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我帮港商挡了一刀,他送我去牛津读书,还把女儿嫁给我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11-18 01:17 1

摘要:1990年的深圳,空气是黏的,带着一股子咸湿的海风味儿,还有永远散不去的工地尘土和海鲜排挡的腥气。

1990年的深圳,空气是黏的,带着一股子咸湿的海风味儿,还有永远散不去的工地尘土和海鲜排挡的腥气。

我叫陈金,二十岁,从内陆小县城跑出来,一头扎进这个据说遍地是黄金的城市。

黄金没捡到,一身臭汗倒是攒了不少。

我在一家刚开业没多久的涉外酒店当门童,其实就是个扛行李的。

每天穿着那身不合身的仿西装,热得像条脱水的狗,对着每一个油头粉面的客人点头哈腰。

“先生好,欢迎光临。”

“小姐里面请。”

心里骂着娘,脸上笑开花。

这就是生存。

那天晚上,天气尤其闷,连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

我刚帮一个胖得流油的家伙把三大箱行李搬上楼,累得眼冒金星,靠在大堂的罗马柱后面偷偷喘气。

就在这时,陈先生从旋转门里走了进来。

他姓陈,叫陈浩东,是个港商。

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当时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大人物”。

他不像别的老板,身边总跟着一堆马仔前呼后拥。

他就一个人,偶尔带个助理。

一身手工的深色西装,在深圳这种三十几度的天气里,愣是看不出一丝褶皱和汗迹。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一副金丝眼镜,眼神很静,像深潭。

他走路不快,但每一步都好像用尺子量过。

我见过他几次,每次都觉得这人跟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深圳是热火朝天的,是野蛮生长的,是汗流浃背的。

而他,是清醒的,克制的,带着一种旧式的体面。

他从我身边走过,我习惯性地低头,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香味,不是香水,倒有点像好闻的木头。

他没看我,径直走向电梯。

我当时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是,这身西装得值我多少年工资?

大概晚上十一点多,我快下班了,准备去员工通道换衣服,顺便去巷子口吃一碗三块钱的猪脚饭。

经理从对讲机里喊我,说陈先生要出去,让我去门口备车。

其实就是去路边帮他拦一辆出租车。

那时候的深圳,出租车可不是招手就停的稀罕玩意儿。

我小跑着出去,站在酒店门口的路灯下。

夜风终于带了点凉意,吹得我精神了些。

没一会儿,陈先生出来了。

他换了一身休闲的夹克,但那股子气场没变。

“陈先生,车不好打,您可能要稍等一下。”我恭敬地说。

他点点头,没说话,站在我旁边,看着远处川流不息的车灯。

我们就这么站着,很安静。

我有点不自在,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突然,从酒店侧面的阴影里,窜出三个人。

速度很快,带着一股子凶悍的戾气。

我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三个人已经冲到了我们面前。

为首的是个光头,脸上有一道疤,眼神跟狼一样。

“姓陈的,你也有今天!”

光头用不咸不淡的粤语吼了一句,手里寒光一闪。

是一把水果刀,刀刃在路灯下晃了一下,刺得我眼睛疼。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长这么大,别说见刀子,我连架都没正经打过。

我只是个从乡下出来,想挣点钱给家里盖房子的穷小子。

陈先生在我身后,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

但他没出声,甚至没后退。

那把刀,对着陈先生的肚子就捅了过来。

又快又狠。

我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

或许是门童的职业素养,要保护客人?

或许是觉得这个总是那么体面干净的人,不该这么窝囊地被人捅一刀?

或许,什么都没想。

身体比脑子快。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一转身,用自己的后背,迎上了那把刀。

“噗”的一声。

那声音很闷,像刀子插进一块湿了水的木头。

然后,一股剧痛从我后腰炸开,瞬间传遍全身。

我整个人往前一扑,撞在了陈先生身上。

他扶住了我。

我能感觉到他的手臂在抖。

“妈的,哪来的傻小子!”

光头骂了一句,似乎还想再来一下。

就在这时,酒店的保安终于反应过来,吹着哨子冲了出来。

那三个人见状,啐了一口,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我感觉自己的力气像水一样从身体里流走。

后背湿乎乎、热乎乎的一片。

我知道那是血。

我软软地倒下去,倒在了陈先生怀里。

我最后看到的,是他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愕和复杂的表情。

金丝眼镜后面,那双深潭一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来苏水味。

睁开眼,是白得刺眼的天花板。

我动了一下,后腰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别乱动,伤口刚缝好。”

一个温和的女声传来。

我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姑娘。

“这是……医院?”我嗓子干得像砂纸。

“是啊,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护士给我倒了杯水,用棉签沾着润了润我的嘴唇,“你可真够幸运的,刀子再偏一点,就伤到肾了。”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昨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像电影一样在回放。

那把刀,那股剧痛,还有陈先生那张震惊的脸。

我这是……活下来了?

