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
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
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一九四七年,河北武安战犯管理所。孙殿英蜷缩在土炕上,他快要死了。
他不是死于战场,也不是死于审判的枪决,他正死于一种更狼狈、更不堪的折磨——“烟后痢”。
这位曾经统兵数万、悍然盗掘清东陵的军长,如今只是一个形销骨立、蜷缩发抖的“瘾君子”。鸦片被强制断掉,他的身体仿佛从内部开始腐烂。
剧烈的、永无休止的腹泻和脱水,让他散发着一股酸腐的恶臭,连看守都下意识地与他保持着距离。
在半梦半醒的谵妄中,他什么也吃不下,只是在干裂的嘴唇间发出无意义的呻吟。他总能闻到一种味道,那不是他自己的腐臭,而是另一种更古老、更浓烈的气味。
那是十九年前,一九二八年那个闷热的夏天,当他手下的工兵用炸药轰开菩陀峪定东陵的地宫时,一股沉寂了二十年的、甜腻中带着一丝腥味的“香气”……
那是龙涎香和无数珍宝混合的味道。是那个味道,开启了他人生最疯狂的豪赌,也是那个味道,注定了他此刻的结局。
01
一九二八年夏,河北遵化。天气热得像一口高压锅,知了在司令部外的老槐树上,声嘶力竭地尖叫着,搅得人心烦意乱。
“咔。”
烟枪上的银托,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脆响。孙殿英深深地吸了一口。福寿膏那股特有的、甜腻中带着一丝焦苦的烟雾,顺着他的喉管涌入肺叶,终于压下了那股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燥热和恐慌。
这是他今天吸的第三“泡”了。只有在这片刻的腾云驾雾中,他才能暂时忘记自己已是“穷途末路”。
他孙殿英,名义上是国民革命军第十二军军长,可实际上,他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北伐刚刚“成功”,南京的蒋介石就开始了“裁军缩编”。他这种土匪出身、半路投靠过来的杂牌军,自然是第一个被“缩”掉的。
军饷,断了。粮草,停了。
他那几万弟兄,都是跟他从河南刀口舔血混过来的土匪和兵痞,他们只认钱和枪,不认什么“主义”。现在没钱没粮,这支部队,随时都会哗变。
“砰!”
房门被猛地推开,他的副官谭温江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连“报告”都忘了喊。
孙殿英的眉头猛地一皱,刚升起的快感被打断,他恼怒地将烟枪顿在桌上:“慌什么!天塌了?”
“军长,天是没塌,可弟兄们的肚子要反了!”谭温江一脸焦黑,声音压得极低,“刚刚……执法队在城西枪毙了三个偷抢粮店的士兵,可弟兄们非但没怕,反而……反而把执法队给围了!”
谭温江咽了口唾沫:“他们说,再不发饷,今晚就……就要‘拜城’!”
“拜城”,土匪的黑话,意思是洗劫他们驻扎的这座遵化城。
孙殿英“霍”地站了起来。
他被困在这了。北平的阎锡山,天津的白崇禧,都把他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谁也不肯收留他这支“瘟神”部队。蒋介石更是摆明了要让他自生自灭。他那套在军阀混战中“有奶便是娘”的投机逻辑,在“革命成功”后,第一次失效了。
他这一辈子,都在赌。赌辛亥革命,赌张勋复辟,赌直奉大战……他总能在最后一刻,押对庄家。可这一次,他似乎押错了。他焦躁地在屋里来回踱步,鸦片的烟瘾和权力的饥饿感交织在一起,炙烤着他的神经。
“钱……钱……”他喃喃自语。他需要一笔巨款,一笔能让他重新站上牌桌的巨款。
他猛地停下脚步,冲到墙上那副巨大的军事地图前。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他所处的“遵化”二字上。而在遵化城外,仅仅三十里地,马兰峪……那里,用朱笔圈着一个地名:
“清东陵”。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地宫里的阴风,瞬间贯穿了他的天灵盖。
他想起了一个流传已久的传闻。当年慈禧太后下葬时,棺材里填满了稀世珍宝。光是那颗含在嘴里的夜明珠,就价值一千万两白银。还有那个“收藏狂”乾隆皇帝,他墓里的宝贝,足够养活一支百万大军……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谭温江看着孙殿英的背影,大气都不敢出。他看到军长的肩膀在微微发抖,不知是烟瘾犯了,还是在兴奋。
“军长……”
“传我命令。”孙殿英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
“什么?”
