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公公总在半夜煮面。这是李娟嫁到张家后，发现的第一个秘密。起初她以为是老人胃口不好，或者睡不着找点事做。可连续大半个月，每天凌晨两点左右，厨房都会准时传来轻微的响动。丈夫张明睡得很沉，从没被吵醒过。李娟却总是浅眠，每次都被那细碎的声音惊醒。她推推张明：“爸又去煮

公公总在半夜煮面。

这是李娟嫁到张家后，

发现的第一个秘密。

起初她以为是老人胃口不好，

或者睡不着找点事做。

可连续大半个月，

每天凌晨两点左右，

厨房都会准时传来轻微的响动。

丈夫张明睡得很沉，

从没被吵醒过。

李娟却总是浅眠，

每次都被那细碎的声音惊醒。

她推推张明：“爸又去煮面了。”

张明翻个身，嘟囔着：

“随他去吧，老人就这点爱好。”

可李娟觉得不对劲。

谁会在凌晨两点，

雷打不动地起来煮面？

而且每次都是清汤挂面，

连个鸡蛋都不加。

这天夜里，李娟又被声音惊醒。

她悄悄下床，来到厨房门口。

门虚掩着，透出昏黄的灯光。

公公张建国背对着门，

正站在灶台前。

他动作很慢，很轻，

像是怕惊醒什么。

水开了，他下面条。

然后用筷子轻轻搅动。

整个过程安静得诡异，

完全没有平常煮面的烟火气。

最让李娟不解的是，

公公每次煮好面，

并不急着吃。

而是端到餐桌前，

对着空座位发呆。

有时一坐就是半小时，

面都坨了，才动筷子。

而且吃得特别慢，

一根一根地挑着吃。

李娟把这些告诉张明，

张明却不以为意：

“爸退休后就这样，

你别大惊小怪的。”

但李娟的直觉告诉她，

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开始留意公公白天的举动。

张建国今年六十八，

退休前是中学语文老师。

老伴五年前因病去世，

他一直独自生活。

直到半年前张明结婚，

小两口才搬来和他同住。

按理说家里多了人，

老人应该开心才对。

可张建国反而更沉默了。

白天除了看书看报，

就是侍弄阳台上的几盆花。

很少主动和李娟说话。

李娟努力做个好媳妇，

每天变着花样做饭，

收拾家务从不让公公动手。

可总觉得和公公之间，

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

这天是婆婆的忌日。

一家人去扫墓回来，

张建国就直接回了房间。

晚饭都没出来吃。

夜里，李娟又被厨房的声音惊醒。

这次她下定决心要弄个明白。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门口。

公公还是那个姿势，

站在灶台前等着水开。

但今天他似乎在自言自语，

声音很轻，听不清内容。

面煮好了，他端到桌上。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什么，

放在了面碗旁边。

李娟眯着眼睛仔细看，

好像是个小相框。

这让她更加疑惑了。

吃面还要看着照片？

第二天趁公公出门散步，

李娟走进他的房间想找找线索。

房间收拾得很整洁，

书桌上放着几本诗集。

床头柜上摆着婆婆的照片。

李娟拿起相框仔细端详，

婆婆笑得很温柔。

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突然想起来，

昨晚公公放在桌上的相框，

好像比这个小一点。

而且颜色也不太一样。

这个发现让李娟心跳加速。

难道公公半夜看的，

不是婆婆的照片？

那会是谁的？

接下来的几天，

李娟观察得更仔细了。

她发现公公每次半夜煮面，

都会带着那个小相框。

而且面煮好后，

一定会先对着相框说几句话。

这天夜里，李娟实在按捺不住，

决定近距离看个清楚。

她等到公公进厨房后，

悄悄溜到餐厅的窗帘后面。

这里离餐桌更近，

应该能看清相框里的人。

可她刚藏好，公公就端着面出来了。

他果然又拿出了那个相框。

这次因为角度合适，

李娟终于看清了照片。

那是个年轻女孩，

梳着两条麻花辫，

笑得特别灿烂。

李娟心里咯噔一下。

这女孩是谁？

为什么从没听张明提起过？

公公为什么半夜对着她的照片吃面？

无数个问题涌上心头。

李娟一不小心，

碰到了旁边的花盆。

发出轻微的响声。

公公立刻警觉地抬头：

“谁在那里？”

