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婚礼现场觥筹交错,我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周磊的手臂,一桌一桌地敬酒。手心里都是汗,不是激动,是某种说不清的紧张。从早上起床右眼皮就一直在跳。司仪在台上热情洋溢地介绍着我们相识相恋的过程,说我们是天作之合,大学同学,恋爱长跑五年。周磊温柔地看着我,用力握了握我的
婚礼现场觥筹交错,我穿着洁白的婚纱,
挽着周磊的手臂,一桌一桌地敬酒。
手心里都是汗,不是激动,是某种说不清的紧张。
从早上起床右眼皮就一直在跳。
司仪在台上热情洋溢地介绍着我们相识相恋的过程,
说我们是天作之合,大学同学,恋爱长跑五年。
周磊温柔地看着我,用力握了握我的手。
我也回以微笑,心底却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阴影。
那个人,他知道我今天结婚吗?
请柬是绝不可能发给他的,
但我们有太多共同的朋友,
消息难免会走漏。
我甩甩头,想把那张模糊的脸甩出脑海。
都过去了,今天是我的新生。
仪式进行得很顺利,交换戒指,亲吻,
双方父母上台,婆婆笑得合不拢嘴,
紧紧拉着我的手,像怕我跑掉似的。
她一直很喜欢我,说我有福相,能旺家。
就在司仪宣布宴席开始,大家动筷的时候,
宴会厅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身形挺拔,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
手里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礼盒。
我的心骤然沉了下去。
即使看不清脸,我也知道是谁。
陈川。我的前男友。
我们分手已经两年了,
分得很难看,几乎老死不相往来。
他怎么来了?
周围的喧闹声渐渐低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他一步步走向主桌,步伐稳健,
脸上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平静笑意。
周磊显然也认出了他,
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握着我的手猛地收紧。
婆婆疑惑地看着我们,又看看越走越近的陈川。
“小薇,恭喜。”陈川在我们面前站定,
目光直直地看着我,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遍了突然安静下来的大厅。
他递出手中的礼盒:“新婚礼物。”
那是一个用普通牛皮纸包着的方形盒子,
看起来不大,也没什么特别。
周磊想上前阻拦,我轻轻拉住了他。
众目睽睽之下,我不能失态。
“谢谢你能来。”我接过盒子,
指尖触到盒面时,感到一种粗糙的质感。
“不打开看看吗?”陈川微笑着问,
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四周的宾客都屏息看着这一幕,
不少人举起了手机。
婆婆站起身,勉强笑着打圆场:
“这位是薇薇的朋友吧?先入座吃点东西...”
陈川没理会她,只是盯着我:
“不看看我送了什么吗?
特地为你选的。”
周磊终于忍不住了:“陈川,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这场戏必须演完。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慢慢拆开了包装纸,
打开盒盖。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碗。
一只土黄色的、粗糙的陶碗,
碗口有一处明显的缺口,
碗身上还有几道裂纹,
像是被摔碎后又勉强粘起来的。
宾客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破碗?”
“什么意思啊这是?”
“前男友来砸场子的吧?”
周磊的脸色铁青,拳头握得发白。
婆婆困惑地看着那只碗,
又看看我,嘴唇微微颤抖。
我盯着那只破碗,心脏猛地一跳。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五年前,我和陈川还在一起的时候,
我们租住在城市边缘的一个小公寓里。
那时候很穷,但很快乐。
有一次我发高烧,什么都吃不下,
他跑了三条街,
找到一家卖手工陶艺的小店,
特地请店主教他做了一个碗。
他说外面买的碗都太冰冷,
亲手做的才有温度。
那只碗做得歪歪扭扭,
碗壁厚薄不均,
烧制后呈现出不均匀的土黄色。
但我一直珍藏着,
用它吃饭,喝药,
觉得病都好得快些。
分手那天,我当着他的面,
把那只碗摔在了地上,
碎成了好几片。
我说:“陈川,我们就像这只碗,
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蹲下身,一片片捡起那些碎片。
如今,他把这只破碗送到了我的婚礼上。
粘好了,但裂痕清晰可见,
那个缺口永远无法弥补。
我抬起头,对上陈川复杂的目光。
他是在提醒我过去的不堪?
