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前一周,未婚夫临时出差,回来后却抱着我突然说:怎么变胖了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1-16 04:36 1

摘要:婚礼策划师艾米正蹲在地上,调整着香槟色缎带在白玫瑰拱门上的角度。已经是晚上九点,宴会厅里只开了几盏工作灯,巨大的水晶吊灯像一头沉睡的巨兽,蛰伏在昏暗的穹顶。空气里浮动着花材清冷的香气和新地毯的微尘。

第一章 临行

婚礼策划师艾米正蹲在地上,调整着香槟色缎带在白玫瑰拱门上的角度。已经是晚上九点,宴会厅里只开了几盏工作灯,巨大的水晶吊灯像一头沉睡的巨兽,蛰伏在昏暗的穹顶。空气里浮动着花材清冷的香气和新地毯的微尘。

“林小姐,您看这个褶皱的弧度可以吗?还是再松一点?”艾米举着手机,屏幕的光照亮她额上细密的汗珠。

我从一堆甜品台的备选方案照片里抬起头,屏幕切换到她发来的现场图。照片有些模糊,但我能分辨出那种恰到好处的垂坠感。我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种毫不费力的、仿佛天然如此的优雅。就像我和陈嘉明这七年的感情,在外人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可以,就这样。”我回复她,然后将手机调回静音,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双手继续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击,给施工队回复一封关于街心公园铺装材料的邮件。作为景观设计师,我的工作就是在无数个这样的细节里反复拉锯,直到所有元素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我的婚礼,自然也不例外。

下周六,十月二十六日,我和陈嘉明就要在这里举行婚礼。从宴会厅的层高、桌布的克重,到请柬上字体描金的工艺,每一个细节都由我亲自敲定。陈嘉明工作太忙,他是做投行的,空中飞人,时间以小时计费。他说:“你定就好,我都喜欢。”这句话像一张空白支票,给了我无限的自由,也给了我全部的责任。

“林小姐,还有一个事,”艾米的电话还没挂,“主桌的桌花,您之前定的荷兰郁金香,供应商说因为天气原因,最近来货的这批,品质可能不太稳定。”

我的眉心下意识地拧了一下。“不稳定是什么意思?”

“就是……花苞可能会偏小,或者颜色不够饱满。”

“备用方案呢?”我问,视线落在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上:21:17。陈嘉明应该快到了,他答应过来接我,然后一起回我们刚装修好的婚房。

“可以用肯尼亚的白玫瑰替代,花型也很大气,就是……”艾米有些迟疑,“可能少了点您想要的清冷感。”

清冷感。我选中郁金香,就是因为它挺拔的茎干和矜持的花苞,像一个有风骨的现代女性。玫瑰,尤其是白玫瑰,太柔顺,太渴望取悦,我不喜欢。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说,“必须是郁金香。让供应商再想想办法,哪怕成本高一点。艾米,你知道我的要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艾米认命的声音:“好的,林小姐,我再和他们沟通。”

挂了电话,我长舒一口气,靠在冰凉的皮质椅背上。面前的咖啡已经冷透,我端起来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让我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点。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是陈嘉明。

我划开接听,语气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你到地库了?我马上下来。”

“微微,”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背景音嘈杂,像是机场的广播,“抱歉,我……我得去一趟香港。临时通知的,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必须我过去处理。”

我握着手机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现在?去多久?”

“今晚就走。顺利的话……三四天吧。最迟周三肯定回来。”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你别担心,耽误不了婚礼。这边的事情你先盯着,辛苦了。”

宴会厅的冷气开得很足,一股寒意却从我的脊椎一路攀上来。我看着眼前屏幕上那张完美的婚礼效果图,水晶灯璀璨,宾客满座,我和陈嘉明站在中央,笑得无懈可击。现在,图上的一半突然被抽走了。

“我不是担心婚礼,”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只是……你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

“知道。你也是,别太累了,早点回家。”他的声音总是这样,稳重,安抚,像一艘巨轮的船锚,能瞬间定住我所有的不安。

“嗯。”我应了一声。

“对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妈下午把给你的那只玉镯送过来了,放在我们床头柜上。你记得试一下,她说特意找人改了尺寸,应该正合适。等我回来,想看你戴着。”

“好。”

电话挂断了。宴会厅里又恢复了那种巨大的、空旷的寂静。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是我们俩的合照,在冰岛的黑沙滩,我穿着红色的冲锋衣,他从背后抱着我,两个人都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照片里的风仿佛穿透屏幕,吹得我心里一片冰凉。

我关掉电脑,收拾好东西,一个人走出酒店。晚秋的上海,一场雨刚停,地面湿漉漉的,空气里混着桂花的甜香和泥土的腥气。我没有打车,而是选择走去地铁站。我想吹吹风。

路过一家珠宝店,橱窗里打着柔和的灯光,模特的手腕上戴着各式各样的手镯。我想起陈嘉明提到的那只玉镯。那是他家的传家宝,他母亲第一次见我时就提过,说要传给未来的儿媳。现在,它正静静地躺在我们的婚房里,等着它的新主人。

那是一份沉甸甸的认可,也是一个无声的契约。我加快了脚步,地铁站的入口就在前面,像一个通往确定未来的隧道。而现在,未来在一周之外,我的未婚夫却奔赴了另一座城市。

第二章 空房间

回到位于浦东的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两百多平的房子,因为是高层,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天际线。装修是我一手操办的,冷灰色调,极简风格,每一件家具,每一盏灯,都精确地安放在我为它们设计好的位置上。此刻,这份精确显得格外冷清。

我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冰箱压缩机在低低地嗡鸣。换作平时,陈嘉明会在这里等我,或者在书房处理工作。他会在我进门时递上一杯温水,然后接过我的包。这些细小的习惯,构成了我们生活的骨架。今晚,骨架被抽走了,整个空间都显得松垮垮的。

我没有开主灯,只开了玄关的一盏射灯。光线昏黄,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走进主卧,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那个暗红色的丝绒盒子。

我走过去,指尖拂过冰凉的丝绒表面,然后轻轻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玉镯,通体翠绿,水头极好,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泛着温润的光泽。镯子旁边压着一张小卡片,是陈嘉明母亲的字迹,娟秀有力:微微,欢迎你成为我们家的一员。

我拿起玉镯,入手微凉,沉甸甸的。我将它缓缓套入手腕,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仿佛是为我量身定做。它贴着我的皮肤,那种玉石特有的凉意,慢慢地,似乎被我的体温捂热了。我抬起手,在灯光下转动着手腕。这只镯子很美,美得像一件艺术品,但也像一个精致的镣铐。它圈住了我的手腕,也圈定了一种身份。

手机震动了一下,“还在忙?你的婚前单身派对,姐妹们都等着呢,定在周二晚上,老地方,没问题吧?”

