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面若寒霜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泪眼婆娑的中年女人,转身便要离去。她却突然攥紧我的衣袖:"铭烽!我是你母亲啊!你弟弟得了白血病,就差三十万手术费,求你救救他!"
"抱歉,我们并不熟悉。"
我面若寒霜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泪眼婆娑的中年女人,转身便要离去。她却突然攥紧我的衣袖:"铭烽!我是你母亲啊!你弟弟得了白血病,就差三十万手术费,求你救救他!"
我甩开她的手,西服袖口沾上几滴泪水:"我说过,我们素不相识。"
金融公司大厅的落地钟声恰好敲响,三十双眼睛从各个角落投来窥探的目光。作为这家机构最年轻的投资总监,我年薪八十八万,从未有人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更遑论,这个女人我根本毫无印象。
我的母亲叫秦雪梅,在皖南小城的菜市场摆了二十年菜摊。她总是把碎发别在耳后,说话时带着水乡特有的软糯,绝不是眼前这个妆容斑驳、眼神游移的陌生人。
01
雨滴在玻璃幕墙上蜿蜒成河,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并购案数据,突然被急促的铃声打断。
"李总,楼下有位女士自称是您母亲,但……"门卫小张的声音透着迟疑,"和平常那位不太像。"
我皱眉按下免提键。母亲昨天还在电话里说,梅雨季的茭白卖得特别好。
"让她上来。"我合上文件夹,钢笔在《股权转让协议》上洇出墨点。
电梯门开合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穿米色香奈儿套装的女人踩着细高跟走来,珍珠耳坠在耳垂摇晃:"铭烽?我的儿子……"她忽然捂住嘴,眼泪顺着法令纹滑落。
我后退半步,指尖发凉——这女人莫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女士,您可能认错人了。"我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我母亲在皖南卖菜,姓秦。"
她却突然扑过来,从爱马仕包里抖落出泛黄的照片。襁褓中的婴儿眉心有颗红痣,和我一模一样。出生证明上的铅字刺得眼睛生疼:李铭烽,父李建国,母张琴枝。
"这不可能……"我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她抓住我的腕表,蓝宝石表盘映出她涕泪纵横的脸:"逾白才二十八岁,医生说再不做骨髓移植就……铭烽,妈妈当年也是迫不得已!"
大厅的空调冷气突然变得刺骨。我挣开她的手,皮鞋跟在瓷砖上划出刺耳声响:"我需要时间消化。"
张琴枝的指甲掐进我小臂:"逾白在市人民医院住院部302!你小时候最爱吃糖醋排骨,你父亲他……"
"够了!"我吼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像潮水漫上来,淹没了她未尽的啜泣。
深夜的办公室只亮着一盏台灯,我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铭烽?这么晚怎么……"母亲的声音带着晨雾般的氤氲。
"妈,我想看看爸爸的照片。"
电话那头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都……都收在樟木箱底了。"她的呼吸突然急促,"你问这个做什么?明天还要开会吧?"
我望着出生证明上"李建国"三个字,钢笔尖在纸面戳出黑洞:"今天有位女士来找我,说她是我生母。"
听筒里死一般的寂静。
"她说爸爸叫李建国。"
"铭烽!"母亲的声音突然尖锐,"你永远是妈妈的好孩子对不对?明天妈妈给你寄新腌的咸鸭蛋……"
电话断线的忙音里,我摸到左胸第三根肋骨下的隐痛。童年记忆突然裂开缝隙:六岁那年高烧,总有个模糊的身影在床边抹眼泪;初中整理旧物时,确实发现过半张烧焦的合影。
02
天未亮透,我已驱车驶出地库。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水幕,导航显示距离皖南还有198公里。
菜市场的吆喝声裹着水汽扑来时,我直接拐进了李婶的杂货铺。玻璃罐里的橘子糖泛着陈年光泽,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王阿姨。"我擦去柜台上的水珠,"我想问些关于我父母的事。"
她的毛线针突然掉在地上。
"你妈还在摊位上呢。"她弯腰去捡,花白头发遮住眼睛。
"她总会知道的。"我按住她颤抖的手,"比如,我父亲是不是叫李建国?"
