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资助的贫困生考上名校后,拉黑了我,还在网上发帖骂我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1-18 01:16 1

摘要:照片,是他自己的自拍,站在C大金光闪闪的校门口,穿着我给他买的最新款冲锋衣,笑得一脸灿烂。

我手机震了一下。

是小南发来的微信,一个链接。

链接上面,是一行黑体加粗的大字。

《我来说说那个资助我上大学的“好心人”,是如何用钱践踏我的尊严的》

我点开链接的手,莫名有点抖。

小南的消息跟着弹出来:“姐,你看看,这人是不是你资助那个?”

我没回。

因为我已经看到了发帖人的ID。

“向阳而生_Alex”。

周扬的微信名,就叫“向阳而生”。

考上C大后,他给自己加了个英文后缀,Alex。

他说,以后要出国,要融入国际,得有个英文名。

我当时还笑着说,行啊,小伙子有志气。

照片,是他自己的自拍,站在C大金光闪闪的校门口,穿着我给他买的最新款冲锋衣,笑得一脸灿烂。

就是这张灿烂的脸,配上了那段长得滑不到头的文字。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一点点收紧,挤出最后一点温度。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读。

“很多人可能觉得我忘恩负义,但我今天必须说出来,我不是不懂感恩,我只是不想再忍受那种名为‘资助’,实为‘控制’的PUA了。”

PUA。

这个词像一颗子弹,正中我的眉心。

“她,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女人,我们暂称她为L女士吧。她找到我的时候,我确实很困难,我感谢她最初的善意。但很快,一切都变味了。”

“她会定期给我打钱,但每一笔钱,都像一根绳子,另一头攥在她手里。她会要求我每周汇报学习情况、生活开销,精确到我今天食堂吃了什么菜。这叫关心吗?不,这叫监视。”

“她给我买衣服,买电脑,但从来不问我喜不喜欢。她只买她认为‘体面’的东西,然后带我出去吃饭,把我像个战利品一样展示给她的朋友们看,‘瞧,这是我资助的学生,多争气’。我的感受,从来不重要。”

“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她对我思想的控制。她会否定我的专业选择,说‘你那个专业没钱途,应该去学金融’。她会 criticizing 我的交友,说‘那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心思不纯,你离他远点’。她就像一个遥控器,想把我的人生调到她喜欢的频道。”

“考上C大,我以为我自由了。我第一时间告诉她这个消息,她很高兴,然后立刻给我规划好了大学四年,甚至研究生的路。那一刻,我感到的不是喜悦,是窒息。”

“所以,我拉黑了她。我不想再当她的宠物,不想再让她用‘为你好’的名义,来满足她那可怜的、高高在上的圣母心。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一个有独立人格的周扬。”

帖子下面,已经有了上千条评论。

“,这不就是控制狂吗?打着为你好的名义。”

“楼主抱抱,终于逃离了,恭喜!”

“最烦这种自我感动的中年女人,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当别人的救世主。”

“细节太真实了,我大学也被一个老师这样‘关心’过,快窒iccu了。”

“L女士出来挨打!”

我的手指停在屏幕上,那块小小的玻璃,此刻冰得像一块万年玄冰。

我关掉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我自己的脸。

一张没什么表情的,三十八岁的女人的脸。

事业有成?

我看着我一手打造起来的咖啡馆,窗明几净,正是下午,客人不多,空气里飘着耶加雪菲的果酸和肉桂卷的甜香。

我确实有几家这样的店,不大,但盈利还不错。

算是……事业有成吧。

控制狂?圣母心?

我每周问他学习,是因为他高三有段时间沉迷游戏,成绩掉得厉害。我怕他上了大学没人管,又故态复萌。

我给他买衣服,买电脑,是因为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和一双开口的球鞋,在网吧用老掉牙的机器查考研资料,查着查着就死机。

我带他去见朋友,是想让他认识一些不同领域的人,拓展一下眼界,也许以后能帮上他。

我劝他学金融,是因为他提过,他想赚钱,想让乡下的妈妈和妹妹过上好 life。以他的数学天赋,学金融,确实是条捷径。

而现在,我所有的“为你好”,在他嘴里,都变成了不堪的、带有表演性质的、满足我私欲的控制。

我成了那个恶毒的L女士。

我拿起吧台上那杯已经凉透的咖啡,灌进喉咙里。

苦涩的液体滑过食道,像一条冰冷的蛇。

我第一次见到周扬,是在三年前。

一个公益组织的朋友圈。

照片上,一个瘦高的男生,站在一片泥泞的田埂上,身后是摇摇欲坠的土坯房。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但那双握着书本、骨节突出的手,让人过目不忘。

