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年我给书记当司机,他女儿总针对我,后来却非我不嫁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1-18 01:46 1

摘要:1984年,我二十三岁,从部队复员,被分配到县委大院,给新上任的林书记当司机。

1984年,我二十三岁,从部队复员,被分配到县委大院,给新上任的林书记当司机。

这是个顶好的差事。

开着一辆崭新的伏尔加,进出都是县里最有头有脸的地方,谁见了都得客气地喊一声“陈师傅”。

我爹娘在村里,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我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

直到我遇见林书记的女儿,林晚。

第一次见她,是在书记家的楼下。

我停好车,正准备把后备箱里书记下乡带回来的土特产搬上去。

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姑娘,像一团火,从楼道里冲了出来。

她皮肤很白,扎着两根乌黑的麻花辫,眼睛又大又亮,但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坨路边的泥。

“让开。”她冷冰冰地说。

我赶紧抱着一箱粉条往旁边挪了挪。

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到伏尔加旁边,拉了拉车门。

锁着。

她回头,眉头皱得死紧,“钥匙。”

那语气,不像在问,像在下命令。

我愣了一下,解释道:“这是单位的车,钥匙得我保管。”

“呵。”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那笑声里全是轻蔑,“一个司机,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我当兵三年,在部队里也是个班长,血气方刚的年纪,哪受过这种气。

脸一下子就热了。

我捏着车钥匙,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的工作职责。”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头牲口的价格。

“行,你有职责。”

她说完,转身“砰”地一声甩上楼道门,走了。

我一个人站在车边,怀里抱着那箱冰凉的粉条,心里的火却“噌”地一下烧到了头顶。

这就是我跟林晚的第一次见面。

不,算不上见面。

是遭遇。

从那天起,我的好日子,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林书记是个好人,儒雅随和,说话慢条斯理,对我总是很客气。

“小陈,辛苦了。”

“小陈,吃饭了没有?”

“小陈,家里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因为他女儿,总能用一百种方式,提醒我只是个司机。

我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到他家楼下,擦车,检查,然后等着。

林书记一般七点半下楼。

而林晚,总会在七点左右,像个幽灵一样出现。

有时候,她会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走到车边,看着我擦得锃亮的后视镜。

然后“一不小心”,水就泼在了刚擦干净的车窗上。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

她语气里没有半分歉意,只有玩味。

我能说什么?

我只能拿起抹布,一言不发地,再擦一遍。

有时候,她会丢一袋垃圾在我脚边。

“陈师傅,辛苦你,顺便带下去。”

楼下五十米就是垃圾站,她穿着干净的皮凉鞋,像个公主。

而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像个给她提鞋的仆人。

我把垃圾捡起来,说:“好的,林小姐。”

心里却在想,你最好别有求我的一天。

最过分的一次,是中午。

我妈知道我跟了领导,怕我吃不好,特意给我做了酱肉,装在铝饭盒里,让我中午热着吃。

那天中午,林书记有应酬,我就在车里啃干粮。

林晚从外面回来,看见我手里的馒头,又笑了。

“陈师傅,就吃这个啊?你们乡下人,还真是好养活。”

我没理她,啃了一大口馒头,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她好像觉得没趣,拉开车门,坐在了后座。

车里的空间本就不大,她一进来,一股香风就钻进了我的鼻子。

是那种城里姑娘才用的雪花膏的味道,香得有点冲。

我默默地往驾驶座这边挪了挪。

她突然说:“哎,你那个饭盒,给我看看。”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没什么好看的。”我说。

“我偏要看。”

她说着,就伸手过来抢。

我把饭盒死死护在怀里。

那是部队里养成的习惯,自己的东西,就像自己的命。

我们俩在小小的车厢里,一个抢,一个护,拉扯起来。

突然,饭盒盖子松了。

“哐当”一声,整个饭盒掉在地上。

我妈精心做的酱肉,一块块,全都滚了出来,沾满了灰尘。

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看着地上的肉,眼睛都红了。

那不是几块肉,那是我妈凌晨四点起来,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块块切,一片片炖的。

是她对儿子前程的全部期盼。

林晚也愣住了,她大概没想到会这样。

她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我慢慢地,一言不发地,蹲下身,想把肉捡起来。

可怎么捡?

