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刚结束一个长达四小时的视频内容审核会,脑子被各种光怪陆离的短视频搅成一团浆糊。
周五,暴雨。
窗外是城市被雨水浸泡后的霓虹光晕,像一幅被打湿的劣质油画。
我刚结束一个长达四小时的视频内容审核会,脑子被各种光怪陆离的短视频搅成一团浆糊。
肚子空得咕咕叫,胃酸上涌。
我点开了外卖软件,毫不犹豫地选了那家我最爱的“老巷口鱼汤”,加了一份鱼籽福袋。
顾川从书房探出头,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微乱,冲我笑得像朵花。
“又吃这家?不怕腻?”
“饿的时候,只有它能救我的命。”我把手机递给他看,“加了你爱吃的炸腐皮。”
他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声音带着点刚从工作中抽离的沙哑:“辛苦了,我去取吧,你歇着。”
雨下得那么大,外卖小哥估计都在路上跟时间赛跑。
“不用,等下送到楼下单元门就行。”
“没事,我正好下去买包烟。”他拿过我的手机,熟练地备注,“放楼下大厅物业前台。”
我心里一暖。
这就是顾川,体贴入微,总能在我最疲惫的时候,递上最恰到好处的关怀。
我们在一起五年,从一无所有到在这个城市里共同供着一套小两居,日子像温水,平淡但舒服。
我窝在沙发里,刷着无聊的短视频,听着窗外的雨声,等着我的鱼汤。
四十分钟后,外卖软件显示“已送达”。
又过了十分钟,顾川还没回来。
我有点纳闷,买包烟需要这么久?楼下便利店就在小区门口,一个来回最多五分钟。
【回来了吗?】
石沉大海。
我打了个电话过去,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嘈杂,雨声、风声,还有隐约的说话声。
“喂?怎么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喘。
“你人呢?外卖不是到了吗?”
“啊,到了到了,我刚拿到,马上就上来了。哎呀,刚才雨太大了,地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汤洒了点,你别生气啊。”
我心里一紧:“人没事吧?摔哪了?”
“没事没事,就是手擦了下,汤没事,就洒了点汤汁。”
挂了电话,我赶紧去门口玄关柜里拿医药箱,翻出碘伏和棉签。
门开了。
顾川站在门口,浑身湿漉漉的,额前的碎发滴着水,脸色有点白。
他左手提着那个外卖袋子,袋子底部湿了一大片,还在往下滴着浑浊的汤水。
右手手心果然一片红,蹭破了皮。
我心里的那点不快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心疼。
“你傻不傻,下那么大雨跑什么,慢点走不就行了?”我拉过他的手,用棉签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拭伤口。
他“嘶”了一声,眼睛无辜地望着我:“我不是怕你饿久了嘛。”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
“活该,下次还跑不跑了?”
他把外卖放在餐桌上,从背后搂住我的腰,声音闷闷的:“不跑了,下次让你老公我直接飞上去。”
我被他逗笑了,踹了他一脚,把他赶去洗澡换衣服。
餐桌上,那份鱼汤只剩下半碗,鱼肉还在,但我最爱的鱼籽福袋和炸腐皮,大概是在那“一跤”里,壮烈牺牲了。
汤水混着雨水,把包装盒泡得软塌塌的,一股腥味和塑料味混杂在一起,让人瞬间没了食欲。
我叹了口气,把残羹冷炙倒掉,给自己下了碗面。
顾川洗完澡出来,看见我在吃泡面,一脸愧疚。
“都怪我,要不我再给你点一份?”
“得了吧,大半夜的,外卖小哥多辛苦。”我把面吃完,刷了碗,工作的疲惫加上刚才的折腾,整个人都蔫了。
电脑还没关,工作群里又在@我,一个紧急的审核任务。
我叹了口气,坐回电脑前。
等待软件加载的间隙,我习惯性地点开朋友圈。
红色的提醒数字“15”在黑夜里格外刺眼。
我顺手往下滑。
一张九宫格照片跳了出来,发布人是顾川的一个师弟。
配文是:“恭喜晓晓师姐喜提‘新锐设计师’大奖!今晚这顿海底捞,师姐大气!”
