈腿的事，我会告诉你的亲朋好友，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白淼淼脸上的笑陡然僵住，我继续说：“另外，离婚了还赖在前夫的房子里，你觉得合适吗？”
“房子我已经租出去了，我的东西下午也会收走，限你今天连夜搬出来，别耽误租客明天看房。”
我话音刚落，白淼淼隐忍地攥紧拳头。
“你一定要对我这么狠吗？”
“江亦辰，那是我们的家！”
她满脸委屈，好像做错事的人是我一样。
“家？”
“你和别人上床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和我还有个家？”
正值下班时间，我们的争吵很快引起路人注意，他们窃窃私语，目光里都带着鄙夷。
白淼淼抓着我的手，压低声音：“江亦辰，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爱我吗？”
“或者换句话说，如果我没有……”
她顿了一下：“没有劈腿，你会愿意和我复婚吗？”
我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你没资格问我这个问题。”
白淼淼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驻足停留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她挂不住面子，气愤地走开了。
11
白淼淼向来自傲，或许真的被伤到自尊心，她连夜收拾东西搬了出去，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
我重新租了个离工作室更近的的房子，将所有心思都放到了事业上。
半个月后我出差回来，秦墨阳来机场接我，说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可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影。
我转身，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衣服上密密麻麻的铆钉硌得我脸疼。
“喂！走路就走路，干嘛往我怀里撞？”
我抬头对上来人的视线，动作一顿。
“你要做和尚？”
我伸手摸摸秦墨阳的光头。
他正了正身上的皮衣，朝我挑眉：“惊不惊喜？天天洗头烦都烦死了，一气就给剃了！”
转而拍拍我的肩：“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我知道他在关心我的状态，笑着点点头。
秦墨阳朝我斜了斜眼，“你知道的，我是个财迷，要是为了女人耽误了咱工作室赚钱，亲兄弟我也要揍你！”
我笑了一下，秦墨阳啊，向来嘴硬心软。
不过，财迷这事……说不准。
前些年，他好像确实为了钱，跟他丈母娘一家子没了往来。
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秦兄威武！不过你可没有揍我的机会，合作顺利谈……”
话还没说完，身体突然被扯开，秦墨阳也被甩到一边。
“江亦辰！”
白淼淼激动地握着我的手，声音崩溃，还带着一丝哭腔。
“你没有心！我这么难过，你还能跟你兄弟笑出来，你还是人吗？”
“你混蛋！”
白淼淼见我无动于衷，眼眶慢慢变红，竟然颤抖着手一把抱住我。
“老公，我们复婚好不好？我才是那个最爱你的人！”
“你原谅我好不好？回到我身边吧，我们还像从前一样。”
我没有挣扎，听着这话只觉得讽刺。
刚准备开口，秦墨阳一把将她拽开。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有病就去治，别在这里当街发癫！”
白淼淼愣住了，还维持着僵硬的姿势，像个木头人。
12
秦墨阳被一通电话叫走，只剩下我们两人。
她低垂着眉眼。
“老公，你原谅我吧，好不好？”
我直接打断她的话：“白淼淼，你让我觉得恶心！”
“之前我觉得你背叛是因为变心了，日复一日的相处让你觉得厌烦，经受不住诱惑有了别人，变得不再爱我。可我现在才发现，从前是我眼瞎，看上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白淼淼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
最终她情绪失控，一脚踢在旁边的垃圾桶上。
“是！”
“我劈腿，我不知廉耻，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扯起嘴角，表情嘲讽，一字一顿：“那你呢？你就没有一点问题吗？”
我看着白淼淼嘲弄的表情，一瞬间感觉从未认识过她。
她沉着脸，嘲讽地一笑。