上面全是黑乎乎的油泥。

我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止不住地发抖。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小声说。

我没看她。

我站起来,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我怕我再待下去,会忍不住一拳打在她那张漂亮的脸上。

那天下午,我没吃饭。

肚子饿得咕咕叫,心也像被掏空了一样。

老司机王师傅看我脸色不对,递给我一根烟。

“又被‘公主’欺负了?”

我没说话,接过烟,猛吸了一口,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忍忍吧,小陈。”老王拍拍我的肩膀,“谁让她是书记的女儿呢?咱们这种人,就是靠忍,才能活下去。”

是啊,忍。

为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为了村里爹娘的笑脸,为了还在上学的妹妹,我必须忍。

我把烟头狠狠地摁在地上,像是摁灭了心里的那团火。

但火星还在。

总有一天,会燎原。

从那以后,我跟林晚之间,连那层薄薄的窗户纸都捅破了。

她不再搞那些小动作,而是变成了赤裸裸的挑衅。

我开车,她坐在后座,一会儿说快了,一会儿说慢了。

“你是乌龟吗?开这么慢?”

“你想起飞啊?赶着去投胎?”

红绿灯前,我一个急刹,她身子往前一冲,额头磕在了前座上。

“你故意的!”她捂着额头,杏眼圆睁。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她,面无表情:“对不起,林小姐,前面有条狗。”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我变了。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默默忍受的陈辉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我当过三年兵。

我开始反击,用我的方式。

她让我去买冰棍,我买回来,递给她的时候,冰棍已经化了一半,黏糊糊的糖水滴在她白色的裙子上。

“哎呀,不好意思,林小姐,天太热了。”我一脸“无辜”。

她让我去传达室拿信,我拿回来,不小心把她的信掉进了路边的水洼里。

“对不起,林小姐,风太大了。”我一脸“诚恳”。

她气得直跺脚,却拿我没办法。

因为我每次都做得天衣无缝,理由充足。

而林书记,越来越看重我。

他发现我不仅车开得稳,人也机灵,话少,但脑子快。

有时候他跟别的领导在车里谈事情,我听见了,也绝不外传一个字。

他还发现我偷偷在看高中的课本。

那天他提前下班,看见我在车里就着夕阳的光看书。

“小陈,想考大学?”

我紧张得站了起来,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是……是,书记,我就是随便看看。”

“好事啊。”他笑了,拍拍我的肩膀,“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有不懂的,可以问晚晚嘛,她好歹也是高中毕业。”

我心里苦笑。

问她?

她不把我的书撕了就不错了。

果然,林晚很快就知道了。

“哟,陈师傅,还想当大学生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她靠在车门上,抱着胳膊,一脸讥讽。

我合上书,淡淡地说:“人总得有点念想,不像某些人,只能当个米虫。”

“你说谁是米虫!”她被我戳到了痛处,脸涨得通红。

我听说,她高中毕业,心气高,想去上海考电影学院,结果落榜了。林书记不让她复读,觉得女孩子家,抛头露面当演员不像话,就把她弄回了县城。

她一身的才华和傲气,在这个小县城里,无处安放,最后都变成了扎人的刺。

而我,这个她最看不起的司机,却在捡起她不屑一顾的梦想。

这比直接骂她还让她难受。

“陈辉!”她连名带姓地喊我,“你别得意!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滚回乡下种地去!”

“我信。”我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但你不会。”

“你……”她被我噎住了。

“因为你如果这么做了,就证明你怕了。”我继续说,“你怕我这个乡下人,真的考上大学,比你这个城里小姐更有出息。”

说完,我不再看她,发动了汽车。

伏尔加平稳地驶出县委大院,把她和她一脸错愕的表情,都甩在了后面。

那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感觉自己赢了。

不是靠小聪明,而是靠骨气。

从那以后,她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再找我麻烦,甚至看见我,都会绕着走。

车厢里恢复了安静,我甚至有点不习惯。

我以为,我们的战争,就此结束了。

直到那年夏天,县里发大水。

连着下了一个星期的暴雨,县城外的河水暴涨,冲垮了好几个村子。

林书记心急如焚,连夜就要去最严重的老鸦乡视察。

通往老鸦乡的桥已经被淹了,车根本过不去。

“书记,太危险了,等水退了再去吧!”办公室主任劝道。

“等?老百姓能等吗!”林书记眼睛都红了,“车过不去,人就走过去!小陈,开车,送到路口!”