定位是三公里外的那家海底捞。
发布时间,十分钟前。
我的指尖停在屏幕上,像被冻住了一样。
照片正中央,一群年轻的笑脸簇拥着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苏晓晓,顾川的“干妹妹”,也是他口中“永远长不大”的小师妹。
她穿着一条漂亮的白色连衣裙,笑靥如花,手里捧着一个奖杯。
而她的身边,坐着顾川。
他穿着我早上给他熨烫好的那件灰色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边眼镜在餐厅温暖的灯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
他也在笑,眼神里是我许久未见的、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和愉悦。
最刺眼的是,他面前的桌子上,赫然摆着一个熟悉的白色外卖盒。
盒盖上印着“老巷口鱼汤”的LOGO。
那份我心心念念、加了鱼籽福袋的鱼汤,完好无损地摆在那里,热气腾腾。
照片里,苏晓晓正夹起一个饱满的鱼籽福袋,笑嘻嘻地往顾川碗里放。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全都涌上了头顶。
电脑屏幕的光,映着我面无表情的脸。
我把那张照片,点了保存。
然后,我点开和顾川的聊天框,把照片发了过去。
一秒后,我发了一行字。
【汤是洒了。】
【洒到你小师妹的朋友圈里了?】
书房里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东西落地的声音,像是手机摔在了地毯上。
几秒后,顾川冲了出来,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慌乱。
“晚晚,你听我解释……”
我靠在椅背上,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
“解释吧,我听着。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在摔了一跤、蹭破了手、洒了半碗汤之后,还能瞬间移动到三公里外的海底捞,并且把那碗洒了的汤,复原得完好无损的。”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他嘴唇动了动,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我……我是去拿了外卖,准备上楼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晓晓他们……”
“哦?这么巧?在楼下大厅碰到的?”
“……对。”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然后呢?他们在大雨里,在咱们小区楼下,临时起意,决定去吃海底捞庆祝?”
“……是晓晓说她拿了奖,大家早就约好了,我忘了跟你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气得说不出话。
忘了?
我们在一起五年,我的每一个工作节点,每一个加班的夜晚,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今天我开会到九点,他比谁都清楚。
他会忘了跟我说,他要去参加一个“早就约好”的庆祝宴?
“所以,你拿着我的鱼汤,去给她庆祝了?”我一字一顿地问。
“不是的!是晓晓她……她最近胃不好,不能吃辣,大家都在吃火锅,我就想着你这份鱼汤清淡,就……”
“就给她了?”我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顾川,那是我的晚饭!我加班到九点,饿着肚子等着的晚饭!”
“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晚晚!”他急忙上前想拉我的手,“我本来想把汤给他们,就马上回来再给你点的,结果他们非拉着我坐下,说我说两句话就走,我……”
“所以你就坐下了?看着她吃着我的鱼汤,拍着照,发着朋友圈,庆祝着她的成功?”
我甩开他的手,站了起来。
怒火和委屈像两条毒蛇,啃噬着我的心脏。
“那你的手是怎么回事?你身上的水呢?也是在海底捞蹭的?”
他愣住了,像个被抓了现行的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我……我回来的时候,心里着急,怕你发现,跑得太快,就在楼下真的摔了一跤……”
我被他这种荒唐的斗争逻辑气得直想笑。
为了圆一个谎,他不惜真的去摔一跤?
这是什么级别的影帝?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顾川,你累不累?”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疲惫,“你骗我的时候,心里不慌吗?你看着我给你上药,心疼你的时候,你心里没有一点愧疚吗?”
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晚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就是不想让你不高兴,晓晓她……她一个人在这边打拼也不容易,我作为师兄,总得多照顾她一点。”
又是这套说辞。
“照顾?”我冷笑,“照顾到把女朋友的晚饭拿去给她吃?照顾到为了骗我,不惜自残?”
“我没有自残!我就是不小心……”
“够了!”我不想再听他那些苍白无力的辩解,“你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晚晚……”
“滚出去!”我指着门口,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乞求和无措。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空气里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最后,他颓然地转身,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我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胃里空得发疼,心里也空得发疼。
我不是气那一碗鱼汤。
我气的是他的欺骗,是他那种理所当然的牺牲我的态度。
在他的世界里,苏晓晓的“不容易”,苏晓晓的“胃不好”,永远排在我的需求之前。
而我,那个陪他吃过泡面、挤过地下室、一起还房贷的伴侣,我的饥饿,我的等待,我的感受,都可以被轻易地忽略和牺牲。
就为了他那可笑的、泛滥的“师兄情谊”。
我看着那张朋友圈截图,苏晓晓笑得灿烂,顾川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们看起来,才像是一对。
而我,像个局外人,一个活该吃泡面的小丑。
心里恨不得给他一脚。
我关掉电脑,走进卧室,反锁了门。
这一夜,我听着外面的雨声,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我被一阵香味弄醒。
是楼下那家我最爱吃的生煎包的味道。
我打开卧室门,看到顾川正把一袋袋早餐往餐桌上摆。
生煎包,豆浆,小馄饨,全是我爱吃的。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像只讨好主人的大金毛。
“晚晚,你醒了?快来吃早餐,刚买的,还热着呢。”
我面无表情地走到餐桌前。
“顾川,你觉得一顿早餐,就能抵消你昨晚的所作所为吗?”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跟你道歉。”
“你的道歉,就是继续用这些‘我为你好’的方式,来试图让我忘记你的欺骗?”
