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空气里有股隔夜外卖没扔的酸味儿,混着灰尘,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周六下午三点,窗外的梧桐树被闷热的空气压得一动不动。
空气里有股隔夜外卖没扔的酸味儿,混着灰尘,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我挺着九个月的肚子,艰难地弯腰,想把滚到沙发底下的苹果捡起来。
手机“嗡”地振了一下。
是老公周辰发来的微信。
“晚晚,我陪月月去产检了,她一个人,挺可怜的。”
后面跟了个“双手合十”的表情。
我盯着那行字,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蹿了起来。
月月,白月,他的青梅竹马。
那个永远柔弱、永远需要人照顾的“妹妹”。
我捏着手机,指节发白,把那句“那我呢”硬生生吞了回去。
问了,又能怎么样?
他的回答我都能背下来。
“晚晚你别多想,我们就是朋友。”
“月月她老公常年出差,她一个人在咱们这儿无亲无故的。”
“你不是还有我妈吗?她能照顾你。”
我妈。
我婆婆。
那个在我怀孕后,每天只给我做一顿饭,还美其名曰“少食多餐,对胎儿好”的女人。
那个把周辰换下来的名牌衣服,转头就送给白月儿子穿,说是“小孩子长得快,别浪费”的女人。
我深吸一口气,胸口闷得发疼。
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情绪,不安地踹了我一脚。
我扶着腰,慢慢挪到窗边。
楼下,周辰那辆白色的帕萨特,正稳稳地停在白月家单元门口。
车门打开,我婆婆先下了车,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满脸堆笑地递给白手起家的白月。
接着,周辰绕到另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白月下车,那姿态,仿佛他扶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白月穿着一条漂亮的孕妇裙,肚子和我差不多大,脸上却是我从未见过的、被宠溺包裹的幸福光晕。
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而我,像个被遗忘在阁楼里的旧家具,积满了灰。
我拿起手机,面无表情地拍了张照片。
没有发给他,也没有发朋友圈。
只是存着,像存一份冰冷的证据。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婆婆的电话。
“林晚啊,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她的声音透着一股不耐烦的催促。
“还行。”我淡淡地说。
“哦,那就好。我跟你说个事,月月她最近孕吐得厉害,什么都吃不下,就念着你上次做的那个番茄炖牛腩。”
她顿了顿,理直气壮地命令道:“你下午没事,去买点新鲜牛腩,炖一锅,我晚点让周辰去拿。”
我被她这种“点菜”的语气气笑了。
“妈,我家牛腩也吃完了。”
“那就去买啊!楼下超市不就有吗?别那么懒,多走动走动对你生产有好处。”
“超市的牛-腩不新鲜,一股冷冻味儿,炖出来不好吃。”我学着她平时挑剔的语气。
婆婆噎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顶嘴。
“那你去远点的菜市场买!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月月帮忙牵线,周辰那份工作能那么顺当?做人要懂得感恩!”
又是这套说辞。
白月在一家广告公司做HR,周辰跳槽时,她帮忙递了份简历。
就这份人情,被他们全家当成了尚方宝剑,时时刻刻拿出来敲打我。
我冷笑一声:“妈,她递简历是给公司办事,公司给她发工资,周辰能被录用是他自己有本事。怎么到您这儿,就成了我们全家欠她的?”
“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读了几年书,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活该没朋友!”
电话被她“啪”地一声挂断了。
听着听筒里的忙音,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跟一群逻辑不通的人争辩,就像对着墙打拳,除了震得自己手疼,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放下手机,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小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下坠般的疼痛。
我扶着桌子,站了一会儿,那阵痛感又慢慢消失了。
医生说是假性宫缩,孕晚期很常见。
但我心里,却莫名地慌乱。
我给周辰打电话。
无人接听。
我又打。
这次直接被挂断了。
紧接着,他发来一条微信。
“在陪月月做B超,排队呢,不方便接电话,有事?”
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到他皱着眉头的样子。
那种“你怎么又来烦我”的不耐。
我打字的手指都在抖。
“我肚子有点疼。”
发出去,石沉大海。
过了十分钟,我疼得额头冒汗,再次拨通他的电话。
这次,他接了,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怒气。
“林晚你又怎么了?不是说了我在忙吗?能不能懂点事!”