李娟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幸好公公没有过来查看，

只是叹了口气，继续吃面。

这次他吃得更慢了，

时不时用手摩挲着相框。

眼神里满是李娟从未见过的温柔。

第二天吃早饭时，

李娟偷偷观察公公。

他还是那样沉默寡言，

完全看不出夜里的深情。

“爸，您昨晚又半夜煮面了？”

李娟试探着问。

张建国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嗯，老了，睡不着。”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要不去医院看看？”

“不用，老毛病了。”

公公说完就低下头喝粥，

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李娟只好作罢。

但她心里的疑团更大了。

趁着买菜的机会，

她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旁敲侧击地问起公公的过去。

“张老师啊，

可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母亲在电话里说，

“你婆婆生病那几年，

都是他一个人在照顾。”

“那...爸以前有没有...”

李娟不知该怎么问。

“有没有什么？

你这孩子，想问什么直说。”

“就是...爸年轻时有没有...”

李娟还是问不出口。

挂掉电话后，她更加困惑了。

从母亲的话里听不出什么异常。

难道那个照片里的女孩，

是公公的亲戚？

可为什么从没听张明说过？

而且为什么要半夜偷偷看照片？

李娟决定从张明那里打听。

晚上睡觉前，她装作不经意地问：

“爸以前是不是特别喜欢女孩？

我看他有时候对着街上的小姑娘发呆。”

张明正在玩手机，头也不抬：

“可能吧，他不是教了一辈子书吗？

估计是想起自己的学生了。”

“那他有没有特别得意的学生？”

“这我哪知道。

我爸从来不说学校的事。”

张明的回答让李娟失望。

看来他也不知道那个女孩的事。

又过了几天，

李娟在帮公公收拾书房时，

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木头盒子。

盒子放在书架最顶层，

落满了灰尘。

她好奇地掂了掂，

盒子很轻。

会不会和那张照片有关？

但她不敢擅自打开，

只好把盒子放回原处。

心里却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这天公公的老同事来访。

是位姓王的退休老师。

李娟热情地泡茶切水果，

故意在客厅磨蹭，想听听他们聊天。

两位老人聊起以前的同事，

说到一个叫“小芳”的老师时，

公公的表情明显不自然起来。

“小芳后来去哪了？”王老师问。

“不太清楚，很多年没联系了。”

公公端起茶杯，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李娟注意到，

公公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等王老师走后，

李娟故意问：

“刚才你们说的小芳老师，

是不是爸以前的学生？”

公公愣了一下，随即摇头：

“不是，是以前的同事。”

说完就起身回了房间。

李娟更加确定，

这个小芳和照片有关。

也许就是照片上的女孩。

她开始在网上搜索，

输入“张建国 小芳”的关键词。

结果却一无所获。

就在她快要放弃时，

突然想起公公有一本旧相册。

也许里面会有线索。

相册放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

李娟趁没人的时候拿出来翻看。

大多是张明小时候的照片，

还有公公婆婆的结婚照。

在相册的最后一页，

她发现了一张集体照。

像是毕业照，

学生们都穿着旧式校服。

李娟仔细辨认着，

突然，她在第二排找到了那个女孩！

虽然照片已经泛黄，

但那两条麻花辫和灿烂的笑容，

和那天夜里她看到的照片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写着：

“1985届高三（2）班毕业留念”