我拿起一个生煎包,咬了一口,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你知道吗?你这种行为,比直接告诉我‘我要去陪师妹吃饭,你自己解决晚饭’,要恶心一百倍。”
“因为你不仅不尊重我,你还侮辱我的智商。”
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我……我当时就是脑子一热,真的。”
“你脑子一热,就可以把我当傻子耍?”我放下生煎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看到那条朋友圈,这件事是不是就这么过去了?你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的心疼,然后继续扮演你那个二十四孝好男友的角色?”
他沉默了。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跟一个满嘴谎言的人争论对错,就像在跟一堵墙讲道理。
“东西放这吧,我吃完会收拾。”我转身准备回房。
“晚晚!”他叫住我,“我们在一起五年了,就为了一碗汤,你就要这样吗?”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一碗汤?”我笑了,笑得有些心酸,“顾川,你到现在还觉得,这只是一碗汤的事吗?”
“这不是一碗汤,这是信任。你亲手把它打碎了,现在却反过来问我,为什么地上都是碎片?”
“我……”
“还有,别拿五年的时间说事。时间长,不代表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犯错。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五年了,你才更应该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
说完,我不再看他,径直走回了卧室。
我需要冷静,需要重新审视这段关系,审视我们之间的问题。
问题绝对不止这一碗鱼汤。
这只是一个导火索,引爆了我们之间早就埋下的炸药。
我打开手机,翻看我和顾川的聊天记录,翻看我的朋友圈。
我发现,苏晓晓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高得惊人。
“晚晚,今晚不能陪你吃饭了,晓晓电脑坏了,我去帮她修一下。”
“晚晚,周末的电影票我退了,晓晓要搬家,我得去搭把手。”
“晚晚,我妈寄了点土特产,我给晓晓送点过去,她一个小姑娘在这边挺可怜的。”
……
每一次,他都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每一次,我都选择了理解和支持。
因为我相信他口中的“师兄妹情谊”,我相信他说的“她就像我亲妹妹”。
现在想来,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亲妹妹会让他三更半夜去修电脑吗?
亲妹妹会让他牺牲和女朋友的约会去搬家吗?
亲妹妹会心安理得地吃掉他女朋友的晚饭吗?
我眼瞎心盲了五年。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
“喂,是林晚吗?”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客气。
“是我,您是?”
“哎呀,我是顾川的妈妈。”
我愣住了。
顾川的妈妈?她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
“阿姨您好。”
“诶,你好你好。”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迟疑,“那个……小林啊,我听顾川说,你们俩……是不是闹别扭了?”
我心里冷笑一声。
他倒是会“恶人先告状”,这么快就把救兵搬来了。
“阿姨,我们之间有点小问题,我们会自己解决的。”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客气而疏离。
“哎,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本来不该多嘴。”她叹了口气,“但是顾川这孩子,从小就心软,尤其是对晓晓。晓晓那孩子命苦,爸妈走得早,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一个人来我们这个城市打拼,确实不容易。”
又来了。
又是这套“她不容易”的说辞。
好像她的“不容易”,就成了可以侵犯别人边界的通行证。
“阿-姨,心软和没有原则,是两回事。”我忍不住开口,“他可以心软,可以帮助她,但这不代表他可以牺牲我的利益,欺骗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话是这么说……但晓晓也不是故意的。顾川跟我说了,是晓晓胃不舒服,他才把汤给她的。你也是女孩子,应该多体谅一下嘛。为了一碗汤,跟顾川闹成这样,不值当。”
我感觉我的血压又上来了。
在他们母子眼里,这件事的起因,就是“一碗汤”。
我的委屈,我的愤怒,我的被欺骗感,全都被轻描淡写地抹去了。
“阿姨,这件事的重点不是汤,是顾川骗了我。如果他一开始就跟我说实话,我甚至可以主动把汤让给她,再自己点一份。但他没有。”
“他那不是怕你多想嘛!”
