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我被绑在了一个魂魄身边,他断了一条胳膊,肩上扛着把步枪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5-26 00:03 2

摘要:死后,我的灵魂被束缚在了鸭绿江边的阴间客栈中。老板娘要我在此等一个过路鬼,只有他能还我自由。我蹲在客栈门口等了十几日,终于见到了他。血肉模糊的身体,缺失的胳膊,胸前的大窟窿。

死后,我被绑在了一个魂魄身边。

他断了一条胳膊,胸前有个血窟窿,肩上扛着一把步枪。

初见时,我和他打招呼。

"hello?"

而他一枪把砸在了我头上。

"死鬼子,哈喽个屁嘞!"

(1)

死后,我的灵魂被束缚在了鸭绿江边的阴间客栈中。老板娘要我在此等一个过路鬼,只有他能还我自由。我蹲在客栈门口等了十几日,终于见到了他。血肉模糊的身体,缺失的胳膊,胸前的大窟窿。

和老板娘说得一模一样。

出于礼貌,我摆手给他打招呼。

"hello?"

他却一枪把打在了我头上。

"死鬼子,哈喽个屁嘞!"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你说谁是鬼子!""这是侮辱,侮辱!""我是鬼,不是鬼子!"

他愣了一会儿,然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是中国人啊。"

"抱歉啊妹子,你说哈喽,俺还以为你是鬼子嘞。"这……

我才死了多久啊,英语这就被取缔了?

我又蹲了回去,抬头打量着他。

他却一个大跨步凑了过来,问了我句。

"妹子,北京咋走的嘞?"

北,北京……

他身上的烂肉甩了我一脸,我忙不迭的擦着,指了指对面。

"那边是南,往那边走。

他咧开嘴笑,脸上虽然血呼呼的,但牙还挺白。

"妹子,你瓜得很嘞,那边是东。"

是东?

我对这里确实不太熟悉。

按理说就算死了,我也应该回自己家飘。

可我偏偏来了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年代,没有高楼,汽车也少得可怜。

大多的人都穿着大花袄子,骑着二八杠自行车。

再比如面前这个鬼,穿着一双不算厚的手缝棉鞋,还破了个大洞。

"那个,我问你,现在是几几年?"

"俺咋知道嘞?俺还想问你嘞。"

"那你叫什么?家在哪?北京?"

"不知道不知道!"他显得有点气急败坏:"俺死后就记得两件事。"

"第一,去北京,第二,说哈喽的都是鬼子!"

额…..

这人虽然看着不太聪明,可他确实让我和阴间客栈之间的联系解除了。但惊奇就惊奇在,绑住我的力量从客栈转移到了他身上。

只要离开十米距离,我就会被一股力量吸过去,直接粘到他身上。在被吸过去的第n次,我伸手抹掉脸上的他的烂肉,嫌弃的问道。"你能不能给自己洗洗干净?"

他又笑我瓜。

"你个呆瓜,鬼咋着能洗澡?"

"你干净是你命好,死的时候就干干净净的嘞。"

他看了看自己断掉的胳膊,又瞅了瞅自己胸前的大窟。"嘿嘿,看样子,俺命不太好嘞。"

(2)

北京在哪,我们真的不知道。

他长得能吓死鬼,所以问路这件事,就交到了我身上。

某天下了大雪,他盯着我身上的羽绒服,说了句。

"你的棉袄,还怪好的嘞。"

我看着那雪花从他身体里穿过去,又落到地上。

无语的问了句。

"你别告诉我你冷?"

他别过头,十分傲娇。

"俺才不冷,俺们冷得时候多了去了,这点冷算什么!"

俺们?

我拉住他,问他说的"俺们"是谁?

他挠了挠脑袋,又咧嘴笑:"忘了。"

"俺说真的,你的棉袄真的怪好的嘞。"

我看着他从我羽绒服的线缝里,揪出来了一根鹅毛。

随后十分惊奇的"嗷"了一声。

"听说这种棉袄,好多鬼子都穿。"

又鬼子?

我一巴掌拍到他手上,骂骂咧咧道: "再骂我是鬼子,我真的会跟你急!"

