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可我证明不了自己，因为那天傍晚我确实去了王妃的房内，也确实给王妃倒了一杯茶。
「夫君：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我不怨你违背当初一生一世的的诺言，纳了揽月入门。
你也别怨揽月，我明白她的感受，她只是太爱你了。
事到如今，我所遗憾的只有念儿与你。
不能陪念儿长大，也不能再给你做一次栗子酥了。
往后，只盼夫君万事顺遂，皆得所愿。
素心
绝笔」
1
十日。
我被关在这阴暗狭小的柴房十日了。
我是靖王的爱妾。十日前，靖王的发妻沈素心忽然去世。
所有的矛头却全都指向我——茶水里的牵机毒、王妃绝笔信里语焉不详的指控……
若不是因为靖王宠爱我，恐怕我早已被押入刑部的大牢。
所有人都认为是我杀了王妃，只有靖王坚信不是我动的手。
王妃待我一向宽厚有礼，我怎么会杀她？！
可我证明不了自己，因为那天傍晚我确实去了王妃的房内，也确实给王妃倒了一杯茶。
十日了，除了每日小窗处会准时送来一些能暂时吊着我的命的茶水外，再无旁人的踪影。
这就说明到目前为止，王爷并没有找到任何对我有利的证据。
我内心不由得绝望起来。
怎么办？
我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正在胡思乱想时，柴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姜姨娘。王爷叫我们带您去前厅。」
光线突然刺进来，我不习惯地眨了眨眼。
而后才看清楚那两个侍从。
是靖王身边的人。
十日未进食，我感觉身子都有些虚浮了。
出门时踉跄了几下，原以为必然会遭到那两位侍从的冷脸，没想到平日里对我冷言冷语的侍从居然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还伸手扶了我一把。
我深吸一口气，余光打量了他们一眼。
他们二人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王爷可有说叫我去……是什么事？」
我试探着问道。
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低声道，「沈侍郎来了。」
沈侍郎……王妃的表兄么？
从前在年宴上，好像远远的瞧过一眼，但也没什么印象了。
沈侍郎前来，该是为了王妃。
那我岂不是……
我心中「咯噔」一下。
正胡思乱想时，却是到了前厅。
远远地瞧见一人身着绯色官袍，长身玉立。
走近时便能瞧见他面容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必他便是王妃的兄长沈昱。
靖王端坐在主位上，眉头紧皱。见我来了，也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我垂眸而跪，亦是不敢多看。
不知过了多久，膝盖已经开始酸痛。
可我却依旧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引来这些上位者的不快。
终于，沈昱开口了。
「你便是姜揽月？」
我连忙伏身而答，「是，奴名姜揽月。」
「十日前的酉时，你在何处？」
「奴得王妃召见，前去正院侍疾。」
「王妃为何召你？」
「王妃偶感风寒，因知晓奴从前和祖父学过按乔，王妃便召奴去侍疾。」
沈昱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你在王妃房内待了多久？」
我想了想，「约莫……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里，王妃都和你说了什么？」
我低了低头，「王妃，并没有和奴说什么……只是让奴往后好生照顾王爷。」
「这样啊。」沈昱点点头，「那杯茶，是你端给王妃的么？」
「奴确实给王妃倒了茶，可是奴并没有给王妃下毒！」
我跪在地上，「哐」地一声，对着沈昱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王妃待奴一向宽厚，奴绝无害人之心！」
「还请大人明察！」
因为激动，我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沈昱的声音却依旧清冷。
「可你并不能自证。」
我低着头，瞧见一双靴子由近及远。
沈昱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不论是王妃的绝笔信，还是府内侍从的证词，都指明了一点——从你进王妃房间开始到王妃毒发身亡的这一段时间里，除你之外……再无旁人进入王妃的房内。
「你若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本官便要……」
他忽然顿住了。
正不明所以时，沈昱又开了口。
「你……抬起头来给本官瞧瞧。」
我犹犹豫豫地抬起了头，却见沈昱一直盯着我……的脖颈。