配文说,男生叫周扬,高二,成绩全校第一,但家里太穷,父亲早逝,母亲常年生病,下面还有个妹妹,随时可能辍学。

我几乎没有犹豫,就拨通了那个联系电话。

我说,我想一对一资助这个孩子。

我不是什么圣母。

我只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我十六岁那年,我爸工厂事故去世,我妈一夜白头,带着我和弟弟,靠给人缝衣服过活。

我也曾是那个站在泥地里,觉得全世界都是灰色的女孩。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好心的老师,她自己工资不高,却偷偷塞给我饭票,给我买了一本又一本的辅导书,她说:“林微,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别被穷耽误了。”

是她,把我从泥潭里拉了出来。

我考上大学,又读研,进外企,后来辞职创业。

我一直想找到那位老师,但她在我上大学后不久就调走了,断了联系。

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

所以,当我看到周揚,我几乎是立刻就決定,我要成為他生命裡的“那位老師”。

我加了他的微信。

他的头像,是一片漆黑的夜空,只有一弯很小很小的月亮。

我给他转了第一笔钱。五千块。

他没收。

他在微信上很拘谨地打字:林阿姨,太多了。学校有补助,我够用的。

我回他:这不是给你的,是给家里妈妈买药,给妹妹买新衣服的。你的任务就是学习,钱的事,不用你操心。

他沉默了很久,才点了接收。

然后发来一句:谢谢阿姨。

后面跟了一个深深鞠躬的表情。

从那天起,我成了他的“林阿姨”。

我每个月固定给他打三千块生活费,节假日和开学季会额外再加。

我让他给我一个地址,我从网上买了最新全套的复习资料寄过去。

他收到后,拍了张照片给我,说:阿姨,太破费了。

我告诉他:最好的武器,要给最勇猛的战士。你只管往前冲。

他回了一个“奋斗”的表情。

我们开始每周通话。

起初他很拘谨, mostly是我问,他答。

“最近学习怎么样?”

“挺好的。”

“吃饭还习惯吗?钱够不够花?”

“够的,阿姨,食堂很便宜。”

“别太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我能感觉到电话那头,他那种小心翼翼的呼吸。

我怕他有压力,开始跟他聊些别的。

聊我创业的趣事,聊咖啡豆的产地,聊最近看的电影。

他慢慢放松下来。

他会跟我说,学校的桂花开了,很香。

他会跟我说,这次模拟考,他又是年级第一。

他会跟我说,他同桌是个有趣的胖子,总偷偷在桌肚里看小说。

我生日那天,他用生活费给我买了一个小小的音乐盒,寄了过来。

他说:阿姨,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觉得这个挺好看的。祝你生日快乐。

我收到音乐盒那天,正因为一个加盟商的背叛焦头烂額。

我一個人坐在辦公室,擰開音樂盒的發條。

叮叮咚咚的《天空之城》響起。

我哭了。

我觉得,我做对了。

我不仅是在资助一个贫困生,我是在和一个有趣的灵魂对话,是在陪伴一个少年成长。

这份温情,对我来说,和金钱无关。

它是我灰色、刻板、充滿了KPI和財務報表的生活裡,一抹 rare 的亮色。

高三那年,他压力很大。

有一次月考,他掉到了年级第五。

他一个星期没跟我联系。

我打电话过去,他才闷闷地说:“阿姨,我考砸了。”

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可能……考不上C大了。”

C大是他的梦想,也是我们聊过无数次的目标。

我当时正在外地出差,谈一个很重要的合作。

我立刻跟對方道歉,改了機票,飛到他所在的那個小縣城。

我在他們學校門口那家唯一像樣的賓館住下,把他約了出來。

他站在我面前,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说:“一次没考好而已,天塌下来了?”

他说:“我让你失望了。”

“你没有让我失望。”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周扬,你听着。C大不是你人生的全部。考得上,我们 celebratory;考不上,我们复读,或者我们去别的学校,你一样可以 very good。我资助你,不是让你给我考一个C大回来。我是希望你成为一个正直、善良、有担当的人。分数,是这其中最不重要的一环。”

我带他去吃了顿好的,他最爱吃的火锅。

他吃得很慢,但吃了很多。

回去的路上,他突然说:“阿姨,谢谢你。”

我说:“谢什么。”

“谢谢你把我当成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学习机器。”

那晚的月光很好,灑在他年輕的、線條分明的側臉上。

我心裡很暖。

后来他告诉我,他那段时间偷偷去网吧玩游戏,想解压,结果玩上了瘾。

是我那次去找他,把他拉了回来。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让过。

高考成績出來那天,他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

电话一接通,就是他壓抑不住的兴奋喊声:“阿姨!我考上了!698分!C大稳了!”