“送你来的那位先生,给你安排了最好的单人病房,医药费也全付了。”护士一边给我换吊瓶,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一看就是个大老板,对你可真好。”

我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床单,有点恍惚。

我一个穷小子,何德何能住这种病房?

这床单被子,比我们酒店总统套房的还要干净。

接下来的几天,我成了医院的“名人”。

医生护士看我的眼神都带着点好奇和敬佩。

“就是这小伙子,替人挡刀了。”

“啧啧,现在这年头,这么实诚的人可不多了。”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五味杂陈。

实诚?

我自己都不知道那股劲儿是哪来的。

可能就是傻吧。

酒店经理来看过我一次,提着个果篮,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慰问话,核心意思就是让我好好养伤,工作先别想了。

我明白,我被辞退了。

也是,哪个酒店敢用一个会招来刀光剑影的门童?

我心里一阵发凉。

伤好了,我就得滚蛋。

深圳这么大,我能去哪儿?

难道真的要灰溜溜地回老家?

一想到我爹那张失望的脸,我妈背地里抹眼泪的样子,我心里就堵得慌。

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陈先生来了。

他还是那身一丝不苟的西装,提着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保温桶,身后跟着一个穿套裙的女助理。

他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挥挥手让助理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感觉怎么样?”他开口了,声音很平静。

“还……还行,死不了。”我有点紧张,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他拉过一张椅子,在我床边坐下,“底子好。”

我干笑了两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那天晚上的事,多谢你。”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如果不是你,躺在这里的,就是我。”

“应该的,您是客人……”我憋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连自己都觉得虚伪的话。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叫陈浩东。”他自我介绍道,“你叫陈金,对吗?”

我点点头。

“金子的金?”

“是。”

“好名字。”他顿了顿,打开保温桶,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瞬间充满了整个病房。

“我太太煲的,喝一点,补补身子。”他盛了一碗,递给我。

我受宠若惊,挣扎着想坐起来。

“别动。”他按住我,“躺着喝。”

我从来没被人这么伺候过,一个身价不知道多少亿的大老板,亲手喂我喝鸡汤。

那鸡汤很烫,但我心里更烫。

一碗鸡汤下肚,我浑身都暖洋洋的。

“陈金,”他放下碗,看着我,“你今年多大?”

“二十。”

“读过书吗?”

“高中毕业。”我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考上大学。”

“想不想继续读书?”

他这句话问得轻描淡写,却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响起。

我猛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

读书?

我做梦都想。

可是,我家那条件,能供我读完高中已经是我爹妈砸锅卖铁了。

“我查过你的背景,”陈浩东继续说,“农村出来的,家里不富裕,一个人在深圳闯,很不容易。”

我的脸瞬间涨红了。

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衣服的犯人,所有底细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你不用紧张。”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我没有恶意。”

“你是个好孩子,勇敢,而且有情有义。”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光有勇敢是不够的。这个世界,光靠一身力气和一腔热血,走不远。”

他的目光穿过我,看向窗外,眼神变得深邃。

“那天捅我的人,是我生意上的一个对头。我断了他的财路,他就要我的命。很简单,也很野蛮。”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一笔足够你回老家盖房子、娶媳妇、舒舒服服过一辈子的钱。”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一笔钱?

那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有了钱,我就可以回家了,就可以让我爹妈在村里挺直腰杆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一种浪费。”

我愣住了。

浪费?

“你还年轻,你的路还很长。我不希望你的勇敢,最后只换来一栋房子和一个老婆。”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想送你去读书。”

“去英国,去牛津。”

我的大脑彻底当机了。

牛津?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在报纸上、在新闻联播里才会听到的地方。

那是全世界最好的大学之一。

那是我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地方。

“陈……陈先生,您……您不是在开玩笑吧?”我结结巴巴地问,声音都在抖。

“我从不开这种玩笑。”他的表情很严肃。

“可是……我……我凭什么?”我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问。

“凭你替我挡了那一刀。”他淡淡地说,“我陈浩东的命,值这个价。”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

“我给你找最好的老师,补习英文和功课。给你办好所有的手续。你在那边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都由我来承担。”

“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要像你挡刀那天一样,拿出你的全部力气,去学本事。”

“学成之后,回来帮我。”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脏却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去牛T津读书。

回来帮他做事。

这听起来像一个天方夜谭。

一个穷小子,因为一次意外的“见义勇为”,被一个亿万富翁看中,从此一步登天。

这……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命运?