正有些尴尬，靖王咳嗽了一声。
沈昱一副如梦初醒的神情，再看向我时，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王爷，下官有些话想单独和王爷说。」
靖王挥挥手，我们便都退下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往回走。
「姜姨娘。」
我回头，原来是刚刚那位和我说话的侍从。
他压低声音。
「姜姨娘，王爷说您可以回房等他。」
我心头一动。
不用回柴房了，看来……
「多谢侍从大哥为我在王爷面前美言了。」我对着侍从一笑，「还不知侍从大哥如何称呼？」
他呆了一瞬。
「我，我叫谢舒。」
「原来是谢大哥。」我又对他笑了笑，「都怪我没伺候好主子，这些日子给你们添麻烦了。辛苦谢大哥。」
「你，你不用道歉啊。」他挠了挠头，「况且，我，我也觉得王妃的死和你没关系的。」
我听完眼眶一酸，连忙拿出手绢拭泪。
他看起来更慌张了，「你，你别哭呀。王爷一定能保你无事的。你不用太担心。」
我勉强对他一笑，「多谢你肯相信我。若我果真平安无事……罢了，我先回房了。谢大哥也多注意身子。」
说完我对谢舒微微俯身，行礼而去。
我能感受到谢舒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
回房后，我歇了歇疲惫的双腿。
不经意间看见了面前的铜镜。
我拿起它，对着脖颈处照了照。
在最右侧，有一处刺青。
我慢慢勾起唇角。
因为王妃的脖颈右侧，也有一处刺青。
和我的位置，分毫不差。
2
晚些时候，靖王回了房间。
看他一脸疲惫，我连忙给他倒上茶水，又为他捶了捶肩。
他按住我的手，示意我坐下。
我犹豫了一下，顺势靠在他的怀里。
靖王摩挲着我的脸颊，盯着我瞧了很久。
我隐约有些不安，却又不知这不安是从何而来。
半晌后，他终于开了口，「沈昱同意不追究了。」
「真的吗？」我又惊又喜，「沈侍郎可是找到下毒之人了？」
靖王摇了摇头。
「那，那他怎么会就这样放过我？」我感到奇怪，「不应该呀……不是说沈侍郎最疼爱王妃这个表妹了么？」
靖王脸色一沉，「什么疼爱不疼爱的，若真这么喜欢她，当初也不会看着她嫁进王府……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日后的官途？」
我低了低眉。
听说王妃原本是要嫁给沈侍郎的。
「不说这个了……三日后，你得和沈昱回一趟沈府。」
身子猛然颤抖了一瞬。
「别紧张。我许了沈昱刑部尚书的位置，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靖王安抚着我，「王妃已无父无母，只有一个疼爱她的老太太，身子听说已不大好了。沈昱的意思是要将你带回去，让你和老太太解释一番。」
解释？解释什么？
靖王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怜惜，「需得你受点委屈，和老太太赔礼道歉。别怕，老太太已经不怎么认人了，不会……」
「可我没有杀人！」一口气堵在心口，情绪便有些失控，「王爷，我真的没有……」
「我知道，揽月，你先冷静一下。」
「我……」
「揽月，我知道你没杀她。」他面色冷了下来，「但你也别耗费我的耐心。本王喜欢的你，可不能是这个性子。」
我止了口。
其实我明白靖王的意思。
沈家现在的家主是沈昱，他看在王爷许诺官职的份上，同意不追究，只需我去沈家走一趟，做一回凶手，稳住老太太，委屈个几日而已。
我只不过名声上不是那么清白而已，可是命却保住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毕竟仔细追究起来，我仍然是最有嫌疑的人。
我应当感恩，而不是像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疯女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
除了我自己，没人会在意我的名声……
我深吸一口气，「是奴冲动了，还请王爷责罚。奴只是太害怕了……」
「别怕。沈昱答应过我会护你周全。」靖王眉头舒展开来，「我也会让谢舒跟着你一起去的，有什么事，你尽管找他便好了。」
我点点头，依偎在他怀里，「不知要和王爷分离几日……奴这心里啊，可是一时半刻都离不得王爷。」
「最多四至五日。」靖王亲了我一口，「到时候本王亲自去接你。」
「有四至五日不能服侍王爷了。」我一面「咯咯」笑着，一面轻捶他胸口，「不知王爷会不会想我。」
「你这妖精。」靖王的眼神幽暗起来，他嗅了嗅我的脖颈，「也有十日不见了……本王可想死你了。」
我笑得直喘气，还是伸手推了推他，「王爷不是没吃晚饭？不饿吗？」
「这不是正要吃？」
他将我抱到床上，解开了我的衣衫。
我瑟缩了一下，他低头咬住我右侧的脖颈。
在那里，有一处刺青，很小，却很清晰。
……
他终于睡去了。
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披衣而起。
轻轻推开门，看见谢舒正守着夜。