“传令下去,”孙殿英转过身,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赌徒般的凶光,“全军,今晚开始……军事演习!”
“演……演习?”谭温江懵了,“军长,弟兄们都要哗变了,还演习什么……”
“对!就是演习!”孙殿英一拳砸在地图上,正砸在“东陵”的位置。“就告诉那帮兔崽子们,老子不发愁了!”
“老子,要带他们……挖军饷!”
他不是在复仇,也不是在革命。他是在用大清朝的祖坟当他孙殿英的筹码,押上他人生中,最大、也是最后的一场豪赌。
02
月黑风高,杀人夜。今晚,也是“掘坟夜”。
孙殿英以“夜间军事演习”为幌子,动用了他手中最精锐的一个工兵营和几个心腹团,将部队秘密调往了三十里外的马兰峪。大军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清东陵,在陵区外围设立了三道哨卡,严禁任何人出入。
东陵,这座沉寂了二十年的皇家陵园,今夜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士兵们一个个面色惨白。他们是土匪出身,杀人放火不眨眼,但“掘人祖坟”,尤其是掘“老佛爷”和皇帝的坟,这是要遭天谴的。夏夜的山风吹过松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鬼泣。
“军……军长,”一个工兵营长哆哆嗦嗦地跑过来,他找到了慈禧的定东陵,却在“哑巴院”的琉璃影壁前犯了难,“这……这下面,据说是金刚墙,用糯米汁、三合土和鸡蛋清浇筑的……比石头还硬。我们的炸药,怕是……怕是不好使啊……”
“不好使?”孙殿英骑在马上,马蹄在青石板上不安地踏着。
他裹紧了军大衣,这山里的风还是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发冷。他知道,这股冷,不是来自天气,是来自烟瘾。他的手又开始抖了,那种万蚁噬骨的焦躁感让他失去了所有耐心。
“不好使,就给老子加大药量!”他从马鞍上拔出驳壳枪,冰冷的枪口顶在了那个营长的脑门上。
“老子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天亮之前,必须给老子炸开!”他嘶吼道,“弟兄们几万张嘴等着吃饭,谁敢挡老子的财路,老子就先崩了他!”
“是!是!”
工兵们不敢再怠慢,手忙脚乱地将一包包的炸药塞进了他们找到的、通往地宫的入口。孙殿英下了马,烦躁地踱着步。
他当然知道这是在做什么。这是在掘大清的龙脉,传出去,就是千刀万剐的罪过。但他顾不上了。
“革命……革命嘛……”他给自己找着借口,声音大得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说给周围那些发抖的士兵听,“满清入关,杀了我们汉人多少祖宗?我孙殿英这是为祖宗报仇!对,是革命!我们是革命军!”
他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他转身,对着手下的几个心腹团长,故作威严地发布了一道命令: “都给老子听好了!待会儿下去,手脚都放干净点!”
“我们是革命军,不是土匪!”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只许取宝,不许毁尸!”
“谁要是敢动了老佛爷的尸首,别怪老子军法从事!”
团长们低着头,齐声应“是”,但他们交换的眼神里,全是压抑不住的贪婪。孙殿英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许毁尸”?他自己都不信。他要的,就是棺材里那些最值钱的东西。至于那具干尸……她挡得住炸药吗?
“军长!药都埋好了!”
“点!”
孙殿英翻身上马,猛地一夹马腹,退到了百米开外。
“轰隆!”
一声沉闷的、撕心裂肺的巨响,划破了东陵的死寂。大地剧烈地颤抖,连马都受惊地人立而起。爆炸的气浪,将地宫入口的琉璃影壁炸得粉碎,碎石和尘土冲天而起。
一个黑黢黢的、散发着霉腐气息的洞口,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炸……炸开了!”
