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知了在窗外声嘶力竭,我正趴在租来的小破屋里,对着电脑屏幕改一张甲方要的第十八版logo。
找到我的人,是在一个闷热的夏天午后。
知了在窗外声嘶力竭,我正趴在租来的小破屋里,对着电脑屏幕改一张甲方要的第十八版logo。
风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门被敲响了。
我以为是催租的房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锃亮的皮鞋和这栋破旧的居民楼格格不入。
我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不买保险,不办贷款,不信教。”
为首的男人没理会我的贫嘴,他只是公式化地推了推眼镜,递过来一张名片:“林墨小姐,我们是江先生派来的。”
江先生?
我脑子里过了一遍我认识的所有甲方,没有一个姓江的。
“找我干嘛?尾款不是都结清了吗?”
男人似乎是笑了一下,但嘴角弧度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我们老板,江远征先生,想见您一面。”
江远征。
这个名字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我混沌的脑子里炸开。
财经杂志的封面常客,地产界的巨鳄,那个只存在于云端的名字。
我第一反应是诈骗。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我准备关门。
另一只手及时地抵住了门板,力道大得惊人。
“林小姐,我们没有恶意。”男人说,“这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您看了就明白了。”
他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
我迟疑地接过来,指尖有些发凉。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文件,我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结论栏里,白纸黑字地写着:支持江远征、沈晚为林墨的生物学父母。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像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
我成了现实版“流落民间的真千金”。
这剧情,比我看的八点档电视剧还狗血。
我被那辆和我这身T恤短裤格格不入的黑色宾利,接到了一个我只在电影里见过的庄园。
喷泉,草坪,穿着制服的佣人。
我局促地站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瓷器店的野猫。
一个穿着精致套装,保养得极好的女人朝我冲过来。
她一把抱住我,哭得梨花带雨。
“我的女儿,我的墨墨,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她身上有很高级的香水味,但我被她勒得有点喘不过气。
这个自称是我“妈妈”的女人,叫沈晚。
她拉着我的手,开始讲述二十年前那个混乱的雨夜,保姆的疏忽,导致我被抱错的悲惨故事。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每一颗都砸得恰到好处。
我看着她,心里却异常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二十年了。
二十年,我在孤儿院啃着冷馒头的时候,你们在哪?
我为了凑大学学费,一天打三份工累到胃出血的时候,你们又在哪?
现在,一句“我好想你”,就想抹平这二十年的空白和苦难吗?
一个穿着白衬衫,看起来很温柔的女孩走了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扶住沈晚。
“妈,您别太激动,医生说您情绪不能起伏太大。”
然后她转向我,对我露出一个歉意又温柔的笑。
“姐姐,你好,我叫江念。欢迎回家。”
她就是那个被抱错的假千金。
江念。
她长得很漂亮,皮肤白得像瓷器,眼睛里像含着一汪水,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种天然的脆弱感,让人忍不住心生保护欲。
她穿着一条漂亮的公主裙,和我身上洗得发白的T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晚立刻拉住她的手,满脸心疼:“念念,你怎么下来了?身体刚好一点,快去歇着。”
那份紧张和关切,比刚才抱着我哭的时候,要真实得多。
我像个局外人,冷眼看着她们母女情深。
晚上,江远征回来了。
他就是我在财经杂志上看到的那个男人,不怒自威,眼神锐利得像鹰。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说:“回来了就好,以后就住下吧,别再过以前那种苦日子了。”
语气里没有喜悦,没有愧疚,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
仿佛让我住进这里,是天大的恩赐。
这家人,真有意思。
一个影后,一个施舍者,还有一个看起来纯洁无瑕的白莲花。
我被安排在一个大得离谱的房间,里面的衣帽间挂满了我不认识的奢侈品牌。
佣人告诉我,这些都是“先生太太为您准备的”。
我一件也没碰。
我只是躺在那张能睡下五个我的大床上,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第二天,沈晚带我去做了个“全面体检”。
美其名曰:“妈妈想看看我们墨墨这些年身体有没有受苦。”
我没拒绝。
毕竟免费的体检,不做白不做。
抽血的时候,医生多抽了好几管。
我问了一句:“怎么要这么多?”
