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临渊,我决定了。”温疏雨将手机放在餐桌上,屏幕亮着,是她和男闺蜜裴景深的聊天界面。她语气轻快,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笃定,“下周,我要和景深进行一场为期七天的‘柏拉图式约会’。”
01 一场名为“真理”的游戏
“临渊,我决定了。”温疏雨将手机放在餐桌上,屏幕亮着,是她和男闺蜜裴景深的聊天界面。她语气轻快,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笃定,“下周,我要和景深进行一场为期七天的‘柏拉图式约会’。”
陆临渊正在用银质餐刀切盘中的那块西冷牛排,闻言,动作只停顿了半秒,甚至连刀锋与瓷盘摩擦的细微声响都没有改变。他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如水,落在妻子温疏雨那张因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上。
“理由?”他问,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像他设计的那些建筑图纸,每一根线条都精确、冷静。
“为了证明,也为了让你彻底明白,我和景深之间,是超越了性别和荷尔蒙的纯粹友谊。”温疏雨身体前倾,双手交握,像个即将上台演讲的辩手,“你们男人总用狭隘的眼光揣度一切,认为男女之间不存在纯友谊。我要用事实击碎这种偏见。”
陆临渊切下一小块牛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仿佛在品尝的不是食物,而是她这番话里的每一个字眼。
温疏雨与裴景深相识十五年,从高中到大学,再到步入社会,情谊深厚。这份“友谊”一直是她和陆临渊婚姻里唯一的一根刺。陆临渊从不明确反对,却也从未真正接受。他只是沉默,用一种建筑师审视结构风险般的眼神,看着温疏雨和裴景深每一次的亲密互动。
“景深最近状态很不好,”温疏雨继续补充着她的论据,语气里带上了心疼,“公司压力大,人也瘦了一圈。这次约会,既是证明我们的友谊,也是陪他散散心。我们会像情侣一样看电影、逛美术馆、去海边散步,但我们之间绝不会有任何身体接触。七天后,我会带着一份完美的答卷回来,让你心服口服。”
她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展示着自己引以为傲的、与众不同的羽毛。她坚信自己的情感世界是前卫而纯粹的,而陆临渊的沉默,是对这种前卫的无知与保守。
陆临渊终于咽下了口中的食物,用餐巾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没有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他看着她,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还记得我们婚前协议的第三条吗?”
温疏雨愣了一下。
“忠诚。不仅是身体,也包括情感的唯一性。”陆临渊平静地复述,“任何一方若对第三方产生超越友谊的依赖和情感寄托,视为违约。”
“我当然记得!但这和我和景深的友谊不冲突!”她立刻反驳,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这是精神层面的契合,是灵魂伴侣!”
“灵魂伴侣。”陆临渊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种冰冷的确认。
温疏雨以为他要开始长篇大论地反对,已经做好了唇枪舌剑的准备。
然而,陆临渊却将刀叉在餐盘边轻轻放好,发出清脆的一声。
“可以。”他说。
温疏雨所有的战备姿态都僵在了脸上。她准备了上百句反驳的话,却一句也用不上。
“你……同意了?”
“我同意。”陆临渊看着她,目光深邃,“疏雨,你是独立的个体,有权做出自己的决定。我尊重你的决定。”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任何决定,都需要自己承担相应的后果。”
他的话听起来通情达理,甚至带着几分纵容。但温疏雨的心里却莫名地掠过一丝寒意。陆临渊的冷静,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她感到不安。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面对闯入陷阱的猎物,只是静静地看着,不惊扰,也不驱赶。
“当然,我当然会承担后果。”温疏雨强撑着气势,仿佛这是她赢得的一场胜利,“后果就是,你会为你的多疑和偏执,向我和景深道歉。”
“我拭目以待。”陆临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不再言语。
那晚,温疏雨收拾行李箱时,内心充满了即将证明真理的亢奋。她将这次“七日约会”看作一场伟大的社会实验,而她,是手持真理火炬的先锋。她完全没注意到,书房里,陆临渊的电脑屏幕上停留的不是建筑CAD图,而是一个私家侦探事务所的网页。他戴着耳机,正在进行一通安静而简短的通话,指关节平稳地敲击着桌面,像在校对一张建筑图纸的最后数据。
02 完美友谊的巡礼
“七日约会”的第一天,阳光灿烂。
裴景深开车来接温疏雨,他穿着她最欣赏的白衬衫,笑容温和,看起来确实有些憔悴,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但这更增添了他身上那股文艺的脆弱感,让温疏雨的保护欲油然而生。
“疏雨,谢谢你。”他接过她的行李箱,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感激,“这段时间,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傻瓜,我们之间还用说谢吗?”温疏雨拍拍他的手臂,感觉自己像个拯救骑士的公主。
他们去了城市另一端新开的独立书店,在午后的阳光里,并肩坐着读同一本诗集。裴景深会时不时地侧过头,用气声和她讨论某个意象,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微痒。温疏雨没有躲闪,她认为这是友谊中最自然的亲近。
第二天,他们去看了小众的艺术电影。在黑暗的放映厅里,当放到悲伤的情节时,裴景深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心很凉,带着薄汗。温疏雨象征性地挣了一下,他便立刻松开了,低声说:“抱歉,太入戏了。”她回了句“没关系”,内心却因为这种“恰到好处”的边界感而感到一丝满足。这正是她想向陆临渊证明的——他们能共情,却不会越界。
第三天,他们驱车去了海边。赤脚走在沙滩上,海风吹起温疏雨的长发。裴景深自然地帮她将乱发拨到耳后,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她的脸颊。那个瞬间,温疏G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她很快将这归结为海景太美,气氛太好。
裴景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笑着岔开话题:“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老夫老妻?”