“书记,”我站了出来,“我知道一条小路,能绕到山后面,虽然难走,但能进村。”

那是我小时候砍柴走过的路,后来当兵野外拉练,又走过几次。

崎岖,但是安全。

林书记看着我,眼神里全是信任:“好!小陈,今天就看你的了!”

我们正准备出发,一个身影冲了出来。

是林晚。

她穿着雨衣,脚上是高筒雨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爸,我跟你一起去!”

“胡闹!”林书记呵斥道,“你去做什么?添乱吗?回去!”

“我不!”她倔强地站在雨里,“我是学过急救的!万一有人受伤了呢D?”

她好像真的在卫校待过几天。

林书记还要再骂,我已经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书记,让她上车吧,多个人多个帮手。我会看好她的。”

林书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女儿,最终叹了口气,默认了。

林晚飞快地钻进车里,坐在我身后。

一路无话。

雨刮器疯狂地摆动,车轮碾过泥泞的土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车里只有我们三个人的呼吸声,和窗外哗哗的雨声。

山路比我想象的还要难走。

很多地方都被山洪冲出了沟壑,伏尔加的底盘好几次都磕到了石头。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额头上全是汗。

突然,车身猛地一震,然后往下一沉。

熄火了。

右前轮,陷进了泥坑里。

我试着挂倒挡,猛踩油门,车轮在泥里疯狂空转,溅起一片泥浆,车身却纹丝不动。

“坏了。”我沉声说。

林书记探头看了看窗外,脸色凝重:“小陈,别急,我们想办法。”

我推开车门,跳下车。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我的衣服。

我绕到车头一看,心凉了半截。

泥坑太深了,光靠人力根本推不出来。

就在这时,我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闷响。

我猛地回头。

不远处的山坡上,泥土和石块正夹杂着雨水,滚滚而下。

是塌方!

“快!下车!往高处跑!”我冲着车里大吼。

我拉开驾驶座的门,把林书记拽了出来。

林晚也吓傻了,推开车门,一脚踩空,摔倒在泥水里。

“快起来!”我冲过去,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她的手冰凉,抖得厉害。

“我……我脚崴了……”她带着哭腔说。

塌方越来越近了,声音震耳欲聋。

来不及了!

我看着她惨白的脸,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她死在这。

我一咬牙,弯下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很轻,比我想象的要轻得多。

“爸!快走!”我冲着林书记喊。

然后,我抱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旁边地势高一点的土坡上跑。

雨水、汗水、泥水,糊了我一脸。

我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凭着本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冲。

我能感觉到怀里的她,身体在剧烈地颤抖,把脸深深地埋在我的胸口。

终于,我们爬上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小山包。

我刚把她放下,就听见身后一声巨响。

那辆崭新的伏尔-加,瞬间就被泥石流吞没了。

我们三个人,站在雨里,看着那片狼藉,都说不出话来。

劫后余生。

雨渐渐小了。

林书记的胳膊被碎石划伤了,流着血。

林晚的脚踝肿得像个馒头。

而我,只是浑身湿透,累得像条狗。

“爸,你流血了!”林晚惊叫起来。

她想站起来,又疼得坐了回去。

我撕下自己衬衫的一角,走到林书记面前。

“书记,我给您简单包扎一下。”

我当兵的时候,学过战场急救。

清洗,上药,包扎,动作一气呵成。

林书记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小陈,今天……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说。

我处理完书记的伤口,又走到林晚身边。

她低着头,头发上的水珠,一颗颗滴在泥地里。

“脚给我。”我说。

她没动。

“给我。”我又说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脚伸了过来。

我脱掉她的雨靴,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脚踝。

“嘶……”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骨头应该没事,就是扭伤了。”我检查完,说,“得找个地方休息,不然会肿得更厉害。”

天色越来越暗了。

我们被困在了这座荒山里。

手机没信号,前路不通,后路被堵。

“我知道前面有个山洞,我小时候躲过雨。”我说,“我们去那儿,等天亮了,再想办法。”

林书记点了点头。

我背起林书记,林晚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我们终于找到了那个山洞。

山洞不大,但很干燥,正好能容纳我们三个人。

我找了些干柴,用防风打火机生了一堆火。

橘红色的火光,映着我们三张疲惫的脸。

气氛很沉闷。

“都怪我。”林晚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如果不是我非要跟着来……”