医生眼神闪躲了一下,说:“为了化验得更全面。”
我心里咯N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沈晚拿着报告单,表情很复杂,有种如释重负,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她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江念的房间。
江念正靠在床上看书,阳光洒在她身上,像个天使。
“墨墨,有件事,妈妈必须跟你说。”沈晚的眼圈又红了。
“念念她……身体一直不好。”
“她有再生障碍性贫血。”
“需要长期输血维持生命。”
我静静地听着,心一点点往下沉。
沈晚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而你,墨墨……你的血型,是P型血,和念念一样。”
P型血。
一种比熊猫血还要稀有的血型。
我终于明白了。
我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在二十年后,大费周章地把我找回来。
不是因为亲情,不是因为愧疚。
而是因为,我是一个行走的、新鲜的、与江念完美匹配的血库。
沈晚还在继续她的表演。
“墨墨,你是姐姐,念念是妹妹,你救救她好不好?”
“你放心,医生说了,适量献血对身体没有坏处,我们还会给你最好的营养品补偿你。”
补偿。
她说的是补偿。
我看着她,突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所以,这就是你们找我回来的原因?”
“就因为我是个移动血包?”
沈晚的脸色一白,有些难堪:“墨墨,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啊!”
“亲生父母?”我反问,“我长到二十二岁,你们尽过一天做父母的责任吗?”
“现在需要我的血了,就跑来说我们是亲人?”
“你们不觉得恶心吗?”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我的脸偏向一边,火辣辣地疼。
是江远征。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脸色铁青。
“跟你的母亲道歉。”他冷冷地命令道。
我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是我“亲生父亲”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
一个耳光。
“道歉?”我笑得更厉害了,“我为什么要道歉?我说错了吗?”
“你们不就是把我当成一个给江念续命的工具吗?”
“江远征,你别忘了,法律上,你们已经遗弃我超过二十年了!你们对我没有任何权利!”
江远征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
“看来,外面那些年的苦日子,没教会你怎么跟长辈说话。”
“来人,”他朝门外喊道,“把大小姐的手机和电脑都收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离开房间半步。”
我被软禁了。
在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里。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
他们太小看我林墨了。
这些年,什么苦我没吃过?什么人我没见过?
跟我玩这套?
我看着窗外,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必须逃出去。
深夜。
我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
门外有保镖看守,走廊的监控几乎没有死角。
从外面逃,不可能。
我开始盘算。
这个家里,除了那三个让我恶心的人,还有一个存在感很低的人。
江澈。
我名义上的哥哥。
他比我大五岁,是江远" title="征" >征和沈晚的第一个孩子。
他似乎对家里的生意不感兴趣,自己开了个工作室,很少回家。
我回来的第一天,在饭桌上见过他。
他全程没怎么说话,只是在江远征训斥我“没教养”的时候,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轻视,反而有一丝……同情?
或许,他可以成为我的突破口。
我需要一部手机。
我需要联系我最好的朋友,徐佳。
第二天,佣人送饭进来的时候,我装作不经意地问:“我哥……江澈,他今天回来吗?”
佣人愣了一下,恭敬地回答:“大少爷这几天都在家。”
我心里有了底。
我开始装病。
一开始是头疼,后来是胃疼,再后来是浑身无力。
我拒绝吃饭,整个人迅速地憔悴下去。
沈晚来看过我几次,一开始还劝几句,后来见我油盐不进,也就不耐烦了。
“林墨,你别不知好歹!我们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还想怎么样?”
“念念下周就要进行一次输血,你最好给我养好身体!”