“别胡说,”温疏雨嗔怪地瞪他一眼,“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是,是,最好的朋友。”裴景深顺从地笑着,眼底却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这几天,温疏雨过得很快乐。裴景深懂她所有的梗,能接住她抛出的每一个话题。他们之间的默契浑然天成,无需言语。她偶尔会想起陆临渊,那个沉默的、总是在工作的男人。她和陆临渊的婚姻生活,平稳、富足,却像一杯温水,缺少了这种火花四溅的激荡。
她甚至有些怜悯陆临渊,认为他永远无法体会这种精神上的极致愉悦。
然而,一些微小的细节,如同沙滩上的碎玻璃,偶尔会硌到她的脚。
比如,他们入住的是一家精品民宿,订的是两个相邻的房间。第一晚,裴景深说他房间的吹风机坏了,很自然地走进她的洗手间,用她的吹风机吹了头发。
再比如,在海边喝水时,裴景深拧开自己的瓶装水喝了一口,然后说:“我的水太冰了,尝尝你的。”便极其自然地拿过温疏雨喝过的那瓶,对着瓶口喝了几大口。
温疏雨当时觉得有些不妥,但转念一想,高中时他们还经常分吃一根冰棍,这又算得了什么?是婚姻让她变得小气和多疑了吗?她立刻打消了那点不快,将之归结为陆临渊潜移默化的“污染”。
第五天晚上,裴景深有些感冒,咳嗽得很厉害。温疏雨给他冲了感冒药,看着他喝下去。他靠在沙发上,脸色苍白,显得格外脆弱。
“疏雨,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好吗?我一个人有点怕。”他拉住她的手,眼神里满是依赖。
温疏雨心软了。她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陪他聊天,直到他沉沉睡去。离开时,她看到他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药瓶,上面是全英文的标签,她看不懂,只觉得那药瓶的设计有些特殊,不像普通的感冒药。
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景深只是太累了。
第六天,他们去逛了美术馆。在一幅描绘末日审判的油画前,裴景深站了很久。
他忽然轻声说:“疏雨,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很坏很坏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温疏雨以为他在开玩笑,笑着说:“那要看是什么事了。要是你背着我藏了私房钱,我就把你工资卡没收。”
裴景深也笑了,只是那笑容有些勉强。“我没有工资卡给你没收。”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我只有你这个朋友了。”
温疏雨的心被这句话刺得又软又疼。
她沉浸在这场“完美友谊”的巡礼中,每天都会给陆临渊发一些照片,配上文字,像是在提交一份份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看,我们在书店,精神的交流胜过一切。”
“海边的风景,分享给不懂浪漫的你。”
“今天景深生病了,我照顾了他一夜,这是友谊的责任。”
陆临渊的回复总是很及时,但也很简短。
“好。”
“收到了。”
“注意休息。”
他的平静让温疏雨感到一种挥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束这七天,回到家,把这份完美的“实验报告”摔在陆临渊面前,看他错愕和愧疚的表情。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她每发一张照片,每一个定位,都像是在地图上为自己标记出一个走向深渊的坐标。而在城市的另一端,陆临渊正坐在书桌前,冷静地将这些坐标,与另一份充满了不堪入目的照片和消费记录的调查报告,一一对应。
03 胜利前夜的裂痕
第七天,是“柏拉图式约会”的最后一天。
按照计划,他们要去山顶的旋转餐厅吃一顿告别晚餐,为这场伟大的友谊证明之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裴景深特意穿上了西装,温疏雨也换上了一条漂亮的连衣裙。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脚下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
“疏雨,这七天,是我这几年来最开心的日子。”裴景深举起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敬我们的友谊。”
“敬我们坚不可摧的友谊。”温疏雨笑着与他碰杯,水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拿出手机,想拍下这胜利的一刻,发给陆临渊。这是最后的,也是最有力的一击。她点开微信,却发现陆临渊的头像上没有任何未读消息的红点。
从今天早上开始,陆临渊就没再回复过她的任何信息。
她早上发:“最后一天啦,准备凯旋!”——没有回复。
中午发:“山顶餐厅的夜景一定很美,可惜你没眼福。”——依旧石沉大海。
温疏雨的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丝焦躁。是工作太忙了吗?还是他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闹别扭,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她更倾向于后一种猜测,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晚餐的气氛很好,裴景深谈吐风趣,讲了很多他们学生时代的趣事,逗得温疏雨笑个不停。可她总是不自觉地去看手机,屏幕一次次暗下去,又一次次被她点亮。那个熟悉的头像,始终一片沉寂。
“怎么了?有心事?”裴景深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走神。
“没什么,”温疏雨放下手机,“陆临渊今天一天没回我消息,可能是在忙吧。”
“也许吧。”裴景深喝了一口红酒,眼神意味深长,“或者,他是在准备你的‘欢迎仪式’呢?”
