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辆失控的货车，迎面撞上我，在我刚加完班，拖着半条命回家的路上。

我死了。

死于一场荒唐的车祸。

一辆失控的货车，迎面撞上我，在我刚加完班，拖着半条命回家的路上。

疼。

这是我最后的记忆。

然后，我就飘了起来。

像一缕没有重量的青烟，穿过医院白色的墙壁，穿过行色匆匆的人群，回到了我熟悉的家。

我的家。

我和沈浩结婚三年的家。

房子是我婚前买的，写着我一个人的名字。一百三十平，不大不小，每一个角落都是我亲手布置的。

我曾以为，这里会是我一辈子的港湾。

可现在，我看见沈浩，我的丈夫，正坐在我最喜欢的米色沙发上。

他的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我认识，林薇，他公司的实习生。

我曾经撞见过他们一次，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两人坐得很近，头碰着头，像在看同一份文件。

沈浩当时解释说，只是在带新人。

我信了。

现在想来，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林薇靠在沈浩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阿浩，我好怕，警察会不会查到我们？”

沈浩拍着她的背，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别怕，都处理干净了。那辆货车的司机是个酒鬼，他会承担所有责任。没人会知道我们当时也在那条路上。”

“可是……可是姜楠她……”

“她死了。”

沈浩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这一切都结束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了。”

他说完，低头吻住了林薇的唇。

我飘在半空中，看着这刺眼的一幕，感觉自己的魂体都在剧烈地颤动。

结束了？

不。

是开始了。

我的葬礼很简单。

沈浩一手操办，办得“体面”又“深情”。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形容憔悴，眼眶通红，对着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亲友，一遍遍重复着我的“意外”。

他演得那么好，以至于我妈哭得当场昏厥过去。

我爸撑着通红的眼睛，拍着他的肩膀，哑着嗓子说：“阿浩，以后……就剩你一个人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沈浩握住我爸的手，哽咽着点头。

“爸，您放心，我会的。我只是……只是太想楠楠了。”

我飘在他面前，想撕烂他那张虚伪的脸。

我操。

你他妈的想我？

你想我死吧！

林薇没有出现在葬礼上。

沈浩对外说，她是我的“好闺蜜”，因为悲伤过度，病倒了。

真是可笑。

我的闺蜜，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她从国外连夜飞回来，在我的遗像前哭得站都站不稳，指着沈浩的鼻子骂他为什么没有照顾好我。

沈浩低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愧疚模样，把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葬礼结束的第二天，林薇就搬进了我的家。

她提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像个女主人一样，站在门口，指挥着沈浩。

“阿浩，这个放主卧，那个，那个也放主-卧。”

沈浩毫无怨言，吭哧吭哧地帮她搬。

主卧。

那是我的房间。

我看着林薇走进我的卧室，打开我的衣帽间，发出一声惊叹。

“哇，阿浩，姜楠的衣服和包包好多啊。”

她拿起我最喜欢的那只爱马仕铂金包，在镜子前比来比去。

“这个颜色真好看，配我今天这身衣服正好。”

沈浩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喜欢就用。以后，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

林薇转过身，搂住他的脖子，笑得一脸甜蜜。

“真的吗？你就不怕姜楠半夜回来找你？”

沈浩嗤笑一声，捏了捏她的鼻子。

“找我？她一个死人，拿什么找我？乖，别胡思乱想了，我们以后要在这里，开始新生活。”

新生活。

他们的新生活，是建立在我的尸骨之上。

我看着林薇，堂而皇之地用我的梳妆台，开我新买的海蓝之谜面霜，喷我珍藏的绝版香水。

她甚至翻出了我的睡衣，一件真丝吊带裙，在我面前换上，对着镜子搔首弄姿。

“阿浩，你看我穿这件好看吗？会不会太暴露了？”

沈浩的眼睛都直了，一把将她抱起来，扔到我们那张两米宽的大床上。

那张床，是我精心挑选的。床垫是瑞典进口的，据说能完美贴合人体曲线，让人拥有最好的睡眠。

我花了大半个月的工资。

现在，它成了这对狗男女的淫乐窝。

我气得发抖，魂体几乎要散开。

我冲过去，想把他们分开，可我的手，一次又一次地穿过他们的身体。

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们在我的床上翻云覆覆，发出令人作呕的声响。

夜深了。

两人相拥而眠。

沈浩睡得很沉，甚至还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林薇却好像有些不安，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她盯着天花板，眼神里有一丝恐惧。