“给我一个答复。”陈浩东转过身,看着我。

我看着他,看着他金丝眼镜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我知道,这是一个选择。

一个可能会彻底改变我一生的选择。

是拿着钱回老家,安安稳稳地当一个富家翁。

还是去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我的脑海里,闪过我爹那张被岁月刻满皱纹的脸,闪过我妈那双总是充满忧虑的眼睛,闪过我在深圳这片工地上挥汗如雨的无数个日夜。

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我不想一辈子待在那个小县城里,一眼望到头。

我想去看看,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

“我……我去。”

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了这两个字。

陈浩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

“很好。”他说,“你不会后悔的。”

从那天起,我的世界被按下了快进键。

陈浩东的效率高得惊人。

我还在医院养伤,他就已经给我请来了两个老师。

一个教我英语,从ABC开始。

另一个,是中山大学的退休教授,给我讲世界历史、经济学入门。

我的病房,成了一个临时的教室。

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知识。

那段日子很苦。

后腰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每天要背几百个单词,要啃那些天书一样的经济学理论。

好几次,我累得想放弃。

但一想到陈浩东那句“不要浪费你的勇敢”,我就又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我不能让他失望。

更不能让自己失望。

出院后,我被接到了陈浩东在深圳的一处别墅里。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漂亮的房子,有花园,有游泳池,比我们县里最好的宾馆还要气派。

我住在一楼的客房,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学习。

陈浩东偶尔会回来看我,检查我的功课,跟我聊一些生意上的事。

他从不把我当外人,也从不把我当下属。

他像一个严厉的师长,又像一个……父亲。

是的,父亲。

我自己的父亲,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他爱我,但他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他只能告诉我,要老实,要本分。

而陈浩东,他告诉我,这个世界很大,要用脑子去闯。

半年后,我的英语已经能进行基本的对话,那些基础课程也学得七七八八。

陈浩东觉得,时机到了。

他帮我办好了一切手续。

当我从大使馆拿到那本印着英国签证的护照时,我的手都在抖。

陈金,男,21岁。

我的人生,真的要翻开新的一页了。

出发前一晚,陈浩东请我吃饭。

还是在他家的餐厅,长长的餐桌,只有我们两个人。

“到了那边,会很辛苦。”他切着牛排,头也不抬地说,“那边的人,跟我们不一样。他们骨子里,是看不起我们的。”

“你要做的,不是跟他们争辩,而是要比他们更强。”

“知识,能力,还有眼界。这些,才是你真正的武器。”

我默默地听着,把每一句话都刻在心里。

“我女儿也在英国。”他突然说。

我愣了一下。

我从没听他提起过家人,只知道他有个太太。

“她叫陈曦,Grace。也在牛津读书,比你早两年。”

“到了那边,她会照顾你。”

“曦曦她……脾气不太好,被我惯坏了。你多担待。”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温柔和无奈。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点打鼓。

一个被亿万富翁惯坏了的大小姐?

那该是怎样一个难伺候的主儿啊。

第二天,我坐上了飞往伦敦的飞机。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我几乎没合眼。

我看着窗外,从白云朵朵到繁星满天,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飞机降落在希思罗机场。

我拖着一个大箱子,茫然地站在出站口。

周围全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说着我听得半懂不懂的英语。

我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巨人国的蚂蚁,渺小又无助。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喊我的名字。

“Chen Jin?”

那声音很好听,像风铃,但语调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循声望去。

然后,我就看到了她。

陈曦,Grace。

她就站在人群中,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风衣,牛仔裤,长发披肩。

她没有化妆,但那张脸,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不是那种柔弱的美,而是一种带着英气和疏离感的美。

她的眼睛很大,很亮,像黑曜石。

但那双眼睛看着我的时候,充满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这就是陈浩东的女儿。

我未来的“照顾者”。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你就是陈金?”