李婶整个人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的老式收音机。晨光从铁皮屋顶的破洞漏下来,照见她脸上细密的汗珠。
"那年冬天特别冷……"她终于开口,声音像生锈的琴弦,"你妈抱着你坐在医院走廊,输血袋里的血浆结了冰碴子……"
我攥紧柜台边缘,指节发白。
"后来有个穿西装的女人来过,开着黑色轿车……"李婶突然噤声,眼神飘向门外正在卸货的绿色卡车。
货箱上的"皖南中心医院"字样刺得我眼眶发酸。二十八年前,是否也有这样一辆车,载走了某个真相?
"你确实不是雪梅的亲生儿子。"王阿姨的话像一道惊雷劈下来,震得我耳膜发疼,"当年你被送来时不过三岁半,蜷在竹篮里像只受惊的小猫。雪梅红着眼圈说你是故友遗孤,父母双双遭遇意外,她必须代为抚养。"
"那我亲生父母……"话音未落,喉头已泛起酸涩。
"你爹叫李建国,原先跑长途运输的,后来酒驾撞上护栏没了。"王阿姨布满皱纹的手在围裙上擦拭,"至于你娘……"她突然噤声,目光躲闪着灶台上的咸菜坛子,"雪梅从来不肯多提,只说那女人薄情寡义,抛下襁褓中的你就跟野男人跑了。"
脑中嗡嗡作响,张琴枝湿润的眼眶与王阿姨闪烁的言辞在眼前交织。我踉跄着扶住门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那个攥着我照片痛哭的女人,真的可能是我母亲。
"您还记得我娘的名字吗?"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好像……是带个'琴'字?"王阿姨抓起蒲扇猛摇,"铭烽,雪梅这些年为你熬白了头发,你可不能……"
我转身冲进暮色里,青石板路在脚下延伸成迷宫。童年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突然清晰:镜中与秦雪梅毫无相似的眉眼,菜市场大妈们欲言又止的叹息,还有她总在深夜缝补旧衣时凝视我后颈胎记的复杂眼神。
推开斑驳的铁门,秦雪梅正蹲在阳台搓衣板前。听见响动,她慌忙用围裙擦手:"今儿怎么……"
"妈,我们谈谈。"我搬来竹椅坐在她对面,阳光穿过晾晒的被单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她指尖的肥皂泡突然破裂,瞳孔里惊起慌乱:"灶上煨着绿豆汤……"
"张琴枝找过我了。"
瓷盆哐当坠地,水花溅上她洗得发白的裤脚。秦雪梅的脸色比纸还白,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
"您瞒了我三十年。"我握住她颤抖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人心惊。
她突然崩溃似的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渗出:"铭烽,妈以为能瞒你一辈子……"
"所以我不是您亲生的?"
"是。"她猛地抬头,眼尾通红,"可妈发誓,从抱你回那天起,你就是我亲儿子!"
我望着她鬓角的银丝,那些被柴米油盐磨出的沧桑此刻像针尖扎进心口。既想质问她为何欺骗,又恨自己此刻竟生出隔阂。
"那张琴枝……真的是我娘?"
秦雪梅突然攥紧我的手,力道大得指节发白:"她不配!你被送来时才两岁,瘦得肋骨根根分明,穿着脏得发硬的开裆裤,一见生人就缩在墙角发抖。那狠心的女人为了改嫁,竟把亲骨肉当破烂扔给我!"
我倒抽冷气,记忆里总在深夜惊醒的噩梦突然有了注解——那个蜷缩在黑暗中的小小身影,原来就是我。
"您和我爹……"话到嘴边又咽下。
秦雪梅的耳朵瞬间通红,声音细若蚊蝇:"我在他公司当会计……我们……"
"所以张琴枝说的情人,就是您?"