我知道她在怕什么。

她怕我。

呵。

活着的时候没怕过我，死了，倒开始怕了？

我慢慢地，慢慢地，飘到她的床边，俯下身，凑近她的脸。

我多想让她看见我。

多想让她看看我现在的样子，看看我死不瞑目的眼睛。

可是，她看不见。

她只是觉得房间里有点冷，伸手把被子拉高了一些。

然后，她翻了个身，抱住沈浩的胳膊，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沉沉睡去。

无力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是一个鬼，一个连人都吓不到的，废物鬼。

日子一天天过去。

沈浩很快就从“丧妻之痛”中走了出来。

他重新回到公司上班，春风得意。

因为我的死，他拿到了一笔巨额的保险赔偿金。

那份保险，是我给自己买的，受益人写的是他。

我当时想的是，万一我出了什么意外，这笔钱能让他和我的父母，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现在，这笔钱，成了他和林薇的挥霍资本。

他们换了新车，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卡宴。

林薇开着车，载着沈浩，在我曾经最喜欢的几家商场里血拼。

她穿着我没来得及穿的新款连衣裙，背着我的限量款包包，刷着我的赔偿金，买下一堆又一堆的奢侈品。

柜姐们谄媚地围着她，一口一个“沈太太”。

沈太太。

这个称呼，曾经是属于我的。

我跟在他们身后，像一个可笑的影子。

我看着林薇，指着一串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对沈浩撒娇。

“阿浩，我喜欢这个。”

沈浩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买。”

卡一刷，几十万就没了。

那是我辛辛苦苦，加了无数个班，掉了无数根头发，才攒下的钱。

现在，被他们如此轻易地，花在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身上。

我的心，哦不，我已经没有心了。

我的魂，在滴血。

那天晚上，他们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

林薇兴奋地拆着包装盒，一件件地试戴。

沈浩则打开一瓶红酒，倒了两杯。

那瓶红酒，是我从法国带回来的，一直舍不得喝。

我记得我当时说，要等到我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再开。

沈浩举起酒杯，递给林薇。

“来，老婆，庆祝我们的新生活。”

林薇接过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笑靥如花。

“谢谢老公。”

老公？老婆？

我他妈还没死透呢！我的骨灰还没凉呢！

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取代我的一切？

一股前所未有的怨气，从我的魂体深处涌了上来。

房间里的灯，突然闪烁了一下。

“啪”的一声，灭了。

林薇尖叫一声，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啊！怎么回事？停电了吗？”

沈浩也吓了一跳，但他很快镇定下来。

“别怕，可能是保险丝烧了，我去看看。”

他摸索着去找手机，想打开手电筒。

我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病态的快感。

是我。

是我干的。

刚才那股强烈的怨气，似乎让我拥有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

虽然只能影响一下电流，但足够了。

足够让他们害怕了。

沈浩打开手机电筒，检查了一下电闸，发现并没有跳。

他又试着按了一下开关，灯，又亮了。

一切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黑暗只是一场错觉。

林薇脸色煞白，紧紧抓着沈浩的胳膊。

“阿浩，我……我害怕。这房子，是不是不干净？”

沈浩皱了皱眉，呵斥道：“胡说什么！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哪来的鬼？就是线路老化了，明天我找电工来看看。”

他嘴上说得强硬，但我看到，他的眼神里也闪过一丝惊惧。

他把地上的碎玻璃收拾干净，又重新给林薇倒了一杯酒。

“好了，别自己吓自己了，快喝点酒压压惊。”

林薇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兴致。

她端着酒杯，眼神飘忽，不停地环顾四周，好像在寻找什么。

我知道，她在找我。

我笑了。

我的笑声，他们听不见。

但这份恐惧，我会一点一点地，刻进他们的骨子里。

从那天起，家里开始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有时候，是电视机会在半夜自己打开，播放着沙沙的雪花点。

