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十年婚姻,两个人的公司都上了正轨,儿子在寄宿学校读初中,我们是外人眼里最标准的中产模范夫妻。
那抹口红印,不是印在我老公陈凯的白衬衫上。
它印在领口内侧,一个极其隐蔽、极其暧昧的地方。
是迪奥999,哑光丝绒。
我没有这个色号。
我甚至不用迪奥。
我盯着那个印子,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架老式飞机低空掠过。
十年婚姻,两个人的公司都上了正轨,儿子在寄宿学校读初中,我们是外人眼里最标准的中产模范夫妻。
我以为,我们的生活会像那只每天下午四点准时出现在窗台上的橘猫一样,精准、平淡,且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这抹红色出现。
我没哭,也没闹。
我今年三十六岁,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做HR总监,见过太多办公室里的风花雪月和一地鸡毛。
歇斯底里是最无效的武器。
我冷静地脱下陈凯的衬衫,扔进洗衣机,倒了半瓶消毒液。
消毒液的气味刺鼻,熏得我眼睛发酸。
但我没掉一滴泪。
眼泪是留给弱者的,我不是。
我开始像侦查一个棘手的离职员工背景调查一样,侦查我同床共枕了十年的丈夫。
陈凯,建筑设计师,自己开了个小事务所,最近接了个大项目,忙得脚不沾地。
这是他的说辞。
他的社交软件干净得像刚出厂的手机。
朋友圈里除了建筑、加班,就是我们一家三口的温馨合影。
最新的那条,是我上个月生日,他送了我一条梵克雅宝的项链,配文是:“愿岁月永远善待我的女王。”
底下几百个赞,一水的羡慕嫉妒。
现在看来,讽刺。
我开始翻他的车,他的公文包,他西装的每一个口袋。
一无所获。
他太谨慎了,或者说,太了解我了。
他知道我有多强的控制欲和观察力。
但我有我的办法。
我是HR,找人是我的专业。
我没动他的手机,而是查了他的消费记录。
每个月,都有一笔固定五千块的消费,收款方是一家高端花店。
我们家从来不买那家店的花,死贵,一束玫瑰能顶我半个月的菜钱。
陈凯是个务实到抠门的人,绝不会为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买单。
除非,买单的对象不是我。
还有几笔在奢侈品店的消费,都不是我常用的牌子。
我甚至能想象出那个女人的样子了。
年轻,漂亮,虚荣,喜欢一切闪闪发光的东西。
就像一只追逐光亮的飞蛾。
而陈凯,就是那团看似温暖,实则能将她焚烧殆尽的火焰。
我没直接去花店,那太蠢了。
我用陈凯的身份证号,登录了我们家那辆车的违章查询系统。
果然,上个月在市中心的一条步行街,有个违停罚单。
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那天他告诉我,他在公司加班画图。
我把那张违章照片放大,再放大。
副驾驶上,一个年轻女孩的侧脸,在夜色里有些模糊,但那头精心打理过的大波浪卷发,和她身上那件我从他消费记录里看到的新款香奈儿外套,清晰可见。
她正侧头看着驾驶座上的陈凯,笑得一脸甜蜜。
照片的像素不高,但我还是看清了她嘴唇的颜色。
迪奥999。
破案了。
我关掉电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手在抖,水洒出来一些,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像一摊无声的眼泪。
我叫林薇薇。
我用了一天时间,就把这个女孩的底细扒了个干净。
陈凯事务所的实习生,二十三岁,刚毕业的大学生。
社交账号的头像是她在巴厘岛的泳装照,年轻的身体,肆无忌惮地展示着青春的资本。
朋友圈里,是各种下午茶、奢侈品包、和“不经意”露出的豪车方向盘。
配文总是些岁月静好、被人宠爱之类的酸腐文字。
最新的一条,是一张手捧玫瑰花的照片,花是那家高端花店的。
她没露脸,只露出一只戴着卡地亚手镯的手。
配文:“谢谢C先生,新的一岁,也要被好好爱着呀。”
C先生?
陈凯的“陈”。
真够浪漫的。
我把她的照片一张张存下来,连同那些消费记录、违章照片,一起放进一个加密文件夹。
文件夹的名字叫“证据”。
但我没打算用这些证据去跟他对质。
对质有什么用?