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是她先嫌建国穷!她跟个暴发户跑了,建国去拦却被撞死……"说到最后已成呜咽,"我总觉得是我害了他,要不是我……"
我终于明白她为何总把空调温度调得极低,为何总把旧衣服补了又补。那些刻意节俭的日子里,藏着怎样沉重的愧疚。
"妈。"我起身抱住她颤抖的肩,"您没有错。"
她突然嚎啕起来,泪水浸透我的衬衫:"我怕你知道真相就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我轻拍她的后背,如同安抚当年那个惊惶的孩子。
但心底的疑云仍在翻涌:张琴枝为何此时出现?她口中患病的儿子是否存在?
次日午后,我攥着查房记录站在市人民医院走廊。护士台的电脑屏幕泛着冷光:"血液科没有李逾白,全院都没有这个病人。"
又跑两家三甲医院,得到的回答如出一辙。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地面,却照不亮我眼中的阴霾。
"我就说那女人没安好心!"秦雪梅挥舞着锅铲,"她当年抛下你时多绝情,现在看你有出息了就来认亲!"
我望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忽然伸手关掉抽油烟机。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
"妈,您说她会是什么目的?"
"还能为什么?钱!"秦雪梅重重放下菜刀,"这种人就是毒蛇,农夫暖了三十年还是要咬人!"
我点头应和,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屏幕上是张琴枝发来的消息:"铭烽,妈在你们公司楼下。"
次日清晨,我提前半小时堵在公司大厅。晨光中,张琴枝的珍珠项链泛着冷光。
"逾白真的不存在?"我开门见山。
她脸色骤变,手指绞着爱马仕丝巾:"可能……可能转院了……"
"三家医院都没有记录。"我逼近一步,闻见她身上陌生的香水味,"为什么要撒谎?"
"我查遍了所有医院的记录。"我出声打断她,"您为何要编造这样的谎言?"
张琴枝终于支撑不住,无力地瘫坐在沙发里,双手捂住脸啜泣起来:"铭烽,妈妈实在是走投无路了……现在真的陷入绝境,急需用钱……"
"所以您就虚构一个患病的儿子来欺骗我?"
"我……我只是想……"张琴枝支吾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望着她这副模样,我胸中翻涌起强烈的厌恶。这就是我的亲生母亲?一个为了金钱可以编织任何谎言的女人?
"张女士,我可以给您一笔钱,但这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请别再打扰我的生活。"我从钱包里抽出五沓现金放在玻璃茶几上。
张琴枝看见钞票的瞬间,眼睛立刻泛出贪婪的光,却仍不知足地开口:"铭烽,这点钱不够……你现在这么富有,就不能多给些吗?"
我彻底寒了心。血缘关系在这个女人眼中,不过是一张可以随时兑现的支票。
"这是我的底线。要么拿着这些钱离开,要么两手空空地走。"
张琴枝见我态度坚决,只得抓起钱匆匆离去。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我心里百感交集。原来亲情并非由血缘决定,而是需要真诚的付出与陪伴来维系。
当日下午,一个陌生号码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
"请问是李铭烽先生吗?我是张琴枝的女儿张小雨。"电话那头传来清脆的年轻女声。
女儿?我握着听筒的手顿住了。
"是我,有什么事吗?"
"今天妈妈从您那里拿了钱回去,我想向您说明一些情况。"张小雨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关于李逾白的事,她确实说了谎。"
"那真相到底是什么?"
"李逾白确实存在,是我的哥哥,也就是您的弟弟。但他没有患白血病,只是……只是赌博欠债,被债主打伤了。"
我感到思绪更加混乱:"赌博?"