最后我还是把羽绒服给了他。

虽然不冷,但他那表情,简直有一百万个渴望。

他倒也懂得等价交换,当即给自己血呼啦的棉衣扯下来,扔到了我怀里。

"穿吧穿吧,俺不是白占人家便宜的人。"

我是有点嫌弃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将我的羽绒服套在身上,然后从帽子里露出来那张血脸和一口大白牙时,我的心突然漏了一拍。

我不自觉的问了一句:"暖和吗?"

他使劲点头,又从身上掏出一个冻的邦硬土豆扔到了我怀里。

"看在你把棉袄给俺穿的份上,土豆给你吃。"

(3)

我看着手里的冻土豆,看着他摇摇晃晃的空袖口。

再看着身上他的破棉袄和血窟窿。

然后几个跨步追了上去。

"喂,你叫什么名字?多大?"

"不知道。"

"你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

"你这胳膊是不是被炸掉的?"

"不知道。"

我气急:"你到底知道什么!"

他又对着我笑。

"知道你的棉袄,真的暖和着嘞。"

我气不打一处来,蹲在地上撂挑子不走了。

他无奈,蹲在我面前跟我讲道理。

"妹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俺都说了俺不记得了,你还非得问问问。"

"这不纯属为难人嘛。"

"再说了,俺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抬头,郑重其事的告诉他:"我叫林霏。"

"所以你叫什么?"

他捶了捶脑袋,突然嗷了一声。

我激动:"想起来了?"

他摇头:"嘿嘿,没有。"

"不过妹子。"

"你的名字是咋写的?"

我虽然气闷,却还是在左手手心写了起来。

那一个"林"字只写了一半,手指便顿在了半空中。林霏,林霏。

这个名字我用了六年之久,久到连原本的都忘记了。

"其实……"我看向他,渴望能有一个人记得原本的我。

"其实我真正的名字,叫黎斐。"

他笑我,说你们这些有钱人家,就是瞎讲究。

"一个名字不够用么,非得弄俩是不?"

我倒是希望,我能一辈子都用黎斐这个名字。

可事实就是,当那份关于我新身份的档案被提交后,黎斐就已经死掉了。

我做了六年林霏,最后被挖掉心脏,抛尸荒野。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现我。

想着想着,我忍不住哭了起来。

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就跟决了堤一样。

他看见后吓得要命,手足无措了半晌,终于找到了安慰我的方法。

那就是睁大他那人畜无害的大眼睛、露出他那亮闪闪的大白牙。

说上一句。

"你哭起来可比笑着丑多了嘞!"

(4)

我们走了一个月,从深冬走到了初春。

北京似乎很近,但又异常遥远。

我找了一家阴间客栈住下,他笑我瞎讲究,死都死了还睡什么床呢。

可我就是想安稳的睡一觉,我已经六年没有毫不顾忌的睡一觉了。

但事实证明,那些生前的痛苦,死后依旧会折磨着你。

我梦到我被绑在椅子上,面前的男人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利器。

有刀片、有剪刀、有注射器……

他笑着问我,选哪一个?

我摇头,我想哭、想喊。

可我的舌头已经被割掉了。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

看着他将刀片塞进我口中。

"咽下去!"

"咽下去,咽下去!"

"黎斐,黎斐!"

"你这是咋了啊!鬼压床啦?"

我是被晃醒的。

睁开眼便看见一张血糊糊的脸,皱着眉拍我的头顶。

"别害怕别害怕,拍拍头鬼快走。"

他嘴里念念叨叨的,说以前就有人这样拍过他。

这是我第一次觉着鬼没有人可怕。

等等…..

我抓住他的胳膊。

"以前?"

"你想起来了?"

他这才一拍大腿坐到了床上,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信封。

"这封信,是俺从衣裳里发现的。"

"刚才睡着睡着,俺突然脑袋里出现了一个男的。

他就拍着俺的头,说刚才那句话。

然后又吼俺,说什么呆瓜,一定要回家!"

接过他手中的信封。

而里面只有一张姑娘的照片。

她梳着两条辫子,对着镜头笑。

照片的背后,写着一行字。

"李清河,给老娘活着回来!"

噢,

我懂了。

我将照片举到他面前,探过头去。

"这个,是你媳妇啊!"

"媳……媳妇?"