孙殿英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那因烟瘾而萎靡的神经,在这一刻被黄金的欲望彻底点燃。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洞口。
他仿佛已经闻到了。那不是炸药的硝烟味,也不是地宫的腐朽味。那是一股独属于龙涎香的、沉寂了二十年的腥香。
03
“香!好香!”
“是龙涎香!天呐,他们得在里面藏了多少宝贝!”
炸开的洞口,像一个通往地狱的黑喉咙,不断向外喷吐着那股甜腻而又阴森的香气。孙殿英的士兵们,在这一刻,贪婪终于压倒了恐惧。
“都愣着干什么!” 副官谭温江一脚踹在最近一个士兵的屁股上,“军长还等着回话呢!第一批进去的,准许‘检’一件小玩意儿!”
“检”,土匪黑话,意思是私藏。
重赏之下,必有莽夫。十几个胆大的士兵,点燃了火把,背着步枪,另一只手拎着工兵锹和斧子,一窝蜂地钻进了那个黑洞。
地宫的甬道又黑又长,空气稀薄得让人胸闷。火把的光亮只能照见眼前三尺,两边的石壁上渗着水,阴冷刺骨。
“这……这里的阴气也太重了。”一个士兵哆嗦着,牙齿在打颤。
“闭嘴!”领头的排长低吼,“你怕她,她就不让你发财了!她一个死了二十年的人,还能比军长的枪杆子厉害?”
话是这么说,但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撞到了一堵巨大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石门。
“就是这儿了!”
他们没时间去研究机关,直接在石门上绑了小型炸药包。“轰!”又是一声巨响,整个地宫都在颤抖。石屑纷飞中,通往主墓室的大门,被炸开了。
一股比刚才浓郁一百倍的香气,夹杂着珠宝玉器的“宝光”,从门缝里喷薄而出。士兵们再也忍不住了,他们疯狂地涌入。
火把一照,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墓室,这简直是一座地下宫殿!
正中央的“宝床”上,停放着一口巨大得吓人的棺椁。那不是普通的木头,而是最顶级的金丝楠木,通体被漆成了庄严的朱红色,上面用金线描绘着盘旋的凤凰和牡丹,金光闪闪,摄人心魄。
这就是慈禧太后的“朱漆内棺”。
“宝……宝贝……都在这里面!”一个士兵的眼睛都红了,他举着斧子就要冲上去。
“站住!”排长用枪托拦住了他。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这口棺材太安静了。它就像一个沉睡的巨兽,静静地趴在那里,散发着无言的威压。
“排……排长,咋办?军长在上面可等急了。”
“还能咋办?”排长一咬牙,他想起了谭温江的许诺。他猛地从腰间拔出驳壳枪,对着那口朱漆内棺“砰!砰!”连开两枪。
“老子是革命军!打的就是你这封建老妖婆!”
子弹在坚硬的棺木上只留下了两个白点。但这两枪,却像是打破了某种魔咒。士兵们的胆气,被枪声和金钱的欲望彻底点燃了。
“开!”
“用斧子!劈开它!”
士兵们疯了。他们忘了孙殿英那句“不许毁尸”的屁话。他们用刺刀撬,用枪托砸,用工兵锹铲,用斧头劈。“咔嚓!”一声刺耳的木材开裂声。坚不可摧的朱漆内棺,被硬生生劈开了一个大口子。
“再来!把盖子撬开!”
七八个士兵合力,将刺刀和工兵锹插进裂缝,使尽了浑身力气,“嘿”地一声大喊!沉重的棺盖,发出“咯吱咯吱”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被强行撬开,滑落到了一旁,重重地砸在地上。
“开了!开了!”
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将火把凑了上去。火光照亮了棺材的内部。那一瞬间,墓室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士兵们全僵住了。
棺材里,躺着一个“人”。她穿着华贵至极的金丝串珠袍服,头戴凤冠,面容安详。她的皮肤没有腐烂,只是微微内陷,依旧白皙。她就像是……睡着了。
“妈呀!”一个年轻士兵“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她还活着!她睁着眼在看我!”