见我出来，他有些惊讶。
「姜姨娘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出来透透气。」我拍了拍他的肩，「辛苦谢大哥了。」
他脸一红，似是不敢再看我。
我装作没有察觉到，继续笑看着他，「听王爷说，过几日你要陪我一同去沈府，到时候真的要麻烦谢大哥保护我了。」
「这是我的职责。」谢舒盯着我，认真道，「你不用担心，若是沈府的人敢欺负你，我便帮你还回去，绝不叫你受一丝委屈。」
我心头一酸，眼泪顺势掉了下来，「多谢谢大哥为我撑腰。」
「你，你别哭……」谢舒急得手足无措，「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被人保护的感觉真好。」我擦掉眼泪，「谢大哥，谢谢你。」
「姜……」
「叫我揽月吧。」我打断他，「我喜欢别人叫我名字。」
他摇摇头，脸又红了，「这，这不合规矩。」
我破涕为笑，「私下里偷偷叫，总可以吧？」
「我，我……」
「就这么说定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回了房。
靖王还熟睡着，脸色有些苍白。
我端详了他很久，轻笑了一声。
……
「王爷，该吃药了。」
不知为何，我快离开王府时，靖王却开始生病了。
我放心不下，便亲自给他喂药。
「王爷可得照顾好自己。」我数落了他几句，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没有奴照顾王爷，王爷可不能忘了吃药。奴还等着王爷来接奴呢。」
他咳嗽一声，「放心，就算本王病得起不来，也得去沈府把你抬回来。」
我捂住他的嘴，「呸呸呸，说什么呢，也不嫌晦气。」
他握住我的手，「你且安心去。有什么困难就和谢舒说。」
「那我可就去了。」
我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院子，看见沈昱在不远处等我。
他今日未穿官服，只一身雪白长衫，因下雨而撑着一把油纸伞。
见我来了，依旧是淡漠的神色，却扶着我上了马车。
「雨天路滑，小心些。」
我诧异地看着他，他却没看我，说完后径直去了另一辆马车。
我掀起帘子深深看了一眼王府，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那样的熟悉，毕竟我已经在王府呆了整整十年了。
「呵。」我勾唇浅笑。
不出意外的话，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回来了。
我放下帘子，毫无留恋地闭上了眼。
3
「靖王死了。」
沈昱一脸嘲讽地看着我。
一刻钟前，一身酒气的沈昱忽然来到我的房内，醉眼朦胧地要我给他斟茶。
我正奇怪着，却也不敢不从。
只好小心翼翼地为他斟满一杯茶。
将茶递到沈昱面前时，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身形一个不稳，眼瞧着就要跌入他怀中，只得腾出一只手虚虚扶住了桌子，但手中的茶杯也因此摔在了地上。
「啪嗒」。
我惶恐地看着沈昱，他也正打量着我，将我的局促尽收眼底。
但他看起来并不在意。
「沈侍郎，您……」
「再倒一杯来。今晚我睡在这儿，便由你来服侍我吧。」
我强行压下心中的惊诧。
「沈侍郎，奴是靖王的妾。还望您自重。」
沈昱盯着我，目光层层叠叠地压了下来。
我垂下眉，在这诡异的氛围里，惶惑不安。
「呵呵……」
沈昱忽然笑了，他对上我的目光，满眼嘲讽。
「想尽了一切办法出了王府，还对我装什么贞洁烈女呢？」
他攥着我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还是说，你想去刑部的大牢里呆上几天？」
我气得眼眶都红了，用力挣脱着，可却动弹不了分毫。
「你放手！」
他连连冷笑，随即将我推了一把。
我跌坐在地，喘着粗气。
「既然到了这里，就别想着你的王爷了。」
沈昱掏出手绢，细细擦着刚刚打翻在他身上的水渍。
「实话告诉你，你的靖王爷，昨日已经死了。」
「不可能！你骗我！」
如当头一棒，我猛然抬起头，死死盯着他。
他目露嘲讽，「你有什么是值得我骗的吗？」
「你骗我……王爷他……怎么会……」
我喃喃自语，身子细细颤抖着。
「怎么？舍不得？」
沈昱直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霸占了你十年，早该死了。」
「所以……是你杀了他？」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镜，「你就不怕被别人发现？」
「谁会发现？发现了又能怎么样？」
他满眼笑意，却让我浑身发凉。
「再过几日，圣上便会任我为刑部尚书。说起来还真得感谢靖王爷。若不是他，我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坐上刑部尚书这个位置。到时候，谁还敢对我说半个不字？」
沈昱笑盈盈地将我拉起。
「你想去申冤？可你又以什么立场去申冤呢？是王爷的爱妾？是杀害王妃的凶手？亦或是勾搭朝廷尚书的罪奴？」
