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只有一个穿着崭新红裙子的我,和一个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毫无生气的男人。
我叫沈念,二十四岁,嫁给了一个植物人。
婚礼在我丈夫蒋川的病房里举行。
没有宾客,没有仪式,没有祝福。
只有一个穿着崭新红裙子的我,和一个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毫无生气的男人。
他就是蒋川,我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我妈在旁边抹着眼泪,一边哭一边说:“念念,委屈你了。”
我能说什么呢?
说不委屈,那是假的。
哪个女孩不幻想自己的婚礼?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心爱的人,在所有亲朋好友的见证下,许下一生的诺言。
可我的婚礼,只有消毒水的味道,和心电监护仪单调的“滴滴”声。
我爸站在角落里,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背影佝偻,头都快埋进胸口里。
我知道,他比我还难受。
三个月前,他公司资金链断裂,一夜之间,从一个受人尊敬的企业家,变成了负债千万的“老赖”。
是蒋家出手,堵上了这个窟窿。
代价就是,我,沈念,必须嫁给他们家唯一的儿子,那个三年前出车祸,至今昏迷不醒的蒋川。
美其名曰,“冲喜”。
多可笑的词。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个。
但蒋家信,或者说,我那位素未谋面的婆婆,蒋川的母亲林慧,她信。
她觉得,只要给儿子娶个八字相合的媳D妇进门,就能把他的魂儿叫回来。
而我的八字,据说是百年难遇的旺夫命。
于是,一桩建立在金钱和封建迷信上的婚姻,就这么敲定了。
我爸的债务一笔勾销,而我的人生,也跟着一起被“销”掉了。
我妈还在哭,我有点烦。
“妈,别哭了。”我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都定好的事,哭有什么用。”
她愣了一下,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愧疚。
“走吧,你们都回去吧。”我转过身,不再看他们,“我得留下来照顾蒋川。”
这是交易的一部分。
我不仅要嫁给他,还要亲自照顾他,直到他醒来,或者……直到他死。
送走我爸妈,病房里只剩下我和蒋川。
还有两个蒋家派来看护他的护工,一个姓张,一个姓王,都叫我“少夫人”。
我听着这个称呼,心里一阵阵地发毛。
我走到床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打量我的丈夫。
他长得很好看。
即使躺了三年,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但五官轮廓依旧深邃分明。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可以想见,他醒着的时候,该是怎样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
可惜了。
我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你好啊,蒋川。”我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从今天起,我就是你老婆了。这事儿听起来挺扯的,是吧?”
“我也觉得挺扯的。”
心电监护仪依旧在“滴滴”作响,提醒我这里是个病房,不是什么可以谈情说爱的地方。
“他们说我能给你带来好运,能让你醒过来。”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手指。
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信。不过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收了你家那么大一份礼,总得做做样子。”
“所以,你争点气,赶紧醒过来。你要是醒了,我这‘冲喜’的功劳就算坐实了,以后在你家的日子也能好过点。”
“你要是醒不过来呢……”我顿了顿,叹了口气,“那我也认了。反正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夜渐渐深了。
护工已经去休息室了,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我和他。
按照规矩,新婚之夜,我得守着他。
我实在太累了,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疲惫。我趴在床边,头枕着自己的胳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梦中,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很轻,很细微。
像是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
我猛地惊醒,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向四周。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声响。
是我听错了?
我揉了揉眼睛,准备换个姿势继续睡。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蒋川的脸。
他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死死地盯着他。
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动静。
果然是我的错觉。也是,躺了三年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动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我趴回头,刚闭上眼,一个低沉沙哑,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一字一句地响起。
“我装了三年。”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清醒,锐利,带着一丝探究和……戏谑。
哪里有半分昏迷不醒的样子!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心电监护仪那越来越急促的“滴滴”声。
是他。
是蒋川。
他醒了。
不,不是醒了。
他说……他装了三年。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看着我惊骇欲绝的表情,嘴角竟然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你……”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你……”
“嘘。”他把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我小声。
他的动作很慢,甚至有些僵硬,像是很久没有活动过的机器。
“别叫。”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比刚才清晰了一些,“把门锁上。”
我像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僵硬地站起来,走到门口,转动了门锁。
“咔哒”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走回床边,腿肚子还在发软。
“你……你到底……”
“沈念,是吗?”他打断我,目光在我穿着的红裙子上一扫而过,“我妈给你多少钱?”