他先前的伶牙俐齿瞬间没了,结结巴巴了半天。

"开、开什么玩、玩笑……

俺怎么可,可能有,媳妇。"

结果又憨笑着接过照片,说了句。

"但她真的怪好看的嘞。"

(5)

初春时节,路边开了许多野花。

李清河将那张照片小心的放在羽绒服的口袋里,没再拿出来过。

他说那姑娘肯定不是他媳妇。

"那姑娘那么老漂亮,字也好看。"

"不像俺,只会写两个字。"

我惊奇。

"你不会写字?"

李清河摇头,伸出来两个手指头:"只会两个。"

他拉过我的手,然后用自己仅剩的左手在我的手心一笔一划、生涩的写着。

这是我第一次,见李清河这么认真。

也是第一次,觉着他这具沾满了鲜血的身体,是如此的熠熠生辉。

等他写完后好久,我才于震惊中抬起头。

"你写的是,华夏?"

他咧开嘴笑,十分满足。

"看来,俺没有写错嘞……"

华夏,华夏。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在死去并忘记一切后,仍然记得要去北京、记得两个为"华夏"的字。

"你知道,清河这两个字,有什么含义吗?"

我抓过他的手,浑身颤抖着在他的手心,写下那个成语。

"海晏河清。"

"什么意思?"他眨着眼,不解的看着我。

我拢了拢身上穿着的他破烂的棉衣,继续朝北京的方向走去。

他跟在我身后,喋喋不休的追问着。

"黎斐,你还没说呢?"

"海晏河清,是什么意思?"

"海晏河清啊……"我回过身,和他面对面的走着。

"海晏河清,是戴着红领巾、掰着手指头学算数。"

"是学学不会的函数,背背不完的古诗。

是女生宿舍楼下,男生举着鲜花的告白。

是朝九晚五,地铁上的人来人往;逢年过节,亲友们的聚聚散散……"

李清河仰着头,一脸迷茫的样子。

最后十分震惊的说了句。

"黎斐,听起来,你好像很有文化嘞。"

我被他逗笑,却又有一行泪划过眼角。

"简而言之。"

"就是人人都可以穿羽绒服,吃白面馒头。"

我别过头,抹去脸上的泪。

而李清河举着羽绒服袖子,满脸惊奇的堵到了我面前。

"人人都可以穿这种棉袄吗?"

"可以。"

"不用天天吃冻土豆吗!

我点头:"不用。"

他愣了好一会儿,又突然笑了起来。

"真好。"

"黎斐,海晏河清可真好啊。"

(6)

在我们即将抵达北京的前一天,我向阴间客栈的老板要了张纸,在上面涂上红色颜料和五颗星星。

看着那面鲜红的旗帜被粘在一根长筷子上,老板问我这是要做什么?

我笑而不语,去房间中找了李清河。

小小的一面红旗被举到他面前,我告诉他在我们即将抵达的地方有一个广场。

广场上会有一面鲜艳的旗帜,它会迎风飘扬,向无数和他一样的人说一句。

"孩子,欢迎回家。"

李清河愣了许久,终于将红旗接入了手中。

我期待着,期待着能带李清河回家,也期待着能送自己回家。

那晚我难以入梦,我怕近乡情怯,亦怕再见到生前经历的那可怕的一幕幕。

我辗转反侧,直到黎明破晓时才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可等再醒来时,李清河已经不见了。

客栈的伙计说半夜有一个穿着黑棉袄扛着枪的人,闷着头冲向了北方。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北方,那是和北京相反的方向。

"那人说仗还没有打完,他不能做逃兵。"

伙计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忙着去招待客人了。

我不知道我和李清河身上存在的引力是何时、又为何消失的。

我只是呆呆的愣在原地,手中紧紧的握着多日前他送我的冻土豆。

和身上的烂棉袄一样,它们明明都是那么冷那么冷得东西,却激得人满眼热泪。

我往北追,那条来时走了一个多月的路,只用了半个月就走完了。

在我和李清河初次见面的地方,他站在我原先蹲着等他的阴间客栈门口,质问老板娘为什么他过不去这条江。

老板娘解释:"那边不归我们管。"

"那你和他们商量商量,俺急着找俺的队伍呢!"