沈昱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承认，十年前没能娶你，让你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是我的错。可如今的选择权却在你的手里，是要当一辈子罪犯，还是……
「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是你杀了她，你骗得了靖王那个蠢货却骗不了我。虽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可若是判你故杀之罪，你受得了那样的刑罚吗？」
他摸了摸我的脸颊，「可以给你一些时间去好好想想。不过，你从小就知道，我的耐心并不好，你可得尽快给我答复啊。」
沈昱走了，留我一人颓然而坐。
我捂着脸，呜咽着，竟没发现谢舒何时走了进来。
「揽月？」
我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揽月妹子，你怎么哭了？」谢舒一脸紧张，「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我一头扑进他怀里。
「谢大哥……王爷，王爷他死了……」
「什么？王爷死了？！」
瞧他一脸诧异，我便知道沈府的下人平日里口风到底有多严实——靖王之死的消息，竟还没传到沈昱耳中。
「是被沈侍郎杀死的！」我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刚刚，沈侍郎来我房内，告诉我王爷已死，还威胁我侍寝。我不从……他便说，若我不从，他便要把我押送官府，让我永生永世都翻不了身！谢大哥……我要怎么办啊……我好害怕……」
谢舒拍着我的肩，眼神闪过一丝狠辣。
「别怕，让我去杀了他。」
说着，竟是要起身而去。
我连忙拉住他。
「谢大哥，你先等等，别冲动。」我喘了口气，「我们现在人单力薄，就算杀了他，也逃不出这沈府。我倒是有个有个办法，不知谢大哥可愿听我一言？」
我示意谢舒凑近些，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他听后犹豫了一下，「这样是不是太委屈你了？」
「这算什么委屈？」我苦笑，「谢大哥，我现在只想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他眼睛亮亮的，「揽月妹子。若是事成之后，你可愿与我一同离去？」
「好。」我擦了擦眼角，「事成之后，我们便离开这里。隐居山林，做一对闲云野鹤。谢大哥，我现在只有你了。」
「揽月妹子，你放心。」谢舒高兴地笑弯了眼角，「我们一定能平安离去的。」
说着，他又从怀里拿出一只环指戒。
「这枚戒指送给你防身用。」他一边解释，一边将它戴到我的手上，「若是那沈昱敢对你动手脚，摁下这里的机关，便会有暗箭射出，他一时半会也就起不来了。」
「好。多谢谢大哥。」我摩挲着戒指上的凸起，对谢舒感激一笑，「有劳谢大哥替我思虑了。」
谢舒又抬手摸了摸我的头，「你好好休息。我们便照着计划行事。」
我朝他点点头。
他念念不舍地走了。
房内只剩下我一人了。
「呵。」我勾唇浅笑，摸了摸脖颈右侧的刺青，「接下来，先解决谁比较好呢？」
4
第二日一早，我照常去了沈老夫人的房间。
实际上，我在沈府已经住了一月有余，除去昨日见过沈侍郎一面之外，平日里并没有见过他。
而他交给我的任务便是每日去探望沈家的老太太。
也正如靖王所说，王妃已无父无母，除却沈侍郎这个表兄之外，偌大的沈家便只剩一个疼爱她的老太太了。
而沈老太太已上了年纪，记性不大好，竟把我错认成了沈素心。
所以实际上沈府里并没有人刁难我。
若是除了昨晚……
「素心啊，你又瘦了。」沈老夫人拉着我的手，「是不是在王府里又没好好吃饭呐？这次回了奶奶家，想吃什么都行，奶奶吩咐他们去做……」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沈府这个老太太的，毕竟她对我并没有什么威胁。
我对着她笑了笑，随口答道，「奶奶，我想吃东市的桂花酥。」
谁知她竟激动起来，拉着我往后堂走。
正不明所以时，她从身后拿出一个匣子。
「知道你爱吃，奶奶给你收着呢。」她将匣子打开，塞到我的手里，「从前奶奶总管着你，不让你多吃，怕你烂嘴。现在啊，你想吃多少吃多少，只要你能常回来看看奶奶，奶奶什么都给你准备……」
我低头看了看，桂花酥装满了整个匣子。
忽然就有些心酸。
我忍不住问道，「奶奶啊，当初既然这么舍不得她，又为何要让她嫁给王爷呢？」
「素心，怎么不吃啊？」沈老太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快吃啊，别让你的表兄瞧见了。」
我冷笑，「瞧见了，又怎么样？奶奶何故也这样怕他？」
我侧头之际，沈老太太忽然伸手抚上我的脖颈。
「素心啊，疼不疼啊？」她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对不起，是奶奶不好……是奶奶没保护好你……素心……」
