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有病?”他冷笑一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乔安,我看有病的是你。”
01
“陆铭舟,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我的吼声撞在客厅的墙壁上又弹回来,震得自己耳朵嗡嗡作响。
玄关的地上,散落着我刚买回来的菜。
几颗圆滚滚的番茄,滚到了陆铭舟的脚边,被他锃亮的皮鞋挡住。
他站在那,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手里捏着我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我和裴然的聊天记录。
“有病?”他冷笑一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乔安,我看有病的是你。”
“我怎么了?我和裴然聊几句天怎么了?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认识多少年了?”
我的胸口剧烈起伏,气得快要说不出话。
“认识多少年?”陆铭舟一步步逼近,眼里的火苗几乎要喷出来,“认识多少年就可以让他大半夜给你发‘宝宝,睡了吗’?认识多少年就可以让他给你买那条你舍不得买的项链?”
他指着我脖子上的那条细细的锁骨链,那是我上周生日裴然送的礼物。
“那是因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男闺蜜!陆铭舟,你能不能别这么龌龊!”
“男闺蜜?”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里全是嘲讽,“男闺蜜就能随随便便抱你?今天下午在公司楼下我都看见了,他把你搂在怀里,你还哭得那么伤心,怎么,在我这里受了委屈,要去他那里找安慰?”
今天下午,我被上司冤枉,项目出了问题,锅全甩我身上。
我委屈得不行,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裴然来附近办事。
我没忍住,在他面前哭了。
他像小时候一样,拍着我的背安慰我,给了我一个拥抱。
就这么简单的事情,在陆铭舟眼里,却成了十恶不赦的罪证。
“你跟踪我?”我抓住他话里的重点,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陆铭舟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理直气壮,“我那是关心你!我怕你出事!结果呢?我看到的是什么?是我老婆在别的男人怀里哭!”
“陆铭舟,你简直不可理喻!”我绝望地看着他,感觉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不可理喻?”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乔安,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们之间就是纯洁的友谊?”
我看着他那双充满血丝、满是猜忌的眼睛,突然觉得很累。
这种争吵,从我们结婚后就没断过。
每一次都因为裴然。
裴然给我带一份我爱吃的甜品,是别有用心。
裴然在我加班时顺路送我回家,是图谋不轨。
裴然在我生病时比他先到一步,是虚情假意。
所有的关心,在他眼里都变了味。
我疲惫地开口,“陆铭舟,我们能不能冷静一下,我不想吵了。”
“又是这句话,”他自嘲地笑了笑,“每次说到他,你都心虚,都想逃避。乔安,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一个可以随时糊弄的傻子吗?”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你告诉我,你们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啊?”
“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我挣扎着,可他的手像铁钳一样。
“说!”
“我们没什么!”我用尽全力甩开他,手腕上已经多了一圈红印。
空气仿佛凝固了,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困兽。
许久,陆铭舟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又冰冷。
“乔安,我们离婚吧。”
这几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竟然,为了这点捕风捉影的猜测,就要和我离婚。
02
“离婚?”我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陌生又可笑,“陆铭舟,就因为裴然?”
“不是因为他,”陆铭舟别过脸,不看我,“是因为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每天都在猜忌,每天都感觉自己像个小偷,偷偷摸摸地翻你的手机,跟踪你的行踪,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自我谴责,可我听出的全是对我的指控。
是我让他变成了这样。
是我和裴然“不清不楚”的友谊,把他逼成了一个疑神疑鬼的疯子。
心里的某个地方,彻底冷了下去。
“好啊,”我点点头,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意外,“离婚就离婚。”
说完,我转身就想回卧室收拾东西。
手腕却被他再次拉住。
这次的力道,没有了刚才的粗暴,反而带着一丝颤抖。
“你……你真的要走?”
我回头,看到他眼里的慌乱和痛苦,那不是装出来的。
我知道,他还爱我。
正因为爱,所以占有欲才那么强,才那么无法忍受我和裴然的亲近。
可这份爱太沉重了,压得我喘不过气。
“陆铭舟,是你提的离婚。”我提醒他。
“我……”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最终还是松开了手,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我没再看他,走进卧室,拿出那个很久没用过的行李箱。
我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拉着行李箱出来的时候,他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我走到玄关,换上鞋,手放在门把上,停顿了一下。
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陆铭舟,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和裴然能做这么多年朋友吗?”