“行，我们从头一件一件来说。”
“我那天问你爱不爱我，你是不想回答吗？还是根本答不出来？”
“你不说，我来替你说！”
“从发现那件事起，到现在为止你有为我闹过、伤心过一次吗？”
“我情愿你打我、骂我，可你都没有！你根本就不爱我！你甚至一点也不生气，你面无表情地提离婚，急不可耐地离开，根本不像个有情感有占有欲的正常男人！”
我冷静地看她暴怒嘶吼，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你看，就连这种时候，你都是这样云淡风轻。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她崩溃地低吼：“说到底你根本就是个没心的男人，我背叛也是被你逼的！怪不得连你爸妈都不要你！”
13
空气静默了一瞬。
说完后，白淼淼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猛然回过神来，怔怔地盯着我。
“不、不是这样的……”
“老公，我只是一时情急，我、我口不择言，你骂我、打我好不好？”
她拽着我的手，一下一下扇在自己脸上。
“没关系的，没关系……”
“你不爱我也没事，我爱你就行了，求你别不理我，别离开我。”
她像个精神分裂症患者，魔怔一般地喃喃自语。
看吧，永远别把不幸与旁人诉说，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化成刺向你的尖刀。
我有些想笑，笑自己可悲。
七年都没能认清一个朝夕相处的女人。
我看着白淼淼，扯了扯嘴角：“你的意思是，你劈腿，是因为感受不到我的爱，是我的问题？”
“可白淼淼，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啊！我说过我性格淡漠，和我在一起可能会很累，你当时怎么说的，你说你不在意，说我们性格互补，说不管怎样你都喜欢我。”
“你累了，变心了，可以跟我直说啊，难道我会缠着你？用得着这样恶心我？”
“你和别人做的视频都发到我手机上了，你还想我有什么反应？要我发疯大闹，痛哭流涕地挽回你？”
“你觉得自己配吗？”
从离婚到现在，我以为再面对白淼淼时，能做到平静以对。
可这一刻，我还是压不住心底的痛与恨。
“我为自己曾经有过和你相守一生的想法，感到可耻！”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我继续说：“我宁愿自己没有爱过你！”
白淼淼的脸上划过一抹错愕，随即，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
“可你没说过。”
“你没告诉我你爱我啊，江亦辰。我知道你爱我，可你不说，日复一日，我渐渐就感受不到了……你哪里都好，好到让我觉得你一点也不需要我，随时都有可能离开我！”
白淼淼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变心，也没想过要离婚，那是个意外，我只是太累了，我……我已经把他拉黑了，也辞职了，我自始至终爱的只有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满脸都是悔恨。
好半天，她才轻声开口问：“老公，你不会原谅我了，对不对？”
我错开她的目光，没有说话。
你知道答案的啊。
白淼淼。
她久久地站在原地，执拗地想要我亲口回答。
“白淼淼！”
一道清冽的男声突然响起。
白淼淼一愣，撇头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不远处的男人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死死地拽住她的手臂。
“贺锦程？”
“你来这里做什么？”
14
“你问我？我还没问你在做什么？”
“你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你为什么还和他纠缠不清？”
白淼淼和他拉开距离：“你凭什么来质问我？别再这里丢人现眼，快滚！”
她吼完，转而看向我：“老公，对不起。”
“让你经历这些糟心事，是我的错。”
“江亦辰！”
贺锦程的目光猛地转向我，大步上前推了我一把：“是你缠着她，对不对？”
“你们已经离婚了，白淼淼不会再爱你了！”
“视频你也看见了，那并不是我们的第一次，我和她早就在一起了！”
“她所谓的加班，是在我的床上加班！”
“她之前不和你提离婚只是可怜你！”
“你住口！”
白淼淼转身，愤怒地甩了他一巴掌。
“我说让你滚，你听不懂吗？”
“之前你偷录视频的事我不追究你，现在你又来胡说八道，你安的什么心？”
我往后退了两步，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贺锦程震惊地看着她，“白淼淼，你竟然打我？”