我在电话这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说:“好小子,我就知道你行!”

我比自己公司上市还要高兴。

我当即给他转了两万块钱。

我说:“去!把手机换了,电脑换了,再买几身体面的衣服。咱们C大的学生,不能 wyglądać寒酸。”

他这次没有推辞,很爽快地收了。

他说:“阿îyī,你对我真好。”

我说:“你应得的。”

暑假,我把他接到我所在的城市。

我想让他提前适应一下大城市的生活。

我带他去我常去的餐厅,他看着菜单上的价格,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我故意点了很多他没吃过的东西,看着他从拘谨到放开,吃得津津有味,我打心底里高兴。

我带他去商场买衣服。

他执意要去那些折扣店。

我把他拉进一家我常去的男装品牌店。

我说:“周扬,你要记住,从今天起,你不一样了。你是C大的学生了。人靠衣装,你的形象,也是你实力的一部分。你不需要为此感到不安,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我给他挑了一身休闲装,一件白T恤,一条卡其色的裤子。

他换上之后,站在镜子前,整个人都亮了。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里有陌生,有惊喜,还有一丝……我当时没读懂的复杂情绪。

现在我懂了。

那丝复杂,叫“羞耻”。

他帖子裡是這麼寫的:“她把我拉进一家我根本消费不起的奢侈品店,强行给我买了一身衣服。店员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被包养的小白脸。那一刻,我的尊严,被她按在地上,狠狠碾压。”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以为的“体面”,在他看来,是“羞辱”。

我以为的“奖励”,在他看来,是“施舍”。

我以為的推心置腹,在他看來,是居高臨下的“控制”。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小南。

“姐,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找人把帖子删了?”

我回过神来,手指在屏幕上敲字。

“不用。”

“为什么啊?这不明摆着是污蔑吗?这小子就是个白眼狼!”

“他没说错。”

我打出这四个字,自己都愣住了。

“什么?”小南发来一个震惊的表情。

“我说,他有些地方,没说错。”

我确实要求他汇报开销。

我确实在他选专业的时候,强烈建议他学金融。

我确实……把他带到我的圈子里,介绍给我的朋友。

我的初衷,是为他好。

但“为你好”这三个字,是不是本身就帶著一種傲慢?

一种“我比你懂,所以你该听我的”的傲慢?

我是一个习惯了掌控全局的人。

在我的公司里,我就是女王。我的决策,我的判断,几乎从不出错。

我习惯了这种高效、直接、以结果为导代的沟通方式。

我把这种方式,不自觉地,带到了我和周扬的关系里。

我忘了。

他不是我的下属。

他是一个独立的、敏感的、自尊心极强的少年。

他需要的,或许不是一个导师,而仅仅是一个平等的朋友。

可我,做到了吗?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

愤怒、委屈、失望、还有一丝……自我怀疑。

这些情绪像一锅沸腾的粥,在我胸口翻滚。

我需要一个出口。

我拿起车钥匙,冲出了咖啡馆。

我不知道要去哪儿。

我只是踩下油门,让车子汇入城市的洪流。

车窗外,高楼林立,霓虹闪烁。

这个我奋斗了十几年的城市,此刻看起来如此陌生。

我拼尽全力,从泥潭里爬出来,站到了今天的位置。

我以为我可以成为别人的光。

结果,我灼伤了他。

还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

我把车停在江边,摇下车窗。

晚风灌进来,带着江水的潮气。

我终于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

哭声撕心裂肺,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我不是为那几万块钱。

我不是为那篇帖子。

我是为我那份被践踏得一文不值的真心。

为那个死去的、理想主义的自己。

哭了不知道多久,我直起身子,擦干眼泪。

镜子里,我的眼睛又红又肿。

我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忽然就笑了。

笑自己傻。

笑自己天真。so naive.

我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帖子。

评论已经破万了。

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有人扒出了我公司的名字,有人在地图上标记了我的咖啡店地址。

“姐妹们,就是这家店,大家去‘支持’一下老板娘。”

“抵制!必须抵制!让这种 walang 人品的人开不下去!”

我看着那些评论,心里那股尖锐的痛,竟然慢慢平复了。

变成了一种冷硬的、坚决的东西。

我打开通讯录,找到周扬的电话。

拨过去。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意料之中。

微信,被拉黑。

QQ,被拉-black。

所有能联系到他的方式,都被切断了。

他这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要跟我彻底决裂。

好。

真好。

我打开小南的对话框。

“帮我订一张去C市的机票,越快越好。”

小南秒回:“姐,你要干嘛?你别冲动!”