"是的。逾白从小被妈妈宠坏了,不务正业,后来沉迷赌博欠下巨债。讨债的人找上门来,妈妈实在没办法,才想到了您。"
原来如此。张琴枝的儿子并非身患重病,而是因赌博负债累累。
"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觉得妈妈这样做不对。"张小雨的声音里满是愧疚,"铭烽哥,我代表全家向您道歉。妈妈……她当年确实做了很多错事。"
挂断电话,我在办公室里静坐良久。
终于看清了张琴枝的真实意图。她需要钱为宝贝儿子还债,却又羞于启齿,便编造了白血病的谎言。
可笑的是,她一边抛弃我这个儿子,一边又纵容另一个儿子堕落成赌徒。这样的女人,配得上"母亲"的称呼吗?
04
当夜,我做了一个梦。梦里还是三岁孩童的我,被一个女人牵着手走在马路上。女人突然松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去,留下我独自在路边哭泣。
醒来时,枕巾已被泪水浸透。三十年了,终于知晓身世,可这个真相却让我心如刀绞。
我开始思考:何为真正的母爱?
是生育之恩?还是养育之情?是血缘纽带?还是朝夕相伴?
张琴枝给了我生命,却为私利将我抛弃。秦雪梅虽非生母,却用三十年时光陪伴我成长,给予无私的爱。
答案已然明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努力整理纷乱的情绪。决定不再纠结血缘问题,而是珍惜眼前拥有的亲情。
我拨通了秦雪梅的电话:"妈,我想接您来城里住。"
"铭烽,不用麻烦,妈妈在老家住惯了。"秦雪梅在电话那头说道。
"妈,您独自在老家我不放心。况且您年纪大了,该享清福了。"我坚持道。
"可是菜市场的摊位……"
"什么摊位都比不上您的身体重要。妈,您听我的,我已经在小区附近看好了房子。"
秦雪梅沉默片刻,声音哽咽:"铭烽,妈妈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有你这个儿子。"
"妈,我也是。有您这样的母亲,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气。"
挂断电话,我开始着手安排接母亲进城的事宜。我要让她安享晚年,这是她应得的。
然而就在这时,张琴枝再次出现。
这次她并非独自前来,身旁还跟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青年脸上带着淤青,正是张小雨提到的李逾白。
"铭烽,这是你弟弟逾白。"张琴枝拉着李逾白走到我面前,"逾白,快叫哥哥。"
李逾白满脸不情愿,勉强挤出两个字:"哥……"
我打量着这个所谓的弟弟。他确实与我有几分相似,但眼神中透着我厌恶至极的东西——贪婪与狡诈。
"您来有何贵干?"我直截了当地问张琴枝。
"是这样的,逾白最近遇到了些麻烦……"张琴枝小心翼翼地开口,"需要些钱解决。"
"什么麻烦?"我明知故问。
李逾白这时插话:"哥,我欠了些钱,那些人说再不还钱就要……就要对我动手。"
"欠了多少?"
"三十万。"李逾白低着头小声说。
我冷笑一声。原来白血病的故事,不过是把三十万的债务换了套说辞。
"铭烽,看在兄弟情分上,帮帮逾白吧。"张琴枝哀求道,"他还年轻,不能毁在这事上。"
我看着这对母子,心中涌起阵阵悲凉。这就是我的血脉至亲?一个谎话连篇的母亲,一个嗜赌成性的弟弟?
"您知道三十万意味着什么吗?"我质问张琴枝,"那是普通工人三年的血汗钱。"
"我知道数目不小,但铭烽,你现在这么有钱……"
"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厉声打断她,"我为了今天的成就付出多少努力,您知道吗?"
李逾白这时显得不耐烦:"哥,你就说帮不帮吧?"
他的态度让我更加厌恶。此人毫无悔意,只想从我这里榨取钱财。
"我可以借钱给你,但要有条件。"我说。
李逾白眸光微动:"什么条件?"
"第一,写借据,这是借贷不是馈赠。第二,你必须戒除赌瘾,我会派人全程监督。第三,你得找份正经差事,自力更生。"
李逾白脸色骤变:"哥,咱们是亲兄弟,何必算得这么清楚?"