李娟数了数，

女孩站在第二排左边第三个。

可照片上没有标注姓名。

这个发现让李娟既兴奋又不安。

兴奋的是终于找到了线索，

不安的是不知道这背后，

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故事。

她小心地把照片放回原处，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从此以后，

她看公公的眼神多了些探究。

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老人，

心里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为什么要在半夜，

对着一个女学生的照片煮面？

而且一坚持就是这么多年？

无数个问题在李娟脑海里盘旋。

她决定要继续查下去。

至少要搞清楚这个女孩是谁，

现在在哪里，

和公公又是什么关系。

也许这个秘密，

关系到整个家庭的安宁。

李娟有种预感，

真相可能会让所有人震惊。

但她已经停不下来了。

好奇心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

让她夜不能寐。

又一个凌晨两点，

厨房再次传来响动。

李娟悄悄起身，

这次她要做个更大胆的尝试。

她想要看清那张照片的细节，

也许上面会有更多线索。

她屏住呼吸，

一步步靠近厨房。

心跳得像打鼓一样。

就在她快要走到门口时，

突然，厨房里的声音停了。

一切都安静得可怕。李娟站在黑暗中，

一动不敢动。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厨房的门突然开了。

公公端着面碗走出来，

差点撞上站在门口的李娟。

“你...”公公显然吓了一跳，

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

李娟慌忙解释：

“我起来喝水，

听见有声音就过来看看。”

公公的眼神有些慌乱，

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

但李娟已经看见了，

那是她之前看到的相框。

“爸，您又半夜煮面啊？”

李娟故作轻松地问，

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公公的手。

“嗯，睡不着。”

公公简短地回答，

侧身从她旁边走过，

径直朝餐厅去。

李娟跟在他身后：

“要不我陪您一起吃？

正好我也饿了。”

公公的脚步顿了一下：

“不用了，

我就吃几口。”

但李娟已经拉开椅子坐下：

“没事，我给您做个荷包蛋吧？

光吃面太单调了。”

公公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李娟趁机看向餐桌，

相框已经被收起来了。

但碗旁边放着一双额外的筷子，

这让她觉得很奇怪。

她一边开火煎蛋，

一边偷偷观察公公。

他坐在那里，

眼神空洞地看着面前的面碗。

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像是在等待什么。

“爸，面要凉了，

您先吃吧。”

李娟把煎好的蛋放在小碟里，

推到公公面前。

公公却摇摇头：

“再等会儿。”

等什么？李娟心里疑惑，

但没敢问出口。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着。

墙上的钟滴答走着，

在深夜里格外刺耳。

过了好一会儿，

公公才拿起筷子，

慢吞吞地开始吃面。

他还是那样，

一根一根地挑着吃。

“爸，您是不是...”

李娟斟酌着用词，

“在想什么人？”

公公的手停住了，

面条从筷子间滑落，

溅起几滴面汤。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李娟鼓起勇气：

“我前几天收拾书房，

看见一张毕业照。

上面的学生真精神。”

公公的脸色变了：

“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他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

李娟从没见他这样过。

“对不起，爸，

我就是随便收拾一下...”

“以后我的书房不用你收拾。”

公公打断她，

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我吃饱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

连面碗都没收。

李娟独自坐在餐厅，

心里五味杂陈。

公公的反应证实了她的猜测，

那个女孩确实有特殊的意义。

但她现在更担心的是，

公公明显生气了。

这会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第二天早上，

公公果然没有出来吃早饭。

张明还纳闷：

“爸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不是说要去公园散步吗？”

李娟支支吾吾：

“可能先去了吧。”

她不敢告诉丈夫昨晚的事。

以张明的性格，

肯定会说她多管闲事。

一整天，

李娟都在想怎么缓和气氛。

下午她特意做了公公爱吃的红烧肉，

还买了新鲜的荔枝。

但晚饭时公公还是没露面。

张明去敲门，

只得到一句“不饿”的回应。

“爸这是怎么了？”

张明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李娟低下头：

“可能是我昨天说错话了。”

在张明的追问下，

她简单说了昨晚的事，

但省略了照片的部分。

“就为这个生气？”

张明觉得不可思议，

“爸以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李娟苦笑：

“可能我触到他的痛处了。”

晚饭后，李娟端着水果去敲门。

“爸，我切了您爱吃的芒果。”

里面没有回应。

李娟又敲了敲：

“爸，昨天是我不对，

我不该乱动您的东西。”

门终于开了。

公公站在门口，

脸色依然不好看：

“放桌上吧。”

李娟把果盘放在书桌上，

瞥见那个木盒子就放在显眼处，

上面还多了一把新锁。

“爸，我真的知道错了。”

李娟诚恳地说。

公公叹了口气：

“小娟，有些事...