他没有回答,依旧埋着头。
“因为我们之间,有你永远也无法理解的默契和信任,而这些,你从来没给过我。”
说完,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那个让我爱过,也让我窒息的家。
我没有地方可去,父母在老家,朋友们都有自己的生活。
最后,我还是拨通了裴然的电话。
“喂,乔安?怎么了?跟陆铭舟和好了吗?”电话那头,裴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裴然……我没地方去了,我能去你那住几天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别哭,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去接你。”
半小时后,裴然的车停在我面前。
他下车,很自然地接过我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然后打开副驾驶的门。
“上来吧,外面冷。”
我坐进车里,暖气扑面而来,我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又跟你吵架了?”裴然一边开车,一边问。
我点点头,把脸转向窗外,不想让他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乔安,”裴然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陆铭舟他……或许真的不适合你。”
“别说了,”我打断他,“我现在不想提他。”
裴然没再说话,车里恢复了安静。
裴然的家不大,但很干净。
典型的单身男人公寓,装修风格简约又温馨。
他给我找了新的洗漱用品和睡衣,“你先去洗个澡,放松一下,我给你煮点东西吃。”
“谢谢你,裴然。”
“跟我还客气什么。”他笑了笑,揉了揉我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一样。
这个动作,要是被陆铭舟看到,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我苦涩地想。
洗完澡出来,裴然已经煮好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我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吃着。
“乔安,”裴然坐在我对面,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事?”
“今天下午我看到陆铭舟了,就在你公司楼下不远处的咖啡馆。他坐在窗边,一直看着你公司的门口。”
我的心,沉了下去。
原来,他不是碰巧路过,是蓄意为之。
他早就坐在那里,像一个猎人,等着看我什么时候“露出马脚”。
“他是不是觉得,我们俩有什么?”我放下筷子,看着裴然。
裴然的眼神有些复杂,“他的眼神……确实不太友好。”
“呵,”我冷笑,“何止是不友好,他恨不得杀了我。”
裴然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纸巾递给我。
我这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对不起,裴然,又让你看笑话了。”
“傻瓜,”他叹了口气,“我们之间,说什么笑话。”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乔安,或许……是时候让他知道真相了。”
“真相?”我愣住了,“什么真相?”
03
“没什么,”裴然很快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我的意思是,是时候让他知道,他对你的怀疑有多可笑了。”
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但我当时脑子里一团乱麻,并没有深究。
“没用的,”我摇摇头,声音里满是疲惫,“裴然,你不懂。在他的世界里,男女之间就没有纯友誼,他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你就任由他这么误会下去?甚至不惜离婚?”裴然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还能怎么样?”我反问他,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我解释了无数遍,他从来不信。每一次的解释,都像是给他递刀子,让他把我捅得更深。”
“我累了,裴然,我真的太累了。”
我把脸埋在手心里,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裴然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我。
等我哭够了,他才递过来一杯温水。
“喝点水,早点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在裴然家的客房住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陆铭舟谁也没有联系谁,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看谁先低头。
可我知道,这一次,我不会再低头了。
公司里,关于我被上司穿小鞋的事情,也传得沸沸扬扬。
多亏了裴然,他动用自己的人脉,帮我找到了上司暗中操作,把责任推给我的证据。
我拿着证据找到总公司,上司被撤职查办,我的清白也得到了证明。
事情解决后,我请裴然吃饭。
“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估计已经卷铺盖走人了。”我举起酒杯。
“跟我还说这些,”裴然和我碰了下杯,“你没事就好。”
我们聊了很多,从工作到生活,再到过去。
和他在一起,我总是能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安心。
这种感觉,和陆铭舟在一起时完全不同。
和陆铭舟在一起,我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哪个动作,又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
“乔安,”裴然看着我,眼神认真,“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要和陆铭舟离婚?”