我愣住了。
这个问题,太直接,太不客气了。
“这不重要。”我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装病?”
“三年前,我和我二叔蒋山一起去邻市谈生意,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他看着天花板,眼神变得幽深,“开车的司机当场死亡,我二叔断了条腿,我成了植物人。”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所有人都以为是意外。”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但我知道,不是。”
我的心一紧。
“刹车被人动了手脚。”他说,“那个人,想让我死。”
“所以你就……”
“对。”他看向我,“所以我就将计就计,‘昏迷’了三年。”
“只有这样,我才能看清楚,谁是人,谁是鬼。”
我倒吸一口凉气。
好一盘大棋。
用三年的时间,用自己的人生做赌注,就为了揪出幕后黑手。
这个男人,心机和城府,深得可怕。
“那你现在……”
“现在,时机差不多了。”他说,“而你,是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一个变数。”
我?
我有点懵。
“我?”
“我妈让你嫁给我‘冲喜’,这件事,出乎我的意料。”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我不知道你是我妈找来的棋子,还是……真的只是个为了钱什么都肯做的傻姑娘。”
他的话很难听,但我无法反驳。
某种程度上,我确实是个为了钱,把自己卖了的傻姑娘。
“所以,你刚才是在试探我?”我问。
“算是吧。”他承认,“你的反应,还算真实。”
我气得想笑。
“蒋先生,我的人生都被你们家搅得天翻地覆了,我的反应能不真实吗?”我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小声点。”他皱了皱眉。
我深吸一口气,把火气压下去。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一直装下去?”
“不。”他说,“我要醒过来了。”
“然后呢?”
“然后,我需要一个盟友。”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一个绝对可靠,不会背叛我,并且能让所有人都放下戒心的盟友。”
我瞬间明白了。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沈念,我的新婚妻子,你愿意帮我吗?”
我看着他。
这个刚刚才从“植物人”状态苏醒的男人,这个策划了三年惊天骗局的男人。
他的眼神里没有请求,只有不容置疑的笃定。
好像我除了答应,没有别的选择。
事实也确实如此。
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要是暴露了,我这个“冲喜”的笑话,会立刻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蒋家不会放过我,我爸妈也完了。
我别无选择。
“我帮你,有什么好处?”我问,声音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这次的笑,比刚才要真实得多。
“好处?”他挑了挑眉,“蒋太太这个位置,够不够?”
“不够。”我摇头,“这是我应得的。”
“哦?”他来了兴趣,“那你还想要什么?”
“我要你查清楚车祸真相后,蒋家未来百分之十的股份。”我说。
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沈念,你比我想象的,要贪心得多。”
“彼此彼此。”我毫不示弱地回敬,“蒋先生,你比我想象的,要‘健康’得多。”
我们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又诡异的气氛。
良久,他点了点头。
“成交。”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进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模式。
白天,我是尽职尽责的蒋家少夫人,每天给“昏迷不醒”的丈夫擦身、按摩、喂流食,陪他说话。
晚上,等护工都离开后,我就成了他的同谋。
他会告诉我一些需要注意的人和事,或者让我帮他做一些简单的事情。
比如,把他的手机从老宅的书房里偷出来。
比如,在他每天仅有的半小时复健时间里,帮他打掩护。
是的,他每天都会偷偷进行复健。
就在这间病房自带的卫生间里。
躺了三年,他的肌肉已经严重萎缩,每动一下,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我能看到他额头上爆出的青筋,和他咬得死紧的牙关。
但他一声不吭。
那种近乎自虐的隐忍,让我心惊。
我们的交流,也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变得越来越有默契。
有时候,他只需要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而我,也渐渐习惯了这种双面生活。
尤其是在面对我那位婆婆——林慧的时候。
林慧每天都会来病房。
她来这里的目的,不是看儿子,而是来挑我的刺。
“沈念,你给阿川擦脸的毛巾,有没有用开水烫过?”
“沈念,营养师配的流食,温度要严格控制在三十八度,你量了吗?”
“沈念,你昨天是不是给你爸妈打电话了?我跟你说过,嫁进了我们蒋家,就要跟过去那些穷亲戚断干净!”