“如果他做得光明磊落,我有什么好多想的?”我反问。
顾川妈妈又被我噎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说:“小林啊,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顾川他也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们都在一起五年了,别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你就……你就看在阿姨的面子上,原谅他这一次,好不好?”
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凭什么要看在你的面子上?
你的儿子犯了错,不是教育他,而是让我这个受害者去“大度”,去“体谅”。
这是什么逻辑?
“阿姨,对不起,这件事,我需要自己冷静一下。”
我没等她再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我怕我再听下去,会忍不住说出更难听的话。
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一边。
我突然觉得,这场仗,不只是我和顾川两个人的事了。
这是我和他背后那个盘根错杂、以“人情”和“体谅”为名的关系网的战争。
而我,不想再当那个“识大体、顾大局”的委屈鬼了。
下午,我一个做HR的朋友给我发来微信。
【晚晚,你家顾川那个小师妹苏晓晓,是不是在我们对手公司上班?】
【是啊,怎么了?】
【今天听他们那边的人八卦,说她前两天竞聘设计组长失败了,哭得可惨了。】
我看着这条消息,愣住了。
竞聘失败?
所以,顾川他们昨晚的“庆祝宴”,庆祝的不是她拿了什么“新锐设计师”大奖,而是……安慰她竞聘失败?
那朋友圈里那个奖杯是怎么回事?
我把那个九宫格照片放大,仔细看那个所谓的“奖杯”。
那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的奖杯,更像是一个旅游纪念品商店里卖的那种,可以定制刻字的“最佳XX奖”。
我甚至能看到奖杯底座上,隐约有“海底捞”的LOGO。
我瞬间明白了。
这根本就是他们为了哄苏晓晓开心,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而顾川,不仅是观众,还是重要的配角。
他不仅贡献了我的晚饭,还贡献了真情实感的陪伴和安慰。
我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被他骗得团团转,他妈打电话来让我“大度”,而他们那群人,却在为一场自欺欺人的表演而“狂欢”。
我把朋友发来的消息截图,连同那张“奖杯”的特写,一起发给了顾川。
【竞聘失败,一定很难过吧?】
【难过到需要用我的晚饭和假的奖杯来安慰?】
这次,他没有再冲出来。
书房的门紧闭着,像一个懦夫的龟壳。
过了很久,我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他发来的微信。
【晚晚,对不起。】
又是这三个字。
廉价,空洞,毫无意义。
我没有回复。
我开始认真思考,这五年的感情,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习惯?是依赖?还是……沉没成本?
晚上,顾川终于从书房出来了。
他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很憔悴。
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晚晚,我们谈谈。”
我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看着他。
“你想谈什么?”
他把文件袋放在茶几上,推到我面前。
“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现在都不会信我。”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所以,你看这个吧。”
我狐疑地打开文件袋。
里面是一份贷款合同,还有一些银行流水。
贷款人是苏晓晓。
担保人,是顾川。
贷款金额,五十万。
我盯着那个“500,000”后面的零,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这是……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
“晓晓她……想自己开个设计工作室,启动资金不够,我就……我就帮她做了担保。”
“五十万?”我抬头看他,感觉眼前的这个人无比陌生,“你拿什么给她担保?”
他避开我的眼神,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我……我用了我们那个联名账户里的理财产品,做了质押。”
“哪个联名账户?”我追问,心里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就是……我们准备用来还房贷和存首付的那个。”
轰——
我感觉我的脑子都要被气炸了。
那个账户,是我们俩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我每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二,他工资的一半,全都存在里面。
我们计划着,再过两年,就提前还清一部分房贷,或者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
那是我们对未来的规划,是我们共同的希望。
现在,他竟然背着我,把我们共同的未来,拿去给另一个女人做了担保?
“顾川!”我尖叫起来,把手里的文件狠狠地砸在他身上,“你疯了吗!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晚晚你冷静点!我……”
“我冷静不了!”我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那是我们两个人的钱!你凭什么一个人做主?你把我们的未来,当成什么了?你的人情,你的面子?”
“不是的!晓晓说她很快就能回本,这个项目前景很好,她说最多一年,就能把钱还上!”
“她说你就信?她要是还不上呢?五十万!你拿什么还?拿我们这套房子吗?”