我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点了点头。
“想清楚了。”
“那好,”他像是松了口气,“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吃完饭,裴然送我回家。
到了楼下,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乔安。”他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看他。
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了一句,“早点休息。”
“你也是。”
我回到裴然家,洗漱完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陆铭舟。
我想起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他阳光、自信,会带我去吃遍城市里所有好吃的东西,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笨手笨脚地学着熬粥,会在情人节的时候给我准备笨拙又用心的惊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好像,就是从他知道裴然的存在开始。
他开始变得多疑、敏感、爱吃醋。
一开始,我甚至觉得有些甜蜜,觉得这是他爱我的表现。
可后来,这种甜蜜就变成了负担,变成了枷锁。
我翻了个身,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陆铭舟的微信头像。
我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那场激烈的争吵。
我往上翻了翻,看着那些曾经甜蜜的对话,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是陆铭舟发来的消息。
只有两个字。
“在哪?”
我的心,猛地一跳。
04
看着屏幕上那两个字,我的手指悬在键盘上,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告诉他我在裴然家?
那无异于火上浇油,只会让他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说我在朋友家?
以他的性格,一定会追问是哪个朋友,然后一个个打电话去求证。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在裴然家。”
发完这条消息,我几乎能想象到手机那头,陆铭舟是怎样一副暴跳如雷的表情。
果然,他的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
我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深吸一口气,按了接听。
“乔安!你还真在他那!”电话一接通,陆铭舟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什么意思?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我让你离他远点!”
“陆铭舟,我们现在在谈离婚,我住在哪里,好像跟你没关系了吧?”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安安,你回来吧,我们……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软了下来,叫着我的小名。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心软。
可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不离婚?”我笑了一声,“然后呢?继续过那种互相猜忌、互相折磨的日子吗?陆铭舟,就算你不累,我也累了。”
“我改,我以后都改,我再也不怀疑你了,我信你,我信你和裴然是清白的,行不行?”他急切地保证着。
“你拿什么让我信你?”
“我……”他又一次语塞。
是啊,信任这种东西,一旦碎了,就很难再拼凑起来。
“你现在立刻从他家出来!我过去接你!”他的语气又强硬了起来,恢复了命令的口吻。
“我不会回去的。”我干脆地拒绝。
“乔安!”他怒吼,“你非要逼我是不是?你是不是就想让我觉得你们俩有事?”
“随便你怎么想。”
我已经懒得再解释了。
我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
裴然已经做好了早餐。
“没睡好?”他看我一眼,问道。
“嗯。”
“他找你了?”
我点点头。
裴然叹了口气,把一杯牛奶推到我面前,“先吃东西吧。”
我们沉默地吃着早餐,气氛有些压抑。
吃完饭,我准备去公司,裴然却叫住了我。
“乔安,今天别去上班了,请个假吧。”
“为什么?”
“我怕陆铭舟会去你公司找你。”
我心里一惊,以陆铭舟的性格,他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我不想把我们之间的私事,闹得人尽皆知。
“好。”我听从了他的建议,给领导发了请假信息。
“那你今天有什么打算?”裴然问。
我摇摇头,“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要不要回我们老家看看?”裴然突然提议,“我们很久没回去了,去看看阿姨,顺便散散心。”
我的心,动了一下。
确实,自从结婚后,我就很少回老家了。
我也很想我妈。
“好啊。”
我们说走就走,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开车上了高速。
老家在一个宁静的小县城,回去的路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我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回到家,我妈看到我,又惊又喜。
当她看到我身后的裴然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哎哟,然然也回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我妈对裴然,比对我这个亲生女儿还热情。
这也不奇怪,我们两家是邻居,我和裴然从小一起长大,双方父母早就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晚上,我妈做了一大桌子菜。
饭桌上,我妈不停地给裴然夹菜,嘴里还念叨着,“然然啊,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找个女朋友啊?你看我们家安安,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妈,你说什么呢,我哪有孩子。”
“快了快了,”我妈笑呵呵地说,“你和铭舟也该抓紧了。”
提到陆铭舟,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裴然看了我一眼,我对他摇了摇头。
我不想让爸妈担心。
吃完饭,我妈拉着我在院子里散步。
“安安,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跟铭舟吵架了?”