有时候，是林薇刚买回来的鲜花，一夜之间全部枯萎。

还有时候，是她放在梳妆台上的化妆品，莫名其妙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林薇快被逼疯了。

她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做噩梦。

黑眼圈浓得像烟熏妆，人也迅速地憔悴下去。

她一遍遍地跟沈浩说，这房子里有鬼，有我的鬼魂。

沈浩一开始还安慰她，后来，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林薇，你到底有完没完？我说过多少次了，那是意外！是巧合！”

“不是巧合！就是她！就是姜楠！她回来了！她回来报复我们了！”林薇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他妈有病吧！”沈浩一个耳光甩在她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响。

林薇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也愣住了。

沈浩，他从来没有打过我。

我们在一起五年，结婚三年，就算吵得再凶，他也从没对我动过一根手指头。

他总是说，打女人的男人，最无能。

现在，他为了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理智，打了林薇。

林薇哭了。

不是之前那种梨花带雨的假哭，而是真正的，带着委屈和绝望的嚎啕大哭。

“沈浩，你打我……你竟然为了一个死人打我……”

沈浩似乎也有些后悔，他伸出手，想去抱她。

“小薇，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林薇一把推开他。

“你别碰我！我受够了！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这个房子，我不住了！”

她哭着跑回卧室，开始收拾东西。

我飘在旁边，冷眼旁观。

走吧，快走吧。

离开我的房子，滚出我的生活。

沈浩慌了。

他追进卧室，从后面抱住林薇，开始低声下气地道歉。

“小薇，对不起，我错了，你别走，好不好？”

“我不！我就是要走！除非你把这房子卖了，我们换个地方住！”

卖掉我的房子？

我心头一紧。

这房子，是我父母半辈子的心血，也是我唯一的念想。

我绝不允许！

沈浩沉默了。

他当然也舍不得卖。

这房子地段好，装修好，最重要的是，不用他花一分钱。

他犹豫了。

林薇看出了他的犹豫，哭得更凶了。

“你舍不得，是吗？你心里还想着她是吗？沈浩，你到底爱不爱我？”

这真是一个经典的送命题。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沈浩，想听听他怎么回答。

沈浩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爱，我当然爱你。可是小薇，这房子写的是姜楠的名字，她的父母还在，我们现在卖不掉。”

“怎么卖不掉？她是你的合法妻子，她死了，你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只要你去办个手续，这房子就是你的了！”林薇振振有词。

沈浩叹了口气。

“没那么简单。她的父母也有继承权。而且……我不想现在去跟他们谈这个，他们会觉得我……”

“觉得你吃相难看，是吗？”林薇冷笑一声，“沈浩，你别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姜楠的死被查出问题，我们俩谁也跑不掉！你以为你装成深情丈夫，就能撇清关系了？”

沈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盯着林薇，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狠厉。

“你在威胁我？”

林薇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梗着脖子说：“我不是威胁你，我是在提醒你！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把过去的一切都抹掉！卖掉房子，离开这个城市，重新开始！”

两人在房间里对峙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最终，还是沈浩先妥协了。

“好。”他疲惫地说，“我答应你。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去办手续，把房子卖了。”

林薇这才破涕为笑，重新扑进他怀里。

“阿浩，我就知道你最爱我了。”

我看着他们紧紧相拥，一股寒意从魂体深处冒了出来。

他们要卖掉我的房子。

他们要抹掉我存在过的，最后的痕迹。

不行。

我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的父母，在我“意外”去世后，一夜之间白了头。

我妈身体本就不好，受了这么大的打击，直接病倒了，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

沈浩去探望过几次。

每一次，都带着果篮和补品，演足了“孝顺女婿”的戏码。

他对着我爸妈，声泪俱下地忏悔，说自己没有照顾好我。

我爸妈都是老实人，哪里看得出他拙劣的演技。

他们还反过来安慰他，让他不要太自责，说这都是命。

我飘在病房里，看着我妈那张憔悴的脸，看着我爸那佝偻的背，心如刀绞。

我想告诉他们真相。

我想告诉他们，你们的女婿，是个披着人皮的！

你们的女儿，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于一场蓄意的谋杀！

可是，我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伸出手，却只能穿过他们的身体。

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比死亡本身更让我痛苦。

这天，沈浩又来了。

他带来一个消息。

“爸，妈，有件事，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他坐在病床边，表情沉重。

我爸说：“什么事，你说吧。”