他会道歉,会下跪,会发誓,会痛哭流涕地求我原谅。
然后呢?
然后他会把一切转入地下,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而我,会变成一个整天疑神疑鬼的怨妇。
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要的,不是他的忏悔。
我要他,一无所有。
我要他亲手为自己的欲望和背叛,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我要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事业、爱情、财富,都在我面前,轰然倒塌。
而那个年轻漂亮的林薇薇,我要她为自己的虚荣和愚蠢,买一张最昂贵的单。
一张,让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的单。
计划在我脑中成型的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晚上,陈凯回来了。
他带着一身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是香奈儿的邂逅,林薇薇朋友圈里晒过。
他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抱住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我。
“老婆,辛苦了。”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声音里带着疲惫和一丝讨好。
换做以前,我会心疼地转过身,帮他解开领带,给他倒一杯温水。
但今天,我只是僵硬地站着。
“油烟大,你出去等吧。”我的声音很平静。
他似乎没察觉到我的异样,亲了亲我的脸颊,“好,我先去洗个澡。”
我看着他的背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差点吐出来。
饭桌上,我状似无意地提起。
“老公,最近小阳的老师总说,咱们这个学区,初中升高中有点弱。”
陈凯扒了口饭,含糊不清地应着:“是吗?”
“我想着,要不咱们换套房子吧?换到市一中附近去,那边的升学率是全市最高的。”
他停下筷子,皱起了眉。
“换房子?你说得轻巧。咱们这房子刚装修好没几年,住得好好的,折腾什么?”
这套房子,是我们的婚房。
一百八十平的复式,地段优越,装修花了两百多万,是他亲自设计的,每一个细节都倾注了他的心血。
这是他的骄傲,是他事业成功的象征。
我知道他舍不得。
“为了孩子嘛。”我夹了块排骨到他碗里,语气温柔得像水。
“再说了,我最近上班也觉得远,每天堵在路上,时间都浪费了。”
“你不是一直开那辆小Mini吗?又不耗油。”
“那不一样。”我放下筷子,看着他,“我就是觉得,这个家,住得有点腻了。”
我说“腻了”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他眼神闪躲了一下,不敢与我对视。
他心虚了。
“行吧,我考虑考虑。”他草草吃完饭,就钻进了书房。
我知道,鱼上钩了。
第二天,我就联系了中介。
我找的是全城最有名,也是最“滑头”的一个金牌中介,老张。
老张在电话里热情得像火。
“哎哟,嫂子,您这房子可是黄金地段的楼王啊!怎么想着卖了?”
“想换个学区房。”我言简意赅。
“明白明白!为了孩子嘛!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保证给您卖个好价钱!”
我打断他:“老张,我不求高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我只求,速战速决。”我继续说,“价格可以比市场价低百分之十。”
老张的呼吸都粗重了。
“嫂子,您是认真的?低百分之十?这房子挂出去,不到一天就得被抢疯了!”
“嗯。”我顿了顿,抛出了我的核心要求,“但我有个条件。”
“您说!”
“买家,我来定。”
老张愣住了,“嫂子,这是什么意思?有钱不赚啊?”
“你只管把所有来看房的客户资料发给我,我会告诉你,卖给谁。”
“这……不合规矩啊。”
“我额外给你五个点的佣金。”
“成交!”老张的声音瞬间又充满了活力,“嫂子您就瞧好吧!我办事,您放心!”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
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
我的心,却是一片晴空。
陈凯,林薇薇。
我为你们精心准备的舞台,已经搭好了。
好戏,即将开场。
房子挂出去的第二天,老张的电话就没停过。
“嫂子!有个做生意的老板,全款!价格都不带还的!”
“资料发我。”
“嫂子!一对刚结婚的小夫妻,双方父母都看中了,说是当婚房!”
“资料发我。”
“嫂子!还有个……”
我看着老张发来的一份份客户资料,耐心地筛选着。
我在等。
等那个我期待已久的名字出现。
陈凯那边,我也在不动声色地“吹风”。
“老公,中介说好多人来看房了,咱们这房子真抢手。”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设计的。”他一脸得意。
“有个老板出价特别爽快,要不就卖给他吧?”我试探着问。
他立刻警觉起来,“这么快?不再看看了?卖了我们住哪?”