我闭着眼睛,连一个字都懒得回她。
终于,在我绝食的第三天,江澈来了。
他推开门,房间里拉着厚厚的窗帘,一片昏暗。
我虚弱地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掀开一条眼缝。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想死?”他开口,声音清冷。
我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死不了。”
“只是想看看,我这条命,在他们眼里到底值多少钱。”
他沉默了片刻。
“不值得。”他说,“在他们眼里,你的价值,只取决于你能为江念提供多少血。”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扎进我心里。
虽然是事实,但由他口中说出来,还是让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你倒是诚实。”我自嘲道。
“用绝食这种方式对抗,太蠢了。”他淡淡地说,“只会毁了你自己的身体。”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看着他,“等着被他们绑到手术台上,一管一管地抽干我的血吗?”
江澈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那是我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除了冷漠之外的情绪。
是怜悯。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迅速地塞进我的被子里。
“这是备用机,没有密码,卡是新办的。”
“想活命,就自己想办法。”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我摸着被子里那个冰凉坚硬的物体,心脏狂跳起来。
是生机。
等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我立刻从被子里拿出那部手机。
开机,信号满格。
我颤抖着手,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徐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谁啊?大半夜的。”
“佳佳,是我。”我的声音一出口,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这几天所有的委屈、愤怒、恐惧,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彻底爆发。
“墨墨?!”徐佳的声音瞬间拔高,“我操!你死哪去了?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绑架了!”
“我快被逼疯了,你知道吗?我差点就报警了!”
我吸了吸鼻子,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用最快的速度跟她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然后,我听到了徐佳磨牙的声音。
“他妈的,这还是人吗?一家子吸血鬼!”
“墨墨,你别怕,我现在就去救你!”
“别!”我立刻阻止她,“他们家不是普通人,你这样来会吃亏的。”
“那怎么办?难道就让你在里面等死?”徐佳急得不行。
“你听我说,”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你说!上刀山下火海!”
“帮我准备一些东西。现金,越多越好。一张新的电话卡,一部最普通的旧手机。还有,帮我查一下,从市区到西边那个废弃工业园,最晚的公交车是几点。”
徐佳愣了一下:“你要干嘛?”
“我要逃走。”
“今晚就走。”
我不能再等了。
沈晚说了,江念下周就要输血。
他们不会再给我时间了。
今晚,是最好的机会。
因为江远征和沈晚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家里大部分的安保力量都会跟着他们。
这是江澈刚才用短信告诉我的。
“你疯了?外面都是他们的人,你怎么跑?”
“我自有办法。”我看着窗外那棵巨大的梧桐树,它的枝干正好延伸到我的窗台下。
“佳佳,你信我。”
“我信你个鬼!”徐佳骂了一句,但语气已经软了下来,“地址发我,我等你。”
挂了电话,我开始做准备。
我把房间里那些名贵的衣服,用剪刀剪成一条一条的布条,牢牢地系在一起,做成一根简易的绳索。
我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这是我为数不多从自己那个小出租屋里带来的衣服。
我把江澈给我的手机恢复出厂设置,擦掉所有指纹,藏在床垫底下。
万事俱备。
我只需要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晚上八点,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江远征和沈晚走了。
我趴在窗口,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况。
果然,大部分保镖都跟着车队离开了,只剩下几个在门口和院墙附近巡逻。
巡逻的路线很有规律,每十分钟一个来回,监控的死角在花园的假山后面。
机会只有一次。
我深吸一口气,将布条绳索的一头系在房间里最重的那个欧式衣柜腿上,另一头扔出窗外。
绳子在夜风中轻轻摇晃。
我爬上窗台,风有点大,吹得我脸颊生疼。
楼下是坚硬的草坪,这个高度跳下去,不断腿也得残废。
我没有犹豫,抓住绳索,一点一点地往下爬。
布条勒得我手心生疼,手臂的肌肉酸得发抖。
我咬着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下去,活下去。
终于,我的脚尖触碰到了地面。
我迅速解开腰间的布条,猫着腰,借着夜色和花木的掩护,朝着监控死角那片假山跑去。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是要蹦出来一样。
我躲在假山后面,屏住呼吸,听着巡逻保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就是现在!