“放屁!”排长一掌扇过去,但他自己的腿也在发抖。
那尸体当然没有睁眼。但比睁眼更可怕的,是她身上、她周围的东西。
她躺在一床厚厚的“被子”上,那根本不是被子,那是一床由上万颗珍珠织成的“陀罗尼经被”!
她的身边,塞满了大大小小的玉雕、翡翠、宝石——传说中的翡翠西瓜、玉白菜、珊瑚树……整个棺材,就是一座被塞满了的、无价的珠宝箱。
短暂的死寂,只持续了三秒。
“发财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抢啊!”
“那颗白菜是我的!”
士兵们疯了。他们不再是“革命军”,他们变回了土匪。他们用手,疯狂地往外扒拉着那些玉雕、宝石。
“排长!这……这被子!”一个士兵扯着那床珍珠经被,“扯不动!尸体压在上面了!”
“那就把尸体给老子拖出来!”排长双眼血红,他已经顾不上孙殿英的“狗屁命令”了。
“动手!”
两个士兵一咬牙,伸手抓住了慈禧的肩膀。尸体已经僵硬,但并未腐烂。他们一使劲,竟将那具穿着华贵袍服的尸体,“咯”的一声,从棺材里硬生生拖拽了出来。
“砰。”慈禧的尸体,这个曾经统治中国近半个世纪的女人,被粗暴地扔在了地宫的泥水里。
现在,棺材里再无阻碍。士兵们疯抢着那床珍珠经被和袍服,由于袍服紧紧裹在尸体上,他们干脆用刺刀将其划开、撕碎,只为抠下上面的珠宝。
排长没有参与这场哄抢。他蹲下身,借着火把的光,看着慈禧那张双唇紧闭的脸。他咽了口唾沫,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去掰她的嘴。
掰不动。尸体已经干瘪,下颌骨如同被铁水焊死了一般。
“给老子张嘴!”排长急了,他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他一手捏住慈禧的脸颊,另一只手,将匕首的尖端,狠狠地插进了她紧闭的唇齿之间。
“咯……嚓……”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与干肉被强行撬动的声音响起。排长用尽全力,将匕首当做撬棍,猛地向下一压!
尸体的嘴,被强行撬开了。
排长迫不及待地将火把凑了过去。他往那黑洞洞的嘴里看去……没有。他不甘心,把手伸了进去,在尸体的喉咙深处摸索。
“在……在这儿!”
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圆润、光滑的物体。他使劲往外一抠,一颗巨大的、近乎鸽子蛋大小的珠子,带着一丝黏腻的腐液,被他掏了出来!
他急忙在自己那身肮脏的军服上擦了擦。就在那污垢被擦去的一瞬间。“嗡!”一股难以言喻的、柔和的青白色光芒,从那颗珠子中绽放出来。
整个漆黑的地宫,竟被这颗珠子照亮了。火把的红光,在这片青光下,都显得如此黯淡。
“夜明珠……”排长颤抖着,喃喃自语,“是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他爆发出了一阵癫狂的大笑,“发财了!发财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颗稀世珍宝揣进胸口最贴身的口袋里。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具尸体,她此刻已经毫无体面,嘴巴被匕首撬得大张着,凄惨地躺在泥水中。
“晦气!”排长朝着尸体吐了口唾沫。他转过身,第一个冲出了地宫。
04
如果说,对慈禧墓的盗掘,是一场贪婪的“亵渎”。那么,对乾隆皇帝裕陵的“光顾”,则是一场纯粹的、野蛮的“毁灭”。
就在慈禧墓被洗劫一空的同时,另一队由团长亲自带领的工兵,正在裕陵,乾隆的墓前,急得满头大汗。
“这老小子的坟,怎么这么硬!”
“团长,炸药都用完三箱了!这金刚墙纹丝不动啊!”一个营长焦急地报告。
他们用同样的办法,在“哑巴院”找到了入口,但乾隆的地宫,修筑得远比慈禧的更为坚固。
那团长急了,他已经听到了慈禧墓那边传来的第二声爆炸和隐约的欢呼。
“那边都得手了,我们要是空手回去,军长非扒了我们的皮!”