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别打听了。”

他的语气缓和了些，

但眼神里的疏离感让李娟心疼。

“我只是担心您。”

李娟轻声说，

“您总半夜起来煮面，

对身体不好。”

公公摇摇头：

“习惯了，改不了。”

他不再多说，

示意李娟可以出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

家里气氛一直很压抑。

公公虽然不再避着李娟，

但话更少了。

李娟也不敢再提照片的事，

但心里的疑问却与日俱增。

这天她在超市买菜，

偶然遇见了之前来过的王老师。

“王老师！”李娟赶紧上前打招呼。

王老师推着购物车，

笑呵呵地说：

“是小娟啊，

这么巧。”

寒暄几句后，

李娟鼓起勇气问：

“王老师，

您和我公公共事多年，

能不能告诉我...

他以前是不是有个叫小芳的同事？”

王老师的笑容僵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小芳的？”

“就是偶然听说的。”

李娟含糊地说，

“能跟我讲讲她的事吗？”

王老师左右看看，

压低声音：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们来到超市的休息区，

王老师要了两杯咖啡，

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小芳全名叫林芳，

是你公公以前的学生，

后来留校当了老师。”

王老师缓缓开口，

“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李娟的心跳加速：

“然后呢？”

“然后...”王老师叹了口气，

“那时候你公公已经结婚了，

还有了张明。

但不知怎么的，

学校里开始传他们的闲话。”

李娟屏住呼吸：

“什么闲话？”

“说他们关系不一般。”

王老师摇摇头，

“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

张老师对林芳是有些特别，

但绝不是那种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

“更像是...父女吧。”

王老师说，

“林芳家里很困难，

父亲早逝，母亲多病。

张老师一直很照顾她，

从她上高中时就开始了。”

李娟想起那张毕业照，

原来那个女孩就是林芳。

“后来呢？”

“后来闲话越传越难听，

林芳就辞职了。

听说去了南方，

再也没回来。”

王老师喝了口咖啡，

“这件事对你公公打击很大，

他觉得自己害了那个女孩。”

李娟若有所思：

“所以公公半夜煮面，

是为了纪念她？”

王老师愣了一下：

“煮面？什么煮面？”

李娟这才意识到说漏嘴了，

赶紧转移话题：

“没什么...

那您知道林芳现在在哪吗？”

王老师摇摇头：

“都失联三十多年了。

不过...”

“不过什么？”

“前阵子我听另一个老同事说，

好像在省城见过她。

但也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省城？那离这里只有两小时车程。

李娟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告别王老师后，

李娟一路都在想这件事。

如果林芳真的在省城，

要不要试着找找看？

但找到了又能怎样？

揭开三十年前的旧伤疤，

对公公真的是好事吗？

回到家，

公公正在阳台浇花。

夕阳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

背影显得格外孤独。

李娟突然觉得心疼。

这个老人背负着内疚和思念，

独自度过了这么多年。

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知道。

“爸，我帮您吧。”

李娟走过去，

拿起另一个喷壶。

公公看了她一眼，

轻轻点头：

“谢谢。”

两人默默地浇着花，

谁都没有说话。

但李娟能感觉到，

公公的态度软化了些。

“这盆茉莉是妈最喜欢的。”

公公突然开口，

手指轻抚着白色的花瓣。

李娟有些意外，

这是公公第一次主动提起婆婆。

“妈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李娟轻声说。

公公的眼神变得柔和：

“是啊，

她最理解我。”

他顿了顿，

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小娟，

那天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没事的爸，

是我不该乱翻您的东西。”

公公摇摇头：

“你也是关心我。

只是有些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李娟屏住呼吸，

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但公公最终还是沉默了，

只是专注地打理着花草。

晚饭时，

公公主动给李娟夹了菜。

这个小小的举动让李娟眼眶发热，

也让张明惊讶地挑了挑眉。

夜里，李娟躺在床上，

回想着王老师的话。

如果林芳真的在省城，

也许应该试着找找看。

不是为了满足好奇心，

而是想帮公公解开这个心结。

她悄悄拿出手机，

在搜索框里输入“林芳”和公公学校的名字。

但三十多年前的信息，

在网上几乎找不到痕迹。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

李娟通过各种渠道打听，

都一无所获。

就在她快要放弃时，

转机突然出现了。

周六早上，

李娟在整理旧报纸时，

发现了一本夹在里面的通讯录。

是公公退休时学校发的，

上面有所有退休老师的联系方式。

她翻到林姓的那一页，

心跳突然停止了一瞬。

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

有一个“林芳”，

后面还跟着一个手机号码！

李娟的手在发抖。

这个林芳会是那个林芳吗？

她要不要打过去问问？

犹豫再三，

她决定先发个短信试探。

“您好，请问是曾在XX中学任教的林芳老师吗？”