我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回复她:“没问题。”

“嘉明哥呢?他不管你?”李靓发来一个坏笑的表情。

“他出差了,去香港。”

“啊?这个时候?你们家陈总真是事业心爆棚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只能发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李靓立刻打来了电话。

“说真的,你没事吧?这都结婚前一周了,还搞这么一出。”她的声音里满是关切。

“没事,工作上的急事,我也理解。”我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陆家嘴。那些闪烁的灯火,其中有一盏,或许就是陈嘉明奋斗的目标。我一直都懂他,也支持他。

“理解归理解,但心里能舒服吗?”李靓一针见血,“你为这个婚礼累得跟孙子似的,他倒好,直接缺席了最重要的冲刺阶段。”

“他回来会补偿我的。”我说。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给李靓听,不如说是说给我自己听。

“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别太累着,也别委屈自己。周二晚上出来放松一下,不醉不归。”

“好。”

挂了电话,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脱下衣服,准备去洗澡。路过衣帽间的全身镜时,我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镜子里的人,穿着一身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着,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手腕上的那只翠绿的镯子,在黑白灰的背景里,显得格外醒目。

我忽然心念一动,转身打开了衣帽间最里面的那个柜子。里面挂着我的婚纱,外面罩着白色的防尘袋。我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蕾丝和钉珠。

这是一件Vera Wang的经典款,线条简洁,背后是镂空设计。我花了将近六位数的积蓄买下它,没有告诉陈嘉明。他觉得租一件就够了,但我坚持要买。这不仅仅是一件衣服,这是我少女时代所有梦想的具象化。我希望在最重要的那天,穿着完全属于自己的嫁衣。

鬼使神差地,我想再试一次。

我费力地将自己塞进这件复杂的婚纱里,后背的拉链拉到一半,就有些卡住了。我吸了一口气,用力收紧腹部,才勉强将拉链拉到顶。镜子里的我,被洁白的婚纱包裹着,像一尊精致的雕塑。只是……我能感觉到,腰腹部传来一种紧绷感。

比上次试穿的时候,要紧一些。

我皱了皱眉。最近为了筹备婚礼,忙得天昏地暗,三餐都不规律,有时候一天只吃一顿,按理说应该瘦了才对。也许是水肿?或者是心理作用?

我安慰自己。

空旷的房间里,穿着婚纱的我,手腕上戴着那只古老的玉镯。现代的嫁衣和传统的信物,在我身上形成一种奇妙又矛盾的组合。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个被完美细节包裹起来的准新娘,真的是我吗?

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我脱下婚纱,小心地挂好,仿佛完成了一个仪式。然后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滚烫的热水浇在身上,驱散了房间的寒意,却驱不散心底那一丝丝正在蔓延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空洞。

第三章 催促

陈嘉明离开的第二天,周日。我睡到自然醒,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马线一样的光影。身边是空的,我摸了摸,床单一片冰凉。

我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用Excel表格重新梳理了一遍婚礼当天所有流程的细节,精确到每一分钟,每一个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我给伴郎伴娘团群发了最终版的时间表,提醒他们务必准时。做完这一切,我才感到一种熟悉的掌控感又回到了手中。

下午,我接到了陈嘉明母亲的电话。

“微微啊,在忙吗?”她的声音永远是温和而有分寸的。

“不忙,阿姨。您有事吗?”我立刻坐直了身体。

“哦,没什么大事。就是嘉明走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去香港了。这孩子,快结婚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她听起来像是在抱怨,但我知道,这其中有试探的成分。她想知道我的反应。

“没事阿姨,工作要紧。他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我用一种懂事儿媳的口吻回答。

“哎,你能理解就好。他就是这个性子,事业心重。”她满意地叹了口气,然后话锋一转,“对了,那只镯子,你试戴了吗?尺寸还合手吧?”

“试了,阿姨,特别合适,也很漂亮。谢谢您。”我抬起手腕,镯子在阳光下流转着光华。

“那就好。这镯子啊,得人养着,戴久了才会有灵性。你以后就别摘下来了。”她轻描淡写地说,像在交代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心里微微一沉。不摘下来?洗澡、睡觉、工作,都要戴着这个沉甸甸的东西?我下意识地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可以讨价还价的要求。

“好的,阿姨。”

“嗯。还有啊,微微,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要多注意休息,也要注意营养。婚礼那天可是要耗一整天的体力,新娘子可不能看着没精神。气色要好,人也要……饱满一点才好看,穿婚纱才撑得起来。太瘦了,显得刻薄,没福气。”

她的话说得很巧妙,每一个字都透着关心,但组合在一起,就像一把柔软的尺子,不动声色地在我身上量来量去。饱满一点,这个词让我心里很不舒服。我想起了昨晚试婚纱时那该死的紧绷感。

“我知道了阿姨,我会注意的。”我只能这么回答。

“那就好,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阿姨放心。那不打扰你了,你忙你的。”

电话挂断了。我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忽然觉得它重逾千斤。我试图将它褪下来,但因为戴了一晚,手腕似乎有些微肿,镯子卡在关节处,不上不下。我试了几次,皮肤被磨得发红,只好作罢。

傍晚,我接到了陈嘉明的视频电话。屏幕上,他穿着一件挺括的白衬衫,背景是酒店房间,看起来很疲惫,但精神还好。

“吃饭了吗?”他问,这是我们的开场白。

“准备吃了。你呢?”我把镜头对着我刚煮好的一碗速冻水饺。

他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怎么又吃这个?不是让你好好吃饭吗?”