温疏雨被他逗笑了,心里的那点不安也散去了大半。是啊,陆临渊那种闷葫芦性格,说不定正在家里别扭地准备着道歉的台词呢。
晚餐结束,裴景深开车送她回家。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城市的主干道上,路灯的光影在车窗上流淌。
“疏雨,”裴景深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你爱陆临渊吗?”
温疏雨愣住了。这是一个他们之间从未触碰过的话题。
“当然,”她回答得有些迟疑,“他是我的丈夫。”
“可我感觉,你和他在一起,并不快乐。”裴景深目视前方,语气平静,“他太冷静,太理智,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他给不了你想要的灵魂共鸣。”
温疏雨沉默了。裴景深说中了她内心深处隐秘的角落。
“如果……我是说如果,”裴景深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如果没有陆临渊,你会考虑我吗?”
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温疏雨的心脏狂跳起来。这是试探,是告白,还是一个越界的玩笑?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是实验的最后一道考验,她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景深,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永远都是。”
裴景深沉默了片刻,然后发出一声轻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逗你玩的,看把你紧张的。我们当然是最好的朋友。”
温疏雨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
车子很快就到了她家楼下。
“我送你上去吧。”裴景深说。
“不用了,你感冒还没好,早点回去休息。”温疏雨解开安全带,“这七天,谢谢你。”
“是我们一起证明了真理。”裴景深笑着说。
温疏雨下了车,对他挥挥手,转身走进公寓大楼。她没有看到,身后那辆黑色的轿车里,裴景深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恶毒的、扭曲的表情。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低声说:“她到家了。”
温疏雨哼着歌,走进电梯。她已经想好了开场白。她要推开门,把包往沙发上一扔,然后对陆临渊说:“陆先生,事实胜于雄辩,你输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她走到家门口,熟练地在密码锁上输入那一串熟悉的数字——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嘀、嘀、嘀……密码错误。”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温疏雨愣住了。她以为是自己按错了,又重新输入了一遍。
“嘀、嘀、嘀……密码错误。”
她不死心,试了第三遍,第四遍。每一次,回应她的都是同样无情的电子音。
怎么回事?密码锁坏了?
她拿出手机,终于决定给陆临渊打电话。这一次,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
“喂。”陆临渊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陆临渊!你是不是在家?门锁坏了,我进不来!”温疏雨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急躁和抱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然后,陆临渊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冰冷到极致的语气,缓缓说道:“门锁没坏,疏雨。”
“是我换了密码。”
04 一扇敲不开的门
温疏雨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都涌向了大脑。
“你换了密码?你什么意思?陆临渊,你把门打开!”她对着手机吼道,同时用力地拍打着那扇冰冷的金属门。
“疏雨,我们先冷静地谈谈。”陆临渊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一扇门,而是一张谈判桌。
“我很冷静!现在需要冷静的是你!你凭什么换掉密码不让我回家?你这是什么意思?”温疏雨的质问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
这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陆临渊不是一个会用这种幼稚方式来表达不满的人。他的冷静,此刻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牢牢罩住。
“你这七天,过得开心吗?”陆临渊不答反问。
“开心,当然开心!我证明了我和景深是纯洁的!陆临渊,你现在打开门,为你幼稚的行为向我道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温疏雨还在试图掌握主动权,但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纯洁?”陆临渊在电话那头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和怜悯,“温疏雨,你对纯洁的定义,还真是宽泛。”
“你什么意思?你说话!”