“先租个房子过渡一下呗,一中的学区房也得慢慢看。”
他沉默了。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房子卖了,钱在我手里。
他想离婚,就得分走一半。
但他更想要的,是这套房子。
这是他理想中的“家”,是他计划中要和林薇薇双宿双飞的爱巢。
他怎么可能甘心让给别人?
过了两天,我在他的换洗衣物里,又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一张电影票的票根。
爱情片,《爱在日落时》。
时间是昨天下午三点。
昨天下午,他明明说是在见客户。
我笑了。
男人啊,真是天生的演员。
晚上,他难得没有加班,提着我最爱吃的那家店的蛋糕回来。
“老婆,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我明知故问。
“我那个项目,甲方爸爸很满意,第一笔款已经打过来了。”他把蛋糕放在桌上,一脸喜气。
“是吗?那太好了。”我配合地笑起来,“你真棒。”
他被我夸得有些飘飘然,从背后抱住我,“老婆,说真的,卖房子的事,要不就算了吧。”
“怎么了?”
“我还是舍不得这里,这里有我们太多回忆了。”他开始打感情牌。
“而且,小阳的户口转过去也麻烦。我觉得,咱们现在这样就挺好。”
我心里冷笑。
舍不得?
是舍不得这套房子,还是舍不得你那个“C先生”的浪漫剧本?
“可是我已经答应中介了。”我故作苦恼,“而且,我真的很想换个环境。”
我叹了口气,“这个家,太空了。小阳不在家,你又天天加班,我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房子,心里发慌。”
我的示弱,显然让他很受用。
他拍了拍我的背,“好了好了,别多想。这样吧,房子可以卖,但我们得找到一个‘知根知底’的买家。”
来了。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什么叫知根知底?”
“就是……别卖给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把房子糟蹋了。”他斟酌着词句,“最好是卖给朋友,或者……我同事?”
“你同事?”我装作惊讶,“谁会买这么贵的房子?”
“我有个实习生,叫林薇薇,你记得吗?上次公司年会还见过。”
我当然记得。
那个穿着红色吊带裙,满场飞舞的花蝴蝶。
“她?”我皱起眉,“一个实习生,买得起?”
“她家里条件不错,父母是做生意的。”陈凯的谎话张口就来,“她一直想在市中心买套房子,咱们这套,她肯定喜欢。”
“那怎么好意思,卖给自己的员工。”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急了,“咱们价格不是比市场价低吗?正好便宜她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而且,她买下来,咱们以后想回来看看,也方便,对不对?”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算计。
我看着他拙劣的演技,差点笑出声。
方便?
是方便你金屋藏娇吧。
是方便你这边哄着我办离婚,那边就直接拎包入住新爱巢吧。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行吧。”我沉吟了半晌,终于松了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让她来看看吧。”
“太好了!”他喜形于色,立刻拿出手机,“我马上联系她!”
我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样子,心底的寒意,一层层加深。
陈凯,你真该去拿奥斯卡。
林薇薇来看房那天,我特意请了半天假。
我化了精致的妆,穿了那条陈凯送我的梵克雅宝项链,以女主人的姿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
门铃响了。
陈凯去开的门。
“薇薇,来啦!”他的声音里,是我从未听过的雀跃。
“陈哥。”林薇薇的声音甜得发腻。
她走了进来,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礼貌又略带局促的微笑。
“嫂子好。”
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素面朝天,一副清纯无辜的模样。
和我那天在违章照片里看到的性感女郎,判若两人。
真是个好演员。
可惜,遇到了我这个导演。
“你好。”我朝她点了点头,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吧。”
陈凯像个献宝的导游,热情地给她介绍。
“你看这客厅,朝南,双面采光,我特意打掉了非承重墙,空间感一下就出来了。”
“还有这个开放式厨房,全套的德国进口厨具,嫂子平时最喜欢在这里做饭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我一眼,像是在邀功。
我回以一个温柔的微笑。
林薇薇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渴望和占有欲。
她像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一样,走遍了房子的每一个角落。
她在主卧的大床上坐了坐,在衣帽间里比划了一下,甚至打开了我的梳妆台。
当她看到那一整排的La Mer和CPB时,眼神里的羡慕几乎要溢出来。
“嫂子,你皮肤真好,用的护肤品都好高级。”她由衷地赞叹。
“还好。”我淡淡地回应。
这些,都是我辛苦工作,自己赚钱买的。
而你,只想靠着男人,不劳而获。
我们从根上,就不是一种人。
“怎么样?喜欢吗?”陈凯一脸期待地问她。
“喜欢!太喜欢了!”林薇薇用力点头,“陈哥,这简直就是我梦想中的房子!”