她总是高高在上,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我。
一开始,我还会生气,会觉得屈辱。
但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她以为她掌控了一切,却不知道,她最宝贝的儿子,每天都在她眼皮子底下,跟她最瞧不起的儿媳妇,谋划着一场惊天大动地的大戏。
每当她训斥我的时候,我都会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床上的蒋川。
我能感觉到,他“昏迷”的身体下,是压抑着的愤怒和……一丝丝的愧疚。
这天,林慧又来了。
同行的,还有一个我没见过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裙,长发及腰,气质温婉,手里还捧着一束百合花。
“阿川,你看谁来看你了。”林慧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她拉着那个女人的手,走到床边。
“是婉儿啊,你还记得吗?你以前最喜欢跟她一起玩了。”
我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
原来她就是徐婉儿。
蒋川的青梅竹马,他出车祸前的正牌女友。
我听家里的佣人八卦过,说蒋先生和徐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要不是出了那场意外,现在蒋太太的位置,根本轮不到我。
徐婉儿把花插在床头的花瓶里,然后坐在我平时坐的位置上,伸出手,无比自然地握住了蒋川的手。
“阿川,我回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对不起,我三年前不该出国的。如果我当时在你身边,也许……”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低头,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好一朵楚楚可怜的白莲花。
我在心里冷笑。
林慧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好孩子,不怪你。都过去了。”
说完,她转头看向我,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念,你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婉儿来了吗?还不去倒茶!”
我没动。
“没听到吗?聋了?”林慧的音量提高了一些。
我抬起头,看着她,缓缓开口:“婆婆,我是蒋川的妻子,不是家里的佣人。”
林慧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敢顶嘴。
徐婉儿也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
“你……你什么意思?”林慧气得脸色发白。
“我的意思是,倒茶这种事,应该让王妈她们去做。”我平静地说,“我的责任,是照顾好我的丈夫。”
说完,我走到床的另一边,拿起毛巾,开始给蒋川擦手。
我擦得很仔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
我能感觉到,徐婉儿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我也能感觉到,蒋川被我握在手里的那只手,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在安抚我。
病房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最后,还是徐婉儿打破了沉默。
“阿姨,算了。”她站起来,对我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这位……沈小姐说得对,她是来照顾阿川的。我们不要打扰她了。”
她刻意把“沈小姐”三个字咬得很重。
林慧冷哼一声,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拉着徐婉儿走了。
门被关上,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演得不错。”床上传来蒋川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白了他一眼,“差点吓死我。”
“怕什么。”他说,“你现在是蒋太太,有我给你撑腰。”
“等你真的能站起来给我撑腰再说吧。”我没好气地说。
“快了。”他说,“我的手机,拿到了吗?”
我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包好的手机。
这是我昨天趁着家里大扫除,偷偷从他书房的抽屉夹层里找到的。
“里面有什么?”我问。
“一份录音。”他说,“三年前,我去找二叔,就是为了谈这件事。我怀疑他挪用了公司一大笔钱,在路上,我偷偷录了音。”
“结果就出了车祸?”
“对。”
“所以,你怀疑……”
“就是他。”蒋川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蒋山。”
我的心沉了下去。
蒋山,蒋川的亲二叔,蒋氏集团的二把手。
在蒋川出事后,他顺理成章地接管了公司大部分的业务。
这三年来,他一直以一种“慈爱长辈”的形象示人,对蒋川的病情表现得比谁都关心。
我见过他几次,每次他来病房,都会拉着蒋川的手,说一些“阿川你快点好起来,二叔等着你回来”之类的话。
现在想来,只觉得毛骨悚t然。
“这手机还能开机吗?”我问。
“没电了。”蒋川说,“充电器也在书房,但我不能让你再去冒险。你找个机会,出去配一个。”
“好。”
“记住,不要用我们家的车,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叮嘱道。
“我明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我立刻把手机塞回口袋,拿起按摩油,装作要给他按摩的样子。
蒋川也瞬间闭上了眼睛,恢复了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门被推开,是护工张姐。
“少夫人,该给少爷翻身了。”
“好。”我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该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
机会很快就来了。
第二天,林慧大概是觉得昨天被我下了面子,存心要磋磨我。
她让司机把我送到市中心最大的一个菜市场,给了我一张长长的清单,让我亲自去采购食材。
她说,蒋家的食材,都必须是最新鲜的,要亲眼看着挑,才放心。
我看着清单上那些来自天南海北的珍稀食材,差点笑出声。
这哪是让我买菜,分明是让我去参加铁人三项。
不过,这正合我意。
我拿着清单,在菜市场里转悠。
这里人多眼杂,是最好的掩护。
我趁着司机不注意,溜进了一个卖手机配件的小巷子。
很快,我就配好了充电器。
我把东西藏在包里,又装模作样地买了一些菜,然后才慢悠悠地回去。