“周辰,我可能要生了。”我的声音都在发颤。
电话那头传来白月娇滴滴的声音:“阿辰,到我们了,医生在叫了。”
然后,我听见周辰用我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说:“好好好,马上来。你慢点。”
接着,他对我吼道:“林晚!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医生不是说了吗,假性宫G缩!你就是太闲了胡思乱想!我这边真的很忙,挂了!”
“嘟…嘟…嘟…”
我愣愣地举着手机,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傻子。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滚滚的乌云压得很低。
又一阵剧痛袭来,比刚才的每一次都更猛烈。
我疼得蜷缩在地上,冷汗浸透了睡衣。
不能指望他们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长久以来的自我欺骗。
我挣扎着爬起来,找到手机,没有再打给周辰。
我拨了120。
然后,我翻出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我哥,林默。
电话接通得很快,他沉稳的声音传来:“晚晚?”
“哥,”我刚开口,眼泪就决堤了,“我要生了,在瑞金医院,你……能不能来一下?”
“别怕。”
他只说了两个字,就挂了电话。
但我知道,他会来。
救护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
我躺在担架上,看着公寓楼的窗户一格格向后退去。
那个我曾经以为是“家”的地方。
到了医院,急诊的灯光晃得我睁不开眼。
护士推着我飞奔,嘴里喊着:“孕妇,39周,宫口开两指了,快!”
浓烈的消毒水味钻进鼻子,我被推入一个充满冰冷器械的房间。
我需要家属签字。
护士问我:“你老公呢?电话打不通。”
我疼得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那你其他家属呢?”
“在路上了。”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气场强大的男人冲了进来。
“我是她哥。”林默的声音冷静而有力,“所有文件,我来签。”
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西装的助理,一个立刻去办手续,一个开始联系医院的VIP病房。
我看着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剧痛再次席卷而来,我被推进了产房。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只记得医生和护士在我耳边不断地喊着“用力”、“加油”。
汗水和泪水糊住了我的眼睛。
在一次撕心裂肺的疼痛后,我听见了婴儿响亮的啼哭。
“是个女孩,很健康。”
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一阵宫缩袭来。
医生惊讶地喊道:“还有一个!快!是个双胞胎!”
当第二个孩子的哭声也响起时,我彻底虚脱了。
“恭喜,是龙凤胎!”
我被推出产房时,天已经黑了。
林默正等在门口,他高大的身影让人格外安心。
他身后,站着手足无措的周辰,还有一脸不悦的婆婆。
他们终于来了。
周辰看到我,眼神躲闪,想上前,又不敢。
“晚晚,我……我手机静音了,没看到。”他干巴巴地解释。
婆婆则一个箭步冲上来,越过我,直接去看护士怀里的孩子。
“生了?男孩女孩?”
“龙凤胎。”护士笑着说。
婆婆的眼睛瞬间亮了,脸上笑开了花:“龙凤胎!哎哟!我们周家有后了!还是个带把的!”
她伸手就要抱男孩,被护士侧身躲开。
“家属先去办一下住院手续,把病房安顿好。”
林默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对护士说:“手续都办好了,31楼VIP套房。”
然后,他走到我身边,弯下腰,用只有我们能听到的声音说:“爸妈在路上了,他们订了最早的航班。”
我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周辰和婆婆都愣住了。
这家医院的VIP套房,一天费用顶他们一个月工资。
婆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狐疑地打量着林默。
“你谁啊?这么铺张浪费!我们家可没这个闲钱!”
林默甚至懒得看她,只是对助理说:“拦住他们,别让他们靠近我妹妹和孩子。”
两个黑西装助理立刻上前,像两堵墙,把周辰和婆婆隔在三步之外。
“诶!你们干什么!我是孩子奶奶!”婆婆尖叫起来。
周辰也急了:“林晚!这是你什么人?你让他拦着我妈干什么!”
我躺在病床上,冷冷地看着他。
“周辰,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我说得异常平静。
周辰的脸瞬间白了。
“晚晚,你……你说什么?你刚生完孩子,别说气话。”
“我没说气话。”我看着他的眼睛,“在你陪着白月,挂断我求救电话的那一刻,我们就完了。”
婆婆一听“离婚”两个字,立刻炸了毛。
“离婚?林晚你安的什么心!刚给我们周家生了孙子就想离婚?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孩子是我们周家的!”