“喜欢就好。”陈凯笑得合不拢嘴,“价格方面,你嫂子已经跟中介说好了,比市价低百分之十,算是我们给你的内部福利。”
“真的吗?太谢谢陈哥和嫂子了!”她激动得脸都红了。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像在看一出滑稽戏。
“不过……”我适时地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的粉红泡泡。
两人同时看向我。
“这房子,有个小问题。”我慢悠悠地说。
陈凯的脸色瞬间变了。
“什么问题?”林薇薇紧张地问。
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没有马上回答。
我就是要吊着他们。
我要让他们体会一下,从天堂到地狱,只需要一秒钟的感觉。
“老婆,能有什么问题?咱们这房子好好的。”陈凯试图打断我,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
我没理他,只是看着林薇薇,一字一句地说:
“这房子,是凶宅。”
空气瞬间凝固了。
林薇薇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像一张纸。
“凶……凶宅?”她的声音在发抖。
陈凯也懵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胡说什么呢!什么凶宅!”
“我没胡说。”我放下茶杯,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这房子的第一任业主,就是在这间客厅里,上吊自杀的。”
我指了指客厅中央那盏华丽的水晶吊灯。
“就是那个位置。”
林薇薇的目光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吓得猛地后退一步,好像那吊灯上真的挂着一个人。
“你……你别吓我……”
“我没吓你。”我从茶几下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这是当年的新闻报道,还有派出所的备案记录复印件。买这套房子的时候,中介就明确告知过我们。只不过,我们不信这些,而且价格确实便宜,就买下来了。”
林薇薇颤抖着手,拿起那份文件。
越看,她的脸色越难看。
陈凯一把抢过文件,迅速浏览了一遍,脸色也变得铁青。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
当年我们买这房子的时候,就是因为是凶宅,才比市价便宜了将近三分之一。
我们为此还大吵了一架,他觉得晦气,但最终还是被低廉的价格说服了。
这些年,我们住在这里,相安无事,他早就把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没想到,我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它翻出来。
“这……这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陈凯强作镇定,对林薇薇说,“薇薇,你别听你嫂子瞎说,我们住了十年,一点事都没有!这就是个心理作用!”
“对啊。”我附和道,“就是个心理作用。所以,我们才敢住这么久。”
我看向林薇薇,微笑着问她:“小林,你应该……也不信这些封建迷信吧?”
我把问题,像皮球一样,踢给了她。
林薇薇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她信不信,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会想住在一个有人上吊自杀过的房子里。
尤其,当她还幻想着,这里是她和情人的浪漫爱巢时。
这个事实,就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把她的美梦浇了个透心凉。
“我……我……”她结结巴巴,求助似的看向陈凯。
陈凯的脑门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一边给我使眼色,一边安抚林薇薇。
“薇薇,别怕,这没什么的。你要是真介意,那……那就算了。”
他这是在以退为进。
他笃定,林薇薇对这套房子的渴望,会战胜对“凶宅”的恐惧。
毕竟,那可是能省下上百万的真金白银。
果然,林薇薇犹豫了。
她看了一眼富丽堂皇的客厅,又看了一眼我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表。
贪婪,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
“不……不介意。”她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嫂子说得对,我们年轻人,不信这些。”
“那就好。”我笑了。
笑得像一只刚刚捕获猎物的狐狸。
“既然不介意,那我们就尽快签合同吧。”
陈凯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他以为,危机解除了。
他以为,他赢了。
他不知道,这才是他噩梦的开始。
一个星期后,我和林薇薇在中介公司签了合同。
老张全程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恭喜林小姐!买到这么好的房子!您真是好福气!”