回到蒋家别墅,已经是下午了。
林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喝着燕窝,一边用挑剔的眼神看着我买回来的东西。
“怎么去了这么久?让你买个菜都磨磨蹭蹭的。”
“婆婆,您单子上的东西,有好几样这个市场都没有,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齐。”我解释道。
“行了行了,别找借口了。”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拿去厨房,让张妈处理。”
我拎着大包小包,走向厨房。
路过客厅时,我看到蒋山也在。
他正和我公公蒋正,也就是蒋川的父亲,在下棋。
“念念回来了?”蒋山看到我,笑呵呵地打招呼,“辛苦了。”
“不辛苦,二叔。”我低着头,快步走开。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直到我消失在厨房门口。
那目光,让我后背发凉。
晚上,我找了个借口,说医院的床睡不舒服,要回家睡。
林慧巴不得我离她儿子远点,立刻就同意了。
我回到我和蒋川的“婚房”。
这是一个巨大的房间,装修得富丽堂皇,但没有一丝人气。
我反锁上门,拉上窗帘,从包里拿出手机和充电器。
我的心跳得很快。
成败,在此一举。
我把充电线插上,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有密码。
我试了蒋川的生日,不对。
试了徐婉儿的生日,也不对。
我有点急了。
我盯着锁屏壁纸。
那是一张风景照,一片蔚蓝的大海。
海?
蒋川……川。
我突然福至心灵,输入了“JIANGCHUAN”。
不对。
我又试了“CHUAN”。
还是不对。
到底是什么?
我闭上眼睛,努力回想这一个多月来,我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很谨慎,很聪明,但也……很自负。
自负的人,密码会设置成什么?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睁开眼,输入了六个数字:123456。
屏幕解锁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么重要的手机,密码竟然是123456?
这个男人,是该说他自信呢,还是该说他……脑子有坑?
我来不及吐槽,赶紧点开录音文件。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日期是三年前车祸发生的当天。
我戴上耳机,点下了播放键。
录音的开头,是汽车行驶的声音。
然后,是蒋川的声音:“二叔,账面上的三千万,到底去哪了?”
蒋山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阿川,我都说了多少遍了,那笔钱是正常的项目投资损耗。做生意,哪有只赚不赔的?”
“正常的损耗?”蒋川冷笑一声,“我查过了,那个项目,对方公司根本就是一个空壳公司。三千万,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你查我?”蒋山的声音变了。
“二叔,我们是一家人,我不想把事情闹大。”蒋川说,“你把钱补上,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然后,是蒋山阴冷的声音:“阿川,你还是太年轻了。有些事,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录音到这里,突然被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和剧烈的碰撞声打断。
然后,就是一片死寂。
我摘下耳机,手脚冰凉。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亲耳听到,还是让我感到无比的震惊和恐惧。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犯罪了。
这是蓄意谋杀。
我坐在地毯上,很久都回不过神来。
第二天,我把手机还给了蒋川。
“我听了。”我说。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还不够。”他说,“这份录音,只能证明他有动机,但不能直接证明车祸是他干的。司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那怎么办?”
“我需要找到更直接的证据。”他说,“比如,当年动手脚的那个人的证词。”
“人海茫茫,去哪里找?”
“我已经有目标了。”蒋川说,“我出事后,二叔身边多了一个司机,叫刘伟。这个人,以前是个修车工,还有过前科。”
“你怀疑是他?”
“八九不离十。”
“那我们要怎么让他开口?”
“这就需要你了。”蒋川看着我,“你得想办法,接近他。”
我?接近一个杀人犯?
我有点犹豫。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蒋川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我会安排好一切。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
他看着我,眼神坚定而有力量。
“沈念,相信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眼睛,我心里的恐惧,竟然慢慢消散了。
我点了点头。
“好。”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在蒋山面前刷存在感。
比如,在他和公公下棋的时候,我会端上最好的茶。
在他看财经新闻的时候,我会“不经意”地说出一些自己“浅薄”的见解。
蒋山似乎对我这个突然变得“上进”的侄媳妇很感兴趣。
他开始会主动跟我说几句话,问一些关于公司经营的问题。
我都用一种崇拜又懵懂的眼神看着他,把他哄得很高兴。
林慧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但因为有蒋山在,她也不好发作,只能用眼神剜我。
我假装没看见。
终于,机会来了。
这天,蒋山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需要一个女伴。
他本来想带一个新认识的小明星去,但被我公公否决了。
蒋正觉得,这种场合,带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去,丢蒋家的人。
就在蒋山发愁的时候,我“恰好”路过。
“二叔,要不……我陪您去吧?”我怯生生地开口,“反正我在家也没事。”
蒋山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好啊,还是我们念念懂事。”
林慧的脸都绿了。
“胡闹!她是你侄媳妇,怎么能陪你去当女伴?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嫂子,你这话说的。”蒋山不以为然,“念念是阿川的妻子,就是我们蒋家的人。她陪我这个二叔出席一下活动,怎么了?总比我带那些乱七八杂的人去强吧?”