“你和裴景深,在民宿里,用的是同一个吹风机,对吗?”
温疏雨的心猛地一沉。他怎么会知道?
“你喝了他喝过的水,他也喝了你喝过的,对吗?”
“你……”
“第五天晚上,他感冒了,你照顾了他一夜。你有没有想过,他得的,或许不是普通的感冒?”
陆临渊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颗精准射出的子弹,击碎了温疏雨构建起来的“完美友谊”的堡垒。她引以为傲的那些“证据”,在他口中,都变成了罪证。
“你监视我?”温疏雨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变得尖利,“陆临渊,你竟然找人监视我!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没有监视你,疏雨。”陆临渊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疲惫,“我只是在保护我自己。”
“保护你自己?你就是不信任我!你这个偏执狂!”温疏雨的情绪彻底失控,她用尽全身力气捶打着门板,发出“砰、砰”的巨响。
“你打开门!我们当面说清楚!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和景深不清白?我们连手都没牵过几次!”
“手?”陆临渊的声音陡然变冷,“温疏雨,到了现在,你还在纠结于有没有牵手这种幼儿园级别的界限吗?你知不知道,有些伤害,根本不需要身体接触。”
门内,忽然亮起一道光。是门上的智能猫眼启动了。
温疏雨下意识地抬头,对上了那个小小的摄像头。她知道,陆临渊正在门后看着她,看着她此刻的狼狈与疯狂。
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陆临渊的微信消息。
她颤抖着手点开,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裴景深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家灯红酒绿的酒吧里,姿态亲密地接吻。照片的右下角,有清晰的时间戳——就在她和裴景深开始“七日约会”的前两周。
温疏雨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不可能……景深他……
紧接着,第二张照片发了过来。是裴景深的朋友圈截图,分组可见,而她显然不在那个分组里。上面是各种她从未见过的、充斥着酒精和暧昧灯光的聚会照片。
“你以为的灵魂伴侣,不过是一个私生活混乱的骗子。”陆临渊的声音像来自地狱的审判官,通过手机听筒,一字一句地敲进她的耳朵。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你伪造的!”温疏雨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认识了十五年的裴景深,那个干净、温柔、才华横溢的男人,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
“伪造?”陆临渊说,“那我们来看点无法伪造的东西。”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个视频通话的请求。
温疏雨手指僵硬地划开接听键,陆临渊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还是那副冷静的样子,坐在他们家的书房里,背景是她熟悉的那排书架。
“温疏雨,”他看着屏幕里的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游戏结束了。现在,是审判时间。”
05 审判日
“审判?”温疏雨隔着屏幕,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此刻却感到无比陌生。她扶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陆临渊,你没有资格审判我!”
“我没有审判你和他的友谊,疏雨。”陆临渊摇了摇头,他调整了一下摄像头,将镜头对准了他面前书桌上的一沓文件,“我审判的,是你把一把上了膛的枪,带进了我们家里。”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件,展示在镜头前。那是一份体检报告,抬头处是裴景深的名字。温疏雨看不清上面的具体项目,但报告最下方,几个加粗的、红色的阳性(Positive)字样,像烙铁一样烫伤了她的眼睛。
“这是裴景深的体检报告,上个月的。”陆临渊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HIV抗体,阳性。也就是你通常所说的,艾滋病。”
艾滋病。
这三个字像一颗炸弹,在温疏雨的脑海里轰然引爆。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是持续的蜂鸣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扶着墙壁滑坐下去,冰冷的瓷砖透过薄薄的衣料,一直凉到骨头里。
“不……不可能……”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充满了绝望的挣扎,“他只是……只是感冒……”
“他当然会告诉你是感冒。”陆临渊的声音冷酷得像手术刀,“他拉你进行这场所谓的‘柏拉图约会’,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证明什么狗屁友谊。他是来报复的。”
“报复?”