知女莫若母。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
“唉,”我妈叹了口气,“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别太任性。”
“妈,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我把陆铭舟怀疑我和裴然的事情,简单跟我妈说了一遍。
我妈听完,愣了半天,然后突然笑了。
“这傻小子,他吃然然的醋?他要是知道……”
我妈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摇了摇头,笑得更厉害了。
“他要知道什么?”我疑惑地问。
“没什么,”我妈摆摆手,“这事儿啊,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你们应该找个机会,把话说开。”
她的话,说得我云里雾里。
什么叫“他要是知道”?
知道什么?
05
在我妈家住了两天,陆铭舟的电话和信息,像是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了动静。
这种未知的平静,反而让我更加不安。
第三天,我和裴然准备回市里。
临走前,我妈把我拉到一边,塞给我一个旧旧的饼干盒子。
“安安,这是你以前的东西,妈给你收拾出来了,你带回去吧。”
我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一些我上学时的照片,还有一些小玩意儿。
“妈,这些东西都多少年了,还留着干嘛。”
“留个念想嘛,”我妈拍了拍我的手,“有空多看看,别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样。”
我妈的话,意有所指,但我没多想,把盒子放进了行李箱。
回到市里,我没有直接回裴然家,而是让他把我送到了我和陆铭舟的家楼下。
有些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
我拖着行李箱,站在熟悉的家门口,却迟迟没有勇气拿出钥匙。
最终,我还是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开灯,窗帘也拉着,一片昏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和烟味。
我打开灯,看到陆铭舟就坐在沙发上,脚边扔了一地的烟头和空酒瓶。
他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颓废,胡子拉碴,头发也乱糟糟的。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抬起头。
看到我,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嗯。”
我把行李箱放在玄关,没有换鞋,就这么站着。
“你……你这两天去哪了?”他问,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回了趟老家。”
“和……和他一起?”
“嗯。”
他沉默了,双手痛苦地抓着头发。
“乔安,你就非要这样折磨我吗?”
“陆铭舟,折磨你的人,从来都不是我,是你自己。”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是你的猜忌,你的不信任,把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也不想这样!”他突然激动起来,站起身,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可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们孤男寡女,住在一起,还一起回老家!你让我怎么想?”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我反问他,“为了让你安心,就和裴然断绝来往吗?一个认识了二十多年的朋友,说断就断?”
“难道不应该吗?”他理直气壮地反驳,“你既然选择了我,就应该考虑到我的感受!为了我,和你的男闺蜜保持距离,这很难吗?”
“不难,”我摇摇头,笑了,笑得有些悲凉,“难的是,我做不到为了一个不信任我的人,去伤害我最好的朋友。”
我的话,像是一把利剑,刺穿了他最后的防线。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
“所以,在你心里,他比我重要,是吗?”
“这不是谁更重要的问题,”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陆铭舟,你从来都不懂,我和裴然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我不需要懂!”他吼道,“我只知道,他是个男人!是个随时可能抢走我老婆的男人!”
“你简直……”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就想走。
“别走!”他冲过来,从身后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声音带着哭腔,“安安,别走,我求你了,别离开我。”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温热的眼泪,滴落在我的皮肤上。
我的心,软了一下。
可理智告诉我,不能再心软了。
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个拥抱,几滴眼泪就能解决的。
我用力推开他。
“陆铭舟,我们谈谈吧,关于离婚协议。”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上。
我没再看他,径直走进书房,从抽屉里拿出那份早就准备好,却一直没拿出来的离婚协议书。
我把它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说完,我拉着我的行李箱,准备再次离开。
那个我妈给我的饼干盒子,因为行李箱没拉好,从上面掉了下来,摔在地上,盖子弹开了。
里面的照片,散落一地。
06
照片撒了一地,花花绿绿的,像是一场迟来的青春告别。
陆铭舟的目光,被地上的照片吸引了过去。
他呆呆地看着,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猛地伸出手,捡起其中一张。
那是一张大头贴,背景是俗气的粉色爱心。
照片上的我,扎着马尾,笑得没心没肺。
而我旁边,站着一个留着长发、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那个“女孩”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只是表情有些腼腆,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这……这是谁?”陆铭舟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和颤抖。
“裴然啊,”我随口答道,弯腰去收拾其他的照片,“他高中的时候,被他妈逼着留了两年长发,穿裙子,说这样能治他那假小子的性格,你没见过?”