“一个人,懒得做。”我戳着碗里的饺子,没什么胃口。

“等我回去。”他说,然后开始和我聊香港那边项目的事情,各种复杂的术语和人际关系,我听得一知半解,只能时不时地“嗯”一声,表示我在听。

“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我妈给你打电话了吗?”

“打了。”

“她没说什么吧?”

“没说什么,就关心一下我,让我注意身体。”我避重就轻。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和他母亲之间有什么不愉快。一个完美的妻子,是应该能处理好所有家庭关系的。

“那就好。她那个人,就是爱操心。”他松了口气的样子,“镯子戴了吗?给我看看。”

我把手腕举到摄像头前。

“嗯,挺好看的,很配你。”他端详了几秒,点了点头,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然后他的视线又回到了我的脸上,“你这两天是不是没睡好?眼袋都出来了。”

“有点吧,事情多。”

“别想太多,都交给我。等我这单做完,年底奖金肯定不错。到时候带你去欧洲好好玩一玩。”他开始描绘未来的蓝图,这是他最擅长的事。他的话语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仿佛只要他说了,就一定会实现。

我看着屏幕里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他是我的未婚夫,是我选中的共度一生的人。我应该为他感到骄傲。可是,隔着一块冰冷的屏幕,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我忽然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模糊了。

他说他周三回来。我开始掰着指头数日子。周一,周二,周三。还有三天。我告诉自己,等他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四章 那句话

周三下午,上海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我提前一个小时离开了公司,开车去虹桥机场。路上很堵,高架桥上的车流像一条凝固的红色长龙。雨刮器在眼前机械地来回摆动,将灰蒙蒙的世界刮出一片暂时的清晰。

我把车停在地库,然后去到达大厅等他。电子屏幕上显示,他乘坐的航班已经落地,正在滑行。我的心跳莫名地有些快,像第一次约会时那样。分开不过四天,却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

人群开始从出口涌出,我伸长了脖子,在攒动的人头里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我看到了他。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风衣,里面是白衬衫,没有打领带,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他单手拉着一个银色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看,眉头微蹙,步履匆匆,带着一股精英人士特有的、与周遭隔绝的气场。

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这几天,我想象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我们会紧紧拥抱,他会吻我,会说“我回来了”,或者“我想你了”。但此刻,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刚结束一场重要战役、还没来得及卸下盔甲的将军。

我朝他挥了挥手,喊他的名字:“嘉明!”

他抬起头,看到我,脸上紧绷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他快步向我走来,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

“等很久了?”他走到我面前,很自然地把行李箱的拉杆交到我手里,然后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他的风衣上带着外面湿冷的空气和一丝淡淡的烟草味。我把脸埋在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这几天所有的不安、委屈和思念,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出口。我的眼眶有点发热。

“没有,我也是刚到。”我声音有些闷。

他抱得很紧,一只手环着我的背,另一只手在我脑后轻轻抚摸着。我能感受到他胸膛有力的心跳。真好,他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这个拥抱持续了大概十几秒。然后,他松开我,捧着我的脸,仔细地端详着。他的眼神很专注,像是在检查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干嘛这么看我?”

他没说话,拇指在我脸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他把我又往怀里揽了揽,手臂环住我的腰,像是要确认我的存在感。他的手掌很大,很温暖,隔着薄薄的毛衣,熨帖着我的皮肤。

我满足地闭上眼睛,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就在这时,我听到他在我耳边,用一种带着笑意、又有点疑惑的语气,低声说了一句:

“怎么……变胖了?”

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冰锥,毫无预兆地刺进了我的耳膜,然后瞬间在我四肢百骸里炸开,冻住了我所有的血液。

我猛地睁开眼睛,身体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机场大厅的广播声,人群的嘈杂声,行李箱轮子滑过地面的咕噜声,所有的一切都像潮水一样退去,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那句轻飘飘的问话,在不断地回响。

怎么变胖了?

怎么……变胖了?

我慢慢地从他怀里退出来,抬起头,看着他。他脸上的表情很轻松,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意,仿佛只是说了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进了我最柔软、最不堪一击的地方。

“你说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伸手想再次揽住我,语气也变得更柔和:“开个玩笑嘛。几天不见,感觉抱着的手感都不一样了,肉乎乎的,挺好。”

肉乎乎的。这个词比“胖”更让我感到羞辱。它带着一种轻佻的、物化的意味,仿佛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可以被随意揉捏的宠物。

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我没有在开玩笑。”我说,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

机场人来人往,已经有人朝我们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陈嘉明脸上的轻松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耐烦和不解。

“林微,”他压低了声音,叫我的全名,这是他不高兴的预兆,“你至于吗?我们快点回家吧,我累死了。”

他越过我,径直朝前走去。我拉着他的行李箱,僵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那个我等了四天、想了四天的背影,此刻看起来如此决绝,如此冷漠。

他走了几步,发现我没跟上,回过头,不耐烦地催促:“走啊,愣着干什么?”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从香港回来的,好像是另一个人。或者说,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那句“怎么变胖了”,像一句咒语,解开了他身上那层温情脉脉的伪装,露出了里面坚硬、冰冷、完全陌生的内核。

我深吸一口气,拉着那个银色的行李箱,跟了上去。箱子的轮子在光滑的地砖上发出空洞的声响,每响一下,都像是在敲打我那颗正在一寸寸变冷的心。

第五章 裂痕

回家的路上,车里一片死寂。雨还在下,敲打在车窗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陈嘉明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似乎真的累极了。他没有再解释,也没有道歉,仿佛刚才在机场的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而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句话,那三个字,像幽灵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驱之不散。“怎么变胖了?”它轻易地否定了我这几个月来所有的辛苦和付出,把我为了这个“完美婚礼”所做的全部努力,简化成了一个可笑的、关于体重的数字。

更让我感到寒心的是他的态度。那不是一个恋人之间善意的玩笑,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评判。在他眼里,我似乎只是一个需要符合他审美的物件,一个需要在婚礼上为他增光添彩的道具。如果这个道具出了点“瑕疵”,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指出来。

回到家,他把行李箱往玄关一放,就径直走向浴室。“我先洗个澡,累死了。”他脱下风衣,随手扔在沙发上。那件我曾经觉得很帅气的风衣,现在看起来皱巴巴的,像一团被遗弃的废纸。