还是在嘲讽我今天的幸福?
抑或是...
周磊伸手想要夺过那只碗:
“拿这种垃圾来羞辱人,
陈川,你够了!”
我拦住了周磊,轻轻摇头。
然后我笑了,
不是强颜欢笑,
而是一种释然的笑。
我从盒子里取出那只破碗,
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楚。
“谢谢你的礼物,陈川。”
我的声音平静而清晰,
“这只碗让我想起了很多事。”
宴会厅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等着我的下一句话。
婆婆紧张地看着我,
手不自觉地捂住了胸口。
“五年前,我用这只碗吃过饭,喝过药。”
我缓缓说道,
“它见证过我人生中最艰难却也最纯真的日子。
后来我把它摔碎了,
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我转向陈川,
发现他的眼神微微闪动。
“今天你把它送回来,
粘好了,但裂痕还在。
这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我停顿了一下,
环视四周的宾客,
最后目光落在周磊脸上。
“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
即使用最好的胶水粘合,
裂痕也不会消失。
就像过去的日子,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我把碗轻轻放回盒子里,
盖上盖子,
递给一旁呆若木鸡的伴娘。
“但还是要谢谢你,
这份礼物提醒我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我挽住周磊的手臂,
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
“因为它让我明白,
破碎的已经留在过去,
而完整的生活正在我手中。”
陈川的表情变了,
那层平静的面具终于出现裂痕。
他张了张嘴,
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转身离去。
宾客中响起一阵掌声,
先是零星的,
然后连成一片。
周磊侧身在我耳边低语:
“老婆,你真棒。”
我微笑着回应大家的掌声,
心里却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就在我以为这场风波已经平息时,
身旁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我转头看去,
婆婆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脸色惨白,不省人事。
“妈!”周磊惊呼着蹲下身。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有人尖叫,有人围上来,
有人打电话叫救护车。
我愣在原地,
看着倒在地上的婆婆,
她手里紧紧攥着什么。
我蹲下身,轻轻掰开她的手指,
那是一张折叠的纸。
展开后,上面是婆婆熟悉的笔迹:
“那只碗...是咱家祖传的...”
后面还有字,
但被她的手指捏得皱巴巴,
看不清楚。
周磊焦急地呼唤着婆婆,
试图唤醒她。
我怔怔地看着那张纸条,
又看向被伴娘放在桌上的那个礼盒。
祖传的?
怎么可能?
那明明是我和陈川在一起时,
他亲手做的那只碗啊。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周磊和几位亲友手忙脚乱地
把婆婆抬上担架。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眼神复杂:“我先陪妈去医院,
你...安抚一下宾客。”
我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纸条。
司仪试图控制场面,
宣布婚礼宴席继续,
但宾客们已经无心吃饭,
纷纷交头接耳,
不时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强撑着笑容,
一桌一桌地道歉,
解释婆婆可能是太激动了,
请大家继续用餐。
但每个人都能看出事情的蹊跷。
那只破碗,
前男友,
婆婆的突然昏倒...
这一切都太戏剧化了。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
我疲惫地坐在狼藉的宴会厅里,
终于有机会仔细看那张纸条。
“那只碗...是咱家祖传的...”
后面的字迹因为被汗水浸湿而模糊,
但我勉强能辨认出几个关键词:
“认亲”、“信物”、“不可遗失”。
我的心跳加速,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
重新打开礼盒,
我取出那只破碗,
在灯光下仔细端详。
这才发现,
碗底有一个极小的刻痕,
是我从未注意过的。
那不是一个随意的划痕,
而是一个精细的家族图腾——
周家的家族图腾。
我在婆婆的老相册里见过这个图案。
为什么陈川会有周家的祖传碗?