林薇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我能看出她心里的疙瘩,但一想到能以这么低的价格,拿下这套豪宅,她还是选择了妥协。
陈凯作为“中间人”,也陪同在场。
他看着我在合同上签下名字,眼神里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他大概在想,等我一搬走,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这个女人接进那个家了。
签完字,我拿到了银行卡。
房款扣除贷款和各种费用后,还剩下五百多万。
这是我们婚姻的全部财产。
我看着手机上收到的银行到账短信,心里一片平静。
这笔钱,是我应得的。
是我用十年的青春,和一颗被伤透的心,换来的。
“老婆,手续办完了,我们回家吧。”陈凯亲热地揽住我的肩膀。
“家?”我轻轻推开他的手,看着他,笑了。
“陈凯,从今天起,那里就不是我的家了。”
“是林小姐的家。”
我特意加重了“林小姐”三个字。
林薇薇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陈凯的笑容僵在脸上,“老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把银行卡放进包里,“我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今天就搬走。”
“搬走?搬去哪?”他急了。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拎起包,转身就走。
“站住!”他追上来,拉住我的手腕,“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在闹什么!”
“闹?”我回头,冷冷地看着他。
“陈凯,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我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中介公司。
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无比温暖。
自由的感觉,真好。
我没有回那个“家”。
我直接去了早就租好的公寓。
一套位于城市另一端的高层,视野开阔,可以看到江景。
我的东西不多,前几天已经让搬家公司陆续搬过来了。
包括我的猫,麻薯。
麻薯似乎很喜欢新家,在地板上打着滚,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我抱着它,坐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车水马龙。
手机响了。
是陈凯。
我挂断。
他又打来。
我再挂断。
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你在哪?”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你回来,我们谈谈。”
我看着那些消息,觉得可笑。
谈谈?
在他和林薇薇上床的时候,他怎么没想过要和我谈谈?
在他用我们共同的财产去讨好另一个女人的时候,他怎么没想过要和我谈谈?
现在,他慌了,他怕了,他才想起要“谈谈”。
晚了。
我把他拉黑了。
然后,我给老张发了条微信。
“张哥,尾款已经打到你卡上了,合作愉快。”
老张秒回。
“嫂子敞亮!以后有任何需要,随时吩 F咐!”
我看着“吩咐”两个字,笑了。
我确实,还有一件事需要他“吩咐”。
“张哥,帮我个小忙。”
“您说!”
“过几天,等林小姐搬进去了,你找个机会,安排几个‘热心邻居’,去跟她聊聊天。”
老张是人精,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聊什么?”他明知故问。
“就聊聊……那房子的历史。越详细越好,越恐怖越好。”
“比如,第一任业主是怎么破产的,怎么众叛亲离的,最后又是怎么在那个客厅里,吊了三天三夜才被人发现的。”
“再比如,他死的时候,眼睛都睁着,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老张在那边倒吸一口凉气。
“嫂子,您这……也太狠了吧!”
“狠吗?”我抚摸着麻薯柔软的毛,“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而且,我听说,有些房子,住久了,是会影响人的磁场的。”
“尤其是,心术不正的人。”
老张沉默了。
过了半晌,他回了四个字。
“明白,安排。”
我放下手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陈凯,林薇薇。
我为你们准备的第二份大礼,即将送达。
请,好好享用。
林薇薇搬家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快。
签完合同的第三天,她就在朋友圈晒出了新家的照片。
还是那个熟悉的客厅,只是沙发上多了几个粉色的抱枕。
她配文:“新的开始,我的dream house!”
底下,是陈凯点的第一个赞。
还有一堆她那些塑料姐妹花的吹捧。
“哇!薇薇你太牛了!这房子也太豪了吧!”
“羡慕哭了!什么时候请我们去开party?”
我看着那张照片,嘴角微微上扬。
Dream house?
很快,你就会知道,这是nightmare house。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陈凯大概是联系不上我,也消停了。
我乐得清静,每天撸猫,看书,研究菜谱,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直到一周后的一个下午。
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是方静女士吗?”
“我是。”
“我是XX派出所的,您前夫陈凯先生和一位林薇薇女士,在您之前居住的小区里,与人发生了纠纷,现在人都在所里。您方便过来一趟吗?”
我愣了一下。
前夫?
这么快就成前夫了?
警察同志的消息还挺灵通。
“不好意思,我们还没离婚,他还不是我前夫。”我纠正道,“而且,他们跟人发生纠纷,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他们跟邻居打起来了,起因是……您那套房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具体怎么回事?”