我默默地把他的风衣挂好,把他的皮鞋放进鞋柜,然后去厨房给他倒水。我做着这一切,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我的身体在动,但我的心是麻木的。

等他洗完澡出来,穿着浴袍,头发还在滴水。他走到我身后,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

“还在生气?”他的声音带着刚洗完澡的慵懒,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脖子上。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好了,别气了。我承认,我刚才说话没过脑子。”他吻了吻我的脸颊,“我就是太想你了,抱住你的时候,感觉你好像……比以前更真实了。”

他试图用一种文艺的方式来解释。但“更真实”这个词,在我听来,就是“更胖”的同义词。

我终于转过身,看着他。“嘉明,这不是玩笑。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个婚礼,我瘦了快十斤。我每天只睡五个小时,一边要盯着公司项目,一边要确认婚礼上百个细节。我连饭都顾不上吃。结果你回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我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看到我快哭了,表情变得有些无奈和烦躁。“好好好,我错了,我道歉,行不行?我收回那句话。你一点都没胖,你瘦了,瘦得我都心疼了,行了吧?”

他的道歉轻飘飘的,像是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他根本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他以为我只是在乎“胖”这个字眼,但他不知道,我真正在乎的,是这个字眼背后所透露出的不尊重和不理解。

“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我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逼回去,“嘉我问你,如果我真的胖了,你会怎么样?你会觉得我配不上那件婚纱,还是会觉得我在婚礼上给你丢人了?”

他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出这么尖锐的问题。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叹了口气,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沙发上。“微微,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敏感?我刚下飞机,真的很累。我们能不能不讨论这种假设性的问题?”

“这不是假设!”我的情绪有些失控,“你妈前几天打电话,让我‘饱满一点’,说太瘦了没福气。你回来,又说我‘变胖了’。在你们眼里,我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有一个标准模板,我必须严丝合缝地把自己塞进去?”

我把手腕上的玉镯举到他面前。“还有这个,你妈让我一直戴着,不能摘。可是它硌得我手腕疼。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我愿不愿意?”

陈嘉明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陌生。他大概从来没见过我这个样子。在他面前,我一直都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

“林微,”他松开我的手,往后靠在沙发上,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我妈是关心你,镯子是我们家的心意,我说你胖是句玩笑话。所有的事情到了你这里,怎么都变了味?是不是婚前恐惧症?要不要我帮你约个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

这四个字,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我浇了个透心凉。

原来,在我歇斯底里地表达我的痛苦和委屈时,在他眼里,我只是“病了”。我的所有情绪,都被他轻而易举地归结为一个医学名词。他不是想理解我,他只是想“治好”我。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

“是,你说的对。”我说,“可能是我病了。”

我站起身,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话。所有的解释和争吵都失去了意义。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他站在那头,我站在这头,我们说着同一种语言,却永远无法抵达对方的世界。

我走进衣帽间,关上了门。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身体慢慢滑落,终于忍不住,把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那件洁白的婚纱就挂在不远处,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个巨大而沉默的问号。

第六章 节食

那一晚,我们分房睡的。我睡在主卧,他睡在客房。这是我们交往七年来,第一次在同一个屋檐下,却隔着一扇门。夜里,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手腕上的玉镯冰凉地贴着皮肤,像一个无法摆脱的提醒。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时,他已经走了。餐桌上放着他买来的早餐,一份三明治和一杯拿铁。旁边压着一张便签条:公司有早会。早餐记得吃。晚上我早点回来陪你。

他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冷静,克制。没有道歉,也没有多余的温情,只是一种惯性的体贴。我看着那份三明治,一点胃口都没有。我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镜子里的我,眼睛肿得像核桃。我化了很浓的妆,才勉强遮住那一脸的憔悴。

从那天起,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心里生根发芽。

我要瘦。

我必须瘦下来。

我要瘦到能轻而易举地穿上那件婚纱,瘦到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我要用最极端的方式,来回应那句“怎么变胖了”。这不再是为了美丽,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报复。我要证明,我可以掌控自己的身体,正如我可以掌控我的生活。

我开始节食。早餐只喝一杯黑咖啡,午餐是一份水煮蔬菜沙拉,不加任何酱料。晚餐,我告诉陈嘉明我要加班,或者和朋友有约,其实我什么都不吃。

饥饿像一只无形的手,无时无刻不在攫取我的胃。我靠喝大量的水来制造饱腹感。开会的时候,我的大脑常常一片空白,同事在说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有好几次,我从座位上站起来,都觉得眼前一黑,要扶着桌子才能站稳。

陈嘉明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常。他比以前更忙了。香港的项目虽然告一段落,但后续还有大量的工作。他每天都很晚回家,回来时我已经“睡了”。他会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我,有时候会帮我掖一下被子。在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们之间的交流变得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客气。他会问我婚礼的筹备情况,我会言简意赅地回答“一切顺利”。我们不再争吵,但也失去了拥抱和亲吻。那道裂痕,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愈合,反而被这种客气和疏离,越撑越大。

周二晚上,是李靓给我办的单身派手腕上的镯子,回复她:“没问题。”

“他出差了,去香港。”

“好。”

鬼使神差地,我想再试一次。

比上次试穿的时候,要紧一些。

我安慰自己。

第七章 家宴

周四晚上,陈嘉明提前给我打了电话,说他父母想在婚前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就当是践行。他已经订好了餐厅,就在外滩边上的一家本帮菜馆,环境清幽,是他母亲喜欢的调调。

我没有理由拒绝。挂了电话,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几天高强度的节食,效果是显著的。我的脸颊凹陷下去,下颌线变得异常清晰。锁骨凸显出来,像两只蝴蝶的翅膀。我换上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手腕上的玉镯因为手腕变细,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一动就会滑到手背上。

我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瘦了,确实瘦了。但镜子里的人,眼神空洞,面色苍白,像一朵正在迅速枯萎的花。我打开化妆包,用了比平时多一倍的腮红,才让自己的脸上有了一点血色。

去餐厅的路上,陈嘉明开着车。他看了我一眼,说:“今天这身挺好看的。”

“是吗?”我淡淡地回应。

“瘦了。”他又说。

我心里冷笑一声。胖了不行,瘦了也不行。我究竟要怎样才能让他满意?