为什么婆婆看到这只碗会如此激动?
这只碗又为什么会破碎,
并被陈川保存至今?
无数疑问在我脑海中盘旋。
我拿出手机,
犹豫着是否要打给陈川。
就在我按下拨号键的前一秒,
手机突然响起,
是周磊从医院打来的。
“妈醒了,”他的声音异常沉重,
“她说要立刻见你,
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关于那只碗?”我轻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关于你的身世。”我握着手机,手指微微发抖。
身世?这是什么意思?
周磊在电话那头催促:
“你快来医院吧,妈情况不太好。”
我定了定神,尽量让声音平稳:
“好,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我看着那只破碗。
土黄色的碗身在灯光下泛着暗哑的光。
那些裂纹像蛛网一样蔓延。
碗口的缺口显得格外刺眼。
这怎么会和周家有关?
又和我的身世有什么关系?
我小心地把碗放回礼盒。
然后匆匆离开酒店,赶往医院。
到医院时,天已经黑了。
病房外,周磊独自坐在长椅上。
他低着头,双手交握。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抬起头。
眼神里有种我从没见过的复杂情绪。
“妈怎么样了?”我轻声问。
“暂时稳定了,但医生说要静养。”
他站起身,欲言又止。
“那只碗...”
“在车里。”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磊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
“妈只说了一半就累了。”
“她说那只碗是周家祖传的。”
“原本是一对,另一只早就碎了。”
“这一只在她嫁进来时传给了她。”
我更加困惑了。
“可这明明是我和陈川...”
周磊打断我:
“妈说,二十多年前,这只碗被偷了。”
“就在我满月酒那天。”
我愣住了。
“被偷了?”
周磊点头,脸色凝重。
“而且,偷碗的人...”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是你母亲。”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母亲?”
周磊握住我的手,发现我在颤抖。
“妈说,你母亲那天也来喝满月酒。”
“她是周家远房亲戚,家境不好。”
“临走时,有人看见她拿了这只碗。”
“但当时没人声张,毕竟只是只碗。”
我靠在墙上,感觉腿有些发软。
“不可能,我妈不会偷东西。”
周磊沉默了一下。
“妈还说...”
他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继续。
“说什么?”
“说你母亲拿走碗不久后就去世了。”
“碗也跟着失踪了。”
我闭上眼睛,努力消化这些信息。
记忆中,母亲在我五岁时病逝。
关于她的事,父亲很少提起。
只说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
怎么会和偷窃扯上关系?
“我要和妈谈谈。”我说着就要进病房。
周磊拉住我:“她现在需要休息。”
“可我更需要知道真相!”
我的声音有些失控。
走廊尽头的护士朝我们看了一眼。
周磊压低声音:
“薇薇,冷静点。”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那只碗怎么会到陈川手里?”
周磊摇头:“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我们陷入沉默。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走廊灯光惨白,照得人脸毫无血色。
过了许久,周磊轻声说:
“妈还说了件事。”
我看向他,等待下文。
“她说...你可能不是你现在父亲亲生的。”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得我头晕目眩。
“什么意思?”
“妈说,你长得太像一个人了。”
“像谁?”
周磊摇头:“她没说完就累了。”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二十多年的认知在瞬间崩塌。
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那只碗是周家祖传的?
母亲偷了碗?
这一切太荒谬了。
“我要见妈。”我坚定地说。
周磊看了看表。
“再等半小时,让妈睡一会儿。”
我点点头,在长椅上坐下。
周磊坐在我身边,握住我的手。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我靠在他肩上,感到一丝温暖。
但内心的不安却在蔓延。
如果我不是父亲的女儿,
那我的生父是谁?
为什么婆婆会说我和某人长得很像?
陈川知道这些吗?
他送这只碗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翻腾。
半小时后,我们轻手轻脚走进病房。
婆婆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
她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清明。
看到我,她微微笑了笑。
“薇薇来了。”
我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
“妈,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她拍拍我的手背。
然后看向周磊:“你把事情告诉她了?”