“我不冲动。”

“你去找他对质?没用的!这种人你跟他讲不清道理!他就是个喂不熟的狼崽子!”

“我不是去跟他讲道理。”

“那你是去?”

我看着窗外漆黑的江面,打下一行字。

“我是去拿回我的东西。”

飞机降落在C市机场。

空氣裡有股陌生的、濕潤的味道。

我沒有一丝一毫的耽搁,直接打车去了C大。

站在C大金碧辉煌的校门口,我 suddenly 想起周扬发的那张自拍。

就是在这个位置。

他笑得那么开心,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諷刺的是,他用这份开心,给了我最致命的一击。

我给小南发消息:“帮我查一下,C大金融系大一新生周扬,住哪个宿舍。”

小南的能力我从不怀疑。

不到十分钟,地址发了过来。

“xx宿舍楼,302。”

后面还跟了一句:“姐,真要闹这么大吗?”

我回她:“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走进校园,正是下午上课时间,路上人不多。

两旁的梧桐树高大挺拔,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很美的校园。

我曾经无数次在电话里,听周扬描述过这里的样子。

他说,这里的图书馆像一座城堡。

他说,这里的食堂有八个,每个都好吃。

他说,他在这里,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我也曾为他高兴。

我找到那栋宿舍楼。

宿管阿姨拦住了我。

“阿姨,我找人。”我说。

“找谁啊?上课时间不让进的。”

“我找302的周扬,我是他姐姐。”我面不改色地撒谎,“家里出了急事,我得立刻见到他。”

我一脸焦急,眼眶还带着昨晚痛哭后的红肿。

宿管阿姨打量了我几眼,信了。

“那你快去快回啊。”

“谢谢阿姨。”

我走上那栋老旧的宿舍楼。

楼道里光线很暗,弥漫着一股泡面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我站在302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打游戏的声音,键盘敲得噼里啪啦。

“我靠!你个会不会玩啊!”

一个男生的声音。

不是周扬。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宿舍里乱七八糟,衣服袜子扔得到处都是。

三个男生围着一台电脑,聚精会神。

只有一张床铺是空的,书桌上整整齐齊地摆着书。

那是周扬的床位。

他不在。

其中一个男生回头看到我,愣了一下。

“阿姨,你找谁?”

“我找周扬。”

“扬哥啊?他上课去了。”男生指了指课程表,“他们今天下午有高数。”

另一个男生摘下耳机,好奇地打量我。

“你是……周扬的?”

“我是他……资助人。”我决定实话实说。

这话一出,宿舍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三个男生的表情变得很微妙。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有惊讶,有同情,还有一丝……看好戏的兴奋。

“哦……哦哦。”那个男生挠挠头,有点尴尬,“那你坐会儿吧,他估计快下课了。”

我没坐。

我走到周扬的书桌前。

桌上摆着一台最新款的MacBook Pro。

是我买给他的。

旁边是一部iPhone 13 Pro Max。

也是我买的。

他身上那件始祖鸟的冲锋衣,还是我带他去专柜挑的。

我当时说:“这件防风防水,C市冬天湿冷,你穿这个合适。”

他当时笑得很开心,说:“阿姨,太贵了。”

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不贵。配得上我的C大高材生。”

现在想来,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像是在他那颗敏感脆弱的自尊心上,划下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口子。

我拉开他的椅子,坐了下来。

我说:“我等他。”

那三个室友面面相觑,不敢再说话,默默戴上耳机,假装继续打游戏。

但我知道,他们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

宿舍里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我的心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平静。

我在脑海里,一遍遍预演着待会儿的对话。

我要说什么?

我要怎么说?

是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为什么?

还是冷静理智地跟他摆事实,讲道理?

不。

都没用。

对于一个已经把你定义为“敌人”的人来说,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错的。

你的愤怒,是恼羞成怒。

你的冷静,是虚伪冷漠。

我忽然明白,我今天来,不是为了一个“说法”。

我是来做一个“了断”。

门开了。

周扬背着书包,和另一个男生说笑着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我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血色从他脸上褪尽,变得一片惨白。

他身边的男生也愣住了,看看我,又看看周扬,识趣地说了句“我先去打水”,溜了。

宿舍里那三个打游戏的室友,也默契地摘下了耳机,齐刷刷地看向我们。

空氣仿佛变成了固体。

周扬站在门口,和我对视。

他的眼神里,有震惊,有慌乱,还有一丝……被当场抓包的难堪。

他没想到我会来。

他以为拉黑我,发个帖子,我们就两清了。

他就可以心安理理地,享受着我给他买的一切,开始他“崭新独立”的人生。

我先开了口。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你帖子写得不错。”