“是关于楠楠那套房子的事。”沈浩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父母的脸色，“我想……把它卖了。”

我爸妈都愣住了。

我妈反应最激烈：“卖房子？为什么要卖房子？那是楠楠的房子啊！”

沈浩低下头，挤出几滴眼泪。

“妈，我也不想。可是，我一回到那个家里，到处都是楠楠的影子。我受不了……我一看就想起她，心口就疼得厉害。我怕我再待下去，会得抑郁症。”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连我都差点信了。

我爸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

“唉，也是。那房子，留着也是个念想，看着是会伤心。既然你这么难受，就……就卖了吧。”

我妈还想说什么，被我爸一个眼神制止了。

“那……卖了的钱怎么办？”我妈还是忍不住问。

“钱，我当然一分都不会要。”沈浩立刻表态，“这房子是楠楠婚前买的，大部分钱也是你们二老出的。卖了之后，钱全都给你们，我只要……我只要把楠楠的一些遗物留下来做个纪念就行。”

好一个深情又有担当的男人。

把房子卖了，钱给岳父岳母，自己净身出户。

说出去，谁不夸他一句“中国好女婿”？

可我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

只要我父母同意卖房，在文件上签了字，这房子就成了可以交易的商品。

至于卖了多少钱，钱最后到了谁的口袋里，还不是他说了算？

我父母哪里是他的对手。

果然，我爸被他这番话打动了。

“阿浩，你有这份心就好了。钱我们不要。你和楠楠结了婚，就是一家人。这房子，你也有份。卖了之后，你自己留着吧，以后……再找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

我听着我爸的话，气得差点当场魂飞魄散。

爸！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你怎么能把女儿用命换来的房子，拱手让给这个杀人凶手！

沈浩假意推辞了一番。

“爸，这怎么行？我不能要。”

“让你拿着就拿着！不然我们心里不安。”我爸态度坚决。

沈浩“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那……好吧。爸，妈，你们放心。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亲儿子。我会替楠楠，好好孝顺你们的。”

一场肮脏的交易，就这样在“父慈子孝”的氛围中，达成了。

沈浩走后，我妈拉着我爸的手，眼泪又下来了。

“老头子，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那毕竟是楠楠的房子啊。”

我爸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我知道。可留着有什么用呢？阿浩看着那房子伤心，我们看着也伤心。不如卖了，让他开始新生活。我们女儿已经没了，总不能再耽误了人家孩子。”

我飘在空中，听着他们的对话，第一次对我善良了一辈子的父母，生出了一丝怨怼。

他们的善良，他们的体谅，正在成为一把刀，一把捅向他们自己，也捅向我的刀。

沈浩的动作很快。

他立刻就联系了中介，把我的房子挂了出去。

因为地段好，装修新，来看房的人络绎不绝。

林薇也一扫之前的颓丧，变得兴奋起来。

她每天都在网上看新楼盘，计划着他们的未来。

“阿浩，你看这个楼盘怎么样？离市中心近，还是江景房，我们买个大平层，再生个宝宝，多好。”

沈浩搂着她，一脸宠溺。

“好，都听你的。等房子一卖掉，我们就去买。”

他们的幸福，像一根根毒刺，扎在我的魂体上。

我不能再等了。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得逞。

我开始尝试，用我那微弱的力量，去阻止这一切。

有人来看房的时候，我就想办法制造一些“灵异事件”。

比如，让灯光忽明忽暗。

比如，让水龙头自己打开。

比如，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几次下来，效果显著。

来看房的人，都被吓得不轻。

“这房子……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是啊，我刚才好像听见有女人在哭。”

“晦气！走了走了！再便宜也不买！”