我微垂了垂眼。
很疼，可那又如何呢？
「原来奶奶你都知道啊。」我嘲讽一笑，「可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为何对我所受的痛苦视而不见呢？」
「是奶奶不好……素心……」
我有些厌恶，伸手推开了她。
「所以奶奶即便知道沈素心的处境艰难，也从未想过去王府把她接回来吗？」
我站起身，「从小到大，明明对你最好的人是我，可你却总是更偏爱沈昱一点。我从前不明白，如今却懂了。」
「只因你不想让沈府没落，而沈素心又是个女孩家，你不敢把沈府交到她手里。」我盯着她，「所以你宁愿从旁系接回来一个与你不怎么亲近的沈昱。哪怕后来你知道沈昱做的那些事，你也选择为了沈府的未来，默不作声。」
她呆呆地看着我，似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不怪你，奶奶。」我轻笑几声，「可我也不会原谅你。伤害已经造成，再忏悔愧疚，又有何用呢？」
我欲起身离去，而后又想起了什么。
「从前奶奶总说很遗憾没能亲眼看我穿上嫁衣。」我顿了顿，「如今，奶奶你也算是可以圆梦了。过不了多久，我会让你看到的。」
我推门而去。
过了不一会儿，便有家丁找我，说沈昱在书房等我。
我进书房时，沈昱眉头紧皱。
「你和老太太说了些什么？」他问道，「丫鬟说外祖自你离开后一直哭闹着，甚至连饭也不肯吃。」
「没什么。」我低了低头，「只不过是提了一嘴我们的事。奶奶想看看我穿嫁衣的样子。」
他沉默了一瞬。
「你想……嫁给我？」
「不然呢？」我嘲讽一笑，「还是说，你也打算让我名不正言不顺地做你的侍妾？」
「我并非这个意思。」他顿了顿，「我只是觉得……」
「觉得我的身份配不上？是不是？」我瞧着他的神色，觉得有趣，「这也不难，你是一手遮天的刑部尚书，总不会连给我重新换一个身份这样的事都做不到吧？」
「当然可以。」沈昱捏住我的下巴，「但我要看到你的诚意。」
我笑了笑，舔了下嘴唇。
「那沈侍郎，想要什么样的诚意呢？」
「你好好想想，我十年前就想干的事。你应该知道。」
我眸光微闪。
「怎么？不记得了吗？」他暧昧地抚过我的耳垂，「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不用，我当然记得。」我拍下他的手，「谁让我最喜欢你了呢？表哥。」
眼前恍然间就闪过许多片段，光怪陆离。
——「素心丫头，素心丫头你怎么了？别吓奴婢！」
「快来人，快来人啊，求求你们了，救救我们家小姐！」
一转头却又是沈昱坐在床头，对着我阴恻恻的笑。
——「表妹，你是想告发我吗？」
「……」
「表妹觉得，对于现在的沈府来说，除了将你草草嫁给我，还会有其他的办法吗？」
「……」
「想找外祖为你撑腰？你觉得外祖会帮你吗？」
……
「素心？素心？」
我回过神，沈昱已坐在了床上。
「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
他衣襟大敞，一手支头，示意我过去。
我闭了闭眼。
「来了，表兄。」
5
一月后，沈府张灯结彩，热闹不已。
「桃花好，朱颜巧，凤袍霞帔鸳鸯袄。」
爆竹声中，孩童们吵闹着向沈府的管事讨要赏钱。
巷子里的人们也都议论纷纷。
「哎哟，这沈尚书成亲可当真是好大的阵仗啊。瞧瞧这上等的金丝红毯都铺到十里之外了。」
「可不是……听说呀，沈尚书这么多年没成亲都是为了等这个姑娘。」
「哎？你说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呀？能让沈尚书这样的英年才俊甘愿等这么多年？」
「听说呀……是父母双亡一直寄宿在沈府的姑娘，姓李，别的倒是不清楚了……」
「这姑娘好福气呀，得沈尚书照顾这么多年。」
「谁说不是？真真是好命呐。」
……
房内，众多丫鬟为我梳妆打扮。
我瞧着铜镜里的自己，明媚娇艳，却越看越模糊。
红盖头被我捏在手上，迟迟不愿带上。
「哎呀呀，姑娘怎么还不带上盖头？不吉利呀。」
喜娘急匆匆地将红盖头遮到我的头上。
眼前瞬间朦胧了起来。
我淡淡一笑，由她去了。
「可算是妆成了。姑娘快些动身吧，别误了吉时。」
「不急。」我用团扇遮面，「我想再见见我的娘家人。」
「这……」喜娘犹豫了一瞬，「不好吧，误了吉时……大人怪罪下来怎么办？」
「就一小会儿。」我将一袋银子塞进她的手里，「行个方便吧。」
「好吧。」喜娘掂了掂钱袋，「一盏茶的时间，姑娘可要抓紧些。」
喜娘领着丫鬟出了门，不多时，易了容的谢舒带着一个女孩儿走了进来。
只是女孩一直扭着身子，不愿进门。
「念儿……」我温柔地唤着她，「过来，来娘亲这儿。」
她瞪大着眼睛，「你才不是我娘亲！」
我拉着她的手，「我是你的娘亲啊，念儿，我……」
「你不是！」她一把打掉了我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杀了我的娘亲！你模仿得再像，也是个赝品！呸！」
在我愣神之际，她抽出手，躲到了谢舒的身后。
谢舒皱着眉，将她推到我面前。
「念儿，不得无礼。快对你娘亲道歉。」
她倔强着，不肯上前。