周扬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文笔流畅,细节生动,很能煽动情绪。”我继续说,“不去学新闻,可惜了。”

“你……你来干什么?”他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沙哑。

“我来干什么?”我笑了笑,站起身,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小的宿舍,“我来看看,我用‘践踏你尊严’换来的钱,给你提供了怎样一个‘独立’的生活环境。”

我走到他的书桌前,拿起那台MacBook Pro。

“这台电脑,一万八。是我上个月给你买的。帖子裡说,我强行买给你,让你像个小白脸。”

我把它“啪”的一声,合上。

“既然让你这么没尊严,那这个东西,你不配用。”

我拿起那部iPhone 13 Pro Max。

“这部手机,九千。让你随时随地向我汇报,让你觉得被监视。”

我按下了关机键。

“既然是监视器,那也没必要留着了。”

我走到他的衣柜前,拉开柜门。

里面挂着一排崭新的衣服。

耐克,阿迪,始祖鸟。

每一件,都是我带他去买的。

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这些衣服,让你覺得自己像个被展示的战利品。”

我一件一件地,把它们扯下来,扔在地上。

“那就脱下来。我倒要看看,没有这些‘让你没尊严’的衣服,你所谓的‘独立人格’,还剩下什么。”

周扬的眼睛红了。

他死死地瞪着我,像是要喷出火来。

“你干什么!”他冲过来,想抢我手里的东西。

我侧身躲开。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周扬,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我来,是来收回我的投资。”

“从三年前我决定资助你的那天起,我对你的每一笔付出,都是一笔投资。我投的,是你的未来,是你的人品。”

“现在,我发现我投错了。你的人品,已经破产了。”

“所以,我要止损。”

“这台电脑,这部手机,这些衣服,还有你卡里我 last month 给你打的两万块钱。你现在,立刻,马上,全部还给我。”

“一样都不能少。”

我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插进他心里。

他浑身发抖,脸色煞白。

他的室友们,大气都不敢出。

“你……你这是在逼我!”他嘶吼道。

“逼你?”我冷笑,“我逼你什么了?我逼你删帖道歉了吗?我逼你承认自己是个白眼狼了吗?”

“没有。”

“我只是在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周扬,你不是想要独立吗?你不是想要尊严吗?”

“好,我成全你。”

“从今天起,你跟我,一刀两断。你的学费,你的生活费,你自己去挣。你想要的一切,你自己去买。”

“用你自己的双手,去挣一个你想要的、有尊严的人生。”

“而不是一边花着我的钱,一边在网上骂我‘圣母婊’。”

“你敢吗?”

我死死地盯着他。

他被我问住了。

他的嘴唇翕动着,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他当然不敢。

他习惯了。

他习惯了每个月有固定的生活费打到卡上。

他习惯了想要什么,只需要跟我开口。

他习惯了这种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享受优渥生活的日子。

他所谓的“独立”,不过是想摆脱我这个“债主”的道德束缚,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享受这一切。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怎么?不敢了?”我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你发帖时的那股 heroic spirit 呢?你跟网友们哭诉自己被PUA时的那份委屈呢?“

“你不是要‘向阳而生’吗?”

“没有我这个‘让你窒息’的太阳,我看你怎么生。”

“你够了!”他终于爆发了,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吗?”

“你就是在炫耀!你就是在享受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你资助我,根本不是为了我好,你就是为了满足你自己!为了让你自己感觉自己是个伟大的人!”

“你说的对。”我平静地看着他。

他愣住了。

他没想到我会承认。

“我承认。”我说,“我资助你,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满足我自己。为了弥补我过去的遗憾,为了让我自己感觉到价值。”

“但是周扬,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纯粹到100%的善意。”

“我给你钱,给你买东西,给你我力所能及的一切资源和帮助。我希望你过得好,这是真的。”

“我希望你因为我的帮助,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然后在我需要的时候,哪怕只是偶尔想起我,对我心存一份感激。这个想法,很过分吗?”

“我投入了金钱,投入了感情,我期待一份回报,哪怕只是精神上的。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你回报我的,是一篇把我钉在耻辱柱上的帖子。”

“你回报我的,是让成千上万的陌生人来辱骂我,诅咒我。”

“你回报我的,是把我这三年掏心掏肺的付出,贬低成一场精心设计的PUA。”

我的声音越来越冷。

“周扬,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

“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在哪里?”