短信发出去后，

李娟坐立不安地等着回复。

一个小时过去了，

没有回应。

两个小时，

依然没有。

就在她以为号码是空号时，

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是林芳，请问您是？”

李娟激动得差点叫出声。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

回复道：

“我是张建国老师的儿媳妇，

有些事想请教您。”

这次回复来得很快：

“张老师他...还好吗？”

看着这条短信，

李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她该实话实说吗？

还是该先约对方见面？

思考良久，

她写道：

“他很好，就是经常想起以前的事。

冒昧问一下，

您最近方便见个面吗？”

短信发出去后，

李娟紧张地等待着。

这次等了很久，

久到她以为对方不会再回复了。

终于，手机再次响起：

“我这周六下午三点有空，

在省城人民公园的茶室。

如果你愿意来，

我会在那里等你。”

李娟反复读着这条短信，

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她真的要去找林芳吗？

找到了之后要说什么？

要不要告诉公公？

这些问题困扰着她，

直到张明回家都没有想清楚。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张明一边换鞋一边问。

李娟犹豫了一下，

还是决定先不告诉丈夫。

“没什么，就是在想明天做什么菜。”

张明不疑有他：

“随便做点就行，

爸说他想吃清淡点。”

李娟心里一动：

“爸今天心情好像不错？”

“嗯，刚才还跟我聊了会天，

问我们工作上的事。”

张明笑着说，

“感觉他最近开朗多了。”

李娟也笑了。

也许这是个好兆头。

第二天，

李娟以回娘家为借口，

坐上了去省城的大巴。

一路上她都在想象林芳的样子，

和见面后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省城人民公园很热闹，

茶室里坐满了喝茶聊天的老人。

李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紧张地环顾四周。

两点五十分，

一个穿着素雅的中年女人走进茶室。

她看起来五十多岁，

气质温婉，

虽然岁月在脸上留下了痕迹，

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李娟一眼就认出了她——

虽然比照片上成熟很多，

但那眉眼间的神韵，

和毕业照上的女孩一模一样。

女人也看见了李娟，

犹豫了一下，

朝她走来。

“你是...李娟？”

她的声音很轻柔，

带着些许不确定。

“林老师？”李娟站起身。

女人点点头，

在她对面坐下：

“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林芳先开口：

“张老师他...真的好吗？”

李娟斟酌着用词：

“身体还不错，

就是...有些心事。”

林芳的眼神黯淡下来：

“他还在为当年的事自责？”

“您怎么知道？”

林芳苦笑：

“我了解他。

他总是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服务生送来茶水，

暂时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林芳小口喝着茶，

眼神飘向窗外，

像是在回忆什么。

“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李娟轻声问。

林芳沉默了很久，

终于缓缓开口：

“那都是我的错...”林芳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悠远：

“我上高中时家里很穷，

父亲去世得早，

母亲身体不好。

差点就辍学了。”

“是张老师帮助了我。”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替我交了学费，

还经常让我去家里吃饭。

师母人也很好，

总是给我夹菜。”

李娟想象着那个画面，

心里有些发酸。

“后来我考上师范，

毕业后回母校教书。”

林芳继续说，

“本来一切都很好，

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有人开始传闲话。”

林芳低下头，

“说我和张老师关系不正常。

其实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他就像我的父亲一样。”

李娟点点头：

“我相信您。”

“但闲话越传越难听，

甚至传到了师母耳朵里。”

林芳的声音更低了，

“虽然师母表示理解，

可我觉得很愧疚。”

“所以您就辞职了？”

“是的，我觉得只有我离开，

才能平息这些流言。”