周磊点头:“说了一部分。”
婆婆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悠远。
“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她示意我坐下。
“那只碗,确实是周家祖传的。”
“原本是一对,据说是明朝的老物件。”
“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个念想。”
我静静地听着。
“你母亲叫林秀英,对吧?”
我点头。
婆婆眼神复杂:
“她是我表妹,虽然血缘已经很远了。”
这个信息让我吃了一惊。
“我们从没听您提起过。”
“因为一些原因,后来不走动了。”
婆婆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
“秀英年轻时很漂亮,性格也好。”
“就是命苦。家里穷,没读什么书。”
“她十八岁那年,来城里找工作。”
“暂时住在我们家。”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
“那时我和周磊他爸刚结婚不久。”
“秀英很勤快,帮了我不少忙。”
“后来,她在纺织厂找到了工作。”
“就搬去厂里宿舍住了。”
婆婆的眼神变得有些躲闪。
“再后来...她认识了一个男人。”
我屏住呼吸。
“那个男人...是谁?”
婆婆摇头:“她从来没说过。”
“但我知道,她爱得很深。”
“甚至不顾一切要和他在一起。”
“后来她怀孕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个男人呢?”
“消失了。”婆婆语气沉重。
“秀英找你外婆哭诉,才知道...”
她欲言又止。
“才知道什么?”
“那个男人,可能是有家庭的。”
我闭上眼睛,感到一阵心痛。
为母亲,也为那个从未谋面的生父。
“那后来呢?”
“秀英执意要生下孩子。”
“你外婆气得和她断绝关系。”
“她无处可去,又来找我。”
婆婆的眼神充满愧疚。
“我...我没有收留她。”
“为什么?”
“因为周磊的爷爷很传统。”
“他觉得这是伤风败俗。”
“不许我和秀英来往。”
我能想象母亲当时的绝望。
孤身一人,怀有身孕,被家人抛弃。
“那她怎么办?”
“她去了另一个城市,生下了你。”
“然后呢?”
“几年后,她带着你回来了。”
“说是你父亲病逝了。”
“其实我们都知道,她在说谎。”
“但没人戳破。”
我想起童年时,母亲总是独来独往。
没有亲戚,没有朋友。
只有我和她相依为命。
直到她因病去世。
“那碗是怎么回事?”我问。
婆婆叹了口气。
“你五岁那年,秀英带着你来喝满月酒。”
“周磊的满月酒。”
“临走时,有人看见她拿了那只碗。”
“但没人阻止。”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觉得她可怜。”
“一只碗,就当是接济她了。”
我感到脸上发烫。
为母亲可能的行为感到羞愧。
“可是...那只碗怎么会在陈川那里?”
婆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妈,您说我和某人长得很像。”
“是像谁?”
婆婆仔细端详着我的脸。
“像你母亲爱过的那个男人。”
“您见过他?”
“只有一次,远远地看了一眼。”
“但印象很深。”
“他个子很高,眉眼很英气。”
“特别是笑起来的样子。”
“和你几乎一模一样。”
我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
我长得既不像母亲,也不像父亲。
“那您知道他是谁吗?”
婆婆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
“我怀疑...他是陈川的父亲。”
这句话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我耳边。
陈川的父亲?
那个在我和陈川恋爱时,
从未露面的男人?
陈川只说他父母早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我喃喃自语。
“我也希望是我想错了。”
婆婆疲惫地闭上眼睛。
“但太像了,你和他年轻时候。”
“而且陈川也姓陈...”
我感到一阵恶心。
如果陈川的父亲是我的生父,
那我和陈川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我们曾经是恋人?
这个想法让我浑身发冷。
“不,这太荒唐了。”
周磊握住我的肩膀。
“先别急着下结论。”
“也许只是巧合。”
但我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陈川送来这只碗,一定别有深意。
他到底知道多少?
为什么要选在我的婚礼上?