蒋正在一旁点了点头,“蒋山说得对。就让念念去吧。也让她出去见见世面。”
林慧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还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惶恐表情。
“谢谢爸,谢谢二叔。”
晚宴当天,我换上了一件蒋山让人送来的高定礼服。
镜子里的我,光彩照人,几乎让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蒋山看到我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我们念念,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他笑着说。
我羞涩地低下了头。
去晚宴的路上,开车的就是那个叫刘伟的司机。
我坐在后座,通过后视镜,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很壮实,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眼神很警惕。
一路上,蒋山都在跟我说话,内容无非是夸我聪明漂亮,以后前途无量之类的话。
我一边应付着他,一边思考着蒋川的计划。
蒋川说,刘伟是个赌鬼。
只要是赌鬼,就一定有缺钱的时候。
而缺钱的人,最好收买。
晚宴上,我成了全场的焦点。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蒋家的“冲喜”媳妇,对我充满了好奇。
蒋山把我介绍给他的生意伙伴,言语间满是炫耀,好像我不是他的侄媳妇,而是他的什么人一样。
我强忍着恶心,陪着他周旋。
中途,我借口去洗手间,偷偷溜了出来。
我按照蒋川的指示,找到了停车场。
刘伟正靠在车边抽烟。
我走过去。
“刘师傅。”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立刻把烟掐了。
“少……少夫人。”他有些结巴。
“别这么叫我。”我笑了笑,“叫我沈念就好。”
他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刘师傅,抽烟对身体不好。”我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这个,你拿着。”
他看着那个厚厚的信封,眼神变了。
“少夫人,您这是……”
“我没什么朋友,看刘师傅你挺亲切的。”我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当是我交个朋友。”
他没接。
“你放心,二叔那边不会知道的。”我说。
他还是没动。
“刘师傅,”我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最近手头紧。你女儿上学要钱,你老婆看病要钱,你自己……在外面也欠了不少钱吧?”
他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我。
这些信息,都是蒋川让我提前查好的。
“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我说,“重要的是,我能帮你。”
我把信封塞进他手里。
“这里是十万,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九十万。”
他捏着信封,手在抖。
“你……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不想让你做什么。”我说,“我只想知道,三年前,蒋川出车祸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把信封扔回给我,转身就要走。
“刘伟!”我叫住他,“你跑不掉的!蒋山能给你钱,让你闭嘴。我也能给你更多的钱,让你开口!或者,我可以直接报警,把你当年做过的事都捅出去!”
他停下脚步,身体在发抖。
“你以为蒋山会保你一辈子吗?”我继续说,“他现在让你当司机,不过是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着。等蒋川这口气咽了,他彻底掌控了蒋家,你就是第一个被灭口的人!”
我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他心上。
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挣扎。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问。
“就凭我是蒋川的妻子。”我说,“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好起来,比任何人都希望坏人得到惩罚。”
“而且,我背后的人,不是你能想象的。”我故作高深地说,“我能查到你的底细,就能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也能让你牢底坐穿。”
他看着我,沉默了很久。
“我需要时间考虑。”他说。
“可以。”我点头,“明天这个时候,我等你的电话。”
说完,我捡起地上的信封,重新塞给他。
“拿着。就算你不答应,这钱,也算是我送你女儿的学费。”
然后,我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回到宴会厅,蒋山正到处找我。
“去哪了?这么久。”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
“肚子有点不舒服。”我捂着肚子,装作很难受的样子。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多问。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很压抑。
我能感觉到,刘伟的呼吸很沉重。
他一直在通过后视镜看我。
我知道,他动摇了。
第二天,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我不知道刘伟会不会联系我。
如果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蒋山,那我就全完了。
我坐立不安地等到晚上,手机终于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跑到没人的地方,接起电话。
“喂?”