陈曦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

她的个子很高,穿着平底鞋也快到我眉毛了。

我穿着一身陈浩东助理给我买的新衣服,但在她面前,我还是觉得自己土得掉渣。

“是,我是。”我拘谨地点点头。

“走吧。”

她丢下两个字,就自顾自地转身,拖着一个精致的小行李箱往外走。

我赶紧推着我的大箱子,跟在她后面。

她的背影很挺拔,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我跟在她身后,像个土头土脑的跟班。

从伦敦到牛津,坐了两个多小时的火车。

一路上,我们几乎没有交流。

她戴着耳机听音乐,看着窗外,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我几次想开口找点话说,但看着她那张冷冰冰的侧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能感觉到,她不喜欢我。

甚至,有点讨厌我。

也对。

任谁凭空多出来一个需要“照顾”的、土里土气的“恩人”,都不会高兴吧。

在她的世界里,我大概就是一个靠着狗屎运,攀上了她家高枝的穷小子。

到了牛津,她把我领到一栋古老的石头房子前。

“这是学校给你安排的宿舍,以后你就住这里。”

“我的电话号码写给你了,有事可以打给我。但是,最好别有什么事。”

她的言下之G意很明显:别来烦我。

“这是我爸让我交给你的。”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我,“里面是这个学期的生活费,省着点花。”

我接过信封,感觉沉甸甸的。

“谢谢。”我低声说。

“你不用谢我,这是我爸的意思。”她冷冷地说,“你只要记住,你是我爸资助的学生,别给他丢脸就行。”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街角,心里说不出的憋屈和难受。

这就是牛津给我的第一个下马威。

不是来自陌生的环境,也不是来自语言的障碍。

而是来自这个我名义上的“照顾者”,陈浩东的女儿,陈曦。

我拖着行李,走进了那栋老房子。

我的牛津生活,就这样在一种极其尴尬和压抑的气氛中,开始了。

牛津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还要难熬。

语言是第一道坎。

课堂上,教授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夹杂着各种我闻所未闻的学术词汇。

我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图书馆里,一手抱着字典,一手拿着课本,一个词一个词地啃。

晚上回到宿舍,舍友们去酒吧狂欢,我只能在台灯下继续预习第二天的内容。

孤独像潮水一样,将我紧紧包围。

更难熬的,是那种无处不在的隔阂感。

我的同学,大多来自欧洲的富裕家庭,他们谈论的是假期去阿尔卑斯山滑雪,是某个画廊的新展览,是他们家族在某个小岛上的别墅。

而我,我来自一个他们连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县城。

我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试着跟他们交流,但我的口音,我的穿着,我谈论的话题,都让他们觉得我是个异类。

渐渐地,我也不再自讨没趣。

我把自己封闭起来,成了一个独来独往的影子。

在这片孤寂的沙漠里,陈曦是我唯一能看到的“绿洲”。

尽管,这片绿洲对我充满了敌意。

按照陈浩东的嘱咐,她每周会约我见一次面,通常是在某个咖啡馆。

她会例行公事地问我:“学习怎么样?生活上有没有困难?”

我每次都回答:“挺好的,没困难。”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她低头搅动着咖啡,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我们之间,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

有一次,我实在是没钱了。

陈曦给我的生活费,我一直省着花,但牛津的物价实在太高,一本书就要几十磅。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硬着头皮给她打了电话。

“我……我的钱不太够了。”我在电话里小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知道了。”她冷冷地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她出现在我宿舍楼下。

她把一沓现金塞给我,表情像是在施舍一个乞丐。

“我爸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她看着我,眼神里满是鄙夷,“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别总想着不劳而获。”

我的血“嗡”的一下就冲上了头顶。

“我没有不劳而获!”我捏紧了拳头,声音都在抖,“这些钱,我会还的!连本带利!”

她嗤笑一声,那笑声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还?你拿什么还?靠你在餐厅洗盘子吗?”

“我听说你最近在一家中餐厅打工,怎么,觉得我爸给的钱不够你挥霍?”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竟然调查我!

“我打工是为了给自己挣点零花钱,不想什么都靠别人!这跟你没关系!”我几乎是吼了出来。

“跟我没关系?”她提高了音量,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燃起了怒火,“陈金,你别忘了,你现在顶着的是‘陈浩东资助的学生’这个名头!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我爸的脸面!”

“你去餐厅洗盘子,别人会怎么说?会说我陈浩东的女儿,刻薄到让父亲的恩人去刷盘子!”

“你以为你是在证明自己的骨气?你这是在给我家抹黑!”

我被她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我从没想过这个层面。

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再心安理得地花她的钱,不想再看她那副施舍的嘴脸。

可我没想到,我的“骨气”,在她看来,竟然是一种自私和愚蠢。

“钱我给你了。那份工,你明天就给我辞掉。”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我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沓还带着她体温的钞票,感觉像捏着一团火。

屈辱,愤怒,无力……

各种情绪在我胸中翻江倒海。

我第一次,对那个遥远的、把我送到这里来的陈浩东,产生了一丝怨恨。

你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的女儿?