我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这不是一碗汤,不是一次欺骗。
这是背叛。
是彻头彻彻尾的,对我们五年感情的背叛。
他看着我哭,彻底慌了神。
“晚晚,你别哭,你相信我,不会有事的,真的不会有事的。”他想过来抱我,被我一把推开。
“别碰我!”我歇斯底里地吼道,“我嫌你脏!”
他僵在原地,脸色惨白。
“我告诉你,顾川。”我擦掉眼泪,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这件事,没完。”
“你想怎么样?”
“第一,立刻,马上,去银行撤销这个担保。不管用什么方法。”
“可是……合同已经签了,撤销不了……”
“那是你的事!”我打断他,“你想办法,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如果你撤销不了,那这五十万,就从我们共同财产里,划到你个人名下。这套房子,卖掉,我们一人一半。从此以后,你的‘师妹情深’,别再拉上我垫背!”
他震惊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一样。
“晚晚,你要……跟我分手?”
“是你先放弃了我们。”我冷冷地说,“在你签下那个担保合同的时候,你就没把我和我们的未来放在心上。”
“我没有!”
“你有!”我指着那份合同,“白纸黑字,这就是证据!”
他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呻吟着。
我看着他,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哀莫大于心死。
大概就是我现在这种感觉。
“给你三天时间。”我扔下最后一句话,“三天之内,解决不了这件事,我们就去民政局。”
说完,我走进卧室,把门狠狠地摔上。
我靠在门板上,身体止不住地滑落。
我以为我会哭得天崩地裂,但我没有。
我只是觉得冷。
从心底里,透出来的那种,刺骨的寒冷。
我开始像一个侦探一样,调查这件事。
我那个做内容审核的工作,锻炼出了我超乎常人的信息检索和分析能力。
我先是根据贷款合同上的公司名称,在企业信息查询网站上,查了苏晓晓那个“设计工作室”的底细。
注册资本,十万。
成立日期,一个月前。
股东,只有她一个人。
注册地址,是一个租金高昂的创意园区。
这根本就是一个空壳公司,一个为了贷款而临时搭建的草台班子。
接着,我拜托我那个HR朋友,帮我打听了一下苏晓晓在他们行业的口碑。
反馈很快就回来了,而且非常不乐观。
【眼高手低,好高骛远。】
【专业能力一般,但特别会搞人际关系,尤其会讨好男性领导和前辈。】
【之前跟过两个项目,都因为预算超支和交付延期,被客户投诉了。】
【听说她这次竞聘失败,就是因为她在述职报告里,把一个团队项目的所有功劳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结果被团队成员当场揭穿,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我看着这些评价,一条一条,像一把把尖刀,戳破了顾川口中那个“单纯、努力、不容易”的白莲花形象。
她不是不容易,她是太“容易”了。
太容易利用别人的善意,太容易将别人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
而顾川,就是她最大的“猎物”。
一个被“师兄”光环冲昏了头脑,心甘情愿为她“薅羊毛”的傻子。
我把这些信息,整理成一个文档,命名为“苏晓晓背景调查报告”。
我感觉自己不像个女朋友,更像个风投机构的尽职调查员。
可笑的是,我调查的,是我自己未来生活的巨大风险。
第二天,顾川没有去上班。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停地打电话。
我能听到他压抑着怒气和焦灼的声音。
“……什么叫不能撤销?合同不是还有冷静期吗?”
“……违约金要多少?百分之二十?”
“……晓晓,你接电话啊!你到底去哪了?”
我没有理他。
我在我的房间里,冷静地打包我的东西。
我的衣服,我的书,我的化妆品。
所有属于我的,私人的东西。
这套房子,是我们共同的名字。
但在我心里,它已经不再是我的家了。
一个充满了谎言和背叛的地方,不配被称为“家”。
第三天早上,顾川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他看到我放在客厅里的行李箱,瞳孔骤然一缩。
“晚晚,你……”
“事情解决了吗?”我问。
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
“我联系不上晓晓了,她手机关机,微信不回。”
“所以呢?”
“银行那边说,担保合同一旦生效,除非贷款人还清所有款项,否则担保人无法单方面解除责任。”
我点了点头,意料之中的结果。
“那违约金呢?提前还款的违约金是多少?”
“十万。”他艰难地吐出这个数字。
我笑了。
为了他那个“好师妹”,我们不仅要赔上五十万的本金,还要再搭上十万的违约金。
真是好大一笔“人情债”。
“顾川,我的话,还记得吗?”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晚晚,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到她,我一定能让她把钱还上的!”
“我给过你时间了。”我拉起行李箱的拉杆,“现在,是我的时间了。”
“你要去哪?”