“哦?”林默终于开了金口,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婆婆,眼神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这位大妈,你可能需要了解一下婚姻法。婚内子女的抚养权,首先考虑的是有利于孩子成长的环境。你觉得,是跟着一个连生产的妻子都不管不顾的家庭好,还是跟着我妹妹好?”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周辰。
“另外,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默,林晚的哥哥。这是我的律师,关于离婚的财产分割和抚养权问题,你可以直接跟他谈。”
周辰颤抖着手接过名片,看了一眼,脸色更白了。
名片是纯黑的,烫金的字体只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个职位。
林默,盛宇资本,首席执行官。
盛宇资本。
那个在财经新闻里才能听到的名字,掌管着千亿基金的投资巨头。
婆婆不识货,还在一边叫嚣:“什么官?吓唬谁呢?我告诉你们,我孙子谁也别想抢走!”
周辰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全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晚晚……你……”
我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他。
一切都太迟了。
VIP套房和我之前住的那个小公寓,简直是两个世界。
这里安静、宽敞,有独立的会客厅和婴儿护理室。
两个金牌月嫂24小时轮班,把宝宝照顾得妥妥帖帖。
林默请来的营养师,为我定制了精细到每一克的月子餐。
我爸妈第二天一早就到了。
我妈一看到我,眼圈就红了,握着我的手,半天说不出话。
我爸,那个在商场上说一不二的男人,此刻看着保温箱里两个小小的孙辈,眼角也湿润了。
“受委屈了。”他拍了拍我的手背,声音沙哑。
“都过去了。”我说。
周辰和他妈被拦在病房外,连门都进不来。
他们开始疯狂地给我打电话,发微信。
周辰的微信,从一开始的质问,变成了震惊,再到恐慌和讨好。
“晚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你家……”
“晚晚,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也是被我妈和白月给骗了!”
“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不离婚行不行?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见白月了!”
我看着那些信息,只觉得讽刺。
如果我家里没有盛宇资本,他还会这么说吗?
他爱的,究竟是我,还是我背后的光环?
婆婆则是在走廊里撒泼。
“林晚你这个狐狸精!骗婚!你家这么有钱,当初装什么穷!你就是想看我们家笑话!”
“你给我出来!把我的孙子还给我!”
医院的保安来了好几次,最后在林默的授意下,直接把她“请”了出去。
世界终于清净了。
我爸坐在沙发上,面沉如水。
“这个婚,必须离。孩子,必须姓林。”
“财产方面,我们一分钱都不会给他。当初你俩买的那个婚房,首付是你出的,让他净身出户。”
“另外,”我爸看向林-默,“查一下周辰那家公司,还有那个叫白月的。”
林默点点头:“已经查了。周辰的公司,我们基金是天使投资人之一。那个白月,她老公的公司,和我们有个合作项目正在谈。”
我爸冷笑一声:“项目停掉。告诉对方,原因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至于周辰,”我爸看向我,“你想怎么处理他?”
我想了想,说:“让他失业,让他尝尝没钱的滋味。”
让他也体验一下,那种走投无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一周后,我还在坐月子,周辰失业了。
公司以“职业道德问题”为由,将他辞退。
这个行业圈子很小,他被盛宇资本拉黑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
没有一家公司敢要他。
白月也倒了霉。
她老公那个即将签约的大项目,黄了。
据说对方连原因都没给,直接取消了合作。
她老公赔了一大笔钱,回去跟她大吵一架,把所有怨气都撒在了她身上。
听说,她产后抑郁了。
这一切,都是林默后来云淡风轻地告诉我的。
我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周辰再次找到医院来,是在一个下着小雨的下午。
他瘦了,也憔悴了,胡子拉碴,眼窝深陷。
他被保镖拦在楼下,在大雨里站了很久。
我从窗户往下看,他像一只被遗弃的流浪狗。
他发来最后一条信息。
“晚晚,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孩子。他们不能没有爸爸。”
我笑了。
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让我们的孩子差点没有妈妈。
现在,他有什么资格谈爸爸?