“不怪你。”林书记打断了她,“是天灾。”

她低下头,不再说话,抱着膝盖,看着跳动的火焰。

我能看见,她的肩膀在一抽一抽的。

她在哭。

那个永远高昂着头的、像孔雀一样的林晚,在哭。

我默默地脱下自己半干的外套,递给她。

“穿上吧,晚上山里凉。”

她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尖锐和轻蔑,只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

她接过衣服,披在身上,小声说了句:“谢谢。”

那是我第一次,听她对我说谢谢。

那一夜,很漫长。

我们三个人围着火堆,谁也没睡。

林书记跟我聊了很多,聊我的部队生活,聊我的家人,聊我的理想。

我告诉他,我想考大学,我想学经济,我想像南方那些人一样,去办工厂,去做生意。

他静静地听着,火光在他脸上跳跃。

“小陈,你有出息。”他说,“这个县城,太小了,困不住你。”

而林晚,就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地听着。

我偶尔抬起头,会撞上她的目光。

那目光,不再是冰冷的刀子,而像是……一汪被火光温暖的湖水。

第二天一早,救援队就找到了我们。

原来我们失联后,县里就派人连夜搜山了。

回到县城,我成了英雄。

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地表彰,但县委大院里,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充满了敬佩和尊重。

林书记给我放了三天假,让我好好休息。

他还让财务给我预支了三个月的工资,说是奖励。

我拿着钱,第一时间就去了医院。

不是看我自己,是去看林晚。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能,是觉得她脚崴了,我有点责任。

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我提着一网兜水果,站在病房门口,有些犹豫。

我看见林书记也在里面,正在削苹果。

林晚躺在床上,脚上打着石膏,脸色还有些苍白。

“……反正,我以后非他不嫁。”

我刚准备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林晚清晰又执拗的声音。

我的手,僵在了门把手上。

“胡说八道!”林书记的声音充满了怒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是个司机!你是我林振华的女儿!”

“司机怎么了?”林晚的声音也大了起来,“爸,你没看到吗?在山上,那些平时围着你转的叔叔伯伯们,有一个人敢跟你来吗?只有他!在塌方的时候,是你那些有头有脸的下属救了我们,还是他这个司机?”

“他抱着我,从泥石流边上跑过去的时候,我这辈子都没那么安心过!他比你认识的所有男人,都更像个男人!”

病房里,陷入了死寂。

我站在门外,心跳得像打鼓。

我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离开。

“晚晚,”过了很久,林书记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充满了疲惫,“你这是……一时冲动。你根本不了解他。”

“我了解!”林晚说,“我知道他想考大学,我知道他想去办工厂。爸,他跟你不一样,他跟我也不一样。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他敢去要。我就喜欢他这样!”

“你……你让我再想想。”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

我把水果轻轻地放在门口,转身,落荒而逃。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林晚说,非我不嫁。

这怎么可能?

这比塌方还让我感到震惊。

我,陈辉,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一个给领导开车的司机。

她,林晚,书记的千金,骄傲的孔雀。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我看着桌上摊开的高中课本,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我一直以为,我的路很清晰。

考上大学,离开这里,去大城市,闯出一番天地。

可现在,林晚的出现,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我平静的湖心,激起了千层浪。

娶她?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只要我点了头,我的人生立刻就能走上快车道。

林书记就她一个女儿,他能不帮我吗?

升职,提干,甚至……一步登天。

我再也不用挤在那个十平米的小屋里,再也不用为妹妹的学费发愁。

可是……

我脑海里浮现出林晚那张骄傲的脸。

如果我答应了,我在她面前,还能抬得起头吗?

在她父亲面前,我还能像在山洞里那样,侃侃而谈我的理想吗?

我会不会变成另一个,围着书记转的、满脸堆笑的办公室主任?