「罢了罢了。」我拍了拍谢舒的肩，「许是孩子想念王妃了。谢大哥，事情都办妥了吗？」
「你放心。我已经打点好了。」
「好。」我点点头，「那便一切静待今日亥时。」
「那我便带念儿先出去了。」
「嗯。」
我目送他们离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前堂宾客众多，大多是沈昱在官场上的朋友。
因我无父无母，也无兄长哥嫂，所以只有沈昱一路牵着我到前厅。
我听着众人贺喜的声音，不觉无趣，反而兴奋。
「一拜，拜天地，情定三生，恩爱一世；
「二拜，拜高堂，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三拜，夫妻对拜，恩爱永远，相亲相爱！」
三拜礼成。
「新娘入洞房……」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大人……」一侍从气喘吁吁地跑来，「府外突然来了好几百人，拿着刀剑，吵着闹着要咱们给他们一个说法，现在都在门外堵着呢……」
沈昱握着我的手一紧。
「讨说法？讨什么说法？」
「是靖王府的人……大人……伤了好些护卫……快拦不住了……」
那人还未来得及多说，便听到嘈杂的声音从门外传出。
「沈昱！我们王爷对你不薄，你胆敢杀害我们王爷！今日兄弟们前来，势必要讨个说法！」
沈昱松开我的手，厉声道，「靖王是因病而逝，与本官无关。你们在我大婚之日闹事，是想进刑部的大牢呆上几天吗？」
「哐当」一声，大门被踹开。
「哟，沈尚书，好大的官威啊。」为首的那个冷笑着，「我们今天来，就没想过活着回去！你少在这唬人！你杀了我们王爷，还敢如此猖狂！兄弟们，跟我上，为王爷报仇！」
宾客四散，沈昱脸色铁青。
打斗声，尖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我扯下红盖头，趁乱挪到前厅的角落处，摩挲着手中的戒指。
沈昱带着两名死士，看样子准备从后院逃走。
我冷笑着，看着他慌慌张张的，丝毫没有想到我。
瞥见谢舒躲在暗处，暗箭瞄准了沈昱。
「夫君小心啊！」
暗箭射出的那一刻，我猛然起身，朝着沈昱的方向扑过去。
那两支箭，只差一点就射进了他的心脏。
沈昱惊魂未定，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可突然又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随后竟已目光涣散了。
「箭上有毒！」我哭喊着，「还不快些抓刺客！」
无需我说，两名死士早已找到了谢舒的藏身地。
一刀落下，谢舒的头颅就这样咕噜噜地滚到我的脚边，眼神中还带着些许震惊。
死不瞑目么？可又有多少人是能瞑目的？
「谢叔叔！谢叔叔！」
一女童在混乱中哭喊着朝谢舒跑过去，酿酿跄跄的。
「谢叔叔！别留念儿一个人！念儿害怕！」她哭抱着谢舒的尸体，看起来很绝望，「谢叔叔……念儿听话，你快醒醒……」
「都是你这个女人害得！」她忽然转头，恶狠狠地盯着我，「你还我谢叔叔！你还我娘亲！」
我惊恐地往后退了退，「你要干什么？你……」
「我……」
她刚向我走近一步，却也忽然倒了下去。
「念儿！你们……你们太过分了！」靖王府的亲兵看起来瞠目欲裂，「杀死我们王爷不够，现在居然还杀了我们王爷的孩子！真当我们靖王府无人吗？兄弟们，杀了他们！」
我一面冷眼瞧着这一切乱象，一面在心中估摸着时辰。
「都住手！」
果然过了没多久，一群穿着官服的人，带着一批禁军，匆匆从沈府前门赶来。
「本王奉吾皇之命，特此前来捉拿靖王府反贼！缴枪投降者，可免一死！抗旨者，就地诛杀！」
我将手中的戒指摘下，扔到了地上。
真好，一切都结束了。
6
我记得……
我曾和表兄的关系非常好。
在他刚被祖母接回来的那几年里，我和他一同吃饭，一同就寝，一同而眠。
我很喜欢表兄。
因为他会给我买奶奶不许我多吃的桂花糕，会在我惹祸的时候主动替我担责，也会在我嫌闷的时候给我做许多有意思的小玩具。
竹蜻蜓，九连环，轻纸鸢……
满满当当的，装了一整屋。
我知道他们接表兄回来是为了让他做沈家家主。
但我不在乎。
因为奶奶说，做家主很辛苦，而我是女孩子，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尽管我学东西比表兄还要快，连教书先生都夸我聪慧。
但我相信，大人总有大人的道理，既然他们选择让表兄做家主，那一定是表兄比我更适合做家主。
年岁渐长，我却没注意过表兄眼里渐渐浮现的阴霾。
尔后，我及笄了。
那天，我起了个大早，迫不及待地换上祖母给我准备的新襦裙。
襦裙是红色的，我很喜欢。
祖母说，今天是我的大日子，就该打扮地漂漂亮亮的。
我正开心地和侍女比划着待会儿宴会上带哪一种发簪，表兄忽然派人来找我。
「许是表少爷要给小姐送及笄礼呢？」
我听后，也觉得有道理，蹦蹦跳跳的跟着去了。
表兄坐在庭院里，微笑地打量着我。
可那目光和平常不一样，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他递过来一杯酒，「素心，生辰快乐。」
我没多想，接过来喝了，只道是不能辜负表兄的一片心意。