“挖!给老子从侧面挖!就算是用手刨,也得给老子刨进去!”
士兵们改变了策略,他们绕到地宫的侧面,开始从山体上强行钻孔。最后,他们调来了最大当量的炸药,几乎是抱着“炸平山头”的决心,才在裕陵的侧面,轰开了一个大缺口。
这一次的爆炸,比慈禧墓那边的动静大了十倍。
然而,缺口被炸开的瞬间,一股夹杂着冰冷水汽的黑风,猛地喷涌而出。
“水!水!团长,地宫里有水!”
冲在最前面的士兵,被一股混着泥沙的积水给顶了回来。乾隆的地宫,竟然被地下水淹了。积水浑浊不堪,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淹了怕什么?”那团长眼都红了,“宝贝都在水里泡着呢!给老子下去捞!”
“可……可这水里……”
“水里有鬼吗?有宝贝!”
士兵们点着火把,咬着牙,淌着没过膝盖的、冰冷刺骨的泥水,冲进了乾隆的地宫。这里比慈禧墓更宽阔,但也更狼狈。火把一照,水面上飘着一层腐烂的丝织品碎片、断裂的木板。
“棺材!棺材在那儿!”
士兵们惊恐地发现,地宫的“宝床”上空空如也。那几口巨大的棺椁(乾隆、两位皇后、三位皇贵妃,共六口),竟然被地下的积水浮起,七零八落地漂浮、搁浅在墓室的各个角落。
有一口最大的、雕龙的棺椁,甚至顶住了被炸开的缺口,挡住了去路。
“给老子劈开!”
士兵们已经彻底疯狂了。他们站在齐腰深的泥水里,用斧子、用工兵锹,对着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价值连城的金丝楠木棺椁,一通猛砸。
“劈开了!”
棺盖被砸碎,沉入水底。无数的珍宝,手串、朝珠、玉如意、古画卷轴,从棺材里“哗啦”一下涌了出来,漂浮在泥水上。
“抢啊!”
士兵们再也顾不上什么,他们像是在泥塘里抢食的野狗,扑了上去。他们用手在浑浊的泥水里疯狂地“捞”。
“这是玉!老子摸到个玉扳指!”
“这串珠子是我的!”
一个士兵在打捞中,脚下踩到了一个圆滚滚的、硬硬的东西。“什么玩意儿……”他俯下身,把手伸进冰冷的泥水里,用力一拽。
“啊!”
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将手里的东西猛地扔了出去。那东西在水面上滚了两圈,被火光照亮。
那是一颗人类的头骨。头骨的后脑勺上,还拖着一根湿漉漉的、腐烂的辫子。
“是……是乾隆爷……”
地宫里瞬间安静下来。士兵们这才发现,他们脚下踩着的、泥水里漂着的,到处都是散乱的骸骨、手臂、腿骨……那几口棺材,在被劈开后,里面的尸骨早就散架了,和那些珠宝混在了一起。
“别……别管了!”那个团长也吓得不轻,但他一想到孙殿英的军法,又强行镇定下来,“快!把宝贝都捞走!把那把剑……那把‘九龙宝剑’给老子找出来!军长点名要的!”