“最近胃口不好。”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他没再追问,只是说:“等婚礼结束了,好好给你补补。”他的语气很自然,仿佛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种自然的态度,比争吵更让我感到窒息。

到了餐厅,他父母已经到了。包厢里开着暖黄色的灯,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精致的冷盘。

“叔叔,阿姨。”我微笑着打招呼。

“哎,微微来了,快坐。”陈嘉明的母亲热情地招呼我。她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旗袍,外面披着一条羊绒披肩,显得雍容华贵。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的脸上。

“微微,你这几天是不是没休息好?怎么看着这么憔悴?”她关切地问。

“可能最近有点累。”我笑着说。

“女孩子家,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看你,都瘦脱相了。”她说着,握住我的手,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我手腕的镯子上。

“哎呀,”她轻轻“咦”了一声,“这镯子,怎么看着这么松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她捏着那只在我手腕上晃来晃去的镯子,眉头微蹙:“我记得是按你的尺寸改的呀。这才几天,怎么就瘦了这么多?”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陈嘉明立刻打圆场:“妈,微微最近为了婚礼的事忙坏了,人都瘦了一圈。等忙完了,我保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他一边说,一边给我夹了一块熏鱼,“多吃点。”

他母亲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悦。她大概觉得,我没有好好“养”着她家的传家宝,让它在我手上变得如此“不合身”,是一种失职。

那顿饭,我吃得味同嚼蜡。桌上都是我平时喜欢吃的菜,红烧肉,响油鳝糊,蟹粉豆腐。陈嘉明的母亲不停地给我夹菜,嘴里说着“多吃点,补一补”,她的热情像一种不容拒绝的压力,堆在我的盘子里,也堆在我的心上。

我强迫自己把那些油腻的食物咽下去。胃里空了太久,突然涌入这么多东西,开始一阵阵地抽痛。我额头上渗出了冷汗,脸色也越来越白。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坐在我身边的陈嘉明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没事,可能……吃得有点急。”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我就说嘛,这孩子肯定是为了好看,在减肥。”他母亲放下筷子,叹了口气,看着陈嘉明,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嘉明,你也是。微微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婚礼固然重要,但身体才是本钱。把人折腾成这样,像什么话?”

我低着头,听着她的“教诲”,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审判的犯人。而我的未婚夫,我的“辩护律师”,此刻却一言不发。他只是沉默地给我倒了一杯热水,递到我面前。

“喝点热水,会好一点。”他说。

我看着那杯热水,水汽氤氲,模糊了他的脸。我突然觉得,我们三个人,正在上演一出无比荒诞的戏剧。他们一个是导演,一个是监制,而我,是那个被要求按照剧本演出的、不能有自己思想的演员。

那晚,我回到家就吐了。把晚上吃下去的所有东西都吐得干干净净。我抱着马桶,吐到最后只剩下酸水。我浑身发冷,虚脱无力。

陈嘉明站在浴室门口,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担忧,有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林微,”他走过来,想扶我起来,“我们……我们谈谈吧。”

我推开他的手,自己撑着墙站起来。我漱了口,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的自己,忽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没什么好谈的。”我说,“我累了,想睡觉。”

我走出浴室,和他擦肩而过。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但我没有回头。

距离婚礼,只剩下两天。

第八章 最后一根稻草

周五,婚礼前的最后一天。按照计划,下午要去婚纱店取修改好的婚纱。艾米一早就发来信息,提醒我务必和陈先生一起到场,做最后的确认。

“下午三点,婚纱店,别忘了。”

他回得很快:“好。”

下午,我提前到了位于法租界的那家婚纱店。店里很安静,空气中弥漫着高级布料和香薰混合的味道。礼服师把我引到VIP试衣间,巨大的三面镜倒映出我苍白而瘦削的脸。

“林小姐,您先坐一下,陈先生到了我们就可以开始了。”礼服师微笑着说。

我点了点头,坐在丝绒沙发上。手心有些冒汗。这几天,我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体重秤上的数字每天都在下降。我不知道,这件婚纱现在穿在我身上,会是什么样子。是会变得宽松,还是……会因为我病态的消瘦,而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陈嘉明迟到了半个小时。他来的时候,带着一脸的歉意。“抱歉抱歉,临时开了个会,拖了一会儿。”他一边说,一边脱下西装外套。

礼服师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着说:“没关系,陈先生。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我走进试衣间,在两个礼服师的帮助下,再次穿上了那件婚纱。

当我拉开帘子,走到陈嘉明面前时,他正在低头看手机。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眼神亮了一下。

“很美。”他由衷地赞叹道。

礼服师也笑着说:“林小姐的身材真是太好了,这件婚纱简直就是为您量身定做的。”

我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婚纱的腰身确实不再紧绷,甚至还有了一点富余。V字形的后背,露出了我清晰的蝴蝶骨。从视觉效果上来说,堪称完美。

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件婚纱下面,是一具多么虚弱、多么疲惫的躯体。

“后面看一下。”礼服师提醒我。

我转过身,背对着镜子。陈嘉明也站了起来,走到我身后,帮我整理着裙摆。他的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我背后的皮肤,我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

“拉链好像有点……不顺畅。”他皱了皱眉,试图把拉链拉到最顶端,但似乎被什么卡住了。

礼服师赶紧上前查看。“奇怪,之前都很顺的。”她也试着拉了一下,然后“呀”了一声,“林小姐,您是不是瘦得太多了?”

我心里一惊:“什么意思?”

“您看,”她指着我的后背,“您瘦了之后,肩胛骨凸出来,反而把这里的骨架撑开了。所以拉链到这个位置,就卡住了。”

她的话,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脸上。

我费尽心机地节食,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为的就是能完美地穿上这件婚纱。结果,我瘦了,却以另一种方式,被这件婚纱拒绝了。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讽刺。

我能从镜子里看到陈嘉明脸上的表情。他先是惊讶,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那丝不耐烦又浮了上来。

“那现在怎么办?”他问礼服师,语气里已经有了些许不快,“明天就要用了。”

“别急,陈先生,”礼服师连忙安抚道,“我们可以想想办法。比如,把拉链的这个部分稍微改一下,或者……林小姐您试着含胸,把肩胛骨收进去一点?”