后来……
后来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只知道很疼，很疼。
哪里都痛。
等我再次醒来时，祖母正抱着我哭。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哭，可我的心里竟也莫名酸酸的。
祖母哭着抚着我的额头。
「素心丫头……是奶奶对不住你……可是这件事不能说……说了，沈府便保不住了……」
「奶奶求你了……」
我呆呆地看着她。
明明是六月，我却感到遍体生寒。
再一抬眼，表兄突然出现在房间。
「让我和表妹说吧。」
「出去！谁允许你从祠堂出来了？」
「……外祖，难道真的忍心看到你经营一生的沈家就此没落？」
「……」
祖母沉默不语。
于是表哥便被推到我的面前。
我看着那张平日里我最喜爱的脸，如今变得如此面目可憎，忍不住微微侧头。
他靠近我，一手抚摸上我右侧的脖颈，一面在我耳边低语。
「表妹，我的杰作……你还满意吗？」
我这才察觉到脖颈右侧的疼痛。
恍然瞥见桌上的镜子，隐隐约约看到了脖颈上的图案……
我一把拍掉他的手，把自己缩进被窝里。
「表妹……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你从今以后，都只能是我的人……别想着逃跑。明白了吗？」
他不顾我惊惶的神情以及瑟瑟发抖的身子，强行把我从被子里拽出来。
「好好待嫁，等我录了功名，便娶你为妻。」
……
「素心丫头……你也知道，你表兄为了担起家族的重任，吃了好多苦……」
「这件事是他做的不对，但也只是他一时糊涂……你难道要把他往绝路上逼吗？」
「你就体谅他这一回……总归你以后也是要嫁给他的嘛……」
你瞧呀。
瞧这些人的嘴脸。
仿佛受到伤害的人是沈昱，而不是我。
他们逼着我，要我原谅他。
仿佛我不原谅沈昱，我便是沈家的罪人。
……
及笄后两个月，沈昱赶往金陵参加秋闱。
而我，也为了他们口中沈府的声誉与前途，嫁给了靖王。
我在一片贺喜声中，被搀扶着进了喜轿。
自及笄之后，我的心便空了一块。
像个提线木偶般，不会哭，也不会笑。
一直到我离开，我也始终没有见到祖母。
只是有一位她的贴身女婢悄悄告诉我。
「到了王府，若有困难，随时写信回来。」
我松了口气，想到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在乎我的。
嫁到靖王府的那天晚上，靖王留我一人在房内空坐了一夜。
我看着喜烛一寸寸燃烬，实在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原本我也没有多在意，想着多半是靖王并不喜我。
可在我晨起梳妆之时，便听到了下人的闲言碎语。
说是靖王昨日在烟花阁，陪着一个叫揽月的姑娘坐了一夜。
我的手一下子就握紧了。
门风严良的靖王府怎么会随意传出这些闲言碎语，看来都是靖王的授意。
于是我主动去找了靖王。
告诉他，我对他并无爱慕之意，也对他的心上人并无嫉妒之心，若是他不介意，可以纳那为姑娘入门。
他对此半信半疑。
不过三个月后，他还是接了他的心上人入了府。
我也因此见到了这位名叫姜揽月的姑娘。
姜揽月当真是长的漂亮极了，不得不说，难怪王爷喜爱她。
若不是碍着她的身份，我毫不怀疑她会成为王爷的正妻。
偏生得这姑娘性子极好，温柔和煦，和她呆在一起，我也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敌意。
尽管靖王与我相敬如宾，姜揽月也十分敬重我，可我在靖王府的日子却并不十分好过。
经常有奴仆因我不得靖王的宠爱而欺我。
我不敢劳烦靖王，却也始终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
终于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与姜揽月聊完后正准备回房休息。
刚踏进院门，忽然发现自己的配饰丢在了她的房内。
我准备回去取，想着索性不远，便没有带上奴仆，就当散步了。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又到腊月了，叫管事还像往年一样准备。」
我顿了下，没有立刻出声。
不多时，便听到一个声音犹犹豫豫的，「姨娘，总这样针对王妃，会不会太明显了……」
「哼。王爷不管事，她自己也不敢说，谁会知道？」姜揽月冷笑，「谁叫她要跟我抢王爷？在之前，王爷可是答应我要将我赎回来做正妻的！凭什么她空降王府，抢了我的位置？」
「我恨她，恨不得她立刻死了才好！」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只知道那天回去后，心底又浮现出了如及笄后那段时日的惶恐之情。
我想到了祖母，立刻休书一封寄回了沈家。
可是等了好久，这封信就像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
我不甘心，可事实上，却也没多少留给我思考的时间了。
姜揽月怀孕了。