很快，我的房子就成了中介圈里有名的“凶宅”。

再也没有人敢来看房了。

沈浩气急败坏。

他找不到原因，只能把火气都撒在林薇身上。

“都怪你！乌鸦嘴！说什么有鬼有鬼，现在好了，真的招来不干净的东西了！”

林薇也委屈得不行。

“我怎么知道会这样！沈浩，你冲我发什么火！有本事你把那只鬼抓出来啊！”

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冷战了好几天。

我看着他们狗咬狗，心里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我要的，不是让他们吵架，不是让他们害怕。

我要的，是让他们付出代价。

血的代价。

我发现，我的力量，似乎和我的情绪有关。

我的怨气越重，愤怒越强，我能做的事情就越多。

从一开始只能影响电流，到现在，我已经能轻微地移动一些小物件了。

比如，把桌上的笔，推到地上。

比如，让书架上的书，掉落下来。

每一次动用力量，我都会感到一阵虚弱，魂体变得透明几分，仿佛随时会消散。

但我不在乎。

如果魂飞魄散，能换来他们的报应，我愿意。

这天，林薇一个人在家。

她好像怀孕了。

最近总是嗜睡，还动不动就想吐。

我看着她躺在我的沙发上，盖着我的羊绒毯，吃着我买的零食，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要用我的钱，住我的房子，生一个属于她和沈浩的孩子。

一个流着肮脏血液的孩子。

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夺走了我的一切，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

一股黑色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怨气，从我体内疯狂地涌出。

客厅里的水晶吊灯，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上面的水晶挂坠，互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林薇被惊醒了。

她惊恐地看着头顶上那盏摇摇欲坠的吊灯，吓得魂不附体。

“啊——！”

她尖叫着，想从沙发上爬起来。

但已经晚了。

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将所有的怨念，都集中在了那盏灯上。

连接吊灯的最后一根线，“啪”地一声，断了。

重达几十斤的水晶吊灯，带着呼啸的风声，直直地朝着林薇的肚子砸了下去。

“不——！”

林薇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惨叫。

血。

鲜红的血，从她的身下，汩汩地流了出来。

染红了我米色的沙发，染红了我白色的地毯。

我飘在半空中，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她痛苦地挣扎，抽搐，最后，渐渐没了声息。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恐惧和不甘。

她也变成鬼了。

一个和我一样，飘荡在房间里的，孤魂野鬼。

她看到了我。

在她灵魂出窍的那一刻，她终于看到了我。

我穿着死时那件沾满血污的白衬衫，脸色青白，双眼空洞，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她的尸体上方。

“姜……姜楠？”她的魂体在发抖。

“是我。”我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是你……是你杀了我！”她尖叫起来。

“是。”我承认得坦然，“就像你们杀了我一样。”

“不！你的死是个意外！不关我们的事！”她还在狡辩。

我笑了。

“意外？林薇，你摸着你的良心，哦不，你没有良心。你敢说，我出车祸的那天晚上，你们没有跟在我后面吗？”

林-薇的魂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一步步向她逼近，“我死后，什么都知道了。我知道你们早就搞在了一起，我知道你们嫌我碍事，我知道你们在那辆货车司机的酒里下了药，制造了一场‘意外’！”

这些，都是我变成鬼之后，东拼西凑，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来的真相。

林薇的脸上，血色尽失。

“不……不是的……主意都是沈浩出的！是他！是他想让你死！他说只要你死了，你的财产就都是他的了！他说他受够你了，你这个强势又无趣的女人！”

“所以，你就心甘情愿地，做了他的帮凶？”我冷冷地看着她。

林薇说不出话来了。

她只是一个刚死的新鬼，魂体脆弱不堪。

在我的怨气压迫下，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姜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过我吧，我也是被沈浩骗了……”她开始求饶。

“放过你？”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躺在我的床上，花着我的钱，住着我的房子，还想杀了我，取代我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要放过我？”

我的怨气，化作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下地狱去吧！”

“不——！”

林薇的魂体，在我的怨气中，一点点地被撕裂，化作了碎片，最后，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魂飞魄散。

永世不得超生。

我杀了她。

用一个鬼的方式。

做完这一切，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虚弱。

我的魂体，变得比之前更加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但我知道，我还不能散。

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沈浩。

沈浩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林薇的尸体，倒在血泊中。

她的上方，是摔得粉碎的水晶吊灯。

他愣在原地，足足有半分钟，才反应过来。

“小……小薇？”