老板娘一时失语,最后只能让他等一会儿,这便掀帘去了后面。

可李清河左等右等,她都没有回来。

他急得直跺脚,最后竟姑娘气得坐在地上抹起了泪。

我走过去,对他扯出一个笑。

"你哭起来,可比笑着丑多了。"

这句原先他用来逗我的话,我再拿出来放到他身上,却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他将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递给我,抽着鼻子说了句:"俺班长说过,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

"你想起来了?"

"嗯。"

我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来他给我的冻土豆,当着他的面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土豆子我还不了你了,棉袄也不用你还。"

我打了个嗝,问李清河知不知道现在是几几年。

"来追你的路上,我见到了一个穿着和你一样棉袄的人。"

"你想不想和我去看看?"

他睁大了眼睛,那只仅剩的手颤抖着,颤抖着……

"战争,结束了?"

我不置可否。

"或许吧。

在去找那个战士的路上,他向我讲完了他短暂的一生。

十岁时,他全村被日本人杀害。

他躲在漆黑的红薯窖里,爹娘的血淋了他满身。

也是那年,他被他的连长发现,带到了部队里。

他没有名字,十年来村里人都叫他小狗蛋。

而连长是个文化人,取盛世安康中的两字,为他取名盛安。

我顿住脚步,问道:"你不叫清河?"

他摇头,说清河是他连长的名字。

照片中的姑娘,也是连长的媳妇。

"炸弹一颗颗朝我们身上投过来,连长的腿被炸飞了。"

"临死的时候,他命令我们护卫祖国。

命令我们坚守阵地。

命令我们,平安回家。"

李盛安的声音已经哽咽。

他再也迈不动一步,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抱着头痛哭。

我走过去,伸手拍着他的背。

"回家了,李盛安……

我们,回家了。

他抬起头,抽着鼻子问我:"黎斐你说,我们的身体都被炸烂了。

还会有人找到我们,带我们回家吗?"

"会!"我的回答毫不犹豫。

"你相信吗?"

"中国亿万人民,会一年又一年、世世代代永不放弃的,接你们回家。"李盛安笑了。

那泪水混杂着血肉,刺得人心脏疼。

他继续往前走着,一边抹眼泪一遍说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可害怕了。黄土地都被血染成了红色,同志们冲出去基本上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俺问连长为什么要打仗。

他说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为了海晏河清、盛世安康。"

"从那之后,俺就不怕了。"

阳光穿过我们的身体,我抬头看向李盛安。

看他弯着眼笑,一只胳膊紧紧抱着那把步枪。

那时候我才知道,那之于他来说不止是一把枪。

他每扣动一次扳机,或许就会让一个百姓免遭被入侵者奴隶杀戮的命运。那是可以带着我们的国家,走向新生的开关……

(8)

我们在半路遇到了那位战士,而他似乎已经到家了。

李盛安想向他问候,却只能看着自己的手掌穿过他的身体。

我拉着他站在一旁,看着这位战士、硬生生的在自己家前愣了好长时间。最后,他颤抖着将手伸向门上那把生了铁锈的锁,跪在地上痛哭了起来。他的邻居是个老婆婆,看起来要有七十好几了。

她眯着眼凑近,在看到地上跪着的人的脸时,突然惊呼了几声。"是阿贵吧,是阿贵啊!"

"二十多年了,你咋才回来啊!"

老婆婆哭了,他拉着阿贵的手,抹着泪告诉他:"你爹娘前年就走啦。"

"埋在家里啦,他们说要等你回家。"

阿贵家里的钥匙,被老婆婆别在腰间。

铁锁已经生锈,她抖着手插了好几次才对上。

我站在他们身后,看着那扇木门缓缓打开。

杂草映入眼帘,覆盖了整个小院子,连同阿贵爹娘的坟头,也早都瞧不清楚了。阿贵一步一步、跪着挪过去,连着在地上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

他说: "儿子回来了,儿子活着回来了。"

可没有人听到,再也不会有人听到。

(9)

我们回家了。

在那座人来人往的广场,红旗高高的飞扬在半空中,庇护着她爱的每一个孩子。

那天我们坐在广场上,看了一整晚的红旗。

他问我未来是什么样子?