“你可能还在那个小县城里,为了几百块钱的学费发愁。”

“你可能根本没有机会坐在这个全国顶尖的大学课堂里。”

“你更不可能用着最新款的电脑和手机,在这里跟我大谈‘尊严’和‘独立’。”

“是我,把你托举到了现在的高度。”

“我没有要求你感恩戴德,没有要求你結草銜環。”

“我只要求你,作为一个‘人’,保留最基本的底线。”

“但是你没有。”

“所以,你让我非常,非常失望。”

我说完这番话,整个宿舍死一般的寂静。

周扬站在那里,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眶里有淚光在閃爍。

是羞愧?是愤怒?还是不甘?

我不想知道了。

也不重要了。

我把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塞进一个袋子里。

我把那台MacBook Pro和iPhone,放进我的包里。

然后,我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

“这三年,我一共给你打了十二万八千块的生活费。给你买的各种东西,包括电脑、手机、衣服、鞋子,加起来大概五万左右。”

“一共是十七万八千块。”

“我给你抹个零,算十七万。”

“你卡里上个月我给你打的两万,你现在转給我。”

“剩下的十五万,我给你写个欠条。你什么时候挣到了,什么时候还给我。”

“我不要利息。”

“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体面。”

我从包里拿出纸和笔,刷刷刷地写了一张欠条。

我把欠条和笔,递到他面前。

“签字。”

周扬看着那张欠条,浑身都在颤抖。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血红。

“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是你先做得绝。”我冷冷地回敬他。

他死死地攥着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他的室友们,大气都不敢出,縮在角落裡,假装自己是空气。

僵持了大概一分钟。

他终于 collapsing 了。

他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欠条,撕得粉碎。

“我不签!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他歇斯底里地吼道,“这些都是你自愿给我的!你凭什么要回去!”

“就凭你是个忘恩负義的白眼狼。”

“我不是!”他吼道,“我恨你!我恨你那种施舍的眼神!我恨你让我感觉自己像个乞丐!”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当一个乞丐,还反过来咬给你食物的人一口?”

“我没有!”

“你就有!”

我们的争吵声,引来了隔壁宿舍的人。

楼道里开始有人探头探脑。

我不想把事情闹得更难看。

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

“周扬,我最后问你一遍。”

“这笔钱,你还不还?”

“不还!”他梗着脖子,一脸的 stubborn and defiant。

“好。”

我点了点头。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小南。

“小南,帮我联系一下我们公司的法务。”

“姐?”小南的声音很惊讶。

“你跟法务说,我准备起诉一个人。诈骗。”

我故意开了免提。

“诈骗?”

“对。我这里有所有的转账记录,聊天记录。这几年,我一共资助了他十七万八千块。是以‘帮助贫困生完成学业’的名义。但是这个人,在网上捏造事实,恶意中伤我,给我个人名誉和公司生意都造成了严重损失。我认为,他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地骗取我的信任和金钱。”

“姐,这样……是不是太狠了?”小南有些犹豫。

“对付狼,就要用猎枪。”我说,“你让他准备一下起诉材料。另外,把他那篇帖子,还有下面的评论,全部做一下证据保全。我要让他为他说的每一个字,付出代价。”

我说完,挂了电话。

周扬的脸,已经 completely 没有血色了。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来真的。

他以为我最多就是来跟他吵一架,闹一闹。

他低估了我。

我是一个商人。

商人最擅长的,就是权衡利弊,和用规则解决问题。

当我发现感情和道德都无法解决问题时,我就会選擇最直接、最有效的武器。

法律。

“你……你不能这样!”他声音都在发抖,“你这样会毁了我的!”

“毁了你?”我笑了,“你写那篇帖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也会毁了我?”

“你让我的公司被人抵制,让我的员工被人辱骂,让我的生活一团糟。你毁我的时候,有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我……”他语塞了。

“周扬,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对不起’三个字就鞥解决所有问题。”

“你要为你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

我拎起我的包,和那个装着衣服的袋子,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他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后,是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和 endless 的不甘。

“我还。”

“我还给你。”

我转过身。

他站在那里,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他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用颤抖的手,在手机上操作着。

很快,我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您的账户xxxx,入账人民币20000.00元。”

然后,他走到我面前,拿起我放在桌上的纸和笔。

重新写了一张欠条。

“欠条,林微女士人民币拾伍万元整。本人周扬承诺,毕业后五年内还清。立字为据。”

他写完,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下了红色的手印。

他把欠条递给我,全程没有看我一眼。

我接过欠条, carefully 折好,放进包里。

“好。”我说,“我希望你记住今天。记住尊严和独立,是要靠自己挣的,不是靠别人施舍,更不是靠踩着别人的真心上位。”

我说完,转身就走。

没有一丝留恋。

走出宿舍楼的那一刻,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仰起头,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我没有赢。

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争。

他输掉了自己的未来和人品。

而我,输掉了三年的真心,和对这个世界最后一点温情的信任。

回到酒店,我把自己扔在床上。

小南的电话又打来了。

“姐,都解决了?”