我说得轻描淡写,因为这在我看来,不过是裴然众多糗事中的一件。
可陆铭舟的反应,却出乎我的意料。
他拿着那张照片,翻来覆去地看,像是要把它看穿一样。
他的手,在抖。
“这……这是裴然?”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梦呓。
“对啊,不像吗?”我捡起另一张照片,递到他面前,“你看这张,我们学校文艺汇演,他被拉去反串,演白雪公主,我还演的那个给他送毒苹果的老巫婆呢。”
照片上,裴然穿着蓬蓬的公主裙,画着夸张的舞台妆,一脸生无可恋。
而我,披着黑斗篷,龇牙咧嘴地拿着一个红苹果,笑得像个傻子。
陆铭舟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张照片上,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变得惨白。
他没再说话,只是疯了一样,在地上翻找着其他的照片。
他的动作很急,像是在寻找某个能证明自己猜想的证据,又像是在害怕找到那个证据。
终于,他停了下来。
他的手里,捏着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旧照片。
那是我们大学毕业旅行时拍的。
在海边,夕阳下。
照片的中心,是裴然。
那时候的他,已经剪了短发,恢复了帅气的模样。
他侧着身,小心翼翼地,亲吻着身边一个女孩的脸颊。
那个女孩不是我。
是一个我认识,但陆铭舟从没见过的,我们大学的校花,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
而我,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对着镜头,比着大大的赞,笑得一脸灿烂。
照片的右下角,还有我当年用油性笔写下的一行小字。
“祝我的好姐妹裴然,终于追到女神!要幸福呀!”
“好姐妹……”
陆铭舟喃喃地念着这三个字,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迷茫、荒唐,以及一种我看不懂的,巨大的崩塌。
“他……裴然他……是……”
他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间,福至心灵。
我想起了裴然那句“是时候让他知道真相了”。
我想起了我妈那句“他要是知道……”。
原来,他们说的真相,是这个。
一个我以为陆铭舟早就知道,或者说,我从来没觉得有必要特意去解释的真相。
我看着他,平静地,清晰地,说出了那个他不敢说出口的词。
“对,”我点点头,“裴然是拉拉,她喜欢女的。”
“从始至终,她都是我的好姐妹,不是你的情敌。”
07
陆铭舟彻底僵住了。
他像一尊被风化了千年的石像,维持着那个拿着照片的姿势,一动不动。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我甚至能听到他粗重又混乱的呼吸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成了无限长。
那些他曾经用来指控我的“罪证”,此刻像一幕幕荒诞的默片,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裴然大半夜发的“宝宝,睡了吗”,不过是姐妹间的睡前问候。
裴然送我的那条项链,是一个审美相投的闺蜜,送给另一个闺蜜的生日礼物。
裴然在我加班时送我回家,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全,就像任何一个关心姐妹的闺蜜一样。
那个他亲眼目睹的拥抱,更是一个女孩在另一个女孩怀里,寻求最纯粹的安慰。
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用自己那套肮脏的逻辑,扭曲成了一场关于背叛和出轨的狗血大戏。
而他,是那个自导自演,还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可悲又可笑的男主角。
“不……不可能……”
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像是在说服我,又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这不可能……他明明是男的……”
“他是生理男性,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女人,这叫取向,陆铭舟。”我冷静地解释着,感觉自己像个科普老师。
“那……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质问,仿佛这是一个可以推翻一切的理由。
“告诉你?”我被他的逻辑气笑了,“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是他的隐私,他有权决定告诉谁,不告诉谁。而且,你凭什么认为,所有人都该向你汇报自己的性取向?”