我把手机递给林默。
“哥,帮我处理一下。”
林默接过手机,直接打了个电话。
“喂,张律师吗?对,是我。楼下有个人骚扰我妹妹,对,就是那个姓周的。你发个律师函给他,如果再出现,直接报警。”
我靠在床上,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心里那片被周辰和他家人搅得浑浊不堪的池塘,终于在雨水的冲刷下,一点点变得清澈。
离婚手续办得异常顺利。
在强大的律师团和一堆他无法反驳的证据面前,周辰没做任何挣扎。
他净身出户,两个孩子的抚养权都归我。
他甚至被限制了探视权,每个月只能在律师的陪同下,见孩子一次。
签完字那天,他在民政局门口拦住我。
“林晚,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对不对?”他眼睛通红,充满了不甘。
“骗你?”我看着他,觉得可笑,“周辰,从头到尾,我只隐瞒了我的家世,因为我想找一个不是看中我家庭背景,而是真心爱我的人。”
“而你呢?你对我说了多少谎?你对我的承诺,兑现了多少?”
“你扪心自问,就算我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你在我怀孕生产时做的那些事,就对得起我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以为我们是平等的,我以为我为你放弃高薪工作,为你洗手作羹汤,是在经营我们的爱情。”
“现在我才明白,在你们家人眼里,我不过是个可以随意使唤、不用花钱的保姆。”
“周辰,你不配得到我的爱,更不配做我孩子的父亲。”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坐进了林默来接我的车里。
后视镜里,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我的人生,终于翻开了新的一页。
我给两个宝宝取了名字。
哥哥叫林安,妹妹叫林宁。
我希望他们一生平安喜乐,宁静致远。
出月子后,我搬回了自己名下的一套大平层。
江景房,视野开阔,阳光充足。
我爸妈怕我一个人带孩子辛苦,想让我搬回家住。
我拒绝了。
我想靠自己,重新站起来。
我没有再回金融圈。
高强度的工作节奏,不适合现在的我。
我利用我爸给我的启动资金,和我对奢侈品和艺术品的了解,开了一家线上中古买手店。
从选品、拍摄、写文案,到运营、客服,一开始都是我亲力亲为。
每天等宝宝睡了,我就开始工作到深夜。
很累,但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林默看我太辛苦,给我派来一个专业的运营团队。
我的事业很快走上了正轨。
店铺的粉丝从零涨到十万,再到一百万。
每个月的流水,比我当年做分析师的年薪还要高。
我成了小有名气的时尚博主,每天分享我的穿搭、育儿心得,和一些对生活的感悟。
我的生活里,充满了阳光、鲜花、孩子的笑声,还有奋斗带来的成就感。
周辰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是在一年后。
我大学同学聚会,有人提起了他。
“诶,你们知道吗?周辰现在混得好惨啊。”
“是吗?他之前不是很牛吗?在那个什么广告公司,听说都快升总监了。”
“早就被开了!听说得罪了大人物,现在在帮人送外卖呢。”
“不会吧?他老婆不是那个……叫林晚的吗?我记得她家条件挺好的啊。”
“早离了!听说他老婆生孩子的时候,他陪着小三产检去了,真不是个东西!”
“活该!这种男人,就该让他穷困潦倒一辈子!”
我端着酒杯,安静地听着,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聚会结束,我开车回家。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我无意间瞥向窗外。
一个穿着蓝色外卖服的男人,骑着电瓶车,在雨中飞驰而过。
尽管他戴着头盔,面容被雨水打湿,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周辰。
他看起来比一年前更落魄了,背也有些佝偻。
绿灯亮了,我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向前驶去。
我们的人生,终究是驶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回到家,月嫂已经哄着安安和宁宁睡着了。
我看着他们粉扑扑的小脸,心里一片柔软。
手机亮了一下,是我的助理发来的信息。
“林总,我们上个月的销售额,又破纪录了!”