“您还是过来一趟吧,情况有点复杂。”
我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
毕竟,好戏开场了,我这个导演,怎么能不到场呢?
我赶到派出所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狼狈的两个人。
陈凯的脸上挂了彩,嘴角青了一块。
林薇薇更惨,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还有几道清晰的抓痕,正坐在椅子上呜呜地哭。
旁边,坐着几个义愤填膺的大爷大妈。
看那架势,应该就是老张安排的“热心邻居”。
一个警察正在给他们做笔录。
“说说吧,怎么回事?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小年轻动手?”
一个戴着红袖章的大妈,中气十足地开了口。
“警察同志,你可得给我们评评理!是他们先骂人的!”
“我们就是看新邻居搬过来了,好心去打个招呼,顺便提醒她一下,这房子以前死过人,晚上睡觉注意点。”
“结果这小姑娘,不领情就算了,还说我们是封建迷信,多管闲事!”
“他!”大妈一指陈凯,“这个男的,还冲上来骂我们,说我们是故意找茬,嫉妒他们住豪宅!”
“我呸!一个凶宅,谁稀罕啊!”另一个大爷也激动地站了起来,“我们在这小区住了二十年了,什么没见过?当年老王吊死在客厅里那惨状,我们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就是!听说他死的时候怨气重得很,眼睛都闭不上!这房子,谁住谁倒霉!”
“我们好心提醒,他们还动手!你看给我挠的!”红袖章大妈亮出自己胳膊上的抓痕。
林薇薇哭得更凶了。
“不是的……他们胡说……他们是骗子……”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陈凯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划的金屋藏娇,会以这样一种啼笑皆非的方式,公之于众。
他看到了我。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怨毒。
像一条被逼到绝路的毒蛇。
他猛地站起来,朝我冲过来。
“方静!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
两个警察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按住。
“老实点!”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疯狂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问了一句:
“陈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还装!”他挣扎着,面目狰狞,“你故意把房子卖给她!你故意让这些老东西去吓唬她!你好恶毒的心!”
“恶毒?”我笑了。
“陈凯,比起你,我这点手段,算得了什么?”
“你婚内出轨,转移财产,欺骗我,算计我,想让我净身出户,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恶毒?”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派出所里,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凯和林薇薇身上。
那些目光,有鄙夷,有不屑,有恍然大悟。
林薇薇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了看陈凯。
那几个大爷大妈,更是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哎哟!搞了半天是小三上位啊!”
“怪不得呢!我说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哪来这么多钱买豪宅!”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陈凯的脸,从铁青变成了猪肝色。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你……你胡说!”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胡说?”我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名为“证据”的文件夹。
“迪奥999的口红印,需要我给你看照片吗?”
“你每个月给林小姐买花的那家花店,需要我把消费记录调出来吗?”
“还有你们去看《爱在日落时》的电影票根,违章停车时副驾驶上林小姐的侧脸……”
我每说一句,陈凯的脸色就白一分。
林薇薇的脸色,则从惨白变成了死灰。
她终于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我复仇计划里的一颗棋子。
她以为自己是赢家,得到了男人,也得到了房子。
到头来,她得到的,只是一个出轨的渣男,和一栋会让她夜夜噩梦的凶宅。
以及,一身还不清的房贷。
“陈凯……她说的……是真的吗?”林薇薇颤抖着声音问。
陈凯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哇”的一声,林薇薇崩溃大哭。
她冲上去,对着陈凯又抓又打。
“你骗我!你这个骗子!你害死我了!”
派出所里,瞬间乱成一锅粥。
警察的呵斥声,女人的哭喊声,男人的闷哼声,还有大爷大妈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
我站在一片混乱的中心,却觉得无比安宁。
我看着那个曾经让我爱了十年的男人,如今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他心爱的小三撕打。
我看着那个曾经让我嫉妒的年轻女孩,如今像个疯子一样,哭花了妆。
我没有感到快意。
只觉得,荒唐。
又可悲。
我转身,走出了派出所。
外面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晴了。
阳光正好。
这件事的后续,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
陈凯和林薇薇因为在派出所互殴,双双被拘留了几天。
出来之后,两人的关系彻底破裂。
林薇薇要退房。
她说陈凯和中介联合起来骗她,卖给她一套凶宅。
老张把当初签的合同拿了出来,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我方已明确告知房屋的特殊情况,林薇薇本人也签字确认“知晓并自愿购买”。
林薇薇傻眼了。
她去找陈凯,让陈凯把钱还给她。
陈凯哪有钱?