含胸?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洁白婚纱,却被要求做出猥琐姿态的自己,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和荒谬感瞬间将我淹没。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忍受这一切?为了一个男人的“好看”,为了他母亲的“福气”,为了一个所谓的“完美婚礼”,我就要像一个玩偶一样,被随意摆布,被要求改变形状,去迎合一件衣服,一个模具吗?

我听到陈嘉明在旁边低声对礼服师说:“那就改吧,看看怎么能最快弄好。多少钱?”

他关心的,永远是解决方案和成本。他从来没有问过我一句:“你还好吗?”

这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地碎了。

那根紧绷了一个多星期的弦,终于断了。

“不改了。”我开口,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

陈嘉明和礼服师都愣住了,看向我。

我转过身,面对着陈嘉明,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我说,不改了。”

“林微,你别闹了。”陈嘉明压低声音,带着警告的意味,“明天就是婚礼了。”

“我知道。”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我曾经觉得深邃如海的眼睛,此刻却只剩下冷漠和不解。

我抬起手,开始解婚纱背后的扣子。那些精致的、包裹着真丝的小扣子,此刻却像一个个枷锁。我的手指在发抖,解了好几颗都解不开。

“你干什么?”陈嘉明抓住了我的手。

“放开!”我甩开他,声音陡然拔高。

礼服师吓坏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我不再去管那些扣子,而是直接走到试衣间,粗暴地把婚纱从身上往下扯。蕾丝划过我的皮肤,有些刺痛。我像摆脱一层不属于我的皮囊一样,把它扔在地上,然后换上自己的衣服。

我走出试衣间,陈嘉明还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我没有看他,径直走到沙发边,拿起我的包。

“林微,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你自己想清楚后果。”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冰冷得像淬了火的钢。

我停住脚步,但没有回头。

“我想得很清楚。”我说。

然后,我拉开门,走了出去。身后,是那件被我扔在地上的、昂贵的婚纱,和我们那段摇摇欲坠的、七年的感情。

第九章 暴食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着车离开那家婚纱店的。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凉,全凭本能踩着油门和刹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法租界那些优雅的梧桐树,在我眼里,都变成了一张张扭曲的、嘲讽的脸。

手机在副驾驶座上疯狂地响着,屏幕上闪烁着“陈嘉明”三个字。我没有接,直接按了静音,把它扔进了包里。

我把车开回了家,那个我们共同的“家”。一进门,我就直奔厨房。我打开冰箱,里面是保姆阿姨按照我的要求准备好的食材:各种蔬菜,鸡胸肉,鸡蛋。健康,低卡,精准得像一个化学实验室。

我看着这些东西,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生理性的厌恶。

我关上冰箱门,转身拉开储物柜。在最底层,我找到了陈嘉明藏起来的零食。薯片,巧克力,威化饼干,各种垃圾食品。他知道我为了保持身材,平时对这些东西深恶痛绝,所以他总是偷偷地买,藏起来自己吃。

此刻,这些五颜六色的包装袋,在我眼里,却像是沙漠里的绿洲。

我撕开一包薯片,是烧烤味的。我抓起一大把,塞进嘴里。浓郁的、人工的香料和油脂瞬间在我的口腔里爆炸开来。我甚至来不及咀嚼,就囫囵着往下咽。喉咙被粗糙的薯片划得生疼,但我不在乎。

我需要这种感觉。我需要用一种粗暴的、直接的方式,来填满我身体和心里的巨大空洞。

吃完一包薯片,我又撕开一块黑巧克力。苦涩和甜腻交织在一起,刺激着我的味蕾。我一口气吃完了一整排。然后是饼干,是果冻,是各种我叫不出名字的进口零食。

我像一头饿了很久的野兽,毫无理智地吞食着眼前的一切。这不是饥饿,这是一种自毁式的发泄。每一口食物,都像是在对过去这段时间那个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自己进行报复。

你不是要我瘦吗?不是嫌我胖吗?那我就吃到吐,吃到撑死,让你们看看,我到底能变成什么样。

吃到最后,我的胃开始剧烈地绞痛。我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又一次吐得天昏地暗。这一次,比上次在家宴后吐得更狼狈,更彻底。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浑身虚脱,眼泪和呕吐物混在一起,狼狈不堪。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面目全非的自己,嘴角还沾着巧克力的碎屑,头发凌乱,眼神涣散。

我突然觉得,这一切,真的太可笑了。

我慢慢地站起来,洗了把脸。冰冷的水让我清醒了一点。我走出卫生间,客厅里一片狼藉,零食包装袋扔得到处都是,像一场风暴过后的废墟。

我的目光,落在了客厅角落那个被白布盖着的画架上。

那是我很久以前买的,我想画一幅画,送给陈嘉明,挂在我们婚房的墙上。画的是一片北欧的森林,有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长满青苔的土地上。那是我向往的,一种宁静而有生命力的美。

可是,因为忙着筹备婚礼,这幅画只起了一个稿,就再也没有动过。

我走过去,掀开了那块白布。画布上,只有几条用铅笔勾勒出的、模糊的线条。

我看着那片未完成的森林,忽然觉得,它就像我自己。我原本想成为的样子,只打了一个草稿,就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断了。我忙着去扮演一个完美的未婚妻,一个完美的儿媳,一个完美的景观设计师,却把自己真正想成为的那个“我”,丢在了角落里,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我找出了我的画笔和颜料。颜料已经有些干了,我用力挤出来,在调色盘上调和着。

我没有再去画那片森林。

我拿起画笔,蘸上最浓重的黑色,在画布上,狠狠地划下了一道。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杂乱无章的线条,扭曲的色块,我把所有的愤怒,委屈,痛苦,失望,全都倾泻在这块画布上。

我不知道自己画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下来,我才停下笔。

画布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森林的轮廓。那是一片混沌的、充满挣扎的、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生命力的景象。它不美,甚至有些丑陋。

但它很真实。

就像此刻的我。

我看着这幅画,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陈嘉明回来了。

第十章 摊牌

陈嘉明推开门,看到客厅里的景象,愣住了。满地的零食包装袋,和角落里那副面目全非的画。他把目光从画上移到我身上,我脸上可能还沾着颜料,衣服上也蹭得到处都是。

“你……在干什么?”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他走过来,视线落在我脚边的垃圾食品上,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吃了这些?”