我笑了笑,回了句:“大家辛苦了,这个月奖金翻倍。”
关掉手机,我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江面倒映着万家灯火,像一条流动的星河。
这一年,我学会了爱自己,也懂得了如何去爱我的孩子。
我不再是谁的妻子,谁的儿媳。
我是林晚,是安安和宁宁的妈妈,是一家公司的老板。
我是我自己。
偶尔,我也会在社交媒体上,看到关于白月的零星消息。
她好像也离婚了。
她老公的公司破产后,欠了一屁股债,两人天天吵架,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得很拮据。
有一次,她甚至在我的直播间里下了个单,买了一支二手的口红。
然后又申请了退款。
理由是:七天无理由。
我让客服直接给她办理了,钱退给她,口红也不用寄回来了。
就当是,为我那段眼瞎心盲的过去,付的最后一点祭奠费。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出现过。
安安和宁宁两岁生日那天,我给他们办了个小小的生日派对。
只请了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
我爸妈,我哥,还有我创业路上认识的几个合作伙伴。
派对上,我爸把我拉到一边。
“晚晚,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啊,爸?”
“你还记得你张叔叔家的儿子吗?叫……叫什么来着,对,陆泽言。他刚从国外回来,接手了家里的生意,人很不错,你们要不要……”
我哭笑不得:“爸,您这是要给我安排相亲啊?”
“不是安排!”我爸连忙摆手,“就是见个面,吃个饭,就当多认识个朋友嘛。”
我看着不远处,正和安安宁宁玩得不亦乐乎的林默,打趣道:“爸,您怎么不先操心操心我哥呢?”
林默正好回头,听到这话,挑了挑眉:“别扯上我,我忙着给你带娃呢。”
大家都笑了起来。
那天晚上,我发了一条朋友圈。
配图是安安和宁宁抓着蛋糕,笑得一脸灿烂的照片。
我写道:“两岁啦,我的宝贝们。谢谢你们,让妈妈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很快,下面就有很多评论和点赞。
我翻了翻,手指在一个熟悉的灰色头像上停住了。
是周辰。
他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
但我知道,他看到了。
这就够了。
我把他拉黑了,就像清理手机缓存,不留一丝痕迹。
我的生活,不需要任何与过去有关的垃圾。
几天后,我还是去见了那个叫陆泽言的男人。
不是因为我爸的催促,而是我觉得,我应该向前看。
见面的地点约在一家安静的茶馆。
我提前到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阳光透过竹帘,在桌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正在看助理发来的报表,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你好,是林晚小姐吗?”
我抬起头。
男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干净清爽,眉眼带笑,像四月的春风。
“你好,我是陆泽言。”
我们聊了很多。
从国外的趣闻,到国内的商业环境,从艺术品收藏,到孩子的教育。
他很健谈,也很有分寸感。
他知道我的过去,但没有提一个字。
他只是在听我讲我的事业,我的孩子时,眼神里流露出欣赏和尊重。
临走时,他送我到停车场。
“林小姐,跟你聊天很愉快。”他为我拉开车门,“希望下次还有机会。”
“我也是。”我笑了笑。
回到家,我收到了他的微信。
“刚看到你朋友圈,安安和宁宁很可爱。我侄子下周末生日,我能邀请你的宝宝们,一起来参加他的生日派对吗?”
我看着那条信息,犹豫了片刻。
然后,我回了一个字。
“好。”
也许,新的故事,就要开始了。
而这一次,我将带着我的盔甲,我的软肋,和我全部的爱,勇敢地走下去。
生活总会有意外。
在陆泽言侄子的生日派对上,我竟然又见到了婆婆。
她不是被邀请的客人,而是派对上负责清洁的钟点工。
她穿着灰色的工作服,头发花白,背驼得更厉害了。
她看到我,先是愣住,随即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情,有尴尬,有怨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她端着一盘用过的餐具,想躲开我,却被一个跑闹的孩子撞了一下。
盘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派对的主人,陆泽言的姐姐,闻声走了过来,皱着眉说:“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
婆婆吓得脸色惨白,不停地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陆太太,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收拾!”
她蹲下身,慌乱地去捡地上的碎片,一不小心,手指被划破了,鲜血冒了出来。
安安和宁宁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
宁宁指着婆婆,奶声奶气地问我:“妈妈,那个奶奶为什么哭呀?”
我还没回答,婆婆抬起头,看到了两个孩子。
她的眼神瞬间就直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不敢。
陆泽言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低声问我:“认识?”