"正因为是至亲,我才不能看你继续沉沦。"
张琴枝也慌了神:"铭烽,逾白他还年轻,不懂事。你就直接把钱给他吧,他发誓再也不赌了。"
"发誓?"我嗤笑,"您的誓言值几个铜板?"
气氛瞬间凝固。李逾白恶狠狠地瞪着我:"哥,你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当年要不是我妈心软,你早就被扔进孤儿院了!"
这番话如同一把尖刀,彻底刺穿了我的理智。
"心软?"我拍案而起,"您母亲把我当包袱甩给别人,也叫心软?您这些年锦衣玉食,我被陌生人拉扯大,倒成了我该感恩戴德?"
"逾白,不许胡说!"张琴枝慌忙去捂他的嘴。
但李逾白已经口不择言:"什么陌生人?那个秦雪梅不就是我爸养的外室吗?你能被她捡着算你走运!"
外室?我愣在原地。
尽管早知秦雪梅与父亲的关系,但这个充满恶意的词汇从李逾白嘴里蹦出,仍像根毒刺扎进心里。
"你给我住口!"我怒喝着要冲上去,却被张琴枝死死拽住。
"铭烽,你冷静点!逾白他口无遮拦,你别跟他计较!"
我闭了闭眼,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
"你们走吧。"我指着门口,"从今往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铭烽..."张琴枝还想纠缠。
"我说,滚!"我声音里带着冰碴,"立刻!"
见我来真的,张琴枝只好拽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李逾白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我瘫坐在沙发上,心口像压了块巨石。
这就是我的至亲?这就是我该拯救的家人?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秦雪梅温暖的笑容,她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为了给我买参考书省吃俭用的模样。
谁才是真正的母亲,答案早已清晰。
是夜,我坐在办公室翻看文件,字迹却在眼前飘忽。李逾白的话如附骨之疽:"那个秦雪梅不就是我爸养的外室吗?"
虽早知这段关系,但被如此污名化,仍让我呼吸发紧。
我开始重新审视:秦雪梅当真该被唾弃吗?
客观来说,她确实介入了李建国与张琴枝的婚姻。可这段婚姻的破裂,真全因她而起?
想起王阿姨曾说,张琴枝嫌贫爱富,总觉得李建国没出息。也就是说,他们的婚姻本就千疮百孔,并非秦雪梅导致崩塌。
更关键的是,张琴枝亲手抛弃了我,而秦雪梅选择承担起抚养责任。道德的天平,究竟该倾向哪边?
这些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秦雪梅用三十年光阴,将"母亲"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我摸出手机,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妈,还没睡?"
"铭烽?怎么声音听着不对?"秦雪梅立刻察觉到我的异样。
"今天张琴枝又来了,带着她儿子。"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秦雪梅轻叹:"又是来要钱?"
"钱倒其次。"我攥紧手机,"妈,我想问您个可能会让您难过的问题。"
"说吧,妈妈撑得住。"
"当年您和父亲的事...您后悔过吗?"
秦雪梅许久未语,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
"铭烽,妈妈确实做错了事。"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不该和有家室的人在一起,无论什么理由。"
"那您后悔吗?"
"后悔建国走得早,后悔没能挽回他们的婚姻,但..."秦雪梅声音发颤,"不后悔收养你。铭烽,就算重来一次,哪怕知道会有今天,我还是会把你留在身边。"
泪水瞬间模糊视线。
"为什么?"
"从抱起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孩子。血脉相连也好,世俗眼光也罢,你永远是我的儿子。"
这就是母爱。无关血缘,只因选择而坚守。
"妈,我爱您。"我哽咽着。
"妈妈也爱你,永远。"
挂断电话,心头的阴霾散去大半。不管旁人如何指摘,我与秦雪梅的情感纯粹而真实。
次日,变故再生。
张琴枝竟找到了秦雪梅。
正午时分,秦雪梅的电话惊得我差点摔了杯子:"铭烽,张琴枝来菜市场闹了,说要把你带走!"