我像一支离弦的箭,冲向院子的围墙。
那堵墙很高,上面还有电网。
但我早就观察好了,墙角有一棵歪脖子树,可以借力。
我助跑,起跳,抓住树干,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翻上墙头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快脱臼了。
我不敢停留,直接从墙上跳了下去。
墙外是柔软的草地,我滚了一圈,卸掉大部分的冲击力,但脚踝还是传来一阵剧痛。
崴了。
我顾不上疼,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马路狂奔。
一辆不起眼的白色小车在路边闪了闪灯。
是徐佳!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开车门,滚了进去。
“快!开车!”
徐佳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猛地窜了出去。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夜色里。
我自由了。
车里,徐佳递给我一个袋子。
里面是水,面包,还有她取出来的所有现金,大概三万多块。
“墨墨,你脚怎么了?”她看着我肿起来的脚踝,一脸心疼。
“没事,小伤。”我狼吞虎咽地啃着面包,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他们肯定会找你的。”
“我知道。”我喝了一大口水,“所以,我们不能留在本市。”
“去哪?”
“去一个他们想不到的地方。”
我脑子里迅速地过了一遍中国的地图。
大城市目标太大,小地方信息闭塞但不好谋生。
“去西藏。”我说。
徐佳愣住了:“哈?你疯啦?你会有高反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坚定。
“他们以为我会躲在某个小城市,或者找个小地方藏起来。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会去一个那么远,那么高的地方。”
“而且,我需要时间,需要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不能一直逃亡。
江家的势力太大了,我迟早会被找到。
我需要反击。
我需要一把,能让他们彻底倒下的武器。
徐佳二话不说,直接调转车头,开向火车站。
“妈的,豁出去了!”她骂骂咧咧,“老娘工作辞了,陪你一起去!大不了,我们就在那边开个小店,卖明信片!”
我的眼眶一热。
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是一无所有。
我还有她。
我们买了最近一班去西宁的火车票,硬座。
在候车室里,我用徐佳给我的新手机,给江澈发了条短信。
“我走了。谢谢你。”
很快,他回了过来。
只有一个字。
“好。”
火车开动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心里五味杂陈。
逃离了牢笼,但前路依旧迷茫。
江家。
江远征,沈晚。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火车咣当咣当,载着我驶向一个未知的未来。
我和徐佳在西宁转了一趟车,坐上了那趟传说中开往天堂的绿皮火车。
车厢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人,有朝圣的藏民,有满脸兴奋的游客,还有像我们这样,揣着心事的逃亡者。
高反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
头痛欲裂,恶心,喘不上气。
徐佳比我好点,她忙前忙后地给我倒热水,喂我吃止疼药。
“早知道就不让你来了,看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她嘴上埋怨,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
我靠在窗边,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雪山和荒原,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这种天高地阔的苍茫,反而让我那颗被仇恨和恐惧填满的心,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到了拉萨,我们找了个最便宜的青年旅社住下。
一个床位,一天三十块。
我花了一周的时间,才慢慢适应了这里稀薄的空气。
脚踝的伤也渐渐好了。
我们开始像普通游客一样,逛八廓街,去大昭寺门口晒太阳,看磕长头的信徒。
徐佳很快就和青旅老板混熟了,没事就帮他看看店,换取免费的食宿。
而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
我在复盘。
我在想,我手里到底有什么牌。
论财力,论人脉,我都是以卵击石。
江家想让我消失,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我唯一的优势,就是我在暗,他们在明。
还有,我是受害者。
在这个同情弱者的时代,舆论,或许是我唯一的武器。
我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一击致命的计划。
我开始在网上疯狂地搜索关于江家的一切。
江远征的发家史,江氏集团的产业布局,甚至是他参加各种活动的访谈视频。
我像一个最偏执的猎人,寻找着猎物身上最细微的破绽。
徐佳看我整天对着电脑,忧心忡忡。
“墨墨,你别这样逼自己。我们就在这儿待着,不也挺好吗?”
我摇摇头。
“佳佳,这不是长久之计。”
“我不可能躲一辈子。而且,我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他们一家人光鲜亮丽,享受着天伦之乐,而我就要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凭什么江念可以心安理得地用我的血活着,而我连活着的尊严都没有?