我摇了摇头:“不认识。”
然后,我弯下腰,对安安和宁宁说:“宝贝,我们去那边吃蛋糕好不好?这里有玻璃,危险。”
我牵着孩子们的手,从她身边走过,没有再回头。
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是陌生人。
我没有圣母心,去同情一个曾经那样对我的人。
我能做的,只是无视。
派对结束后,陆泽言送我回家。
路上,他状似无意地提起:“刚才那个保洁阿姨,我姐已经把她辞退了。”
“嗯。”我看着窗外,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说,她是你以前的……婆婆。”
我转过头,看着他。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八卦,也没有探究,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是。”我承认了。
车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然后,他开口了,语气很认真:“林晚,过去的事,我无权评价。我只知道,现在的你,很耀眼。”
我的心,微微一动。
从那天起,陆泽言开始正式地追求我。
他不会送俗气的玫瑰,而是会送我一场我喜欢的画展门票。
他不会说油腻的情话,而是会在我为了一个项目方案焦头烂额时,给我发来一份条理清晰的建议。
他会记得安安对芒果过敏,会给宁宁带她最喜欢的草莓味酸奶。
他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一点点渗透进我的生活。
我没有立刻答应他。
受过一次伤,我变得格外谨慎。
我哥林默,更是把陆泽言查了个底朝天。
“家世清白,履历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情史。在国外那几年,风评也很好。”林默把一沓资料扔在桌上,“目前来看,比姓周的那个强一百倍。”
“但是,”他话锋一转,“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自己要多观察。”
我当然知道。
真正让我放下戒备的,是一件小事。
那天,我带着安安和宁宁去社区医院打疫苗。
排队的人很多,大厅里又闷又热,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
安安有点不舒服,一直黏在我身上哼哼唧唧。
宁宁则是不耐烦地跑来跑去。
我一边要安抚大的,一边要看着小的,还要留意叫号,整个人焦头烂额。
就在这时,陆泽言出现了。
他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是冰镇的果汁和几个小玩具。
“我路过,猜你们可能在这儿。”他笑着说。
他没有多余的话,很自然地从我怀里抱过安安,用玩具逗着他。
然后对我说:“你去看着宁宁吧,这里我来排队。”
那一刻,大厅里的嘈杂仿佛都消失了。
我看着他抱着我儿子,耐心十足地哄着,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忽然就塌陷了一块。
我需要的,从来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
而是在我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能有个人站在我身边,对我说一句“我来”。
打完疫苗,他送我们回家。
路上,安安和宁宁都累得睡着了。
他把车开得很稳。
“林晚,”他忽然开口,“我知道你还在顾虑什么。”
“我不会要求你立刻接受我,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让我照顾你和孩子们的机会。”
“我可能不是最完美的,但我保证,我会用尽全力,让你们幸福。”
我看着他真诚的侧脸,许久,轻轻地点了点头。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甚至比以前更好。
陆泽言的出现,像一缕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我和孩子们的生活。
他会陪我参加商业晚宴,也会陪我在家里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
他会教安安踢球,也会给宁宁扎辫子。
他把我宠成了公主,也把安安和宁宁视如己出。
我爸妈和哥哥,也都对他很满意。
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白月打来的。
她的声音嘶哑又疲惫,带着一丝哀求。
“林晚,求求你,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我愣了一下。
“周辰他……他出事了。”
原来,周辰送外卖的时候,为了抢时间闯了红灯,被一辆货车撞了。
人还在重症监护室,没脱离危险。
肇事司机家庭条件也不好,拿不出多少赔偿款。
手术费和后续的治疗费,是个天文数字。
他父母拿出了所有积蓄,还是杯水车薪。
他妈,也就是我前婆婆,想到了我。
但她没脸直接找我,就找到了白月。
“林晚,我知道我不配求你。但是……但是周辰他毕竟是安安和宁宁的亲生父亲,你不能见死不救啊!”白月在电话那头哭着说。
“他当初是对不起你,可他已经得到报应了!你看在他快要死的份上,拉他一把吧!”
我拿着手机,久久没有说话。
救他?
我凭什么要救一个,在我命悬一线时,选择挂断我电话的男人?
可是,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
这个事实,我无法否认。
我心里很乱。
挂了电话,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陆泽言。
他听完,没有立刻发表意见,只是握住我的手。
“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我不知道。”我真的很迷茫,“从理智上,我一分钱都不想给。但情感上,我又觉得……如果他真的死了,将来我怎么跟孩子交代?”