士兵们麻木了。他们开始用工兵锹,像筛沙子一样,在泥水里乱铲。他们把骸骨当成垃圾一样,随手扔开,只把那些闪光的、值钱的东西,往自己的口袋和麻袋里塞。
那个被扔出去的头骨,在水面上打了几个转,撞在了一块棺材板上。它下颌骨已经分离,空洞的眼眶“望”着墓室的穹顶。
这个自称“十全老人”、生前极尽奢华的皇帝,做梦也想不到,他死后,连一具“全尸”都留不下。他那颗高贵的头颅,和他的《心经》字画、玉如意一起,被他的“革命军”后代,当做绊脚石一样,踢来踢去。
05
东陵的盗案,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孙殿英的部队,用整整三十辆大车,才将那些金银珠宝从东陵运回遵化军营。
回到军营,纪律彻底崩溃了。士兵们在分赃中大打出手,有人甚至因为一颗珍珠拔枪互射。那些在陵墓里“检”了私货的士兵,更是心怀鬼胎。他们知道,这些东西见不得光,留在军营里迟早被长官搜走。
于是,一些士兵背着偷藏的珠宝,当了逃兵,跑到北平、天津的琉璃厂去销赃。
当一个脏兮兮的士兵,从怀里掏出一颗硕大的东珠,要价五百大洋时,整个北平的古玩界都炸了。这些“掌柜的”都是人精,他们一眼就看出,这不是民间的东西,这是皇家的。
“东陵被盗了!”
“老佛爷和乾隆爷的坟,被孙殿英给刨了!”
消息像瘟疫一样炸开。一时间,全国哗然。
天津租界里,那个还做着“复辟”大梦的“末代皇帝”溥仪,正在吃早饭。当他拿起报纸,看到“东陵被盗,尸骨曝野”的头版头条时,他当场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醒来后,这个二十多岁的“皇帝”嚎啕大哭。他冲进自家的小佛堂,对着祖宗的牌位磕头,把额头都磕出了血。他对天发誓,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紧接着,全国的满清遗老,无论是留在北平的,还是散居各地的,全都行动起来。他们联名通电,痛哭流涕,怒斥孙殿英是“禽兽”、“国贼”。社会名流,如梁启超等人,也纷纷发文谴责,认为这是国之奇耻、文明之玷污。
一时间,孙殿英成了“全民公敌”。
迫于这股巨大的舆论压力,远在南京的蒋介石也“震怒”了。他当然不在乎满清的祖坟,但他震怒的是,孙殿英这个杂牌军,竟然敢在“革命成功”之后,搞出这么大的丑闻,这让他的新政府颜面何存?
蒋介石立刻下令,措辞严厉,要求“严查彻办,决不姑息”。
但这皮球,他没有自己接。孙殿英名义上的顶头上司,是掌控着华北的阎锡山。蒋介石一封电报,将“查办”的难题,踢给了阎锡山。
阎锡山也头疼不已。他看着报纸,看着南京的电报,又看着手下人送来的“孙殿英正在遵化加紧备战,恐有不轨”的密报,陷入了两难。
黑云压城城欲摧。孙殿英,这个刚刚发了大财的赌徒,似乎已经没有明天了。他被彻底堵死在了遵化,外面是全中国的骂声,和上司“严查彻办”的军令。
06
换作旁人,此刻早已是亡命之徒,要么卷款潜逃,要么索性竖旗造反。
但孙殿英不怕。
他坐在遵化的司令部里,无视外面山雨欲来的政治风暴。他正就着灯光,仔细擦拭着那颗从慈禧口中掏出的“夜明珠”。
他是一个顶级的赌徒。他知道,当他炸开地宫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上桌”了。现在,他赢了“筹码”,接下来,是该“打点庄家”了。
“查办?”他冷笑一声,“查办老子?老子就用这坟里的东西,买通你们所有人的命!”
他的“第二轮豪赌”,开始了。
他对谭温江下达了一系列命令,这一次,不是用枪,而是用钱。
“阎锡山那里,”他把几尊从乾隆墓里捞出来的、最大最重的金佛和几箱子宝石装箱,“派人连夜送去,告诉阎老西,这是给弟兄们‘剿匪’的军费,孝敬他的。他会懂的。”
但他知道,阎锡山最多也就是“高抬贵手”,保不住他。真正能让他活命的,是南京的那几位“新皇”。
给谁?怎么给?他研究得明明白白。
“我听说,军政部长何应钦,是个军人,爱宝剑。”孙殿英拿出了那把从乾隆棺椁的泥水里“抠”出来的、寒光闪闪的“九龙宝剑”,“把这个,托人转送给何部长。”
“我还听说,行政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长孔祥熙,附庸风雅,爱收藏。”孙殿英又拿出了那棵从慈禧墓中挖出的、绿叶白心的“翡翠白菜”,“把这个,送给孔院长。告诉他,这是‘革命战利品’。”
“还有那个蒋总司令身边的‘红人’戴笠,这人神通广大,必须打点。”孙殿英又挑出一批最稀有的玉器和几幅乾隆收藏的字画,“送给他,他会知道我的‘诚意’。”
他把这些关节一一打点。但是,孙殿英很清楚,搞定上面那些男人,都不如搞定一个女人。
他手里还剩下最后,也是最大的筹码。
他把谭温江叫到密室,指着那颗夜明珠,和几件最精美的翡翠饰品。
“温江,你亲自去一趟上海,找戴笠。”孙殿英的声音压得极低,“你告诉戴笠,这些东西,不是给他的。是请他,务必,亲手转交给一个人。”
“谁?”