“嗯。”

“那个白眼狼……服软了?”

“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姐,你别难过了。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我没难过。”我说,“我只是觉得累。”

真的累。

像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马拉松,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没有喜悅,只有虚脱。

“那你……还准备告他吗?”

我想了想。

“算了。”

“啊?为什么?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他已经付出代价了。”我说。

十五万。

对于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来说,是一座大山。

足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也足够让他 soberly 地认识到,这个世界,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就够了。

我不想真的毁了他。

那不是我的初衷。

挂了电话,我点开那个帖子。

它还挂在首页,热度越来越高。

我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心里已经没有了波澜。

我打开电脑,注册了一个账号。

我想了想,敲下了第一行字。

《关于“资助”的一些心里话,写给“向阳而生_Alex”,也写给所有关心此事的朋友》

我没有反驳他。

也没有为自己辩解。

我只是平静地,叙述了我和他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从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照片,到我给他买第一套辅导书。

从我们第一次通话时的拘谨,到他考上C大时的喜悦。

从我带他去吃第一顿西餐,到我给他买第一台电脑。

我把我所有的“控制”,我所有的“PUA”,我所有的“圣母心”,都原原本本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我写下了我的初衷,我的动机,我那些或许笨拙、或许自以为是、但绝对真诚的付出。

我也写下了我的反思。

“我承认,我可能不是一个完美的资助者。我习惯用我的方式去‘为你好’,却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以为我是在为你遮风挡雨,却没意识到,我的翅膀,可能也遮住了你本该看到的阳光。”

“我以为我是在把你托举得更高,却没意识到,你恐高。”

“对此,我感到抱歉。”

“但是,抱歉不代表你可以抹杀一切。不代表你可以把善意扭曲成恶意,把关心歪曲成控制。”

“今天,我去了你的学校。我收回了我给你买的一切。不是因为我小气,而是我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理所应当的。”

“你想要的尊严,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

“你想要的独立,不是拉黑你的恩人,而是戒掉对别人的依赖。”

最后,我附上了那张他亲手写的十五万的欠条。

“这十七万八千块,是我这三年对你全部的投资。现在,我选择撤资。钱,你可以慢慢还。但你欠我的那份真心,你这辈子都还不清。”

“周扬,你好自为之。”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点击了“发送”。

然后,我关掉电脑,关掉手机。

我拉上窗帘,蒙頭大睡。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셔。

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束。

我打开手机。

无数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

有小南的,有公司同事的,还有很多陌生的号码。

我的那篇回应文章,爆了。

熱度甚至超過了周揚的那一篇。

我点开链接。

风向, completely 变了。

我的文章下面,是成千上万的评论。

“哭了。这才是事情的真相。那个学生简直是当代农夫与蛇。”

“心疼L女士。掏心掏肺换来一把刀子。”

“细节对上了。L女士说的每一件事,都比那个学生虚头巴脑的‘PUA’指控要真实得多。”

“那张欠条是点睛之筆。事实胜于雄辩。”

“支持L女士!让白眼狼付出代价!”

“我昨天还骂了L女士,我道歉。对不起。”

“我也是……我 hereby 道歉。”

舆论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它能轻易地把你捧上神坛,也能轻易地把你踩进地狱。

而我,在短短两天之内,都经历了一遍。

周扬的那篇帖子,已经找不到了。

不知道是他自己删的,还是被平台删的。

他的账号下面,涌進了无数愤怒的网友。

各种辱骂和人肉。

他的姓名,学院,班级,甚至身份证号,都被扒了出来。

一片狼藉。

我看着那些信息,心里没有任何快感。

只觉得荒谬。

一场始于善意的资un,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全民围观的、 incredibly ugly 的网络鬧劇。

我输了。

他也输了。

我们都输给了人性中最幽暗、最不堪的那一部分。

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C市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 hesitant 的声音。

“喂……请问,是林……林女士吗?”

“我是。您是?”