林芳苦笑，

“走的那天，

张老师来送我，

他说对不起我。”

李娟想起公公半夜煮面的样子，

心里一阵难过。

“那后来呢？

您过得好吗？”

“我在南方结了婚，

有了孩子。”

林芳从包里拿出钱包，

给李娟看照片，

“这是我女儿，

今年都二十五了。”

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很甜，

眉眼间有林芳年轻时的影子。

“您从来没想过联系爸吗？”

林芳摇摇头：

“不敢联系。

怕又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

她顿了顿，

“我觉得张老师可能不想见我。”

“不是的！”

李娟脱口而出，

“爸经常半夜对着您的照片煮面。

他一直很惦记您。”

林芳愣住了：

“什么照片？”

“就是您扎着麻花辫的那张，

应该是毕业照上剪下来的。”

林芳的眼睛突然红了：

“那张照片...

是我毕业时送给他的。

没想到他还留着。”

两人都沉默了。

茶室里的喧嚣仿佛很远。

过了好久，林芳轻声问：

“师母去世时...

他很难过吧？”

“嗯，但爸很少表现出来。”

李娟说，

“只是从那以后，

他开始半夜煮面。”

“这是师母的习惯。”

林芳突然说，

“以前我晚上补课晚了，

师母总会给我煮碗面。

她说半夜吃东西不能太油腻，

清汤挂面最好。”

李娟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习惯是从婆婆那里来的。

“我想见见他。”

林芳突然说，

“三十年过去了，

该释怀了。”

李娟的心跳加快了：

“您真的愿意？”

“嗯，但得先征得他同意。”

林芳擦擦眼角，

“你回去先问问张老师吧。

如果他不愿意见我，

我也理解。”

李娟用力点头：

“爸一定会愿意见您的！”

回程的路上，

李娟一直在想怎么跟公公说。

直接提林芳的名字，

会不会太突然？

到家时已经是晚上。

张明和公公正在看电视。

“回来啦？”

张明抬头看她，

“妈家都好吗？”

“挺好的。”

李娟心虚地说，

眼睛不自觉地瞟向公公。

公公正专注地看着新闻，

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常。

晚饭后，李娟鼓起勇气：

“爸，我能跟您聊会儿吗？”

公公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

“去书房吧。”

书房里，两人面对面坐着。

李娟紧张得手心冒汗。

“爸，我今天...去见了一个人。”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公公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谁？”

“林芳老师。”

李娟轻声说。

公公手里的书突然掉在地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说谁？”他的声音在发抖。

“林芳老师，

您以前的学生。”

李娟赶紧补充，

“她现在在省城，

过得挺好的。”

公公的脸色变得苍白：

“你怎么...找到她的？”

李娟把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但省略了王老师的部分。

“她...还好吗？”公公颤声问。

“挺好的，有个女儿。

她说...想见见您。”

公公沉默了，

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李娟能看见他眼里的泪光。

“三十年了啊...”他喃喃自语。

“爸，您愿意见她吗？”

李娟轻声问。

公公没有直接回答：

“她真的不怪我？”

“她说从来没怪过您。

反而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您。”

公公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我对不起她。

如果不是我，

她不会离开她热爱的讲台。”

“林老师说，

您就像她的父亲一样。”

李娟说，

“她一直很感激您。”

公公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李娟第一次看见他哭。

“那就...见见吧。”

公公轻声说，

“是该做个了结了。”

李娟激动地点头：

“我这就跟林老师联系！”

她走出书房，

立即给林芳发了短信。

林芳回复得很快，

约定下周日见面。

这一周，公公明显心神不宁。

有时坐在阳台发呆，

有时翻看那本旧相册。

张明也察觉到了异常：

“爸这几天怎么了？

总觉得他怪怪的。”

李娟犹豫再三，

还是把实情告诉了丈夫。

出乎意料的是，

张明并没有生气。

“原来是这样。”

他若有所思，

“我记得小时候有个林阿姨，

经常来家里吃饭。

后来突然就不来了。”

“你记得她？”李娟很惊讶。

“有点印象，

她总是给我带糖果。”