他冲过去，抱起林薇冰冷的尸体，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

“小薇！小薇你醒醒！你怎么了！”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他颤抖着手，去探林薇的鼻息。

已经没有了。

他又去摸她的脉搏。

也停止了跳动。

沈浩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他看着满地的狼藉和鲜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鬼……真的有鬼……”

他喃喃自语，身体抖得像筛糠。

他终于相信了。

相信这栋房子里，有我。

我飘在他的面前，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感。

我的仇，只报了一半。

杀了林薇，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主谋，是他。

沈浩没有报警。

他不敢。

他知道，一旦警察介入，他和林薇的事情，以及我的死，都可能会被查出来。

他像一头困兽，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

最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处理掉林薇的尸体。

然后，逃离这里。

这是一个疯狂的决定。

但他别无选择。

他在深夜，将林薇的尸体，用我那张昂贵的波斯地毯裹起来，塞进了保时捷的后备箱。

然后，他开车驶向了郊外。

我跟在他的车后面。

我看着他，把林薇的尸体，扔进了一个偏僻的，正在施工的建筑工地的地基坑里。

那里很快就会被灌上水泥。

林薇，这个世界上，将再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她会像我一样，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

做完这一切，沈浩像虚脱了一样，靠在车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他以为，他可以逃之夭夭。

天真。

我回到家里，等待着他的归来。

这一次，我要让他，死在我亲手布置的家里。

沈浩是第二天天亮才回来的。

他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神情憔悴又紧张。

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卧室，拉出行李箱，开始疯狂地收拾东西。

他要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走。

我的首饰，我收藏的名画，我放在保险柜里的现金和金条。

他像一个贪婪的窃贼，搜刮着我家里的一切。

我冷冷地看着他。

我没有阻止他。

我让他拿。

我让他把所有他认为重要的东西，都装进箱子。

然后，我会让他带着这些东西，一起下地狱。

他收拾好东西，拖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准备离开。

就在他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

“砰”的一声。

门，自己关上了。

还反锁了。

沈浩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行李箱都掉在了地上。

“谁？谁在那里？”他惊恐地大喊。

没有人回答他。

只有房间里的灯，开始一明一暗地闪烁。

墙上，我那张巨大的婚纱照，照片里的我，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姜……姜楠？”沈浩的声音在发抖，“是你吗？是你回来了？”

“沈浩。”

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空灵，又带着彻骨的寒意。

“你，要去哪儿啊？”

沈浩吓得瘫倒在地，屁滚尿流。

“鬼！有鬼啊！”

他手脚并用地往后爬，想离那扇门远一点。

“别怕。”我慢慢地，在他的面前，显现出了我的身形。

还是那件带血的白衬衫，还是那张青白的脸。

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我回来，是想带你一起走啊。”

沈浩看着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

他被吓得失禁了。

一股骚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我嫌恶地皱了皱眉。

“沈浩，你真让我恶心。”

“不……不要杀我……姜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跪在地上，不停地给我磕头。

“求求你，放过我……钱，房子，都给你……都给你父母……我什么都不要了……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生路？”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给我生路了吗？当我被那辆货车撞飞的时候，你和林薇，就坐在后面的车里，冷眼看着，对不对？”

沈浩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当我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时候，我看见你的车了。我以为你会下来救我。可是你没有。你只是加速，从我身边开了过去。”

“因为你怕。你怕我没死透。你怕我去医院，会说出真相。”

“沈浩，你不是人。你是个。”

我每说一句，就向他走近一步。

他每听一句，脸色就更白一分。

“不……不是那样的……我当时……我当时是吓傻了……”他还在徒劳地辩解。

“别装了。”我打断他，“你的心，比石头还硬，比墨还黑。你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我的身上，再次涌出那股黑色的怨气。

怨气化作无数条黑色的触手，将沈浩的四肢，牢牢地捆住。

他像一条离水的鱼，在地上徒劳地挣扎。

“不！不要！姜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饶了我吧！”