“蒋夫人,宋美龄。”
孙殿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算计的笑容。他这个土匪,对人性的把握,远超那些政治家。他知道,蒋介石要“面子”,要“大义”,他不能直接受贿。但宋美龄,这位留洋归来的“第一夫人”,她爱珠宝,爱面子,也爱在丈夫面前施加影响力。
他要用这颗大清朝“老佛爷”含了一辈子的宝贝,去敲开“新朝”第一夫人的房门。他赌,宋美龄抵挡不住这颗夜明珠的诱惑。
07
孙殿英的珍宝,被分装在几十个不起眼的木箱里,通过不同的渠道,星夜兼程地送往了太原、南京和上海。
效果,立竿见影。
在太原,阎锡山收到了那几箱沉甸甸的“军费”。
他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并立刻向南京回电,称:“孙殿英部军纪涣散,但盗陵一事,尚有诸多疑点。据报,事发时有不明匪帮在东陵活动,恐系栽赃。本部已派人严查,但……调查尚需时日。”
一个“拖”字诀,就把蒋介石的“严查彻办”给顶了回去。
在南京,军政部长何应钦拿到了那把“九龙宝剑”。
他拔剑出鞘,寒光逼人。他太喜欢了。第二天在军事会议上,他就向蒋介石进言:“总司令,孙殿英虽然粗鄙,但其部下皆是悍匪,作战勇猛。如今多事之秋,此人是可用之才。若为‘死人’而杀‘活人’,恐令军心不稳,得不偿失。”
财政部长孔祥熙,在自己的公馆里,对着灯光欣赏那棵“翡翠白菜”。
他连连赞叹。同理,他对蒋介石说:“辞修言之有理。孙殿英那几万部队,若是逼反了,立刻就是几万土匪,我们在华北的财政和治安,都要糜烂。不如……‘收编’。将他调离河北,此事便可冷处理。”
而最关键的一击,来自上海。戴笠成功地将那颗夜明珠和几件翡翠,送到了宋美龄的手中。
宋美龄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当她看到那颗在黑夜中能发出幽幽绿光、甚至能看清字迹的夜明珠时,她还是被震撼了。
当晚,在蒋介石的卧室里,宋美龄把玩着这颗珠子。
“达令,”她开口了,“白天听他们说,你还在为那个孙殿英的事情烦心?”
蒋介石一脸疲惫:“满清遗老天天在政府门前哭,报纸上天天骂,阎锡山又在敷衍塞责。这个孙殿英,非杀不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宋美龄笑了。她将夜明珠放在蒋介石的床头柜上。那柔和的光,瞬间让房间有了一种奇异的氛围。
“达令,你杀了他,能得到什么?除了平息一群‘前朝’遗老的愤怒,什么也得不到。你反而失去了一支能打仗的部队。”
她继续说道:“那些满清的皇帝,入关时杀了我们多少汉人?孙殿英挖了他们的坟,就算粗鲁了点,民间骂几天,也就过去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稳定,是枪杆子。这个孙殿英,既然这么‘能干’,你就把他收过来,让他戴罪立功,岂不是两全其美?”