“去一个没有谎言,也没有‘好师妹’的地方。”
我拉着箱子,走到门口,换鞋。
他冲过来,堵在门口,死死地拉住我的手。
“晚晚,不要走,求你了,不要走!”他哭了,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见她了,我跟她断绝一切关系!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看着他。
五年前,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也曾有过一次激烈的争吵。
那次,他也哭了,抱着我说:“晚晚,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你别不要我。”
那时候,他的眼泪让我心碎。
而现在,他的眼泪,只让我觉得讽刺。
“顾川,你不是什么都没有。”我平静地说,“你还有你的‘师兄’身份,还有你那泛滥的同情心,还有……五十万的债务。”
“你放手,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用力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
他的力气很大,但我更决绝。
门开了。
我没有回头。
我怕我一回头,看到他那张可怜兮兮的脸,又会心软。
我不能再心软了。
我的每一次心软,都成了他下一次犯错的通行证。
走出单元门,阳光刺眼。
我叫了一辆网约车,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酒店。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来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我没有拉黑顾川,也没有拉黑他妈妈。
因为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果然,入住酒店不到一小时,顾川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我没接。
接着,是他妈妈的电话。
我按了静音,任由它在桌上震动。
然后,是微信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晚晚,你到底在哪?你别吓我。】
【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吧,我们好好谈谈。】
【房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我看着这些消息,只觉得可笑。
现在知道房子是两个人的了?
当初拿我们的共同财产去给别人做担保的时候,他怎么没想起来?
我没有回复,而是直接在网上找了一个专门处理房产纠纷的律师。
我把我们的情况,以及那份贷款担保合同,都发给了律师。
律师的回复很快,也很专业。
【林女士您好,根据您提供的情况,您伴侣在您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将夫妻共同财产用于为第三方提供担保,该行为已侵犯了您的合法财产权。】
【您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主张该担保合同对您无效。】
【但考虑到银行作为善意第三方,可能仍会要求您伴侣承担担保责任。】
【最直接有效的解决方案,是尽快还清贷款,解除担保。】
【如果无法还清,在最坏的情况下,如果贷款人违约,银行有权向法院申请执行您伴侣名下的财产,包括您们共有的这套房产。】
看着律师的分析,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最坏的情况,就是房子被强制执行。
我们五年来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而这一切,都源于顾川那该死的“善良”。
我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我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对策。
首先,我必须保住房子。
这是我的底线。
我给律师打了电话,咨询了具体的诉讼流程和财产保全的方案。
然后,我给顾川发了条微信。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带上身份证,户口本,以及……那份担保合同的原件。】
他几乎是秒回。
【晚晚,你非要这么绝情吗?】
我回了他一张截图。
是我刚刚跟律师的聊天记录,关于房子可能被强制执行的那一段。
【我不是绝情,我是在自救。】
【你没有能力解决问题,那就换我来。】
【明天,要么去民政-局分割财产,然后我起诉银行,保住我的那一半。】
【要么,你现在就想办法,凑齐六十万,把贷款还了,把担保撤了。】
【你自己选。】
发完这条消息,我关掉了手机。
我知道,这道选择题,对他来说,很残忍。
但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为他的愚蠢,为他的谎言,为他的自以为是。
那一晚,我在酒店的大床上,睡得格外安稳。
没有了争吵,没有了猜忌,没有了那个需要我去“体谅”的男人。
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五十,我到了民政局门口。
顾川已经在了。
他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
他看到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他手里捏着一个文件袋,正是昨天那个。
“想好了?”我问。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晚晚,我们真的……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路是你自己选的。”我说,“进去吧。”
我们取了号,坐在等待区。
周围都是成双成对、喜气洋洋的情侣。
只有我们这一对,气氛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我妈说,她可以先帮我还那十万的违约金。”他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剩下的五十万,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我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的意思是,让我用我们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去填你为你‘好师妹’挖的坑?”
“不是……那也是我的钱……”
“那笔钱里,有我熬夜加班赚来的奖金,有我省吃俭用存下的饭钱,有我放弃了旅游、放弃了买新衣服才攒下的。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让我用这些钱,去为你那廉价的善心买单?”
他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顾川,我再跟你说一遍。这五十万,是你的个人债务。跟我们这个家,跟我林晚,没有一分钱关系。”
“如果你今天不跟我办手续,不把财产分割清楚。那我就只能法庭上见了。”
我的决绝,让他彻底慌了。
“别……别去法院……”他几乎是在哀求,“家里的事,闹到法院去,太丢人了。”
“丢人?”我冷笑,“你背着我给别的女人做担保的时候,怎么不怕丢人?你为了骗我自导自演摔跤的时候,怎么不怕丢人?”