这不公平。
我要的,是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
我要的,是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一个月后,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江氏集团旗下,有一个叫“江源慈善基金会”的组织。
负责人是沈晚。
这个基金会每年都会举办大型的慈善晚宴,邀请各界名流参加,筹集善款。
对外,他们宣称所有善款都用于贫困地区的儿童医疗救助。
沈晚也因此,获得了一个“人美心善”的慈善家名头。
我看着网页上,沈晚抱着一个山区小孩,笑得温柔慈爱的照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的死活都不管,只想把她当血库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慈善?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我开始顺着这条线往下深挖。
我用我所有的设计知识和电脑技术,伪造了一个身份。
一个长期关注儿童慈善事业的公益博主。
我注册了微博、公众号,开始发布一些关于儿童医疗救助的文章。
大部分内容都是我从网上搜集整理的,但也加入了一些我自己的思考和观点。
因为有设计功底,我做的图文排版很漂亮,很有传播力。
慢慢地,我的账号积累了几千个粉丝。
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与此同时,我还在做另一件事。
我联系上了一个专门做调查报道的记者。
是我大学时期,一个新闻系的学姐介绍的。
我没有透露我的真实身份,只说我是一个无意中发现了江源基金会黑幕的志愿者。
我把我搜集到的,所有关于基金会财务不透明的疑点,都整理成了一份详细的文档,发给了他。
比如,他们公布的救助项目,和实际投入的资金,有巨大的出入。
再比如,好几个所谓的“受助儿童”,我通过各种渠道查证,发现根本就不存在。
那个记者一开始半信半疑。
毕竟,江家的势力太大了,没有确凿的证据,没人敢去碰这个硬骨头。
但我提供的信息太过详细,让他不得不重视。
他说,他需要时间去核实。
我等得起。
在拉萨的日子,平静而漫长。
我和徐佳在青旅附近盘下了一个很小的店面,开始卖我自己设计的明信片和一些小饰品。
我把拉萨的雪山、寺庙、经幡,都画进了我的设计里。
生意不好不坏,勉强够我们糊口。
但这种脚踏实地,靠自己双手赚钱的感觉,让我觉得无比心安。
期间,江澈给我发过几次短信。
问我好不好。
我只回:活着。
他没有再多问。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但我知道,他是我唯一可能争取到的,来自江家内部的助力。
两个月后,调查记者终于联系我了。
“你给我的东西,大部分都核实了。”他的声音很兴奋,又带着一丝紧张。
“江源基金会,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他们利用基金会, একদিকে是避税,另一边,是把那些所谓的善款,通过各种复杂的项目,洗进了他们自己的口袋。”
“那些被救助的儿童名单,大部分都是伪造的。”
“沈晚,那个光鲜亮丽的慈善家,手上沾满了肮脏的钱。”
听到这些,我的手在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把最锋利的剑。
“你有证据吗?”我问。
“有。我找到了一个已经离职的财务,他愿意匿名提供账本的关键部分。”
“太好了!”
“但是,”记者的语气又沉重下来,“光有这些还不够。江家的公关团队太厉害了,他们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我们需要一个更具爆炸性的,能让所有人都无法反驳的引爆点。”
“一个能让沈晚和江家,彻底身败名裂的引爆点。”
我沉默了。
我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需要我这个“被遗弃的亲生女儿”、“被当成移动血库的真千金”站出来。
用我的亲身经历,给这个故事,加上最戏剧性,也最致命的一笔。
“我需要考虑一下。”我说。
挂了电话,我一夜没睡。
站出来,意味着我将彻底暴露在公众面前。
我会成为所有人议论的焦点。
江家会用尽一切手段来攻击我,污蔑我。
他们会说我贪得无厌,说我精神有问题,说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钱。
那将是一场无比丑陋的舆论战。
我真的,准备好了吗?
第二天一早,徐佳看着我布满血丝的眼睛,叹了口气。
她给我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酥油茶。
“墨墨,我知道你想报仇。但是,如果代价是让你自己也掉进泥潭,值得吗?”
我看着碗里漂浮的茶叶,没有说话。
值得吗?