我顿了顿,看着他那张失魂落魄的脸,继续说:
“更何况,我一直以为你知道。我们身边所有的朋友都知道,我以为……我以为我早就跟你提过,或许是在某个不经意的聊天里,或许是我忘了。但不管我提没提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陆铭舟,就算裴然是个直男,就算他真的喜欢我,你就可以这样无休止地猜忌我,不信任我吗?”
“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信任!可你呢?你宁愿相信自己的胡思乱想,也不愿意相信我一句解释!”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委屈,都吼了出来。
陆铭舟被我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是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照片,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精心构建起来的,那个关于“妻子和男闺蜜有染”的悲情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荒唐和羞愧。
他所有的嫉妒,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痛苦,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这场战争,没有赢家。
我们都输了。
输掉了爱情,输掉了信任,输掉了曾经那么美好的三年。
我不想再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我弯下腰,默默地把散落一地的照片,一张张捡起来,放回那个旧旧的饼干盒子里。
那些照片,承载着我和裴然最美好的青春记忆。
友情,坦荡,纯粹。
我把盒子盖好,抱在怀里。
“陆铭舟,”我最后看了他一眼,“离婚协议,我放在桌上了,你想好了,就签字吧。”
说完,我没有再回头,拉着行李箱,走出了这个家门。
这一次,我走得决绝又坦然。
08
我搬出了那个家,暂时还是住在了裴然那里。
当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裴然时,她先是愣了半天,然后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我的天……乔安,我真的……我服了你家那位了,他这脑洞,不去写小说都屈才了!”
看着她笑得直不起腰的样子,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你还笑得出来,”我白了她一眼,“我婚都快离了。”
“离!必须离!”裴然立刻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拍着我的肩膀,“这种男人,不离留着过年吗?他的问题根本不是我,是他自己!就算没有我,以后也会有个‘裴地’、‘裴天’,他骨子里就是不信任你!”
裴然的话,一针见血。
是啊,就算没有裴然,也会有我的男同事,男客户,甚至是一个问路的路人。
在他的世界里,我身边的任何一个异性,都是潜在的威胁。
这种爱,是牢笼。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陆铭舟没有再联系我。
我猜,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对他来说过于震撼的事实,也需要时间来面对自己犯下的,无法挽回的错误。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他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上一次更加疲惫和沙哑。
“安安,我们……见一面吧。”
我们约在了一家我们曾经很喜欢去的咖啡馆。
他比我先到,坐在窗边的位置。
几天不见,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颓丧的气息里。
看到我,他局促地站了起来。
“你来了。”
我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我们相对无言,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
“对不起。”
他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愧疚和悔恨。
“乔安,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不起’这三个字太轻了,弥补不了我对你造成的伤害。”
“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我混蛋,我不是人,我用自己最龌龊的心思,去揣测你和裴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声音哽咽。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安安,”他从包里拿出那份离婚协议,推到我面前,“我……我签好了。”
我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抽痛了一下。
我拿过协议书,翻到最后一页,他的签名,龙飞凤舞,却带着一丝颤抖的痕迹。
“我同意离婚,”他看着我,眼眶红得厉害,“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再求你原谅了。这几年,把你困在我身边,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是我的错。”
“以后……以后没有我,你一定会过得更开心。”
“房子,车子,还有存款,都留给你,我……我净身出户。”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此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无助又可怜。
可我心里清楚,我们回不去了。
信任的裂痕,一旦产生,就永远无法弥补。
“陆铭舟,”我开口,声音很平静,“财产的事情,我们按协议上的来,一人一半,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这不是施舍,”他急切地说,“这是我欠你的。”
我摇了摇头,“我们不欠彼此什么,就这样吧。”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安安!”他叫住我,也站了起来。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挣扎和不舍。
“我们……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睛里我曾经最熟悉的深情,也看到了那深情背后,隐藏着的,无法根除的猜忌和占有欲。
我轻轻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陆铭舟,你知道吗?压垮我们婚姻的,从来都不是裴然的性别。”
“而是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信任过我。”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外面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到了久违的,自由的空气。
我知道,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这一次,我会为自己而活。
来源:嗣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