“现在知道要面子了?晚了!”
叫号机叫到了我们的号码。
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那个窗口。
顾川失魂落魄地跟在我身后。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递交材料的那一刻,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本来不想接,但鬼使神差地,我按了接听键。
“喂,请问是林晚女士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听起来很官方的男声。
“是我,您是?”
“您好,我们是XX银行信贷风险管理部的。我们想跟您核实一件事,关于您伴侣顾川先生为苏晓晓女士提供的一笔五十万元个人经营性贷款担保。”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样的,我们今天在对这笔贷款进行贷后审查时,发现了一些问题。贷款人苏晓晓女士提交的项目资料,涉嫌伪造和夸大。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是一起骗取贷款的行为。”
骗贷?
我跟顾川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我们已经联系了苏晓晓女士,但她目前处于失联状态。根据担保合同,作为担保人,顾川先生需要承担连带清偿责任。但是……”
电话那头的男人顿了顿。
“……但是,我们也发现,顾川先生在提供担保时,可能并未完全尽到审慎义务,甚至可能与贷款人存在恶意串通的嫌疑。同时,我们注意到,他用于质押的理财产品,属于您二位的共同财产。请问,您对此次担保是否知情并同意?”
我立刻回答:“我完全不知情,也绝不同意!”
“好的,明白了。”男人说,“林女士,情况是这样的。由于这笔贷款本身可能存在违法行为,我们银行已经启动了内部调查,并准备向公安机关报案。在案件调查清楚之前,这笔贷款和相关的担保责任,都将暂时冻结。”
“也就是说,在法律层面上,这笔债务的性质被重新定义了。如果最终认定为骗贷,苏晓晓将承担刑事责任,而顾川先生作为受害者之一,其担保责任也可能会被重新裁定,甚至免除。”
我感觉自己像在坐过山车。
前一秒还在谷底,下一秒就冲上了云霄。
“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激动得语无伦次。
挂了电话,我看着顾川。
他的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加深重的羞愧。
“所以……我不用还那五十万了?”他喃喃自语。
“不是不用还,是暂时冻结。”我纠正他,“而且,你可能还要作为重要关系人,配合警方调查。”
他点了点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探出头:“二位,还办吗?”
我看着顾川那张惨白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我拿回了我们的证件。
“今天,不办了。”
然后,我转身对顾川说:“走吧,我们回家。有些事,需要重新谈谈。”
回到家,我们相对无言地坐在沙发上。
还是那个客厅,但气氛已经完全不同。
没有了剑拔弩张,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空茫。
“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先开口。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晚晚,对不起。”
这已经是他这几天里,不知道第几次说这三个字了。
但这一次,我能感觉到,他的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敷衍和狡辩,只有纯粹的歉意和悔恨。
“除了对不起呢?”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
“我……是个傻子。”他自嘲地笑了笑,“一个被‘师兄’这个名头绑架了的,彻头彻尾的傻子。”
“我一直以为,我对晓晓好,是应该的。我看着她从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到现在,总觉得她身上有我当年的影子。我总想拉她一把,让她少走点弯路。”
“我以为我是在帮她,是在行善。但我忘了,我的善良,不能没有边界。更忘了,我的善良,伤害了我最应该珍惜的人。”
“直到银行打电话来,直到‘骗贷’这两个字砸在我脸上,我才彻底清醒过来。”
“我不是在帮她,我是在纵容她。我的每一次‘心软’,每一次‘搭把手’,都成了她走向深渊的推手。而我,差点被她拖着一起掉下去。”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和痛苦。
“晚晚,我最大的错,不是给了她一碗汤,也不是给她做了担保。我最大的错,是分不清主次,拎不清远近。”
“我把一个外人,看得比我们的家,比我们的未来,都重要。”
“我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么大的风险和压力。”
“我……活该。”
他说完,低下了头,肩膀微微颤抖。
我看着他,心里那块冻了多日的坚冰,似乎有了一丝裂缝。
我没有安慰他。
有些路,必须他自己走。有些痛,必须他自己尝。
只有痛彻心扉,才能刻骨铭心。
“房子,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卖掉。”他毫不犹豫地说,“等这件事处理完,我们就把房子卖了。我们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我不要。”我摇了摇头。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晚晚,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不是。”我说,“我是说,房子,我不跟你一起换了。”
“这套房子,写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现在,我要把它变成我一个人的名字。”