我问自己。
我想起了在孤儿院,为了一个馒头和人打架的自己。
我想起了在餐厅后厨,洗碗洗到双手浮肿的自己。
我想起了躺在医院病床上,因为没钱只能用最便宜的止痛药的自己。
那些年,我像一棵野草,拼了命地从石缝里钻出来,只是为了能看到一点阳光。
我那么努力地活着,不是为了有一天,成为别人续命的“药”。
我的命,也是命。
我抬起头,看着徐佳。
“值得。”
“我不是为了报仇。”
“我是为了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不是钱,不是身份,是公道。”
徐佳看着我,看了很久。
最后,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行。你干,我陪你。”
“大不了,我们就跟他们干到底!”
我笑了。
有她这句话,就够了。
我给那个记者回了电话。
“我同意。但我有条件。”
“你说。”
“第一,报道发出来之前,必须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第二,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讲述我的故事。”
“第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要彻底消失在公众视野里,过我自己的生活。”
记者答应了。
我们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就在江源基金会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上。
我要在那个最虚伪,最光鲜的舞台上,亲手撕下他们伪善的面具。
在行动之前,我给江澈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我要回去了。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妹妹,帮我最后一次。”
“把江念这些年的所有医疗记录,特别是用血记录,想办法拿到手。”
“我知道这很难,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回复。
我也没有催。
我知道,这等于让他背叛整个家族。
我在赌。
赌他心里,还存留着一丝对错的判断,一丝对我的同情。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还是一个字。
“等。”
慈善晚宴那天,我回到了这座阔别三个月的城市。
空气里依旧是熟悉的,压抑的燥热。
我没有联系徐佳,我让她留在拉萨,等我的消息。
这是我一个人的战斗。
我按照记者的安排,住进了一家不起眼的酒店。
晚上七点,我换上了一件最普通的白色连衣裙,没有化妆,素着一张脸。
记者团队的人开车来接我。
车上,负责人递给我一个微型耳机和一枚伪装成胸针的摄像头。
“林小姐,我们的人已经混进会场了。”
“待会儿,我们会制造一点小混乱,引开大部分安保的注意。”
“你要做的,就是走到沈晚面前,然后,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我们会全程直播。”
我点点头,把耳机塞进耳朵,胸针别在胸前。
我的手心全是汗,心脏跳得像擂鼓。
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林墨,别怕。
这是你应得的。
车子停在酒店的后门。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了进去。
宴会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江远征和沈晚正站在舞台中央,接受着主持人的采访和众人的掌声。
沈晚穿着一身高定的晚礼服,妆容精致,笑容得体。
“江太太,您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慈善事业,是什么让您一直坚持下来的呢?”主持人问。
沈晚拿起话筒,眼中泛起熟悉的泪光。
“是爱。”她说,“我有一个女儿,她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我特别能体会那些被病痛折磨的孩子和家庭的痛苦。”
“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去帮助他们。每一个孩子,都应该在阳光下健康地成长。”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我站在人群的角落里,看着台上的她,只觉得一阵反胃。
太虚伪了。
太恶心了。
耳机里传来记者的声音:“准备,三,二,一,行动!”
突然,宴会厅的另一侧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人群的尖叫。
所有的安保人员都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就是现在!
我拨开人群,一步一步地,朝着舞台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混乱吸引了,没有人注意到我。
我走上舞台,从主持人手里拿过另一个话筒。
直到我站在沈晚面前,她才终于发现了我。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墨墨?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
江远征也反应了过来,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谁让你上来的?下去!”他厉声喝道。
我没有理他。
我只是举起话筒,对着台下成百上千的宾客,以及直播镜头前千千万万的观众。
“大家好。”
我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我叫林墨。”
“二十二年前,我出生了。但因为医院的失误,我被抱错了。”
“二十二年来,我在孤儿院长大,吃过馊饭,睡过通铺,为了活下去,我做过能做的一切。”
“三个月前,我的亲生父母,也就是站在我身边的江远征先生和沈晚女士,终于找到了我。”
台下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交头接耳,用震惊的目光看着我们。
沈晚的脸已经白得像纸。
“墨墨,你别胡说!我们回家再说!”她想来抢我的话筒。
我后退一步,躲开了。
“回家?”我笑了,“回到那个想把我当成移动血库的家吗?”