我得知这个消息后，想了一晚上，才想到一个保全自己的办法。
于是在姜揽月怀孕的时日里，我不仅免了她的请安礼，还经常同王爷一起去看望她。
自上次听到她和侍从的对话后，我已经很久都不敢单独去见她了。
给她带的补品也尽量都是先送到王爷处，再由王爷派人送给她。
这些时日里，我已经感受到虽然王爷对我依旧没什么感情，但对我的疑心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
我趁机向王爷提出，待到孩子出生后，让孩子寄养到我名下的想法。
「虽说是姜姑娘的孩子，但姑娘的出身到底不好看，恐日后会被人议论。
「您也知道，我命中无子，还请王爷放心，我定会将姜姑娘的孩子视若亲子。」
原以为还要费些口舌，却没想到王爷只是考虑了一瞬，便答应了这件事。
还不忘夸我不愧出身名门，果真识得大体。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王爷到底爱不爱姜揽月。
孩子出生了，我尽心尽力地教养她，也同意她随时可以和姜姨娘见面。
她看起来很乖。
但我知道，这些都是表象。
我不止一次听到她和姜揽月密谋着想要除掉我。
我装作不知情，心中却冷笑不止。
有一日，我照常同王爷一同去看望姜揽月。
而后我推脱身体不适，提前从房内走了出来。
出来的那一瞬，我看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一个年轻的侍卫一直盯着窗口，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我见他一直盯着看，连我出门都没察觉，不由觉得奇怪。
于是朝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
然后我便发现，在他的视角里，王爷被全部遮挡起来，只看到姜揽月一人。
这倒是有趣了。
我没有惊扰他，而是暗自记住了他的样貌。
接着，一个绝妙的想法在我心里诞生。
我又开始单独去找姜揽月了。
陪她拉家常的时候，有意无意的露出自己的右侧脖颈。
她果然注意到了。
便问我为何脖颈处有一处刺青。
不得不说，我的那为表兄很有品味——这刺青本身的图案是很好看的。
于是我便告诉姜揽月，这是京中少女们流行的款式，我年少时觉得有趣，便也跟着自己刻了一个。
姜揽月前半辈子都呆在烟花阁，自然不知我说的真假。
但看得出来，她很心动。
于是她缠着我，要我也给她刻上。
鱼儿上钩了。
隔天，她兴奋地告诉我，王爷也很喜欢这处刺青，抱着她亲了好多次。
我笑着恭贺她。
也从她嘴里打听到一些消息。
比方说，她祖上都是医者，后因一时误诊，耽搁了贵人的病，才被抄家。
她本人也略懂些医术。
我便称自己有些头痛，想让她帮忙按乔。
她答应了。
一切准备就绪，半个月后，我用一杯毒茶杀了她，然后易容成她的样子，又将她易容成我。最后在桌上留下一封绝笔信。
我知道，王爷是一定不会信的，因为这封信与实情不符，所以他一定会保下姜揽月。
我也知道，沈昱是一定会来的，现在的他功成名就，若是再趁机和靖王府勾结上关系，那他的仕途便会更上一层楼。
而这，也是我离开王府的契机。
我在这些年里，一直暗自模仿姜揽月的神态和动作，你瞧，竟然连如此爱慕她的谢舒都分不清呢。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姜揽月的女儿居然认出了我。
还好她并不影响我的计划。
只需留在最后解决就好了。
我也在这几年里，将靖王在朝中的关系给摸清了。
在和沈昱成亲的前一天，先是吩咐谢舒去集结靖王府的势力，又将一封信寄给了靖王一直以来的对手，安王。
靖王虽死，可他的属下却依旧只忠于王府，这让皇上怎么能安心呢？
所以啊，安王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向多疑的皇上表忠心的。
呐，你瞧，人人都以为自己是鸿门宴里的西楚霸王，殊不知他们全都是早已被算计进去的沛公。
我也是。
不过不重要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从今往后，我便是沈府唯一的女主人，李氏。
我是沈昱名门正娶的妻，我有能力，有手段。
我担得起沈家家主这个名号。
「奶奶，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是我回来了吧？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装傻。想不想去见你最爱的外孙？不想？但我觉得你想见呀。」
我对沈老太太笑了笑。
「你去吧。不会太痛苦的。奶奶啊，我比起你，还是仁慈很多的。你看，至少我会让你笑着离开。」
「啊。」
我伸了个懒腰。
回去吧。
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不过，明天就是全新的一天了。
再也没有人敢对我的过去指手画脚。
这样就挺好。
来源：冬瓜看故事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