“夫妻一场？”我俯下身，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我，“沈浩，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对我说过什么？”

他愣住了。

“你说，你会爱我一生一世，永远不会背叛我。”

“你说，以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我们不分彼此。”

“你说，我们要生一个像我一样漂亮的女儿，再养一只像你一样蠢萌的金毛。”

我一句一句地，重复着他当年的誓言。

每一句，都像一把刀，插在他的心上。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痛苦和悔恨的表情。

“我错了……楠楠……我真的错了……”

“晚了。”

我松开手，站直了身体。

“现在，我就让你尝尝，我死的时候，是什么滋味。”

我抬起手，指向客厅中央那面巨大的落地窗。

“砰！”

玻璃应声而碎。

窗外的冷风，呼啸着灌了进来。

捆住沈浩的黑色触手，将他高高地举起，朝着那破碎的窗口，拖了过去。

“不——！救命啊！救命——！”

沈浩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他的双脚在空中乱蹬，裤裆里，黄白之物流了一地。

他被拖到了窗口，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外面。

这里是十八楼。

掉下去，必死无疑。

“楠楠！不要！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他哭喊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

“我也不想死啊。”我说，“可是，你给我选择了吗？”

说完，我挥了挥手。

捆住他的触手，瞬间松开。

“啊——！”

沈浩的身体，像一片落叶，从十八楼的高空，坠落了下去。

一声闷响。

一切，都结束了。

我飘到窗边，向下望去。

楼下，很快围满了人。

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沈浩的尸体，摔在小区的花坛里，血肉模糊，不成样子。

大仇得报。

我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我的魂体，在迅速地变得透明。

我知道，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杀死沈浩，耗尽了我最后的力量。

我的怨气，也随着他的死，烟消云散。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曾经深爱过的家。

这里，沾满了鲜血和罪恶。

已经不再是我的家了。

我穿墙而出，向着我父母家的方向，飘了过去。

我想在魂飞魄散之前，再看他们一眼。

我到的时候，我爸妈还没睡。

他们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

电视里放着什么，他们根本没看进去。

我爸在抽烟，一根接一根。

我妈在旁边，默默地流泪。

桌上，放着我的照片。

“老头子，”我妈哑着嗓子开口，“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我爸弹了弹烟灰，叹了口气。

“能出什么事。楠楠都走了，我们还能有什么事。”

“我梦见楠楠了。”我妈说，“她浑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哭着说她好冷，好疼……”

我爸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掐灭了烟头，站起身，走到我妈身边，把她揽进怀里。

“别胡思乱想了，就是个梦。我们楠楠，在天上好着呢。她呀，肯定不希望看到我们这个样子。”

我妈把头埋在我爸的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我飘在他们面前，伸出手，想去摸摸他们的头发。

可是，我的手，再次穿了过去。

我的魂体，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了。

就在这时，我爸的手机响了。

是警察打来的。

“喂，请问是姜德胜先生吗？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您的女婿沈浩，刚刚……坠楼身亡了。”

我爸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我妈也停止了哭泣，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我知道，接下来，会是一场漫长的调查。

沈浩和林薇的死，会牵扯出我的死因。

警察会发现那辆货车司机的异常。

会查到沈浩和林薇的婚外情。

会查到我那笔巨额的保险金。

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

而我的父母，将要再一次，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对不起。

爸，妈。

原谅女儿的不孝。

我不能让你们，被那个，蒙骗一辈子。

我不能让你们，把杀女仇人，当成亲儿子孝顺。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事了。

窗外的天，开始亮了。

第一缕晨光，照了进来。

我的魂体，被阳光一照，开始像冰雪一样，迅速消融。

我最后看了一眼相拥而泣的父母。

爸，妈，别哭了。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们了。

女儿不孝，先走了。

若有来生，我还做你们的女儿。

我会听话，会懂事，会找一个真正爱我的男人。

我们会生一个可爱的宝宝。

我们会一直，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在彻底消散的前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在我死的那条路上，开满了灿烂的向日葵。

金色的花盘，朝着太阳，笑得那样温暖。

真好。

天，终于亮了。

来源：勇往直前的星辰yQPD0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