“是我。”是刘伟的声音。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他说,“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要一百万现金,还有一张去国外的机票。事成之后,你必须马上送我们一家人走。”
“可以。”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好。”他说,“明天晚上,城西的废车场,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蒋川。
“你做得很好。”他夸奖我。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真诚的语气夸我。
我心里竟然有点甜。
“那我们明天……”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他说。
“什么?”我大吃一惊,“你疯了?你怎么去?”
“山人自有妙计。”他神秘地笑了笑,“你只需要准备好轮椅和氧气瓶。”
我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第二天晚上,我按照蒋川的吩咐,跟林慧说,医生建议带蒋川出去透透气,有助于康复。
林慧虽然不情不愿,但毕竟是为了儿子好,还是同意了。
于是,在两个护工的帮助下,我们把“昏迷”的蒋川抬上了轮椅,带上了氧气瓶,装上了一辆不起眼的商务车。
开车的是我。
我把车开到废车场附近,让护工在车里等着。
然后,我一个人推着蒋川,走向约定好的地方。
废车场里堆满了报废的汽车,在月光下,像一具具钢铁怪兽的尸骸。
刘伟早就在等了。
他看到我推着蒋川过来,愣了一下。
“你把他带来干什么?”
“他是我丈夫,我们夫妻一体。”我说。
刘伟没再多问。
“钱和机票呢?”他问。
我把一个行李箱推给他。
他打开检查了一下,点了点头。
“说吧。”我说。
“三年前,是蒋山让我做的。”刘伟开口,声音有些发抖,“他给了我五十万,让我在蒋川的车上动手脚。”
“他让我把刹车油管剪开一个很小的口子,这样平时开车不会有感觉,但只要遇到紧急情况,一脚急刹车,刹车就会彻底失灵。”
“那天,他们从邻市回来,上了高速。蒋山找了个借口,说自己累了,让蒋川开车。”
“然后,在一个下坡路段,他故意跟蒋川吵架,分散他的注意力。前面突然冲出来一辆大货车,蒋川下意识地猛踩刹车……”
刘伟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我推着轮椅的手,在发抖。
太狠了。
这根本不是意外,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就在这时,一阵刺眼的车灯光,突然从我们身后亮起。
几辆车,呈包围之势,把我们团团围住。
车门打开,蒋山带着十几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看着我们,脸上带着阴冷的笑。
“念念,我的好侄媳妇,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我心里一凉。
我们中计了。
刘伟背叛了我。
“为什么?”我看着刘伟,不解地问。
刘伟不敢看我,低着头说:“对不起。山哥又给了我两百万。”
我明白了。
在金钱面前,所谓的良心,一文不值。
“二叔,您这是干什么?”我强作镇定,“我只是带阿川出来透透气。”
“透气?”蒋山笑得更开心了,“透气需要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吗?”
他走到我面前,捏住我的下巴。
“小丫头,你以为你那点小聪明,能瞒得过我?”
“从你陪我去晚宴那天起,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
“你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哪懂什么公司经营?你那些话,是蒋川教你的吧?”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不知道?”蒋山冷笑一声,目光转向轮椅上的蒋川,“阿川,我的好侄子,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蒋川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
“不说话?”蒋山走到轮椅前,伸出手,狠狠地拍了拍蒋川的脸。
“啪!啪!”
声音清脆响亮。
我的心都揪起来了。
“蒋山!你住手!”我尖叫道。
“心疼了?”蒋山转过头,看着我,笑得一脸狰狞,“别急,等会儿,我会让你更心疼。”
他从手下那里拿过一根铁棍。
“阿川,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说,“你自己醒过来,还是我帮你醒?”
蒋川还是没反应。
“好,很好。”蒋山举起了铁棍,“既然你这么喜欢当植物人,那二叔就成全你,让你当一辈子!”
他挥舞着铁棍,朝着蒋川的腿,狠狠地砸了下去。
“不要!”我失声尖叫,想冲过去,却被两个人死死地架住。
就在铁棍即将落下的那一瞬间。
一只手,快如闪电,稳稳地抓住了铁棍。
是蒋川。
他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睡意,只有冰冷的,彻骨的杀意。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蒋山。
“你……你……”他指着蒋川,话都说不完整了。
蒋川缓缓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
“二叔,好久不见。”他看着蒋山,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我这条腿,你还想不想要了?”