“沈晚女士,你刚才说,每一个孩子都应该在阳光下健康成长。”
“那为什么,你找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我给你那个养了二十年的宝贝女儿,江念,当一辈子的血库?”
“因为我和她一样,都是罕见的P型血。”
“因为我的存在,对你们来说,唯一的价值,就是给江念续命。”
“这也是爱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整个会场,死一般的寂静。
直播的弹幕,已经疯了。
“我操!真的假的?豪门认亲,居然是为了抽血?”
“我的天,这比电视剧还精彩!”
“这个沈晚,平时看她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这么恶毒!”
“心疼这个小姐姐!”
江远" title="征" >征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一派胡言!”他怒吼道,“她精神有问题!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
几个保镖反应过来,朝我冲过来。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屏幕,突然亮了。
原本播放着基金会宣传片的屏幕,画面一转,变成了一份份详细的医疗记录。
是江念的。
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她每一次的输血时间,输血量。
以及,一份由江家家庭医生签署的,针对我的“长期供血计划书”。
计划书里,详细地规划了未来十年,我需要每隔多久,为江念提供多少毫升的血液。
那冰冷的数字,像一条条毒蛇,看得人触目惊心。
屏幕下方,还有一份更重磅的炸弹。
是江源基金会的内部账本。
一笔笔触目惊心的烂账,清晰地展示着他们是如何将善款,一步步洗进自己口袋的。
全场彻底炸了。
闪光灯像疯了一样地闪烁。
江远征和沈晚,彻底傻了。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屏幕,像是看到了鬼。
“是谁?是谁干的?!”江远征歇斯底里地咆哮。
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涌上一阵快意。
我知道,是江澈。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站在我这边。
我放下话筒,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下舞台。
保镖想拦我,但他们已经被蜂拥而上的记者们团团围住了。
没有人再有空管我。
我穿过混乱的人群,走出了酒店。
夜风吹在脸上,很凉,很舒服。
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我没有立刻离开这座城市。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个旁观者,在酒店房间里,看着江家这座商业帝国,是如何在我点燃的那把火下,轰然倒塌的。
舆论彻底引爆。
“豪门血库”、“慈善骗局”,这两个词条,霸占了所有平台的热搜榜首。
江氏集团的股票,连续三天跌停,市值蒸发了数百亿。
无数合作方宣布解约。
税务部门和公安机关,也迅速成立了联合调查组,正式对江源基金会和江氏集团立案调查。
江远征和沈晚,被限制出境,每天都要接受传讯。
他们曾经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
网上流传出他们被记者围堵的照片,两个人面容憔悴,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怨毒。
沈晚“慈善家”的人设,彻底崩塌。
无数网友跑到她的微博下面,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她。
而我,那个“被当成血库的真千金”,获得了全网的同情。
我的微博账号被扒了出来,粉丝一夜之间涨了几百万。
无数人私信我,安慰我,支持我。
甚至有很多人,要给我打钱。
我一条都没有回复,一分钱都没有收。
我把账号设置成私密,然后退出了登录。
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公道。
现在,公道来了。
一周后,我的调查记者朋友联系我。
“江远征想见你。”他说。
“他想跟你和解。”
“和解?”我笑了,“他凭什么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和解的可能?”
“他开出了条件。一大笔钱,还有江氏集团的一部分股份。”
“他说,只要你出去发个声明,说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是你年轻冲动,被有心人利用了。”
“他可以把脏水,全都泼到那个已经被抓的基金会财务身上。”
我听着,只觉得荒谬。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想的,还是用钱来解决问题。
他还是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明码标价。
“你告诉他,”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我等着看法院的判决。”
江远" title="征" >征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他大概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钱买不到的东西。
比如,我的尊严。
又过了一周,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联系了我。
是江念。
她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我的电话。
“姐姐。”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还带着哭腔。
“我知道,爸爸妈妈做错了。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可是,姐姐,我真的不能没有血……医生说,我的情况越来越差了……”
“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好不好?”