“对。”

“林微,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明天就是婚礼了,你现在跟我玩这一出?离家出走,暴饮暴食,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有意思。”我看着他,淡淡地说,“比含着胸去穿一件根本不合身的婚纱有意思。”

我的平静似乎比歇斯底里更让他感到不安。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好,我们不谈婚纱。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对我不满,对我们家不满,你直接说出来。不要用这种方式折磨我,也折磨你自己。”

“我想要什么?”我重复着他的话,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我想要的,从一开始就很简单。我想要的,是一个能在我被别人审视、评判的时候,站出来维护我的爱人。我想要的,是一个能在我累了、倦了的时候,给我一个拥抱,而不是一句‘你怎么变胖了’的伴侣。我想要的,是一个能看穿我所有伪装的坚强,知道我也会疼,也会委屈的知己。”

我一口气说完,胸口因为激动而起伏着。

陈嘉明沉默了。他看着我,眼神复杂。过了很久,他才沙哑着开口:“微微,对不起。那句话,是我不对。”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道歉。没有“开玩笑”的借口,没有“你太敏感”的指责。

如果是在几天前,听到这句话,我可能会立刻原谅他,扑进他怀里,告诉他没关系。但现在,太晚了。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抹平的。

“你的道歉,我收到了。”我说,“但是,嘉明,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就不是那句话那么简单。”

“我知道。”他走到我面前,想要拉我的手,我避开了。“我知道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太专注于工作,太想给我们一个好的未来。我以为,只要我努力赚钱,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就是对你最好的爱。我错了。”

他的话听起来很诚恳。但我心里清楚,这只是我们价值观根本差异的体现。他追求的是物质的、可量化的成功。而我,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才发现自己真正在乎的,是那些无法被量化的,精神层面的东西。

“嘉明,”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们算了吧。”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震惊。“你说什么?算了?什么算了?”

“这个婚,我们不结了。”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一直压在心口的那块巨石,终于被搬开了。

“林微,你疯了?”他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明天!就是明天!请柬都发出去了,酒店,婚庆,所有的亲戚朋友!你说不结了?”

“我知道。”我任由他抓着,平静地回答,“我知道所有的代价。定金,押金,我们损失的钱。还有我们两家人的面子。我都想过了。”

“你想过了?你想的就是这个结果?”他几乎是在咆哮,英俊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就因为一句无心的话,一件不合身的婚纱,你就要否定我们七年的感情?”

“不是因为一句话,一件婚纱。”我看着他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是因为,我在这句话和这件婚纱里,看到了我们未来的样子。嘉明,你会永远追逐你的目标,你会要求你的伴侣,像你的项目一样,完美,可控,符合预期。而我,做不到。我不想再把自己塞进任何一个模具里了,无论是你的,还是你母亲的,还是这个社会的。”

我抬手,拂开他抓着我肩膀的手。然后,我转过身,从手腕上,用力地,一点一点地,把那只翠绿色的玉镯往下褪。手腕的皮肤被磨得通红,火辣辣地疼。

终于,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镯子脱离了我的手腕,落在了我的掌心。

我把它递到陈嘉明面前。

“这个,还给你。”

他看着我手里的镯子,又看看我,眼神从愤怒,震惊,慢慢变成了绝望和悲伤。他没有接。

“林微,”他的声音在发抖,“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我摇了摇头。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而这个曾经被我精心打造成“完美之家”的房子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我们七年的感情,似乎就在这个夜晚,走到了尽头。

第十一章 取消

第二天,周六,原本是我们的婚礼日。

天还没亮我就醒了。身边是空的,客房的门也开着。陈嘉明一夜未归。

我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深蓝色的天幕,一点点被晨光染成灰白,然后是鱼肚白。我没有悲伤,也没有如释重负,只是一种巨大的、空茫的平静。

我拿起手机,开始处理这件“取消婚礼”的后续。

第一个电话,我打给了婚礼策划师艾米。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艾米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喂?林小姐?这么早?”

“艾米,抱歉这么早打扰你。”我深吸一口气,“婚礼取消了。”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过了几秒,艾米才难以置信地问:“取消?林小姐,您……您不是在开玩笑吧?今天就是婚礼日了啊!”

“我没有开玩笑。”我说,“我知道这会给你们造成很大的麻烦。所有的损失,按照合同,我会一力承担。你把最终的账单发给我。”

“林小姐,这……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和陈先生吵架了?夫妻哪有隔夜仇啊,您再考虑一下,我去跟陈先生沟通一下?”艾米还在试图挽回。

“不用了,艾米。这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决定。”我撒了个谎,我不想让一个外人,卷入我们难堪的私事里。“麻烦你了。”

说完,我挂了电话。

第二个电话,我打给了我的父母。电话是我妈接的。

“微微?怎么了?是不是要出发去酒店了?”我妈的声音很兴奋。

我闭上眼睛,艰难地开口:“妈,婚礼……取消了。”

我妈的笑声戛然而止。“你说什么?取消了?为什么啊?出什么事了?”

“我和嘉明,分开了。”

“分开了?”我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好端端的,怎么就分开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是不是嘉明欺负你了?你告诉妈!”

“不是,妈。是我们自己的问题。”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沉重,“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您和爸,先别去酒店了。亲戚那边,我会一个个打电话通知的。”

电话那头,我能听到我爸焦急的声音在问“怎么了怎么了”。我妈带着哭腔说:“微微说,婚礼取消了,和嘉明分了……”

听着母亲的哭声,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我知道,我的决定,伤害最深的,是他们。他们为我骄傲了这么多年,逢人便夸我的男朋友有多优秀,我的婚礼有多气派。而现在,我亲手把这份骄傲,摔得粉碎。

“妈,你别哭。对不起。”我哽咽着说,“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就回家看你们。”

挂了父母的电话,我瘫坐在床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接下来,是更艰难的部分。我要一个个地通知那些远道而来的亲戚朋友。每一个电话,都像是一次公开的自我羞辱。我要一遍遍地重复“婚礼取消了”,然后面对电话那头各种各样的猜测、追问和安慰。

“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嘉明外面有人了?”

“哎呀,年轻人就是冲动。快去把嘉明追回来啊!”