我回他:"太平盛世,无人敢犯。"

他又问:"你这么年轻,怎么死了?"

我心口瞬间堵住。

想起那是六年前了。

我从黎斐改名换姓为林霏,卧底在一个毒窝。

最后身份暴露,死在29岁那年的冬天。

他们拔掉我的指甲,敲断我的肋骨,让野狗撕咬我的身体。

他们让我吞下数不胜数的利器,刀片、针头、指甲钳…….

他们掰开我的嘴,拔出我的舌头,或者用长针刺入我的耳朵。

每次被折磨的晕死过去后,都会有一剂强心针打进体内,醒来后又是无休无止的黑暗……而我生前听到的关于那个世界的最后的声音,是大笑、讽刺、病态的一句。

"每次都这样玩,真没意思。"

后来他们玩的累了、倦了,才兴致缺缺的挖掉了我的心脏,让人把我扔出去。我的尸体最终被抛在一个林子里,他们刻意的让我倚在一棵大树上,面对着北方。

从边境到我的老家,要跨越半个中国,北上六千里。

开车32个小时,飞机仅仅半天而已。

只需要半天,就可以见到我的亲人。

可这段路,我走了六年都没有走出第一步。

我想我总会回去的,总有一天……

可那日,我只能看着我那具冰冷的身体倚在一棵树上。

看着她睁着眼睛向北遥望,遥望着她那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我将曾经李盛安问连长的那个问题,又问了一遍他。"你们为什么要打仗?"

他沉思了好一会儿。

最后回我:"为了将侵略者赶走,为了后代得见太平盛世。"

是啊,为了后代得见太平盛世。

那么我、以及和我一样身死异乡的同志们。

为的正是将李盛安这些先辈开辟的盛世,一直延续下去。

为欢声笑语,载歌载舞。

为车水马龙,万家灯火……

(11)

在北京城的一个小胡同里,我和李盛安见到了照片中的姑娘。

她穿着厚厚的花棉袄,叉着腰站在门口大喊。

"谁把我家李小宝抱出去玩了!"

那是个大概只有三四岁的孩子,被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扛在肩上,一溜烟的从身后跑了过来。

"姨姨,小宝给你放这里了哈。"

男孩挠了挠头,转身跑进了隔壁的院子里。

李盛安指着小宝,激动的说那就是他连长的儿子。

我们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三四岁的小男孩头上套着厚厚的老虎帽,脸上泛着高原红。

李盛安咧着嘴笑,伸出手指点在他的额头。

"小屁孩,叫声大爷听听?"

我一整个震惊。

"应该叫叔吧?"

他扭头看我,又嘿嘿两声:"就要叫大爷,你咋的是有意见噻?"

我摇头,没意见没意见。

李盛安就这样围在李小宝身边,喊了一下午的大爷。

后来夜幕降临,他玩累了坐在门槛上,望着北方的天空。

"连长咋没回来呢?

儿子才刚生下来没几天就走了,那么长时间,为什么不回来看看呢?"

"他应该,还在路上吧。"

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只能这样回答。

后来小宝要睡了,李盛安突然拍了一下脑门冲进房间,从胸前掏出来了一张照片。

他将它举在小宝的眼前,一声又一声的告诉他。

"这是爹,李小宝,这是你爹。"

窗外月光皎洁,春风拂动枯枝、沙沙作响。

窗内的床边,站着一个浑身鲜血、连容貌都难辨的人。

他执着的想让一个和他处在两个时空的孩子,看到他手中的那张泛黄的照片。

我就这样站在他们身后,看着小小的男孩朝空中举起了双手。

李盛安的所有动作,在那一瞬间停了下来。

他朝他伸出手去,然后静静的看着、看着那个小男孩抓住了他手指所在的地方。他毫无意外的抓了空,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朝相同的方向伸出去。

直到最后他放弃了,吧唧了两下嘴翻身睡了过去。

可我们都听到了。

听到他那不足以被床的吱呀声掩盖的。一句含糊不清的"爹"。

李盛安瞪大了眼。

他像个孩子一样拉着我的胳膊蹦个不停。

"他喊爹了是不是?"

"他能看到照片!"

"他能看到俺……"

他的话只说出了一半。

脸上的笑容也在看到身上的血窟窿时消失。

"黎斐,俺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吓人?"