我扔下文件冲出办公室,油门踩到底往老家赶。
菜市场里围得水泄不通,张琴枝正叉腰站在秦雪梅的菜摊前撒泼:"大家看看!这个人抢了我男人,现在还要抢我儿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
围观者指指点点,秦雪梅垂首坐在小板凳上,像株被暴雨打蔫的草。
我挤进人群,一把攥住张琴枝手腕:"你闹够了没有!"
"铭烽?你怎么回来了?"张琴枝立刻换上委屈表情,"快管管这个女人,她凭什么霸着你?"
"凭什么?"我冷笑,"就凭她三十年如一日爱我、养我、育我!"
"可我才是你亲妈!"
"亲妈?"我声音陡然拔高,"亲妈会为私情抛弃三岁的孩子?亲妈会编造儿子重病的谎言要钱?亲妈会带着烂赌鬼儿子来威胁另一个儿子?"
张琴枝脸色煞白,哑口无言。
我转身面对聚集的人群,声音微微发颤:"各位长辈,我知道大家对我们家的事有诸多猜测。今天我就当着各位的面,把话说个明白。"
"三十年前,我的亲生母亲张琴枝为了个人利益,将年仅三岁的我托付给了秦雪梅。这三十年里,秦阿姨独自将我抚养成人,供我读书识字,教我为人处世。她从未向我索取过任何回报,只是默默地付出所有。"
"如今我事业稍有成就,当年抛弃我的女人又出现了。她不是来弥补亲情,而是直奔着钱财而来。"我环视四周,声音逐渐提高,"这样的女人,配得上'母亲'这个称呼吗?"
人群中传来阵阵骚动,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摇头叹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大爷突然大声道:"这种见利忘义的女人,真是丢尽女人的脸!"
张琴枝脸色煞白,拎着包的手微微发抖。她见势不妙,低着头挤出人群,仓皇逃离了现场。
我快步走到秦雪梅身边,她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泪水。
"妈,您没事吧?"我轻声问道。
"铭烽,妈妈给你丢人了。"秦雪梅声音哽咽,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丢人?"我握住她布满老茧的手,"您是我最骄傲的母亲。"说着,我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妈,我们回家。"
当晚,我和秦雪梅相对而坐,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银发上。她缓缓开口,道出了更多尘封的往事。
原来,李建国与张琴枝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名存实亡。张琴枝当初嫁给他,不过是看中李家的财产。后来见着更有权势的人家,便开始嫌恶丈夫平庸无能。
秦雪梅当时只是公司里一名普通会计,与李建国因工作渐生情愫。他们始终恪守底线,直到张琴枝主动提出离婚,两人才走到一起。
"建国说,他和张琴枝早就没了夫妻情分,同床异梦地过了好些年。"秦雪梅抚摸着相册里泛黄的照片,"我当时太年轻,总以为爱情能战胜一切。"
"那年被送来时,您犹豫过吗?"我轻声问。
秦雪梅的手顿了顿,目光变得悠远:"怎么会不犹豫?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突然要养个孩子……"她苦笑着摇头,"可看你蜷缩在纸箱里,小脸冻得发紫,我就再也狠不下心了。"
"谢谢您。"我握住她布满皱纹的手,"若不是您当年心软,我恐怕早不知流落何方。"
"铭烽,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秦雪梅突然正色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我的心猛地揪紧:"关于我爸的死?"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你父亲出事那晚,确实去见过张琴枝。"秦雪梅的声音开始发颤,"他们谈了什么我不清楚,但你父亲回来时,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
"然后呢?"我追问道。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秦雪梅突然住口,眼神闪烁,"铭烽,有些真相就像带刺的玫瑰,握在手里只会伤人。"
我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妈,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秦雪梅抬眸望我,眼中满是挣扎:"你父亲出事前,曾说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后来我在他口袋里发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琴枝,这是最后一次'。"
"您是说,张琴枝知道内情?"我猛地站起来。
"我不确定。"秦雪梅按住我的手背,"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父亲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他若泉下有知,定不愿你深陷泥潭。"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墙上投下斑驳光影,恍惚间竟似父亲临终前的面容。
天刚蒙蒙亮,我敲响了张琴枝家的门。开门的竟是李逾白,他睡眼惺忪地打量我:"哥?这么早有什么事?"