他项目上的第一笔款,早就被他拿去给林薇薇付了首付。
剩下的钱,都在我这里。
林薇薇要告我。
我的律师告诉她,整个交易流程合法合规,我没有任何责任。
她不甘心,把事情捅到了网上。
她写了篇小作文,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渣男和恶毒原配联手欺骗的无辜受害者。
她声泪俱下地控诉,我是如何步步为营,给她设下圈套。
可惜,网友的眼睛是雪亮的。
很快,就有人扒出了她的社交账号。
那些炫富的照片,和“C先生”的暧昧互动,都成了她“知三当三”的铁证。
风向,瞬间逆转。
“小三还有脸卖惨?”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原配这操作,简直是爽文女主啊!干得漂亮!”
林薇薇被网暴到关闭了所有社交账号。
她工作的事务所,也因为这桩丑闻,把她开除了。
她彻底身败名裂。
而那套房子,成了她甩不掉的噩梦。
凶宅的名声,经过这么一闹,在整个小区,乃至整个片区都传开了。
别说卖了,就连租都租不出去。
她每个月要还两万多的房贷,再加上被舆论和恐惧折磨,整个人迅速憔悴下去。
听说,她后来得了抑郁症。
至于陈凯,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丑闻传到了他的公司和客户那里。
他“爱家好男人”的人设,一夜崩塌。
好几个正在谈的项目,都黄了。
事务所的合伙人,也跟他提出了散伙。
他来找过我一次。
在我新家的楼下等了我一天。
他瘦了,也憔悴了,再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方静,我们谈谈。”他的声音沙哑。
“没什么好谈的。”我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我错了。”他在我身后说,“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陈凯,你知道吗?发现你出轨的那天,我没有哭。”
“我只是在想,我们这十年,到底算什么。”
“后来我想明白了。”
“它什么都不算。”
“它只是我人生路上,踩到的一坨狗屎。”
“现在,我把鞋底擦干净了,准备走新的路了。”
“而你,就和那坨狗屎一起,留在原地吧。”
说完,我转身走进电梯,再也没有回头。
不久后,我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是陈凯起诉离婚。
他要求分割夫妻共同财产。
也就是我卡里的那五百多万。
我请了最好的律师。
法庭上,我提交了所有他婚内出轨,并向林薇薇转移财产的证据。
消费记录,转账流水,照片,录音。
铁证如山。
法官最终的判决是,陈凯作为婚姻中的过错方,应少分或不分财产。
考虑到我们还有一个孩子需要抚养,最终判定,夫妻共同财产的百分之九十,归我所有。
陈凯只分到了五十万。
五十万,对于一个习惯了挥霍的人来说,能干什么呢?
还不够他给林薇薇买几个包。
他当庭失控,大骂法官不公。
被法警拖了出去。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听说,他后来卖掉了自己的事务所,离开了这座城市。
也有人说,他欠了一屁股债,到处躲着。
真假,我无从知晓。
也不想知晓。
我的生活,早已翻开了新的篇章。
我用那笔钱,在海边买了一套小房子。
不大,但足够我和麻薯生活。
我辞掉了HR的工作,开了一家小小的咖啡馆。
每天,伴着海浪声醒来,煮咖啡,烤面包,招待天南海北的客人,听他们讲各种各样的故事。
日子平淡,但内心充实。
有一次,一个年轻的女孩来店里喝咖啡。
她看起来心事重重。
她告诉我,她发现她的男朋友,好像出轨了。
她问我,她该怎么办?
是该去质问,还是假装不知道?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迷茫和痛苦的脸,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我给她续了一杯咖啡,对她说:
“姑娘,永远不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浪费你的眼泪和时间。”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
“当你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不妨换条路走。”
“你会发现,前面的风景,或许更美。”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走后,我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碧蓝的大海。
海风吹起我的长发。
我突然想起,那套我曾经无比珍视,后来又亲手毁掉的房子。
它不是凶宅。
真正“凶”的,是住在里面,早已腐烂变质的人心。
而我,只是一个,忍无可忍的,清扫工。
来源:晨来花为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