我佯装严肃的点头。

"我第一次见你,都快要吓死了。"

"得了吧你。"他又用枪把敲了一下我的头。

"当时你憨儿吧唧的,还跟俺说哈喽。"

"可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嘞。"

是啊,我当时完全没有因为他的模样感到一丝害怕。

这或许是因为我死的时候,和他的样子差不了太多。

我扭头看向熟睡的李小宝。

想着他应该也是不怕李盛安的。

因为他知道,知道这个叔叔无论长得多么吓人,都会是那个保护他的人。

(12)

我和李盛安分别在1955年的春日。

蹲在鸭绿江边阴间客栈等人的人变成了他,而我则要被送回属于我的时代。

离开前,我第一次喊了李盛安一声前辈。

我说,"五十年后的盛世,定会如您所愿。"

而他说连长以前总爱念叨一句话。

"虽千万人,吾往矣。"

我们的国家,曾千疮百孔,至黑至暗。

后来,这片荒原中升起了一点微弱的星火,随后便是千千万万点星火。

他们朝一处汇聚,最终照亮了整个国家。

虽已有千万人,可我还是要朝着这个方向前进。

譬如这条回家的路,虽千万里,也值得日夜兼程。

我回到了那片林子里。

我的尸体已经开始被乌鸦分食,唯一的不同,是身份暴露前穿得那件羽绒服不知道被谁扔到了身上。我苦笑出声,当初李盛安说我干净是因为死的干净,害我以为有人帮我收了尸。

现在看来确实是我想多了。

我又在林子中蹲了一夜,直到第二天黎明破晓,天边的第一道光照亮了我的身体,也照亮了我的心。我迈出了第一步。

朝着遥远的故乡,去见我日日思念的亲人。

爸爸算起来有55岁了,妈妈也得有52了。

还有黎旻那小子,也差不多工作两三年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是像高中时那样不学无术,成天和一帮子混混待在一起。

我考上警校后,亲戚们逢年过节总爱笑他。

"小旻可别再惹事了,到时候被你姐抓进局子里多丢脸啊。"

这时候这小子就会贴在我耳边问一句:"姐你说,我要是进牢子了,你还能当警察吗?"

我笑他:"你死了都对我毫无影响。"

"啥,那就不值当的进局子了。"

在亲戚眼里,黎旻是我家那个养废了的小号。

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我这个大号身上,期待着我有一天出人头地。

黎旻也是,说有了我这个姐,他至少十年不用努力了。

可毕业那年,我却因为多次打架斗殴被学校开除。

我开始夜不归宿,和混混们在各个酒吧通宵。

我妈痛心疾首的问我怎么了,我却踹开大门当着众多邻居的面对她恶语相向,骂她死娘们少管闲事。

我爸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而我转手捞起楼道里的酒瓶砸向了他的头。

放学回家的黎旻愣在了楼梯口。

我看着鲜血从我爸头上流下,生生的将快要流出的泪憋了回去。

就这样,我这个曾饱受期待的警校优秀学生,变成了闻名整个社区的大逆不道之人。从夜不归宿,到一个月回家一次,再到对我爸动手后,我彻底消失在了家中。我猜想过,邻居亲戚们会为我的消失编出成千上万个理由,但都绝不会是好的理由。我想我爸妈和黎旻估计是恨透了我。

毕竟曾经,我给过他们那么那么多的望。

(13)

六年而已,故乡已经变了模样。

妈妈貌似已经辞去了工作。

吃完早饭后,她会坐在楼下晒太阳,围在一群人旁边看打麻将。

等温度稍微上升一点点后,她会将菜篮子挂在胳膊上,走向菜市场。

会有阿姨和她打招呼,然后在之后和旁边的人说上一句。

"小旻他妈妈,每天都做一道酸菜鱼呢。"

"是啊,还不死心在等孩子回来。"

"可怜啊,后半辈子这该怎么过啊……"