我站起身,感觉需要新鲜空气。
“我去打个电话。”
走出病房,我拨通了陈川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接通。
但那头没有人说话。
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陈川,我知道你在听。”
我努力保持冷静。
“我们需要谈谈。”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挂断了。
我再打过去,已经关机。
握着发烫的手机,我感到一阵无力。
真相像一张网,越收越紧。
而我,正处在网的中心。
回到病房,周磊和婆婆都看着我。
“他挂了。”我说。
周磊皱眉:“我去找他。”
我摇头:“现在最重要的是妈的身体。”
婆婆却挣扎着要坐起来。
“不,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真相。”
“我隐瞒太久了,对不起你,薇薇。”
她的眼中含着泪水。
“如果早知道你会和周磊在一起...”
她没说完,但我们都懂。
如果早知道我们有血缘关系,
她绝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我感到一阵恐慌。
如果我和陈川真是兄妹,
那我和周磊的婚姻...
周磊紧紧握住我的手。
“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是我的妻子。”
婆婆看着我们,长叹一声。
“明天,我们去找陈川问清楚。”
“是时候面对这一切了。”
那晚,我和周磊留在医院陪护。
我躺在陪护床上,辗转难眠。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
在地上投下一道苍白的光带。
我想起和陈川的初遇。
大学图书馆,他坐在我对面。
抬头时,我们相视一笑。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和吸引力。
难道是因为血缘关系?
但科学上说,血缘相近的人会产生排斥感。
我们当时明明是相互吸引的。
这说不通。
我又想起母亲。
她临终前,紧紧握着我的手。
眼神中有太多未说出口的话。
现在想来,那是不舍和愧疚。
她一定有很多秘密没能告诉我。
凌晨时分,我终于迷迷糊糊睡着。
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母亲还很年轻。
她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等待着谁。
手中捧着那只土黄色的碗。
脸上是幸福而期待的笑容。
然后一个男人向她走来。
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
但能看出他身形高大挺拔。
母亲迎上去,把碗递给他。
他接过碗,轻轻抚摸她的脸。
然后,梦醒了。
天已微亮。
周磊在床边看着我。
“做噩梦了?”
我坐起身,感觉头很痛。
“梦到我母亲了。”
婆婆也醒了,正在喝粥。
看到我,她放下勺子。
“我昨晚想了很久。”
“也许我们该先找你父亲谈谈。”
我怔住了。
“我爸爸?”
婆婆点头:“他可能知道些什么。”
“毕竟,他和秀英结婚时,你已经出生了。”
我从未想过要质问父亲。
这些年来,他对我视如己出。
即使母亲去世后,也未再娶。
独自一人把我抚养长大。
现在要去问他,我是不是他亲生的?
这太残忍了。
“我不能这么做。”我说。
“他会伤心的。”
婆婆理解地点点头。
“那就先找陈川。”
周磊已经收拾好东西。
“我查到了陈川的住址。”
“他毕业后就搬了家,但公司地址没变。”
我深吸一口气。
是时候面对这一切了。
办好出院手续,我们驱车前往陈川的公司。
路上,周磊一直紧握着我的手。
“不管发生什么,记住我爱你。”
我靠在他肩上,感受这份温暖。
但内心却充满不安。
如果最坏的情况成真,我们该怎么办?
到达陈川公司楼下,我让周磊在车里等。
“我想单独和他谈。”
周磊犹豫了一下,最终同意了。
我走进大厦,向前台报上名字。
意外的是,陈川立刻同意见面。
他的办公室在顶层。
透过落地窗,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
他站在窗前,背对着我。
“我知道你会来。”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为什么,陈川?”我问。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转过身,眼神复杂。
“你以为我想吗?”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个相框。
里面是一张老旧的照片。
一个年轻男人抱着一个小男孩。
“认识他吗?”
我仔细看那张照片。
那个男人很英俊,眉眼确实与我相似。
而那个小男孩,明显是幼时的陈川。
“这是你父亲?”