“我是C大的老师,我姓王。我是周扬的辅导员。”

我的心沉了一下。

“王老师,您好。”

“林女士,你好你好。”王老师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网上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学校非常重视。昨天晚上,我们找周扬谈话了。”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那孩子……他把所有事情都说了。他……他知道错了。”

“他哭了一晚上。”

“他说他对不起你。”

“他说他不是人。”

王老师的声音里,带着叹息。

“林女士,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不是想为他求情。他做错了事,理应受到惩罚。学校也会根据规定,给他相应的处分。”

“我只是……只是想替他,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也想替我们学校,跟你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这几年对他的帮助。是我们……我们教育的缺失,没有把他教好。”

我捏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女士,你看……那个欠条的事……”王老师的声音更加 hesitant,“十五万,对一个农村家庭出身的孩子来说,真的是一筆天文數字。他这辈子可能都……”

“王老师。”我打断了他。

“我写那张欠条,不是真的要逼死他。”

“我只是要他记住一个教训。”

“一个用十五万买来的教训。”

“这个教un,比C大任何一堂课,都重要。”

电话那头沉默了。

良久,王老师才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

“林女士,你是个……有大格局的人。”

大格局?

我苦笑了一下。

我没有什么大格局。

我只是一个被伤透了心的,小气的女人。

挂了电话,我订了回程的机票。

C市,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离开之前,我鬼使神差地,又去了一趟C大。

我没有进去。

我只是把车停在对面的马路边,远远地看着。

正是下课时间,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从校门口走出来。

青春洋溢,笑语喧哗。

我看到了周扬。

他一个人走着,低着头,背着那个我熟悉的书包。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整個人像被抽掉了筋骨,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眼神里有光的C大新生了。

他走过马路,走进一家便利店。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走了出来。

他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一口一口地啃着面包。

吃得很慢,很用力。

像是在咀嚼他自己的人生。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是后悔?是不甘?还是怨恨?

也许都有。

我摇上车窗,发动了车子。

车子汇入车流,把那个孤独的背影,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周扬,再见了。

我们之间,真的结束了。

我的人生,也要继续。

回到我自己的城市,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正轨。

咖啡店的生意,因为这次事件, strangely 变得更好了。

很多人慕名而来,点一杯咖啡,坐一下午,就为了看看我这个“有大格局的L女士”。

小南开玩笑说:“姐,你这波是因祸得福啊,省了一大笔广告费。”

我笑不出来。

我把那张十五万的欠条,锁进了保险柜。

我没有再去关注周扬的任何消息。

我把他从我的世界里,彻底删除了。

半年后的一天,我收到了一个包裹。

没有寄件人信息。

我打开一看,是一沓钱。

不多不少,五千块。

钱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是周扬的字。

我拿着那沓钱,站在窗前,站了很久。

我没有把钱存进银行。

我以“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L女士”的名义,把这五千块,捐给了我最初认识周扬的那个公益组织。

附言是:

“愿所有的善意,都能被温柔以待。”

又过了几年,我的咖啡店开了好几家分店。

我越来越忙,也越来越少想起过去的事。

周扬这个名字,已经變成了一个模糊的符号。

偶尔,我会收到他寄来的钱。

有时候三千,有时候五千。

从来没有断过。

也从来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只有钱。

我把每一笔钱,都悉数捐了出去。

我不想再跟这个人,有任何金钱上的瓜葛。

有一天,小南神秘兮兮地跑来找我。

“姐,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她把手机递给我。

是一个财经新闻的APP。

一篇人物专访。

《从大山走到华尔街:专访xx资本新锐基金经理Alex Zhou》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

眼神锐利,气质沉稳。

是周扬。

他瘦了,也成熟了。

完全没有了当年的影子。

文章里,他侃侃而谈,说着宏观经济,说着投资逻辑。

他说他来自一个贫困的山村,靠着自己的努力和一位恩人的帮助,才走到了今天。

记者问他:“这位恩人是谁?方便透露吗?”

他沉默了很久。

然后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说:“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见我。但我欠她一句对不起,和一声谢谢。”

“她教会我最重要的一课,不是知识,不是金钱,而是‘人’字怎么写。”

“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

我看着那段视频,眼眶莫名有些湿润。

小南在我身边说:“姐,你看,他还是有点良心的。要不……你就原谅他吧?”

原谅?

我关掉手机,笑了笑。

“小南,没什么原谅不原諒的。”

“都过去了。”

是啊。

都过去了。

那场剧烈的疼痛,那份刺骨的失望,早已被时间磨平。

剩下的,只是一道淡淡的疤。

不痛,不痒。

只是偶尔在阴雨天,会提醒我,这里曾经受过伤。

我拿起吧台上新到的肯尼亚豆子,闻了闻。

濃郁的莓果香气。

是我喜欢的味道。

我给自己冲了一杯手冲。

咖啡的香气,在小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窗外,阳光正好。

我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至于周扬。

他的人生,也一样。

我们,只是在彼此的生命里,短暂地交錯了一下。

然后,便各自走向了不同的远方。

这就够了。

来源:茶淡暖更久一点号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