“没事没事,人没事就好。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我像一个麻木的客服,机械地应付着所有人的“关心”。

就在我打得精疲力尽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我划开接听,是陈嘉明母亲的声音,冰冷而陌生。

“林微。”她连名带姓地叫我,没有了往日的温和。

“阿姨。”我低声应道。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她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极度的失望和轻蔑,“我们陈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在婚礼当天,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们?”

“对不起,阿姨。这是我和嘉明之间的问题。”

“你们之间的问题?”她冷笑一声,“嘉明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在外面拼死拼活。你呢?你就在家里作天作地。嫌他陪你少了?嫌我们给你的不够多?林微,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我以为你是个懂事、明理的好姑娘,没想到你这么虚荣、这么不知足。”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扎在我的心上。但我没有反驳。我知道,在她的立场,她无法理解我的选择。在他们那个世界里,我的痛苦和挣扎,都不过是“作”和“不知足”。

“随便您怎么想吧。”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一上午的时间,我打了几十个电话。等我打完最后一个,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阳光照进空旷的房子,显得格外刺眼。

我走到衣帽间,那件被我扯下来的婚纱,还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我把它捡起来,小心地叠好,放回了盒子里。然后,我拿出手机,在一家二手交易平台上,编辑了一条信息:

“Vera Wang经典款婚纱,仅试穿。尺码US4。愿它能遇到真正懂得珍惜它的新娘。”

我给它标了一个只有原价四分之一的价格。

做完这一切,我拉开窗帘,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今天,本该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而现在,我孑然一身,背负着所有人的不解和指责,还有一笔不小的经济损失。

但我没有后悔。

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地知道,我失去的,只是一个被精心包装的、虚假的梦。而我得到的,是找回自己的可能。

第十二章 新生

处理完所有取消婚礼的烂摊子,已经是三天后了。艾米那边很快发来了最终的账单,酒店、婚庆、花艺、摄影摄像……所有的定金都无法退还,加上一些已经发生的费用,总共损失了将近二十万。这几乎是我工作以来所有的积蓄。

我没有犹豫,当天就把钱转了过去。转账成功的那一刻,我看着手机上显示的余额,心里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钱没了可以再赚,但自由和尊严,一旦失去,就很难再找回来。

陈嘉明一直没有联系我。我们之间,就像两条相交后又渐行渐远的直线,默契地走向了各自的方向。我猜,他也在处理他那边的残局,安抚他的父母,应对他社交圈里的风言风语。我能想象他此刻的焦头烂额。但我已经没有心力去同情他了。

周一,我像往常一样去公司上班。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异样,他们大概也听说了我“临阵脱逃”的八卦。没有人当面问我,但那些窃窃私语和同情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一个我跟了很久的项目,甲方突然对设计方案提出了颠覆性的修改意见。换作以前,我可能会觉得焦头烂P烂额,但现在,我只觉得这不过是一份工作。我冷静地分析甲方的诉求,一条条地列出修改方案和对应的预算,然后约了对方开会。

那天下午,我和甲方开了三个小时的会。我据理力争,不卑不亢,既坚持了设计的原则,也满足了对方核心的功能需求。最后,对方被我说服,接受了我的折中方案。

会议结束,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我老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林微,你今天状态很好。”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是啊,状态很好。当我不再需要去扮演一个完美的角色,不再需要把精力耗费在那些无谓的情绪内耗上时,我发现,我原来可以这么专注,这么有力量。

晚上,李靓约我吃饭。我们去了常去的那家日料店。

“你还好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挺好的。”我给她倒了一杯清酒,“从来没这么好过。”

她看着我,看了很久,然后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你虽然瘦了,但眼神比以前亮了。”

我们碰了一下杯。清酒辛辣,入喉却带着一丝回甘。

“钱都赔完了?”她问。

“嗯,一夜回到解放前。”我自嘲地笑了笑。

“没事,钱没了再赚。姐们儿我这还有点,你要是周转不开,随时开口。”

“谢了。暂时还撑得住。”我心里一暖。在这个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的时候,只有她,无条件地支持我。

“那个陈嘉明呢?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我夹起一片三文鱼,蘸了点酱油,“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早点分开,对谁都好。”

“也是。”李靓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觉得你们俩不对劲。他那个人,太精明,太实际了。什么事情在他那里,都能被量化成成本和收益。感情这东西,哪能这么算呢?”

我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李靓说得对。我和陈嘉明,就像一个感性的景观设计师,和一个理性的投行经理。我们对世界的认知方式,从根本上就是不同的。

吃完饭,李靓送我回家。到了楼下,我看到那套房子里透出的灯光,突然觉得很刺眼。

“我不想回去了。”我说。

“那去我那儿住?”

我摇了摇头。“我想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第二天,我就联系了中介,把这套凝结了我无数心血的婚房挂牌出租。房子地段好,装修新,很快就找到了租客。签合同那天,我最后一次走进这个房子,把属于我的东西打包。

我的东西不多,几个箱子就装完了。那副被我画得面目全非的画,我犹豫了一下,也一起带走了。还有那件被我挂在二手平台上的婚纱,一个准新娘联系了我,约了周末来看。

搬家那天,是个晴天。我叫了一辆货拉拉,把我的全部家当,拉到了我在市中心租的一套小公寓里。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但阳光很好,窗外有一棵巨大的香樟树。

我把箱子一个个打开,把东西一件件摆好。当我把那副画挂在客厅的墙上时,阳光正好照在上面。那些扭曲的、混沌的色彩,在阳光下,竟然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蓬勃的生命力。

我站在房间中央,环顾着这个属于我自己的、小小的空间。没有了昂贵的家具,没有了冰冷的大理石,但这里有阳光,有植物,有我喜欢的书和画。

我的手机响了,是那个买婚纱的女孩打来的。

“姐姐,婚纱我收到了,太美了!比照片上还好看!尺寸也刚刚好!”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谢谢你!祝你也幸福!”

“你幸福就好。”我笑着说。

挂了电话,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片郁郁葱葱的香樟树。秋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我知道,我失去了一个盛大的婚礼,一个别人眼中的“完美人生”。但我找回了那个差点被我弄丢的自己。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来源:养锦鲤祝年年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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