张明说，

“妈去世后，

爸有次喝醉了，

一直念叨对不起小芳。

原来就是她。”

李娟松了口气，

丈夫的理解让她很欣慰。

周日终于到了。

公公一大早就起来了，

穿着平时很少穿的衬衫，

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爸，紧张吗？”李娟笑着问。

公公不好意思地点头：

“比当年见你婆婆还紧张。”

见面的地点定在公园，

是林芳选的。

她说那里安静，

适合聊天。

李娟和张明陪着公公一起去，

但决定不参与他们的谈话，

只在远处等着。

林芳已经在那里了。

她站在湖边，

背影依然挺拔。

公公的脚步顿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才继续往前走。

李娟和张明在远处的长椅上坐下，

看着两个老人慢慢走近。

起初他们只是站着说话，

后来开始在湖边散步。

公公的表情从紧张到放松，

最后甚至露出了笑容。

“看来谈得不错。”

张明握住李娟的手，

“谢谢你。”

李娟靠在他肩上：

“希望爸能放下这个心结。”

一个小时后，

两个老人朝他们走来。

公公的眼睛红红的，

但神情轻松了很多。

“小芳说要请我们吃饭。”

公公对李娟和张明说，

“你们先回去吧，

我们还有些话要说。”

李娟会意地点头，

和张明先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张明说：

“好久没见爸这么开心了。”

“是啊，

有些心结需要亲自解开。”

李娟说。

那天公公很晚才回来。

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笑容。

“我们决定以后像家人一样来往。”

公公对李娟和张明说，

“小芳说，

下周末她女儿也要来看我。

说我算是她的外公。”

李娟的眼眶湿了：

“那太好了！”

夜里，李娟又一次被声音惊醒。

她悄悄走到厨房门口。

公公还是在煮面，

但这次他哼着歌，

动作轻快。

面煮好后，他端到桌上。

李娟以为他会拿出照片，

但他没有。

他只是安静地吃着面，

时不时微笑。

吃完后，他仔细地洗了碗，

然后回房间睡觉。

从那天起，

公公再也没有在半夜煮过面。

周末，林芳带着女儿来了。

女孩很活泼，一口一个“张爷爷”。

公公笑得合不拢嘴。

李娟在厨房准备饭菜时，

林芳走进来帮忙。

“谢谢你，小娟。”

林芳轻声说，

“如果不是你，

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

“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娟笑着说。

吃饭时，公公突然说：

“我决定把那个盒子扔了。”

大家都愣住了。

“什么盒子？”张明问。

“装着我所有愧疚的盒子。”

公公说，

“现在不需要了。”

饭后，公公真的拿着那个木盒子，

走到小区的垃圾桶前，

毫不犹豫地扔了进去。

李娟看见，盒子的锁是开着的。

也许公公已经烧掉了里面的东西。

晚上，公公对李娟说：

“小娟，谢谢你没有误会我。

很多人都往歪处想，

只有你理解这种父女般的感情。”

李娟握住公公的手：

“因为我知道您是个重情义的人。”

一个月后，公公变了个人。

他不再沉默寡言，

经常和林芳一家视频聊天。

周末时，他们会一起出去散步。

张明也很高兴：

“爸好像年轻了十岁。”

李娟欣慰地笑了。

她想起第一次发现公公半夜煮面时，

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这天整理书房时，

李娟发现书架上多了一张新照片。

是公公和林芳一家的合影。

大家都笑得很开心。

照片旁边，摆着婆婆的相框。

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夜里，李娟睡得很香。

再也没有厨房的声音惊醒她。

偶尔，她还会想起那个秘密的夜晚。

但现在，秘密已经变成了温馨的回忆。

有一天，公公对她说：

“小娟，我想学用智能手机。

小芳说可以教我在网上看新闻。”

李娟高兴地点头：

“好啊，我明天就教您。”

看着公公认真学习的样子，

李娟心里暖暖的。

这个家，终于完整了。

而那个关于半夜煮面的秘密，

成了全家都知道，

却不再提起的往事。

因为它已经完成了使命——

让迷失的人找到归途，

让破碎的感情重归完整。

生活，终于回到了它该有的样子。

来源：大气雪碧Mb1Fbq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