为什么要让她来这样践踏我的尊严?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陈曦那张写满轻蔑的脸。

我甚至产生了一个冲动:买张机票,立刻回国。

这个鬼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待了。

什么牛津,什么前途,都他妈的见鬼去吧!

但是,第二天早上,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通红、满脸颓丧的自己,我又冷静了下来。

就这么回去?

像个丧家之犬一样?

那我算什么?

陈金,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跟陈先生保证的吗?

你忘了你爹妈还在老家盼着你出人头地吗?

你不能就这么认输。

你越是被看不起,就越要争口气。

从那天起,我学习得更加疯狂了。

我把所有的屈辱和愤怒,都化作了学习的动力。

我要用成绩证明,我陈金不是一个只会靠运气和别人施舍的废物。

期末考试,我拿到了经济学专业课的全A。

当我把成绩单拿给陈曦看的时候,我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但她嘴上还是不饶人:“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我没跟她争辩。

我知道,要改变她的看法,一次全A远远不够。

时间就在这种压抑又较劲的氛围中,一点点流逝。

我和陈曦的关系,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冷嘲热讽。

我们见面时,虽然话还是不多,但至少不再是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会问我一些关于课程的问题,我也会跟她讨论一些学术上的观点。

我发现,她其实非常聪明。

很多我需要苦思冥想才能搞懂的理论,她一点就透。

但她很懒,从不用心。

她的成绩,总是在中下游徘徊。

“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好好学习?”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她。

她正心不在焉地用勺子戳着提拉米苏,闻言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学习有什么用?”她自嘲地笑了笑,“反正毕业了也是回家,进我爸的公司,当个挂名的副总,一辈子衣食无忧。”

“我的人生,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安排好了。努力?挣扎?有什么意义?”

我看着她,从她那双总是带着疏离和骄傲的眼睛里,我第一次看到了一丝迷茫和……悲哀。

我突然有点明白她为什么总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了。

她就像一只被关在金色笼子里的鸟。

笼子很华丽,食物很精美,但她飞不出去。

而我,是一只从乡野里飞出来的土鸟,虽然羽毛不好看,但我见识过真正的天空。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比她更自由。

那天之后,我再看她,眼神里多了一丝同情,少了一丝敌意。

或许是因为察觉到了我的变化,她对我的态度,也柔和了许多。

她会带我去一些我从没去过的地方,比如泰晤士河边的旧书市场,比如某个不知名小巷里的画廊。

她会给我讲每一栋古老建筑背后的历史,讲每一幅画背后的故事。

我像个好奇宝宝,跟在她身后,听她用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为我打开一个又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我发现,她其实懂很多东西。

她只是懒得去表现。

我们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从“施舍者与被施舍者”,变成了一种更平等、更复杂的东西。

有点像朋友,又有点像……战友。

我们都是被困在牛津这座孤岛上的异乡人。

转折发生在我来牛津的第二年冬天。

那年冬天特别冷,雪下得很大。

圣诞节假期,同学们都回家了,整个牛津成了一座空城。

陈浩东本来要来英国看我们,但因为一笔紧急的生意,临时取消了行程。

陈曦显得很失落。

平安夜那天,她给我打电话,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脆弱。

“陈金,你在干什么?”

“在宿舍看书。”

“……出来陪我喝一杯吧。”

我有点意外。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约我。

我们在一家很小的爱尔兰酒吧见面。

酒吧里很暖和,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空气中弥漫着啤酒和烤肉的香味。

陈曦穿了一件红色的毛衣,衬得她皮肤雪白。

她看起来不像平时那么有攻击性,倒像个邻家女孩。

她点了一杯威士忌,一口就喝了大半。

“我爸,他又失约了。”她看着杯子里的冰块,低声说,“从小到大,他总是这样。答应我的事,从来没有兑现过。”

“他说要陪我过生日,结果他要去新加坡开会。”

“他说要来看我的毕业典礼,结果他要去谈一个几十亿的合同。”

“在他的世界里,生意永远是第一位的。家人,永远可以往后排。”

她的眼圈有点红。

我静静地听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原来,这个骄傲的公主,心里也藏着这么多委屈。

“你知道吗,”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水汽氤氲,“我有时候,甚至有点嫉妒你。”

我愣住了。

“嫉妒我?”