“你把我当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吗？”
“我没逼着你睡我！”
白淼淼面无表情，撞上我的目光后，又仓促地移开视线。
贺锦程脸色惨白，歇斯底里地大吼：“白淼淼，我那么爱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对上贺锦程怨恨的目光，我甚至觉得无语。
他咬牙切齿地指着我，说：“我知道你的工作室地址，和我抢女人，你给我等着！”
我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不想你们的不雅视频满天飞的话，你大可以放手去做。”
“你威胁我？”
我似笑非笑：“你忘了吗？是你自己发给我的啊。”
我激怒了贺锦程。
他开始愤怒地咒骂。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我也没了看戏的心情，索性转身离开了。
白淼淼追上来，开口和我道歉：“对不起。”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那个混蛋伤害你的。”
我没理会她，兀自往前走。
“等等。”
“上次搬走，我好像拿错了你一个平板电脑，明天你有空吗？我还给你。”
“我不要了。”
她愣了下，又说：“还有，还有你最喜欢的那件大衣。”
“白淼淼！”
“你到底想做什么？”
寒冷刺骨的风吹在脸上，她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想说，我们还能做朋友吗？我没别的意思……”
“不能。”
我打断她的话，绕过她径直向前走。
15
彻底摆脱了这段感情，我觉得一身轻松。
每天充满干劲地上班赚钱，下班后买点喜欢的菜回去做饭，偶尔和秦墨阳小酌一杯。
一次醉后，这小子抱着我发酒疯，说后悔那天先走了，没能和白淼淼大战三百回合。
对了，提到白淼淼，我已经很久没想起过她。
直到一个月后，秦墨阳给我看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贺锦程和白淼淼在公司大吵大闹。
争执之际，贺锦程推了白淼淼一把，白淼淼一时踩空，摔下了台阶。
然后就是一阵尖叫，喊着叫救护车的声音。
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啧，当真是咎由自取，狗咬狗了！”
“不过这白淼淼也真是够贱的，听说本来贺锦程想跟她结婚的，结果没想到白淼淼爬上了合作伙伴的床，这下好了，名声臭了，估计没人接盘了！”
我当个八卦听了，只觉得唏嘘，心底掀不起丝毫波澜。
秦墨阳嗑着瓜子，把视频进度条拉到零。
“不行，我得再看一遍，真是爽死我了！”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能不知道？那家公司的大股东是我表哥。”
“对了，我还听说了几个八卦……”
秦墨阳絮絮叨叨，越说越来劲。
说来也奇怪，看完视频的第二天我就再次见到了白淼淼。
她穿着我们初见时的那件白色羽绒服。
“来爬山？”
先开口的是我。
白淼淼愣了一下，眼尾有些红。
“我以为……你不会愿意和我说话了。”
我笑了一下，没再说话，低头检查登山装备。
等我整理好一切后，白淼淼还没走。
“一起爬一段吗？”
我朝她示意了一下。
白淼淼没应声，只是在我转身的时候跟了上来。
起初我们并驾齐驱，她甚至还比我快一些。
渐渐地，因为没有登山杖、没穿对鞋，她变得力不从心，很累，一步一喘，和从前一样，逐渐落到了后面。
可越累，她的话反而越多起来。
“江亦辰，最近我每天都来爬山，之前我总觉得又累又没意思，可现在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之前说每个月陪你爬一次山，但结婚后，我食言了。”
“我的生活没有你后，我突然就没了活下去的意义。”
我动作顿了下，打断了她的话。
“别道德绑架，好坏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我你就不活了？”
“从你开始计算为我付出多少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们的结局。”
白淼淼愣了一下，停在原地。
我没有回头，继续往上走。
那天，我重新站在了山顶。
登顶的那一刻，突然飘起了大雪，雪花轻柔地落在我的肩头。
过去的痛苦已如过眼云烟，眼前这广袤的天地，才是生命给予我的馈赠。
我想，是时候往前走了。
来源：夏初情感故事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