他愣住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套房子,我要买下来。”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按照市价,属于你的那一半产权,我出钱买。从此以后,这套房子,姓林,不姓顾。”
“至于你,拿着你的那笔钱,是租房也好,是回老家也好,那是你的自由。”
“顾川,我需要一个属于我自己的,绝对安全,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善良’而受到威胁的地方。”
“而你,需要一段时间,真正地独立,真正地学会,什么叫责任。”
他震惊地看着我,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我的这个决定,比直接分手,更让他感到挫败。
这等于是在告诉他:你,已经不再是我可以信赖的依靠了。
我们的关系,需要重新洗牌。
而这一次,规则由我来定。
“如果你同意,我们就签协议。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们还是回民政-局。”
我把选择权,再一次交给了他。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太久。
“好。”他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认命,“我同意。”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像按了快进键。
顾川搬去了公司附近的一个单身公寓。
我们一起找了中介,评估了房子的价格。
我动用了我所有的积蓄,又向父母借了一笔钱,凑齐了购买他那一半产权的款项。
签合同,过户。
当房产证上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名字时,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不仅仅是一套房子。
这是我的底气,我的安全感。
苏晓晓的案子,也很快有了结果。
她不只是骗了顾川,还用同样的手法,骗了好几个“好师兄”。
涉案金额巨大,构成了贷款诈骗罪,被判了十年。
顾川因为及时配合调查,并且没有实际获利,最终被免除了担保责任。
但他也被公司内部通报批评,扣了全年的奖金。
他为他的“拎不清”,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们没有分手。
但也没有复合。
我们成了一种奇怪的关系。
是“分居”的夫妻,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会隔三差五地给我发微信,问我工作累不累,吃饭了没有。
像是一种戒不掉的习惯。
我偶尔会回一两句。
客气,疏离,像对待一个普通朋友。
他来看过我几次,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水果或者我爱吃的点心,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我没有让他进门。
“东西放门口吧,谢谢。”
每一次,我都用同样的话,把他堵在门外。
他眼里的光,会一点点暗下去,然后默默地离开。
我知道我很残忍。
但我更知道,信任的重建,比摧毁它要难上一万倍。
我需要时间,他也需要。
半年后的一天,我正在家加班,审核一个关于社区团购冷链安全的专题视频。
门铃响了。
我从猫眼里看出去,是顾川。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手里捧着一大束向日葵。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有事?”
他把花递给我,眼神诚恳。
“晚晚,我能进去,跟你谈谈吗?”
我没有接花,也没有让他进来。
“就在这说吧。”
他苦笑了一下,把花放在门口的鞋柜上。
“我下周,就要被调去上海分公司了。”他说。
我有些意外。
“升职了?”
“算是吧。”他点了点头,“去那边做区域总监,要待至少三年。”
“恭喜。”我说。
“晚晚。”他看着我,目光灼灼,“我来,是想再问你一次。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如果你愿意,我跟公司申请,不去上海了。或者,你跟我一起去上海,我们重新开始。”
我沉默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楼道,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影。
他看起来,确实和半年前不一样了。
眼神里少了些犹豫和软弱,多了些沉稳和坚定。
但我呢?
我还是那个会因为一碗鱼汤而心软的林晚吗?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
“顾川,你知道吗?我现在,一个人过得很好。”
“我给自己点的鱼汤,永远不会洒。”
“我买的房子,永远不会有被强制执行的风险。”
“我不需要再为任何人的‘不容易’买单,也不需要再担心,我的付出,会被当成理所当然。”
“这种感觉,很踏实。”
他眼里的光,再一次,慢慢地,熄灭了。
“所以,你的答案是……”
“我的答案是,”我看着他,认真地说,“祝你前程似锦。”
说完,我关上了门。
我没有去看他是什么表情。
我靠在门后,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越来越远。
我没有哭。
心里很平静。
甚至有一丝如释重负。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小区的拐角。
桌上,我的手机亮了一下。
是社区团购群的消息。
【@所有人,今天有新鲜的深海大黄鱼,肉质鲜美,煲汤一绝,有需要的邻居抓紧下单啦!】
我笑了笑,拿起手机,熟练地下单,备注:【送到门口,谢谢。】
原来真正的好汤,是自己为自己点的,一滴都不会洒。
来源:聪明的百香果一点号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