“是啊。”她苦笑了一下,“至少,我爸是真的关心你。他会亲自打电话问你的学习情况,会因为你拿到好成绩而高兴好几天。”

“而我呢?他只会问我,钱够不够花。”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刺了一下。

我从没想过,她会嫉妒我。

在我眼里,她拥有一切。

家世,美貌,金钱。

而我,一无所有。

可现在我才明白,她所拥有的,恰恰是她最想摆脱的。

而我所没有的,却是她最渴望的。

“他也很关心你。”我笨拙地安慰道,“他每次跟我打电话,三句里有两句都是在问你。”

“是吗?”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怀疑,也有一丝期待。

“真的。”我重重地点头,“他只是……不太会表达。”

她没再说话,只是低头,慢慢地喝着杯子里的酒。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

她聊她的童年,聊她那个永远在忙碌的父亲,聊她那个只懂得用名牌包和珠宝来表达母爱的母亲。

我聊我的家乡,聊我那片贫瘠的土地,聊我那对虽然给不了我什么,却给了我全部的爱的父母。

我们像是两个来自不同星球的人,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彼此的共同语言。

那就是,孤独。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整个牛津城,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像一个童话世界。

路灯的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晕。

我们并排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陈金,”她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

她的脸在路灯下,美得有些不真实。

鼻尖被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像一团柔软的云。

“嗯?”

“谢谢你。”她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今晚陪我。”

我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就在这时,她脚下一滑,惊呼一声,身体向后倒去。

我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腰。

她倒在了我怀里。

她的身体很软,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和香气。

我的手臂,紧紧地环着她的腰。

我们离得很近,近到我可以看清她长长的睫毛上,沾着几片晶莹的雪花。

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像熟透的苹果。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和满天的星光,满地的白雪。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从我怀里挣脱出来,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我该回去了。”她小声说。

“我送你。”

我们一路沉默着走到她的公寓楼下。

“那我……上去了。”她站在门口,绞着手指。

“好。”

她转身上楼,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

“陈金。”

“嗯?”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我站在雪地里,久久没有动弹。

我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还有那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我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场雪夜之后,我和陈曦之间的那层冰,彻底融化了。

我们不再是每周一次的例行公-事,而是几乎每天都腻在一起。

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吃饭,一起在康河上泛舟。

牛津的同学看我们的眼神,也从最初的诧异,变成了暧昧的调侃。

“Grace,这是你的新男友吗?藏得够深的啊。”

每当这时,陈曦总是会脸红,然后嘴硬地反驳:“别胡说,他是我弟弟!”

而我,就在一旁傻笑。

我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她为我脸红的样子,喜欢她嘴硬心软的可爱。

我沉浸在这种甜蜜的暧昧里,无法自拔。

但我心里清楚,我和她之间,还隔着一道巨大的鸿沟。

这道鸿沟,就是陈浩东。

我是他资助的学生,是他未来的下属。

而陈曦,是他的女儿,是他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我们之间,可能吗?

我不敢想。

我怕一想,这个美好的梦就会碎掉。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我牛津生涯的最后一年。

我已经拿到了经济学和管理的双硕士学位,成绩优异。

几家世界顶级的投行,都向我抛来了橄榄枝,开出的年薪,是我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但我都拒绝了。

因为我没有忘记我的承诺。

我要回去,帮陈浩东。

毕业典礼那天,天气很好。

陈浩东和他的太太都来了。

我穿着硕士袍,站在古老的礼堂里,看着台下坐着的他们,还有他们身边,那个笑靥如花的陈曦,一时间百感交集。

三年前,我还是深圳酒店门口一个汗流浃背的门童。

三年后,我站在这里,成了牛津大学的毕业生。

人生,真的比戏剧还要荒诞。

典礼结束后,陈浩东请我们去一家米其林餐厅吃饭。

席间,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赞许和欣慰。

“阿金,这几年,辛苦你了。”他说,“你没有让我失望。”

“都是陈先生您栽培得好。”我由衷地说。

“我只是给了你一个机会,路,还是你自己走出来的。”他举起酒杯,“我为你感到骄傲。”

我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这世上,除了我爹,他是第二个为我感到骄傲的男人。

“毕业了,有什么打算?”他放下酒杯,问道。

“回去帮您。”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笑了。

“好。”

“不过,在回香港之前,我想先回一趟家。”我说。

“应该的。”他点点头,“衣锦还乡,理所应当。我让助理给你订机票。”

“不用了,陈先生,”我鼓起勇气,看着他,“我想……我想请曦曦陪我一起回去。”

我说完这句话,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陈太太惊讶地看着我。

陈浩东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他看着我,又看看身边的女儿,眼神变得复杂。

而陈曦,她低着头,脸颊绯红,紧张地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食物。

空气安静得可怕。

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知道,我这句话,无异于一种摊牌。

我是在向他表明我的心意。

也是在试探他的态度。

良久,陈浩东才缓缓开口。

“阿金,”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陈先生,我喜欢曦曦。我想……我想照顾她一辈子。”

“照顾她?”陈浩东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拿什么照顾她?就凭你牛津的毕业证?”