蒋山吓得连连后退,手里的铁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你没昏迷?你一直在装病?”
“托你的福。”蒋川说,“这三年,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想得最多的,就是该怎么报答你。”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蒋山。
他走得很稳,很有力,完全不像一个躺了三年的病人。
蒋山带来的那些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吓住了,一时间竟然没人敢上前。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弄死他!”蒋山声嘶力竭地吼道。
那些人反应过来,拿着武器,朝蒋川冲了过去。
我紧张地心都快跳出来了。
蒋川毕竟大病初愈,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么多人?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我彻底傻眼了。
只见蒋川不退反进,迎着人群冲了上去。
他的动作,快、准、狠,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
一拳,一脚,都能让一个人瞬间失去战斗力。
他就像一头被放出牢笼的猛虎,带着积攒了三年的愤怒,疯狂地撕咬着他的敌人。
不到五分钟,十几个人,全都躺在了地上,哀嚎不止。
整个废车场,只剩下蒋川,蒋山,刘伟,还有被架着的我。
蒋川走到蒋山面前。
蒋山已经吓得瘫软在地,裤子都湿了。
“二叔,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蒋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一阵警笛声由远及近。
蒋山的脸上,露出了绝望。
警察很快就包围了这里。
带队的,是一个我认识的人。
是我之前联系过的一个私家侦探,也是蒋川的朋友。
原来,蒋川早就料到刘伟会反水,也料到蒋山会设下埋伏。
他让我带他来,就是为了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而所谓的“复健”,根本不是恢复走路那么简单。
他每天在卫生间里,都在进行着高强度的格斗训练。
这个男人,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
包括我。
警察带走了蒋山和刘伟等人。
临走前,蒋山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我知道,他恨我。
如果不是我,他的计划不会败露得这么快。
废车场恢复了安静。
蒋川走到我面前,帮我解开了绳子。
“没事吧?”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温柔。
我摇了摇头,看着他。
月光下,他的脸上沾了些灰尘,嘴角还有一丝血迹。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俊,反而增添了几分狂野的魅力。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我们……回家吧。”我说。
“好。”他点头,很自然地牵起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大,很温暖,包裹着我冰凉的手指。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场荒唐的“冲喜”婚姻,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蒋家的天,彻底变了。
蒋山因蓄意谋杀和多项经济犯罪,被判处无期徒刑。
蒋正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三天三夜没出来。
出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蒋氏集团,全部交给了蒋川。
而林慧,在得知真相后,当场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她拉着蒋川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她不敢相信,自己一直敬重的小叔子,竟然是想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三年来,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精明和掌控力,在蒋川的计划面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甚至,还一直刁难着那个唯一在真心帮助她儿子的人。
那天,她把我叫到了蒋川的病房。
没错,蒋川还在“住院”。
用他的话说,戏要做全套。
他要以一个“奇迹康复”的形象,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林慧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有愧疚,有尴尬,还有一丝……不甘。
“沈念。”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妈。”我平静地应道。
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还会这么叫她。
她沉默了很久,才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
“这里面是一千万。”她说,“算是……我们蒋家给你的补偿。”
我看着那张卡,没有动。
“你什么意思?”我问。
“你和阿川的婚事,本就是一场交易。”她说,“现在,阿川醒了,我们的交易也算完成了。你拿着这笔钱,离开吧。”
我看着她,突然笑了。
“妈,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说,“我和蒋川,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我想离开,也得他同意,并且走法律程序,而不是您给我一千万,让我滚蛋。”
林慧的脸色变了。
“你还想怎么样?”她有些激动,“你别忘了,你当初为什么嫁进来!要不是我们蒋家,你爸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
“我没忘。”我点头,“所以我很感谢你们。这三年来,我尽心尽力地照顾蒋川,也算是报答了你们的恩情。”
“但是,”我话锋一转,“我和蒋川之间的事,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我走还是不走,应该由我们自己决定。”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蒋川,“悠悠转醒”。
他“虚弱”地睁开眼,看着我们。
“妈,念念,你们在吵什么?”
林慧看到儿子醒了,立刻扑了过去。
“阿川,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蒋川对她笑了笑,然后看向我,“念念,过来。”
我走到床边。
他当着林慧的面,握住了我的手。
“妈,这三年来,辛苦念念了。”他说,“没有她,我可能真的醒不过来了。”
林慧的表情,精彩极了。
“以后,她就是我们蒋家名正言顺的少夫人,是我蒋川唯一的妻子。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让她离开的话。”蒋川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慧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儿子,最后,叹了口气,拿着她的银行卡,默默地走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演得不错。”我抽回手,学着他以前的语气说。
“彼此彼此。”他笑。
“你妈好像不太喜欢我。”我说。
“她会喜欢的。”他说,“时间问题。”
我没说话。
“沈念。”他突然叫我。
“嗯?”