"我找张琴枝。"我径直往里走。
"妈去买早点了。"李逾白试图阻拦。
我冷笑一声,推开虚掩的房门。张琴枝正躺在沙发上敷面膜,听见动静猛地坐起:"铭烽?你怎么……"
"我来问件事。"我在她对面坐下,目光如炬,"当年为什么要抛弃我?"
张琴枝慌乱地整理仪容,强装镇定:"那时候年轻不懂事……"
"仅仅如此?"我逼近一步。
她突然提高嗓门:"是不是秦雪梅跟你说了什么?她向来会装可怜!"
"与她无关。"我冷冷打断,"我要听你说实话。"
张琴枝眼神游移,突然抓起手包:"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现在咱们才是一家人……"
"一家人?"我讥讽道,"需要时才想起的血缘,也算家人?"
我转身欲走,却被她拽住衣袖:"铭烽,血浓于水啊!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我甩开她的手,指尖微微发抖:"三十年前,您可曾想过这四个字?"
走出楼道时,晨雾弥漫,我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腑。手机突然震动,是张小雨的来电。我望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突然意识到这场家庭伦理剧,或许才刚刚拉开帷幕。
"铭烽哥,我妈妈她……她出事了!"电话那头传来张小雨带着哭腔的颤音。
我攥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出什么事了?"
"她从顶楼跳下去了,现在还在急救室抢救……"
我怔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张琴枝……自杀了?
"她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张小雨抽泣着,"逾白说今天你去找过她,之后她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哭,后来……后来就……"话尾消失在呜咽声里,"铭烽哥,你能来医院吗?医生说可能撑不过今晚了……"
我望向正在客厅织毛衣的秦雪梅,她放下针线走到我身边,温热的手掌覆上我冰凉的手背:"铭烽,去吧。血浓于水的亲情,割不断的。"
推开医院白色大门时,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抢救室外,张小雨蜷缩在长椅上,李逾白靠着墙垂首而立,两人的眼眶都肿得像熟透的桃子。
"哥。"李逾白直起身,眼底泛着血丝,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医生刚下了病危通知。"
张小雨抹了把脸,从包里掏出个信封:"妈妈跳楼前塞给我这个,说是给你的。"
我接过信纸的手指微微发颤,泛黄的纸张上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写成:
"铭烽,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妈妈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
三十年前那个雨夜,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抛弃你的那天,我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可那碎裂声终究没能唤醒我的良知。
关于你父亲的死,我确实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但那些秘密就像浸了毒的匕首,说出来只会让更多人受伤。妈妈只能说,如果时光倒流,我宁可死也不会让悲剧重演。
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求你原谅,只盼你能好好活着。秦雪梅是个善良的女人,她为你织就的温暖,是我穷尽一生也做不到的。替我向她说声对不起,也谢谢她给了你完整的家。
铭烽,妈妈用这种方式和过去诀别。愿我的死能成为你新生的起点,从此天高海阔,再无阴霾。
永远爱你的妈妈
张琴枝"
泪水模糊了视线,在信纸上洇开朵朵墨花。这个我曾经恨之入骨的女人,终究是我的生母。此刻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生命如风中残烛。
抢救室的灯突然熄灭,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摇了摇头:"抱歉,我们尽力了。"
张小雨的哭声撕裂了寂静,李逾白攥着拳头砸在墙上,指节泛白。我站在原地,五味杂陈的情绪在胸腔翻涌——是愤怒她当年的狠心,是悲伤此刻的诀别,是解脱于纠缠的宿命,更是遗憾没能听她亲口说声抱歉。
处理完后事回家时,秦雪梅正在厨房熬莲子粥。袅袅热气中,她转身看见我,慌忙用围裙擦手:"铭烽,饿了吧?马上就好。"
"妈。"我走过去环住她微驼的背,"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了?"她轻轻拍着我手臂。
"血脉相连固然重要,但比血缘更珍贵的,是二十年来您端来的每一碗热汤,是深夜里为我掖被角的温度,是望子成龙的期盼和毫无保留的疼爱。"我捧起她布满皱纹的脸,"您不是生我的母亲,却是养我的恩人,是比血缘更深的羁绊。"
秦雪梅的眼泪簌簌落下,滴在我手背上:"傻孩子……"
"明天我们就搬去市里。"我替她拭去泪痕,"我要给您买带花园的房子,请最好的保姆,让您下半辈子只管享清福。"
温馨的氛围中,我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妈,您之前说阁楼有父亲留下的旧物?"