那晚我站在厨房外,看着妈妈在里面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将那道酸菜鱼端上了桌。

见她摆上四套餐具,躺在沙发上打开新闻,最后渐渐睡了过去。

我守在门外等啊等,没有等到爸爸回家,也没有等到黎旻。

后来妈妈一个人吃完了饭,将剩菜放进了冰箱。

凌晨,黎旻回家了。

他站在妈妈的卧室门口,一直到太阳升起。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只是觉着他很疲惫,疲惫到完全没有几年前那个问题少年的样子。直到最后他转身,与我视线相撞。

我看到他的嘴唇在颤抖,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我跟跄了两步,跌坐在地上。

而黎旻却一步步朝我靠近,直到意识到我们能互相看见彼此。

那原本带有久别重逢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姐……"

我摇着头往后退。

我想这一切该是梦的,等到梦醒了,我就依然还是那个孤独漂泊在世间的游魂。我想我和我的亲人,永远不会以这种方式相见。

黎旻却很快振作了起来,几个跨步过来抱住我。

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子,此刻伏在我的肩头哭得像个被抢了糖的小孩。

我揪着他的耳朵,哭着喊着质问他怎么回事。

他却抹着泪,骄傲的告诉我:"我从河里救了一个孩子。"

"去警局上班的第一天,你弟弟就是英雄了!"

不学无术的黎旻,曾将我当做他此生最大的骄傲。

砸在爸爸头上的那一个酒瓶,也没能打消他对我的信任。

那年,原本打算高中毕业后就打工的他,在成绩出来后选择了复读。

我离开后,黎旻对爸妈说过的最多的话是。

"我会找到我姐的。"

此时此刻,我和黎旻站在洒满阳光的房子里,看着他给我指着那本被妈妈摆放在桌子上的烈士证。"姐,我还算争气,对不对?"

他那么期待的看着我,试图从我脸上看到一点肯定的表情。

可我却一巴掌扇到了他脸上,我骂他逞能当英雄,骂他不知天高地厚。

"做你的小混混不好吗黎旻!"

"总爱闹事的人,为什么要去救人?

为什么要去救人啊黎旻!"

我泣不成声,他却笑着抱住我,拍着我的背说一切都过去了。

可要如何才能过去呢。

曾经我以为就算没了我,他们也依旧可以幸福。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摊上我们这两个孩子的爸爸妈妈,他们又要怎么办才好……

(14)

农历腊月三十,除夕夜。

家里的灯火很亮,妈妈做了猪肉馅饺子。

开水的咕嘟声融入了爸爸开门的声音中。

刚刚五十五岁的他,头发已经灰白灰白的。

看着妈妈期待的眼神,他摇了摇头。

妈妈愣了很长一会儿,眼中的希冀渐渐消散,如同一潭死水。

"老黎,咱不找了。"

"小斐她,会回家的。"

那晚的老黎和老文、我们的爸爸妈妈,做了一个十分艰难又痛苦的决定。

他们找了我六年,最终选择了长久的等待。

或许他们的不孝女会突然良心发现回家,也或许她永远都不会再出现。

可无论如何,他们都决定用自己的一生去等她。

大年三十的窗外,有万家灯火,烟花盛放。

我和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随着爸妈一起举杯。

空空的两只手与他们在空中相遇,发出清脆的玻璃碰撞声。

我们听到他们说:"新年快乐。"

他们听不到我们说:"爸妈,来世再见啊。"

黎旻要走了。

臭小子为了等我一直没离开,如今心愿达成,没有遗憾的他也该开始自己的新旅程。

"姐,我们一起走吗?"

"我还不能走。"

臭小子为了等我一直没离开,如今心愿达成,没有遗憾的他也该开始自己的新旅程。"姐,我们一起走吗?"

"我还不能走。"

我卧底在那里六年,总归是要看到一个好的结果的。

黎旻也没问我为何,只是嬉皮笑脸的问我是不是还放不下姜辰。

臭小子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人家马上要结婚啦,新娘子可比你漂亮哦。"

姜辰……

黎旻要是不提,我竟是差点忘了他。

我俩从高中起就是死对头,次次考试都要争个第一。

当初考警校也是因为姜辰说什么女孩子不适合当警察,所以我才非得要证明给他看看。

后来我们在学校再次相遇,我扬着头瞪他,骄傲的说道:"我倒要看看我们俩谁更适合当警察。"

姜辰别过脸笑,自言自语般说了句:"真是个傻子。"