陆泽言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这样。我们不出面,我让我的助理,以慈善捐助的名义,匿名给他医院的账户打一笔钱。不多,就当是……尽一份人道主义。”
“这笔钱,够他做完手术。至于后续的恢复,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这样,既保全了你的体面,也让你心里能过得去。你觉得呢?”
我看着他,心里充满了感激。
他总是能这么周到,把所有事情都替我考虑好。
“好。”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爸妈和我哥。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需要自己承担。
几天后,我收到了白月的信息。
“谢谢你。”
简短的三个字,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从那以后,白月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周辰的后续,我也是从别人的闲聊中听说的。
手术很成功,命保住了。
但留下了一些后遗症,腿脚不太利索,重活是干不了了。
他出院后,和他父母一起,回了老家。
听说,他整个人都变了,不再好高骛远,变得沉默寡言。
在老家找了个看仓库的清闲工作,勉强糊口。
而白月,带着孩子,嫁给了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过着平淡的日子。
他们,都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我和陆泽言的感情,越来越稳定。
在他求婚的那天,他没有准备盛大的仪式。
只是在一个平常的周末,我们带着安安和宁宁在公园里野餐。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他从背后抱住我,把一枚戒指戴在了我的手上。
他说:“林晚,嫁给我。让我成为你的丈夫,成为安安和宁宁的爸爸。”
安安和宁宁在一旁拍着手,大声喊着:“嫁给他!嫁给他!”
我笑着,流下了眼泪。
这一次,是幸福的眼泪。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低调,只邀请了双方的至亲。
婚礼上,我爸挽着我的手,把我交到陆泽言手里。
他说:“我把我的宝贝女儿交给你了,你要是敢欺负她,我盛宇集团,绝不放过你。”
全场都笑了。
陆泽言郑重地点头:“爸,您放心。”
婚后的生活,平淡又幸福。
陆泽言做到了他的承诺。
他给了我一个家,一个充满爱和温暖的家。
他会记得我们的每一个纪念日,会在我累的时候给我按摩,会在我偶尔发脾气的时候,笑着哄我。
他对安安和宁宁,比亲生父亲还要好。
他会耐心地教他们写字,会带他们去科技馆,会参加他们的每一次家长会。
安安和宁宁,也早就改口叫他“爸爸”。
有时候,我看着他们父子三人在客厅里打闹成一团,会觉得像在做梦。
我曾经以为,我的生活会在那场失败的婚姻里,变得一地鸡毛。
没想到,命运却在转角处,给了我一个更好的结局。
或许,人生的每一次苦难,都是为了让你遇见更好的自己,和更好的人。
三年后,我的公司成功上市。
敲钟那天,我站在交易所的大厅里,身边站着陆泽言,台下坐着我的家人。
闪光灯不停地闪烁。
我对着镜头,发表感言。
“……我要感谢我的家人,是他们无条件的支持,让我走到了今天。我还要感谢我的丈夫,是他让我相信,爱与被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最后,我要感谢曾经那个勇敢的自己。谢谢你,在最黑暗的时候,没有放弃。”
晚上,我们开了个庆功宴。
宴会上,我哥林默喝得有点多,拉着陆泽言的肩膀,大着舌头说:“陆泽言,我告诉你,我妹妹……她可是我们全家的宝……你要是敢对她不好……”
陆泽言笑着扶住他:“哥,我知道,我会用我一辈子,去爱她。”
我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醉醺醺的林默。
“好了哥,别喝了。”
林默看着我,忽然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晚晚,你现在……真幸福啊。”
是啊,我很幸福。
我拥有成功的事业,爱我的丈夫,可爱的孩子,和永远是我后盾的家人。
我的人生,圆满了。
回家的路上,我靠在陆泽言的肩头,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我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在出租屋里,独自等待丈夫回家的孕妇。
想起了那个在产房门口,孤立无援的产妇。
想起了那个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时,决绝又迷茫的女人。
那些画面,像是上辈子的事,模糊又遥远。
如果能对过去的自己说一句话,我想说:
别怕,往前走,你所有受过的苦,都会变成脚下的路。
路的尽头,是万丈光芒。
来源:机智的芒果一点号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