我会不会,变成我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不。

我不能。

我陈辉,可以穷,可以苦,但脊梁不能弯。

三天后,我回到单位上班。

车没了,暂时被安排在办公室打杂。

所有人都对我客客气气的。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里有多煎熬。

我没再见过林晚。

听说她还在住院。

又过了一个星期,林书记找我谈话。

在他的办公室里,没有别人。

他给我泡了杯茶,上好的龙井。

“小陈啊,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书记。”

“那辆伏尔-加,报废了。我已经跟上面打了报告,很快会批一辆新的下来,到时候,还由你来开。”

“谢谢书记。”

他看着我,沉默了很久。

“小陈,你是个好小伙子,有担当,有想法。”

“那天在病房里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吧。”

我的心猛地一缩。

我点了点头。

“那你……是怎么想的?”他问得很直接。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很烫。

但我需要这股热流,来给我勇气。

“书记,”我放下茶杯,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很感谢林小姐的好意。但是,我配不上她。”

林书记的眼神闪了一下。

“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司机,一个从农村出来的穷小子。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话。”

“我唯一的念想,就是考上大学,靠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站着活。而不是靠着谁,靠着什么关系。”

“如果我今天答应了,那我这辈子,就只是‘书记的女婿’,而不是陈辉了。”

我说完了。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林书记久久地看着我,眼神里有惊讶,有审视,最后,都变成了一种……欣赏。

他点了点头,笑了。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好一个‘堂堂正正地站着活’。”

“小陈,我没看错你。”

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的想法,我会跟晚晚说的。至于她怎么想,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

“从今天起,你不用在办公室打杂了。我跟组织部打过招呼了,你去县里的招商办,先当个办事员。那里,可能更适合你施展拳脚。”

我愣住了。

从一个司机,到招-商-办的办事员。

这虽然只是平调,但意义完全不同。

我有了编制,成了真正的国家干部。

“书记,我……”

“不用谢我。”他摆了摆手,“这是你自己挣来的。路,要靠自己走。我能做的,就是给你一个公平的起点。”

我走出书记办公室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前所未有的明亮。

我去了招商办。

一切从头学起。

学政策,学文件,学怎么跟南方的老板打交道。

我很忙,忙得脚不沾地。

但我很充实。

我再也没见过林晚。

我刻意地躲着她。

我怕见到她,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决心,会动摇。

一个月后,我领了第一个月的工资。

我买了两本书,一本《经济学原理》,一本《企业管理》。

我还买了一支英雄牌的钢笔。

我准备,重新开始我的大学梦。

那天晚上,我正在灯下看书,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我打开门,看见了林晚。

她瘦了些,脚上的石膏已经拆了,但走路还有点跛。

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站在昏暗的楼道里,像一朵安静的睡莲。

“我能进去吗?”她问。

我让她进了屋。

我的小屋很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书架,就占满了所有空间。

她打量着我的书架,上面全是各种复习资料和经济类的书籍。

“我爸都跟我说了。”她先开了口。

“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辉,”她转过身,看着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没有。”

“那你为什么拒绝我?”她追问,眼圈有点红,“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不,是我配不上你。”我重复着在书记办公室里说过的话。

“又是这句!”她突然激动起来,“陈辉,你是个男人,能不能别说这种废话!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对我,到底有没有一点点感觉?”

我看着她。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里面有委屈,有不甘,还有一丝我不敢去深究的期盼。

我能说没有吗?

在山上,抱着她逃命的时候;

在山洞里,看着她哭泣的时候;

在病房外,听到她那句“非他不嫁”的时候……

我的心,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吗?

我骗不了她,也骗不了自己。

我沉默了。

我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她笑了,眼泪却流了下来。

“我就知道。”

她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恢复了那副骄傲的样子。

“陈辉,你给我听好了。”

“你拒绝我,可以。你说你配不上我,也行。”

“但是,我林晚看上的人,就不能是个孬种。”

“你说你要考大学,好,我等你。你说你要办工厂,好,我看着。”

“你不是要堂堂正正地站着活吗?行,我给你时间,让你站直了,站稳了。”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站直了,站稳了,你身边站的女人,不是我……”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

“我饶不了你。”

说完,她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我站在原地,很久很久,都没有动。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酸,胀,还有一点点……甜。

从那天起,林晚再也没有来找过我。

但我的生活里,却处处都有了她的影子。

我复习到深夜,第二天桌上会多一瓶牛奶。

我感冒了,还没来得及去买药,门口就挂着一包感冒冲剂。

我去南方出差,回来的时候,发现我那乱得像狗窝的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床单都换了新的。