“报复你。”陆临渊将镜头转回自己,“报复你选择了我,报复你拥有他得不到的幸福生活。他毁不掉我们的感情,所以,他选择用最恶毒的方式,毁掉你的健康,毁掉你的人生。”
陆临渊拿起另一份文件,那是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
“裴景深,一年前确诊。因为私生活混乱,具体感染源已经无法追溯。他没有接受正规治疗,反而开始自暴自弃,混迹于各种边缘圈子。”
“他接近你,和你维持着‘灵魂伴侣’的人设,不过是把他最光鲜、最无害的一面展示给你。而你,温疏雨,心甘情愿地成为了他最大的精神寄托和炫耀品。”
“他为什么最近状态不好?瘦了一圈?因为他的病进入了急性期。他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和你进行七日约会?因为他知道,他可能没有太多时间了。他要在彻底倒下之前,拉上一个他最‘爱’也最‘恨’的人,一起下地狱。”
温疏雨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像电影回放一样,一帧帧地在她眼前闪过。
裴景深用她的吹风机,喝她喝过的水……
不,不仅仅是这些。
她想起来了,在民宿的那个早上,她起床后发现自己的牙刷有被移动过的痕迹,刷毛上还有水渍。当时她以为是自己记错了位置。
现在想来,裴景深口腔里要是有溃疡,而她的牙龈恰好有出血……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她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你以为不发生关系就绝对安全吗?”陆临渊的声音像最后的丧钟,“共用牙刷、剃须刀,这些都存在体液交换的风险。你敢保证,这七天里,他没有用过你的牙刷吗?你敢保证,你们吃饭时,他没有用他沾了口水的筷子给你夹过菜吗?”
“别说了……别说了……”温疏-雨抱着头,痛苦地呜咽着。
“我为什么不让你进门?”陆临渊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无法抑制的怒火,“因为这个家里所有你碰过的东西,在我眼里,都成了潜在的污染源!你用过的毛巾,你睡过的床,你坐过的沙发!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被感染,我赌不起!”
“在你为了你那可笑的‘真理’而沾沾自喜的时候,我花了整整七天,请了专业的人,把这个家彻彻底底地消毒了一遍!我换掉了所有我们共用的私人物品,包括这扇门的密码锁!”
“温疏雨,你带回来的,不是一场胜利,而是一场悬而未决的瘟疫!”
屏幕里,陆临渊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镜头。温疏雨能看到他肩膀线条的紧绷。
“桌上有一份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我们名下的财产,房子归我,车子和存款都归你,我不会让你净身出户。”
“明天,我会让律师联系你。在此之前,不要再来这里,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还有,”他转过身,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决绝,“我已经匿名向疾控中心举报了裴景深恶意传播。至于你自己……尽快去做个检测吧。”
视频通话被挂断了。
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
06 没有回音的深渊
温疏雨不知道自己在冰冷的楼道里坐了多久。
腿已经麻木,失去了知觉,就像她此刻的心脏。
她曾经坚信不疑的一切,那座由十五年情谊堆砌而成的华美宫殿,在短短一个小时内,被现实的炮火轰炸得灰飞烟灭,连残垣断壁都不剩。
灵魂伴侣?坚不可摧的友谊?
原来都只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一个包裹着病毒和恶意的糖衣炮弹。
而她,那个自诩手持真理火炬的先锋,不过是心甘情愿跳进陷阱的、最愚蠢的猎物。
她想起了陆临渊。那个沉默的、在她看来乏味的男人。在她兴致勃勃地策划这场“伟大实验”时,他没有争吵,没有暴怒,只是用最快的速度,为她构筑了一道防火墙,一道将她和她可能带来的灾难,与他的世界彻底隔绝开的防火墙。
他用建筑师的严谨,计算了所有的风险,然后冷静地、精准地,切除了她这个最大的风险源。
原来,他不是不懂,他只是看得太清。
温疏雨缓缓地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这双手,曾经被裴景深握住过。这双手,曾经为他端过水,递过药。这双手,现在可能已经不再干净。
她慢慢地站起来,身体摇摇欲坠。她没有哭,眼泪似乎已经在刚才的震惊和恐惧中流干了。
她拿出手机,通讯录里,裴景深的号码是那么刺眼。她想打过去,想质问他,想嘶吼,想问他一句为什么。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按下那个拨号键。
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她转身,一步一步,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走向电梯。
电梯门打开,光洁的镜面倒映出她失魂落魄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没有备注的座机号码。
温疏雨看着那个号码,瞳孔骤然收缩。
她知道那可能是谁打来的。也许是律师,也许是……疾控中心。
铃声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响着,像是在催促她去面对那个未知的、恐怖的宣判。
她死死地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不敢接。
电梯门缓缓关上,将她与那扇她再也回不去的家门,彻底隔绝。门缝消失的最后一刻,她仿佛还能看到陆临渊隔着屏幕投来的、那冰冷而决绝的眼神。
手机铃声还在继续,在封闭的空间里,像是为她奏响的、命运的哀乐。每一个音节,都在问她同一个问题:
你为你的天真,准备好付出代价了吗?
深渊凝视着她,而她,已经身处深渊之中,没有回音。
来源:桑榆情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