“只要你愿意救我,我什么都愿意给你。我可以让爸爸把公司给你,我也可以离开江家,我……”
我打断了她。
“江念。”
“第一,我不是你的姐姐。”
“第二,你的死活,与我无关。”
“当初,你们一家人把我当成予取予求的工具时,你也是在场的。你享受着父母为你铺好的一切,心安理得地等着我的血来给你续命。”
“你没有阻止,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这不公平’。”
“所以,收起你这套可怜兮ed的把戏吧。”
“你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了号码。
我不是圣母。
我做不到对一个曾经默许,甚至参与掠夺我生存权利的人,心生怜悯。
她的死活,自有天命。
但绝不应该,由我来买单。
终于,在两个月后,判决下来了。
江远征,因偷税漏税、职务侵占、洗钱等多项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沈晚,作为基金会的主要负责人,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江氏集团,被处以天价罚款,濒临破产。
一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豪门,就这样,烟消云散。
我看到新闻的那天,拉萨正好下了一场大雪。
我一个人,去了布达拉宫的广场。
我看着那些虔诚的信徒,看着湛蓝的天空,突然就哭了。
哭得像个孩子。
不是伤心,也不是喜悦。
是一种,终于卸下所有重担的,轻松。
一切,都过去了。
我给徐佳打了电话。
“佳佳,我们回家吧。”
“好。”
我们离开了拉ซ,回到了我们熟悉的城市。
我们用卖明信片攒下的钱,加上我之前做设计存下的一点积蓄,租下了一个小小的店面,开了一家属于我们自己的设计工作室。
名字就叫,“野草”。
开业那天,店里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江澈。
他瘦了很多,但眼神依旧清亮。
他给我带来了一份文件。
“这是江家老宅的房产证,还有我名下的一些资产,都已经转到你名下了。”他说。
我愣住了。
“我不要。”我把文件推了回去。
“这不是补偿。”江澈说,“这是他们欠你的。”
“而且,我马上也要走了。”
“去哪?”
“去非洲,做无国界医生。”他笑了一下,有些释然,“那个家,从来都不属于我。现在,我想去找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地方。”
我看着他,突然明白了。
他和我,其实是同一种人。
都是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里,孤独的异类。
“那江念呢?”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江澈的眼神暗了一下。
“她……走了。”
“在你引爆舆论之后,很多和她同样血型的人联系了我们。我们找到了合适的骨髓捐献者。”
“但是,她的身体已经太虚弱了,没能撑到手术那天。”
我沉默了。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同情。
只是觉得,命运弄人。
江澈走了。
他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安安静静。
我最终还是收下了那份文件。
但我没有搬进那座大宅子。
我把它委托给了中介,改造成了一个流浪动物救助站。
我用江澈留下的钱,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基金。
专门用来帮助那些,像我一样,从孤儿院出来,独自在社会上打拼的孩子。
工作室的生意,慢慢走上了正轨。
我和徐佳,每天忙碌,但很快乐。
偶尔,我还是会想起江家的那些人,那些事。
但他们,已经无法再在我的心里,激起任何波澜了。
他们只是我生命中,一段已经翻过去的,沉重篇章。
有一天,徐佳在网上看到一条新闻。
沈晚在狱中,因为表现良好,获得了减刑。
她出狱后,没有去任何地方,而是去了我改造的那个流浪动物救助站,申请当一名义工。
新闻配图里,她穿着最朴素的衣服,正在给一只小猫喂食。
她老了很多,头发白了大半,脸上布满了皱纹。
眼神里,没有了当年的精明和算计,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徐佳把手机递给我看:“你看,这算不算是报应?”
我看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没有说话。
我只是拿起画笔,在画板上,画下了一片迎着阳光,肆意生长的野草。
它们渺小,却坚韧。
它们曾被踩在脚下,却从未放弃过,对天空的向往。
就像我一样。
来源:花少情更真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