“阿金,我承认,你很优秀。但是,你和曦曦,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从小锦衣玉食,不知道人间疾苦。她一个包,就可能抵你一年的生活费。”

“你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从我头顶浇下。

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我和陈曦之间,隔着天差地别的家世和背景。

但是,我不甘心。

“我现在是给不了她最好的生活,”我挺直了腰杆,“但是,我愿意用我的一辈子去努力。我相信,总有一天,我可以。”

“总有一天?”陈浩东冷笑一声,“那一天是哪一天?十年?二十年?”

“等到了那一天,曦曦已经人老珠黄了。你觉得,她等得起吗?”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爸!”

一直沉默的陈曦,突然开口了。

她站起身,看着陈浩东,眼睛里含着泪水。

“我的生活,我自己会选择!我不需要你来安排!”

“我喜欢陈金!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

“不管他有钱还是没钱,我都喜欢他!”

陈曦的这番话,像一道惊雷,炸得我头晕目眩。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看着她那双因为倔强而闪着泪光的眼睛。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攥住。

原来,她也是喜欢我的。

原来,我们不是单相思。

“你!”陈浩东气得脸色发白,指着陈曦,半天说不出话来。

“胡闹!简直是胡闹!”陈太太也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餐厅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陈浩东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他走到一旁,低声接了电话。

我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我只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甚至变得有些苍白。

挂了电话,他走回来,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阿金,”他深吸一口气,“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捅我的那个人?”

我点点头。

那个满脸横肉的光头,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叫王虎,是我以前生意上的一个对头。”

“三年前他捅我没成功,被判了两年。前阵子,他出来了。”

“他一直对我怀恨在心。我刚刚得到消息,他查到了曦曦在英国的消息,他……他带人来英国了。”

“他的目标,是曦曦。”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王虎!

他竟然阴魂不散,追到了英国!

而他的目标,竟然是陈曦!

“爸,这……这是真的吗?”陈曦也吓得脸色发白,抓住了她父亲的手臂。

“千真万确。”陈浩东的声音都在抖,“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他的话音刚落,餐厅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几个彪形大汉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我刻骨铭心的光头——王虎!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滴着血的袋子。

他狞笑着,把袋子扔在地上。

袋子滚开,从里面滚出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是陈浩东的司机兼保镖的头颅。

“啊!”陈太太尖叫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陈曦也吓得浑身发抖,躲在陈浩东身后。

餐厅里的其他客人,早已吓得四散奔逃。

整个餐厅,只剩下我们,和王虎那伙人。

“陈浩东,好久不见啊。”王虎一步步向我们逼近,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三年前,你让老子进去蹲了两年。这两年,老子在里面,天天都想着你。”

“想着怎么把你,还有你的家人,一片一片地切碎!”

他的眼神,像毒蛇一样,死死地盯住了陈曦。

“这就是你那个宝贝女儿吧?长得可真水灵。正好,让兄弟们也乐呵乐乐呵。”

他身后的那几个大汉,发出一阵淫邪的笑声。

“王虎!你冲我来!别动我家人!”陈浩东把我女儿护在身后,色厉内荏地吼道。

“冲你来?太便宜你了。”王虎舔了舔嘴唇,“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女儿,你的老婆,是怎么被我一点点玩死的!”

他说着,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两个大汉,立刻朝陈曦扑了过去。

“不要!”

我大吼一声,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

这三年来,我虽然一直在读书,但也没有荒废锻炼。

我每天都会去健身房,练拳击,练格斗。

因为我知道,陈浩东身边的世界,充满了危险。

我不能再像三年前那样,只能靠身体去挡刀。

我一脚踹翻一个大汉,顺势一个肘击,打在另一个大汉的太阳穴上。

那两人应声倒地。

王虎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学生,竟然这么能打。

“他妈的,还敢还手?”他怒吼一声,亲自提着刀朝我冲了过来。

他的刀法很乱,但很狠,招招都冲着我的要害。

我一边躲闪,一边寻找他的破绽。

我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我不能跟他硬拼。

他有刀,而且人多。

我必须智取。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餐桌,桌上有一瓶红酒,还有一个不锈钢的冰桶。

有了!

我故意卖了个破绽,假装脚下不稳,身体一歪。

王虎大喜,以为机会来了,一刀就朝我的胸口刺来。

就在刀尖快要碰到我衣服的瞬间,我猛地一矮身,顺势抄起桌上的冰桶,狠狠地砸在了他的手腕上。

“啊!”