“你刚才……为什么不拿那张卡?”他问,“一千万,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我为什么要拿?”我反问,“我已经是蒋太太了,整个蒋家都是我的,我还在乎那区区一千万?”
我话说得很大,其实心里虚得很。
我只是……不想走而已。
至于为什么不想走,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看着我,愣了很久,然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他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出来了。
“沈念啊沈念,”他一边笑一边说,“你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有趣的女人。”
我被他笑得有点恼羞成-怒。
“有什么好笑的!”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光。
那是一种,混杂着欣赏、宠溺和……爱意的光。
“你说得对。”他说,“整个蒋家都是你的。所以,蒋太太,你这辈子,都别想走了。”
一个月后,蒋川“奇迹康复”,正式出院。
蒋家为他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回归宴会。
宴会上,徐婉儿也来了。
她看着站在蒋川身边,与他十指紧扣的我,脸色苍白。
她找了个机会,把我堵在洗手间门口。
“沈念,你别得意。”她说,“你不过是个趁虚而入的替代品。阿川爱的人,一直是我。”
我看着她,觉得有些好笑。
“徐小姐,你是不是对‘替代品’这个词有什么误解?”我说,“我手里拿着的,是红本本。而你,什么都没有。”
“你!”她气得发抖。
“还有,”我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以为你三年前出国留学,真的是为了学业吗?你以为蒋川不知道,你是拿着蒋山的钱,才出去的吗?”
徐婉儿的瞳孔,瞬间放大。
“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我直起身,对她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所以,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在设计圈,彻底混不下去。”
说完,我没再理会她,转身离开。
回到宴会厅,蒋川正被一群人围着。
他看到我,立刻对众人说了句抱歉,朝我走来。
“去哪了?”他问。
“解决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我说。
他笑了笑,握住我的手。
“走,带你去见几个人。”
他把我带到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面前。
“这是我们公司的几位董事。”他介绍道,“各位,这是我的妻子,沈念。”
那几位董事,都是看着蒋川长大的,也是蒋氏集团的元老。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善意和赞许。
“蒋太太年轻有为,我们在新闻上都看到了。”其中一个说。
我愣了一下。
新闻?
蒋川凑到我耳边,低声说:“我把你之前分析的几个项目报告,匿名投给了几家财经杂志。他们都觉得写得很好。”
我心里一热。
原来,我那些“浅薄”的见解,他都记在心里。
宴会结束后,我们回到家。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佣人们都已经休息了。
我踢掉高跟鞋,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好累啊。”我伸了个懒腰。
蒋川从后面抱住我。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呼吸温热。
“沈念。”
“嗯?”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嫁给我。”
我的心,猛地一动。
我转过身,看着他。
“蒋川,你是不是忘了,我嫁给你,是为了钱。”
“我知道。”他说,“但我也知道,你留下来,不是为了钱。”
我们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酵。
“沈念。”他又叫我。
“干嘛?”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我的脸,“轰”的一下,红了。
“哦。”我故作镇定地应了一声,心却跳得像打鼓。
“你就一个‘哦’?”他不满。
“那不然呢?难道我要跪下谢主隆恩吗?”我白了他一眼。
他被我逗笑了。
他低下头,慢慢地,靠近我。
我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温柔的,带着一丝酒气的吻,落在了我的唇上。
很轻,很软。
和这个人一样,外表看起来强势霸道,内心却柔软得一塌糊涂。
良久,他松开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
“沈念,我爱你。”
这一次,他说的是“爱”。
我的眼眶,突然就湿了。
从被当成货物一样交易,到成为他并肩作战的盟友,再到此刻,成为他告白的爱人。
这一切,像一场梦。
一场开始于荒唐,却结局美好的梦。
“喂,”我吸了吸鼻子,说,“我当初跟你谈的,百分之十的股份,还算数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他刮了刮我的鼻子,满眼宠溺。
“不算数了。”
“什么?”我瞪大眼睛。
“因为……”他拉起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印下一个虔诚的吻。
“整个蒋氏,连同我,全都是你的。”
来源:新瓷握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