蒋介石看着那颗珠子,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夫人说的,比何应钦和孔祥熙说的,更合他的心意。
几天后,南京政府的“严查令”就没了下文。报纸上的风向也开始变了,开始大规模报道“日本人在东北的威胁”和“共匪的破坏活动”。
一个月后,一纸新的任命下达了。
孙殿英,非但没有被“查办”,反而被“收编”。他被调离了河北,任命为“安徽省主席”,后又改任“新编第五师师长”。
一场本该千刀万剐的灭顶之灾,就被他用从坟墓里挖出的珠宝,轻飘飘地化解了。孙殿英,这个最大的赌徒,赢得了他人生中最关键的一局。他用大清朝的祖坟,为自己换来了一顶乌纱帽。
08
孙殿英的赌运,终究没有好到最后。
他在一九二八年的那场豪赌,是他一生的巅峰。靠着东陵的珠宝,他成功“洗白”,成了国民政府的“正规军”。
但他那“有奶便是娘”的赌徒本性,从未改变。
抗日战争爆发,他倒是硬气过一阵,在北平、河北一带打过几场像样的仗,甚至被捧为“抗日英雄”。
但当他被日军重重包围,弹尽粮绝时,他又一次“押注”了。他选择了投降,摇身一变,成了“曲线救国”的伪军,当上了“和平建国军”的司令。
他把枪口,对准了曾经的同胞。
好不容易熬到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孙殿英的赌徒嗅觉又一次发挥作用。他立刻联系上了国民党,声称自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在日伪军中是“卧底”。
蒋介石,这位老“主顾”,也心照不宣。在急需兵力打内战的当口,他再一次“收编”了孙殿英,让他成了“先遣军”,去攻打解放区。
孙殿英以为,他的赌运又回来了。
但他没有算到,他的对手,已经不是腐朽的清王朝,也不是貌合神离的北洋军阀。
一九四七年,解放战争进入了关键时期。孙殿英的部队在河南汤阴,被刘邓大军团团包围。这一次,他没有机会再投机了。他的部队被彻底击溃,他本人,在乱军之中,被解放军战士生擒。
从“军长”到“战犯”,只用了一夜。
他被押送到了河北武安的战犯管理所。在这里,他不再是“孙军长”,他只是一个编号的战犯。他所有的金银珠宝、人脉关系、靠山后台,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乌有。
更要命的是,他的鸦片,也被断供了。
在管理所,他被强制戒毒。他那被福寿膏侵蚀了几十年的身体,立刻就垮了。
他开始发抖,流涕,忽冷忽热。但最可怕的,是“烟后痢”。他开始无休止地腹泻,从一天十几次,到几十次。他拉出来的,从食物残渣,到黏液,最后是血水。他吃不下任何东西,喝一口水都会吐。
他从一个壮硕的军阀,迅速干瘪下去,变成了一个蜷缩在土炕上的、散发着恶臭的骷髅架子。
一九四七年冬,他快死了。管理所的干部,本着人道主义,也是为了记录他的历史口供,来到了他的监房。
“孙殿英,”干部看着这个已经不成人形的犯人,开口问道,“你这一生,起起落落,你后悔吗?尤其是,你后悔当年……挖了东陵吗?”
孙殿英已经神志不清了。他费力地睁开浑浊的眼睛,他似乎没有在看眼前的干部,而是透过屋顶,看到了十九年前那个夏夜。
他闻到了那股龙涎香。
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微弱的、嘶哑的声音。
“后悔……?”
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差点背过气去。他缓了很久,才挤出一句话。
“不……不后悔……”
“为什么?”干部追问。
“我那几万……几万弟兄……都……都饿着肚子……”他的声音细若游丝,“他们……得吃饭……”
“如果……再来一次……”
“我……我还得……那么干……”
说完这句话,他的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孙殿英,这个盗掘了千古奇珍的国贼,这个投机了一生的赌徒,最终,死于他自己的瘾症。他没有死在战场,没有死在法场,而是死在了战犯管理所的土炕上,死于极度的痛苦和污秽之中。
他用最不堪的方式,结束了他那荒唐、贪婪而又投机的一生。他到死,都不曾后悔。
来源:丹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