陈川点头,眼神阴郁。
“也是你的父亲。”我接过相框,手指微微颤抖。
照片上的男人笑得温和,
那双眼睛确实与我有几分相似。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川走到酒柜前,倒了杯水。
“半年前,整理父亲遗物时。”
他递给我一杯水,
我们的手指短暂相触,
都下意识地缩了回去。
“他留了一本日记,还有...那只碗。”
我深吸一口气:“所以你是故意的?”
“在我的婚礼上,送来这只碗?”
陈川转过身,望向窗外。
“我挣扎了很久。”
“但我觉得你有权知道真相。”
“况且...”他停顿了一下,
“如果我们真是兄妹,
那你和周磊的婚姻...”
我没有说话,
心里乱成一团。
“日记在哪里?我能看看吗?”
陈川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木盒。
里面是一本泛黄的笔记本。
我翻开第一页,
熟悉的字迹让我心头一震。
这字迹我太熟悉了,
在我母亲留下的少数物品中,
有一封她珍藏的信,
字迹与这一模一样。
“你父亲...经常给我母亲写信?”
陈川摇头:“日记里没提。”
“只说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我继续翻看日记,
心跳越来越快。
根据日记记载,
陈川的父亲陈建国
在认识我母亲时已经结婚,
但婚姻并不幸福。
他与我母亲相爱,
却因家庭压力无法在一起。
我母亲怀孕后,
他本想离婚,
但妻子以死相逼。
最终,他选择了家庭,
与我母亲断绝来往。
日记的最后一页,
夹着一张小照片。
是我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笑得灿烂,眼中却有泪光。
背后有一行小字:
“秀英,今生负你,来世再还。”
我闭上眼睛,
努力平复情绪。
“所以,我们真的是...”
陈川点头,表情痛苦。
“同父异母的兄妹。”
这个事实像一把刀,
刺穿了我最后的一丝侥幸。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我的声音带着哽咽。
“为什么要等到我结婚这天?”
陈川转过身,眼中满是愧疚。
“因为我懦弱。”
“我一直不敢面对这个事实。”
“直到听说你要结婚...”
他握紧拳头,
“我告诉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我跌坐在沙发上,
感觉全身无力。
“你知道这会对周磊造成多大伤害吗?”
“知道婆婆为什么昏倒吗?”
“因为她可能早就有所怀疑!”
陈川蹲下身,与我对视。
“对不起,但我别无选择。”
“如果你们有了孩子...”
他没说完,但意思明确。
近亲结婚的风险,
我们都清楚。
我猛地站起身:“我要走了。”
“薇薇!”陈川叫住我,
“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有回答,
径直走向门口。
电梯里,我看着镜中的自己。
那双与生父相似的眼睛,
此刻充满了迷茫与痛苦。
回到车上,周磊急切地问:
“怎么样?问清楚了吗?”
我系好安全带,轻声说:
“回家再说吧。”
一路上,我们都沉默着。
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
就像我此刻的生活,
正在失控地滑向未知。
到家后,我把一切都告诉了周磊。
包括日记的内容,
以及我们的兄妹关系。
周磊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他只是站起身,走到窗边。
背影显得格外孤独。
“所以,”他终于开口,
“我们是表兄妹?”
我摇头:“更近。”
“同父异母的兄妹,
在法律上是禁止结婚的。”
周磊转过身,眼中满是痛苦。
“你早就感觉到了,对吗?”
“那天陈川送来那只碗,
你的反应就不对劲。”
我低下头,无法否认。
从看到碗的那一刻起,
潜意识里就在害怕这个真相。
“我们该怎么办?”我轻声问。
周磊走过来,握住我的手。
“我们先去医院做个鉴定。”
“也许...也许还有别的可能。”
但他的声音缺乏底气。
第二天,我们去了亲子鉴定中心。
采完血样,需要等待三天。
这三天,仿佛三年一样漫长。
婆婆搬来与我们同住,
她总是欲言又止,
眼神中满是担忧。
第三天下午,结果出来了。
医生将报告递给我们时,
表情严肃。
“根据DNA比对,
你们确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虽然早有准备,
但这个结果还是让我眼前发黑。
周磊扶住我,
他的手也在颤抖。
“有什么误差的可能吗?”