黎旻总爱说姜辰暗恋我。

说他故意激我考警校,这样我们又可以时常见面了。

可我却不以为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错将喜欢当成了胜负欲。

直到六年前我被警校开除的那天,姜辰冲进酒吧、怒气冲冲的质问我怎么变成了那副鬼样子时,我才发现我是怕他失望的。

我会心痛,心痛那个优秀到能和姜辰比肩的黎斐,最终只能和他背道而驰。

(15)

我还是没忍住去了他的婚礼现场。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站在长长的红毯尽头,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新娘。

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姑娘,笑起来时眼睛会弯成月牙,说话时如春风拂过般撩人心弦。

是一个和我性格截然相反的姑娘呢……

我看着她走近姜辰,看着她挽住他的胳膊。

看着他们交换戒指互相许诺,最终在所有人的掌声中亲吻彼此。

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滋味。

酒席进行到了很晚,后来人们散的三三两两,新娘子去房间换衣服,而留在席间的姜辰又开了一瓶酒。

他寻了一个干净的杯子,端着两杯酒上了电梯。

我跟在他后面一起来到酒店天台,看着他将那杯酒放在了围墙上。

那里风很大,天很蓝,看不到一片云彩。

我走到他身边,取笑他不去陪新娘子,跑这么高做什么?

他却是一口干了手中的另一杯酒,说了句。

"黎斐,我结婚了。"

"虽然不知道你在哪,但敬我杯酒总是应该的吧。"

他走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吹得人眼眶发热。

我以为他早忘了我的,当初的黎斐那么混蛋,竟还值得他记那么多年。

我将手伸向了那杯酒。

在天台门被打开时发出的吱呀声下,轻轻、轻轻的说了句。

"姜辰,我敬你,新婚快乐。"

(16)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在人间又度过了多少天。

只记得那天的天气闷热,我的魂魄不知为何跑到了太阳底下。

然后便听到了几个十分遥远的声音。

"感谢歼20编队护航。"

"告慰先烈,高飞远航。"

"最可爱的人们,欢迎你们回家。"

"黎斐!跟俺走啊!"

声音由远及近,我从大街上转身,便见李盛安站在不远处朝我招手。

他身上不再是破烂的棉衣,而是一面鲜艳的红旗。

他跑过来拉住我,一边朝前走一边说着。

"连长也回来啦,俺们现在都住在那片陵园里。"

"记得你当初说,你这样的人死后没有墓碑。

俺把俺的分你一半啊!"

我被他牵着往前走着。

看到了梧桐树的阴影,听到了刺耳的蝉鸣。

路过我的小学,看到有女生掂着鞋追在一个男生后面喊:"你姐我还治不了你了?"路过我的中学,

看到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喊住一个男孩,说下次考试第一一定是她的。

路过我的大学,看到男孩紧张的等待着对面的女孩走过来,等着她对他说了句:"早就说我能考上这所学校吧。"

最后的最后,我停在了警局前。

我看到爸爸妈妈走了进去,所以甩开李盛安的手一股脑的冲了进去。

我一间房间一间房间的寻找着,直到被妈妈的哭声吸引。

她瘫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盒子。

盒子上的照片,是我。

李盛安追了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却开始笑,笑着笑着又泣不成声。

我说李盛安啊,我回家了。

这次,我真的真的,回家了。

(17)

黎斐在境外卧底六年,最后被折磨致死。

没有心脏的她曾倚在一棵大树上,看了自己的故乡一个又一个日夜。

直到不知道多少年过后,曾卧底过的毒窝终于被剿灭,她的尸体也随着一个一等功被送回了家。

后来的很多年里,邻居们提起黎斐还都是一副惋惜的模样。

道她曾经是个那么优秀的警校尖子生,最后却被开除成为了辱娘骂爹的小混混。

为了保护黎斐爸妈的安全,她的事情依旧不被人所知。

只有很少数人,了解到了她这些年的一切。

这其中除了她爸妈外还有一个人,便是姜辰。

他去过家里一次。

站在黎斐的骨灰盒前好久好久,最后竟是突然笑着说了句。"我还是输给了你啊。"

是啊,他们比了那么那么多年。

他姜辰啊,还是输给黎斐了。

来源:唯爱完结文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