王虎惨叫一声,手里的匕首脱手而出。

我没有丝毫犹豫,抓起那瓶红酒,用尽全身力气,朝他的头上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酒瓶碎裂,红色的酒液和鲜血,糊了他一脸。

王虎晃了两下,仰天倒了下去。

剩下那几个大汉,看到老大倒了,都吓傻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

原来,刚才餐厅经理在混乱中报了警。

那几个大汉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

但已经晚了。

一群荷枪实弹的英国警察冲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一切,都结束了。

我站在一片狼藉的餐厅里,气喘吁吁。

我的手上,脸上,都沾满了红酒和血。

看起来狼狈不堪。

陈曦从她父亲身后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我。

她抱得很紧,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在我怀里,泣不成声。

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感受着她真实的体温和心跳。

“没事了。”我说,“都过去了。”

陈浩东也走了过来。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后怕,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赞许和认可。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重重地说了一个字:

“好。”

那件事之后,一切都变了。

陈浩东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晚辈,或者一个下属。

而是一种平等的,带着欣赏的目光。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块被他亲手打磨出来的璞玉,如今,终于绽放出了璀璨的光芒。

陈太太也不再反对我和陈曦在一起。

那天,她拉着我的手,眼含热泪地说:“阿金,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们家一次。”

我和陈曦的感情,也再没有任何阻碍。

我们光明正大地牵手,拥抱,亲吻。

在牛津的最后一个月,我们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享受着最后的校园时光。

回香港的前一天,陈浩东把我叫到了他的书房。

“阿金,坐。”

他给我倒了一杯威士忌。

“这几年,你的成长,我都看在眼里。”他看着我,缓缓地说,“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

“三年前,我送你去牛津,一半是出于报恩,一半是出于投资。”

“我赌你的忠诚和潜力。”

“现在看来,我赌赢了。”

“你不仅救了我的命,还救了我的女儿,救了我整个家。”

“这份恩情,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

我端着酒杯,静静地听着。

“我只有一个女儿。”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认真,“我最宝贵的财富,不是我的公司,不是我的股票,是她。”

“以前,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配得上她。”

“但现在,我找到了。”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阿金,把曦曦嫁给你,我放心。”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巨大的幸福感填满了。

我等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他这句话。

我站起身,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您,陈先生。”

“以后,别叫我陈先生了。”他笑了笑,“叫我爸。”

我回到了香港,进入了陈浩东的公司。

我从最基层的项目经理做起。

我没有让他失望。

我将在牛津学到的知识,和我骨子里的那股拼劲结合起来,很快就在公司里站稳了脚跟。

我用我的能力,向所有人证明,我不是靠着未来岳父上位的软饭男。

一年后,我和陈曦在香港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婚礼那天,我看着穿着洁白婚纱,向我缓缓走来的陈曦,感觉像在做梦。

这个我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孩,这个曾经对我冷若冰霜的公主,现在,终于要成为我的妻子了。

我父亲和母亲也从老家赶来了。

他们穿着我给他们买的新衣服,局促地坐在主桌上,看着周围的一切,眼睛里充满了陌生和骄傲。

敬酒的时候,我爸喝多了,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

“儿啊,你有出息了,爹……爹为你高兴。”

我抱着他,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婚礼结束后,我和陈曦去马尔代夫度蜜月。

在一个宁静的夜晚,我们躺在沙滩上,看着满天繁星。

“陈金,”陈曦靠在我怀里,轻声问,“你后不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替我爸挡了那一刀?”

我笑了。

我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

“如果时间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为什么?”

“因为如果不那么做,我就不会遇到你。”

我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海风轻拂,星光璀璨。

我的人生,从1990年那个闷热的夜晚开始,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海啸。

那一刀,劈开了我贫瘠的过去,也给了我一个不敢想象的未来。

我得到了去牛津读书的机会,得到了一个远大的前程,还得到了一个我深爱的妻子。

很多人说我运气好。

我也承认,我的确很幸运。

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

运气,只是敲门砖。

真正能让你登堂入室的,是你自己的努力,和永不放弃的决心。

如今,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我和陈曦有了一对可爱的儿女。

陈浩东也已经退休,把公司交给了我打理。

我成了别人眼中的“陈总”,成了香港商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我后腰上的那道疤,已经变得很淡很淡。

但它永远在那里。

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我永远是那个从内陆小县城走出来的,穷小子,陈金。

只是,我比从前,更强大,也更懂得珍惜。

来源:意动花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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