他不死心地问。
医生摇头:“准确率99.99%。”
回家的路上,我们一言不发。
婆婆看到我们的表情,
已经明白了一切。
她叹了口气,
转身走进厨房。
那天晚上,我们坐在客厅里,
讨论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必须离婚。”我轻声说。
周磊猛地抬头:“不!”
“这是法律禁止的,周磊。”
我忍住眼泪,
“而且,我们不能冒险要孩子。”
周磊痛苦地抱住头:
“这不公平!我们做错了什么?”
婆婆从房间里走出来,
眼中含着泪水。
“都是我的错。”
“如果我早点告诉你们...”
我握住婆婆的手:
“妈,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只是...命运弄人。”
那一夜,我们都没有睡。
周磊在阳台抽烟,
这是他结婚后第一次抽烟。
我整理着行李,
每收拾一件衣服,
心就痛一分。
这段婚姻,只持续了不到一周。
第二天,我们去了民政局。
工作人员看到我们的结婚证,
很是惊讶。
“才登记七天就要离婚?”
我们都没有解释,
默默填好了表格。
当离婚证拿到手时,
周磊的眼圈红了。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他轻声问。
我摇头,泪水终于落下。
“对不起,我做不到。”
转身离开时,
我感觉自己的心被撕成了两半。
但我明白,这是唯一的选择。
我搬回了婚前的公寓。
开始整理母亲留下的遗物。
在一个旧木盒里,
我找到了更多信件。
都是陈建国写给我母亲的。
从信中可以看出,
他们的感情很深,
但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
其中一封信中提到,
那只碗是陈家的传家宝,
陈建国送给我母亲作定情信物。
母亲去世前,
把碗交给了一位好友保管,
希望有朝一日能物归原主。
看来这位好友就是陈川的母亲。
多么讽刺的命运。
一周后,我收到了陈川的信息。
他请求见面,我同意了。
我们约在大学时常去的咖啡馆。
他看起来瘦了很多,
眼下的黑眼圈很重。
“对不起。”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搅拌着咖啡,没有回应。
“我没想到会这样...”
“但你确实想到了。”
我打断他,
“你早就知道,却选择了最伤人的方式。”
陈川低下头:“我承认我很自私。”
“看到你要结婚,我...”
“你嫉妒了?”我挑眉。
他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即使知道我们是兄妹,
我还是无法平静地接受你嫁给别人。”
这个告白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陈川,我们是亲兄妹。”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我知道,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从大学时起,我就觉得你特别熟悉。”
“现在想来,或许是血缘的牵引。”
我站起身:“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薇薇!”他叫住我,
“父亲在日记里说,
他最大的遗憾就是辜负了你母亲。”
“他希望我们这一代能弥补这个遗憾。”
我摇头:“有些遗憾是无法弥补的。”
走出咖啡馆,阳光刺眼。
我深吸一口气,
感觉心中的重担轻了一些。
至少,我知道了真相。
一个月后,我开始了新的生活。
辞去工作,搬到了另一个城市。
周磊偶尔会发信息来,
告诉我他和婆婆的近况。
我很少回复,
但会默默地看。
听说婆婆的身体渐渐好转,
我由衷地感到欣慰。
在一个清晨,我独自去了海边。
手中捧着那只破碗。
潮起潮落,海浪声声。
我用力将碗掷向大海。
看着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最终沉入海底。
所有的秘密、痛苦与遗憾,
都随着那只碗一起,
沉入了无尽的深渊。
转身离开时,
我的脚步格外轻盈。
虽然心中仍有伤痛,
但我知道,
生活还要继续。
而属于我的故事,
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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