我知道是她。

但我从没问过。

她也从没说过。

我们俩,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她用她的方式,告诉我,她一直在。

我用我的努力,告诉她,我没忘。

1985年,我参加了成人高考。

以全省前十的成绩,考上了南京大学的经济管理函授班。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只是在下班后,绕路去了县一中。

我看见林晚正在操场上,带着一群孩子画画。

她成了一名美术老师。

阳光下,她的侧脸,温柔得像一幅画。

她好像也变了。

不再是那只浑身长满刺的孔雀,而像一只……落入凡间的凤凰。

收敛了光芒,却多了一份烟火气。

我没有去打扰她。

我只是在远处,静静地看了她很久。

然后,我转身离开。

我们的路,还很长。

之后几年,我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忙得像个陀螺。

我从办事员,做到了科长。

我拉来了县里第一笔外商投资,建起了第一家合资企业。

我成了县里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仰望书记的司机小陈。

我成了很多人需要仰望的,陈局。

而林晚,也成了县里最好的美术老师。

她带的学生,在省里,在全国,拿了很多奖。

她还自己开了一间画室,很多城里的孩子,都慕名而来。

我们都在各自的轨道上,努力地发光。

我们很少见面,但我们都知道,对方就在那里。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像两棵独立的树,根,却在地下,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1988年,我三十岁了。

那一年,我辞职了。

这个决定,在县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

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要去下海经商?

只有林书记,把我叫到家里,跟我喝了一顿酒。

他喝多了,拍着我的肩膀说:“小陈……不,陈辉。你比我,有种。”

“去吧,大胆地去闯。你还年轻,输得起。”

“只是……别辜负了晚晚。”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用这些年攒下的所有积蓄,又贷了一笔款,在城郊盘下了一个倒闭的罐头厂。

我要做自己的品牌。

创业的路,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一百倍。

资金,技术,市场,渠道……

每一个环节,都是一个坎。

我吃住都在工厂里,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最难的时候,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抽了一夜的烟,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第二天早上,我的办公桌上,多了一个布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钱。

还有一张纸条。

上面是林晚的字迹,还是那么漂亮,又带着一丝倔强。

“这是我所有的积蓄。密码是你的生日。”

“陈辉,你跟我爸说过,你要堂堂正正地站着活。”

“现在,我陪你一起站着。”

我捏着那张纸条,看着窗外升起的朝阳,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没有用那笔钱。

我把它存回了银行。

但我把那张纸条,贴身放着。

它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

我咬着牙,四处奔走,拉投资,跑市场。

半个月后,我签下了一笔来自香港的大订单。

工厂,活了过来。

我的事业,也走上了正轨。

罐头厂的生意,越来越好。

从县城,卖到省城,又卖到了全国。

1990年,我的个人资产,超过了百万。

我成了这个小县城里,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款”。

那年冬天,下了好大的雪。

我的新工厂,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

我站在台上,看着下面一张张笑脸,心里却空落落的。

我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林晚了。

宴会结束后,我拒绝了所有的应酬。

我开着我的新桑塔纳,去了县一中。

学校已经放假了,空无一人。

她的画室,也锁着门。

我把车停在路边,一个人,在雪地里,站了很久。

我突然很想她。

很想,很想。

我开车去了她家。

还是那栋老楼。

我站在楼下,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上去。

我怕,她已经不等我了。

毕竟,六年了。

一个女孩子,能有几个六年?

我刚准备离开,楼道门开了。

林晚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围着白色的围巾,手里提着一袋垃圾。

就像很多年前,她让我帮她扔垃圾一样。

只是这一次,她的脸上,没有了轻蔑和不屑。

她看见我,也看见了我的车。

她愣住了。

我们也愣住了。

四目相对,隔着漫天的风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你……”

“你……”

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最后,还是她先笑了。

“陈大老板,怎么有空,来我们这种小地方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我看着她,喉咙发紧。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了那袋垃圾。

“我来扔。”我说。

她没拒绝。

我把垃圾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回来的时候,她还站在原地,看着我。

“陈辉。”她叫我的名字。

“嗯。”

“你站直了,也站稳了。”

“嗯。”

“那你身边,准备站谁?”

风雪中,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看着她被冻得通红的脸颊,和那双永远清澈明亮的眼睛。

我笑了。

我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把她冰凉的手,握在了我的掌心。

“林晚。”

“我来娶你了。”

来源:云来暮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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