秦雪梅身体明显僵住,手中的汤勺"当啷"掉进锅里:"那些……都是些陈年旧书,没什么好看的……"
"我想了解父亲。"我握住她发凉的手,"张琴枝走了,可我心里还有团火在烧。那些没解开的谜团,就像刺在肉里的碎玻璃,不拔出来永远好不了。"
她避开我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带子:"有些真相……知道不如不知道……"
"妈,我已经三十岁了。"我加重语气,"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张琴枝信里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这些疑问像藤蔓缠着我的心,我必须知道真相。"
秦雪梅看着我坚决的表情,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有个铁盒子,里面确实放着一些你父亲的东西...但是铭烽,你要答应妈妈,如果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不要太激动。"
"什么不好的东西?"我追问。
"我...我也不太确定...总之你要有心理准备。"秦雪梅说得很模糊,似乎在刻意回避什么。
她起身走向卧室,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这个铁盒子里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秦雪梅表现得这么紧张?
几分钟后,秦雪梅拿着一个生锈的铁盒子走了出来,但她并没有立即给我,而是紧紧抱在怀里。
"铭烽,妈妈想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要看吗?"她的声音在颤抖。
"妈,您这样反而让我更好奇了。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秦雪梅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她看着那个铁盒子,仿佛里面装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过了很久,她才极不情愿地把盒子递给我,但手还在微微颤抖。
我接过铁盒子的那一刻,秦雪梅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铭烽,不管你看到什么,都要记住,妈妈这三十年对你的爱是真的。"她的眼中含着眼泪,"妈妈没有骗你,只是...只是有些真相太复杂了。"
我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什么真相会让一向温和的秦雪梅如此恐惧?
我带着忐忑的心情,慢慢打开了那个沉重的铁盒子...
我看着手中的铁盒子,心情无比复杂。这个盒子明明就在我面前,但秦雪梅刚才的反应让我感到不安。
"妈!这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为什么您刚才那么紧张?"我直视着她的眼睛。
秦雪梅看到我手里的铁盒子,脸色瞬间惨白,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魂魄一样瘫坐在地上。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夺回那个盒子,却又无力地垂下了手臂。
"铭烽...你不要打开...求你了..."她哭着哀求我。
但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用力撬开了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里面躺着几张泛黄的照片,一张出生证明,还有一封厚厚的信。
我拿起那张出生证明,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母亲张琴枝,父亲李建国。
秦雪梅见我看到了出生证明,彻底崩溃了:"铭烽,妈妈对不起你,我确实不是你亲妈,但是..."
她突然停住了,眼神死死盯着我手里的那封信,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表情。
"不要...千万不要打开那封信!"她声嘶力竭地喊道。
然而,我已经撕开了信封,当我看清楚信纸上的内容时,手里的信纸如同烫手的炭火一般掉在了地上,我整个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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