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年晚上我回家,床上睡着陌生姑娘,她红脸:我是未婚妻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1-15 11:45 1

摘要:一九八九年,秋老虎赖在江城不走,空气黏糊糊的,像没拧干的抹布。

一九八九年,秋老虎赖在江城不走,空气黏糊糊的,像没拧干的抹布。

我叫林卫东,二十八,红星机械厂的技术员。

刚下大夜班,蹬着我的永久牌自行车,链条“哗啦哗啦”地响,像在替我喊累。

整栋筒子楼都睡死了,只有走廊尽头那盏昏黄的声控灯,被我的脚步声一声声叩亮。

一股淡淡的煤烟味混着邻居家酸菜缸里飘出的酸味,这就是我闻了五年的“回家”的味道。

掏出钥匙,锁孔有点涩,我拧了半天,门“咔哒”一声开了。

我摸黑想去拉灯绳,脚却踢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一双女人的布鞋。

我脑子“嗡”的一声,瞬间清醒。

拉开灯,借着十五瓦灯泡昏沉沉的光,我看见了。

我的单人床上,拱起一团,一个女人侧躺着,背对着我,一条乌黑的麻花辫搭在枕头边。

我第一反应是:进贼了?

可哪个贼会脱了鞋上床睡觉?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伸手推了推那个身影。

“喂,醒醒!”

她“唔”了一声,缓缓翻过身。

一张陌生的脸,很年轻,大概二十岁上下,皮肤是庄稼人特有的健康的小麦色,脸颊因为睡觉压出了两团红晕。

她睁开眼,看到我,先是迷茫,然后是惊恐,猛地坐起来,双手紧紧抓着我那床洗得发白的格子薄被。

“你……你是谁?”她声音发颤,带着浓重的乡下口音。

我被她问得气笑了。

“这是我家!我该问你是谁!”

她愣住了,嘴巴张了张,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腾”地一下全红了,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她低下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我……我是你未-婚-妻。”

我怀疑我大夜班上多了,出现了幻听。

“你说什么?”

她抬起头,眼睛又大又圆,很黑,像两颗泡在水里的黑葡萄。

“林家婶子……就是你妈,让我来的。她说,你是我未婚夫。”

我妈?

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我妈那张“我都是为你好”的脸。

一股无名火“噌”地就蹿上了天灵盖。

“我妈让你来的?钥匙呢?”

“婶子给的。”她从枕头下摸出一串钥匙,上面还挂着我小时候玩的铁皮青蛙,可不就是我家的备用钥匙。

我看着那只铁皮青蛙,气得说不出话。

我妈,她可真是我亲妈。

“你叫什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赵秀兰。”

“赵家村的?”我记得我妈老家是姓赵的居多。

她点了点头,像个受惊的小动物。

“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婶子说,城里结婚要新房,你单位分了房,就让我先过来……熟悉熟悉环境。”

熟悉环境?

这是熟悉到我床上来了?

我气得直想笑,指着那张床:“谁让你睡这儿的?”

她眼睛无辜地望着我:“屋里……就这一张床。”

我彻底无言以对。

是啊,我这单位分的十平米小屋,家徒四壁,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快没了。

“你起来。”我命令道。

她赶紧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下来,局促地站在墙角,两只手不知道往哪儿放。

我走过去,一把扯下床单和被套。

“拿着,今天晚上你睡地上。”

一股陌生的、淡淡的皂角香味,不是我的。

她接过被子,眼圈红了。

“地上凉。”

“凉快。”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真把她半夜三更赶出去。传出去,我林卫东还要不要在厂里做人了?

我脱了外套,和衣躺在光秃秃的床板上,硌得我骨头疼。

屋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我脑子都要被气炸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八九年了!不是四九年!还搞包办婚姻这一套?

我妈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她以为这是买菜吗?看见棵好白菜,就直接给我拎回家了?

我翻了个身,床板“嘎吱”作响。

地上的赵秀兰动了一下,小声问:“你……你生气了?”

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换你你不气?”

她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又传来她细细的声音。

“婶子说你人很好,就是脾气有点倔。”

我心里恨不得给她一脚。

人好?人好就活该被你们这么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闭上眼,决定不跟她废话。

明天第一件事,就是去邮电局给我妈打长途电话,让她赶紧把人给我弄走。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一阵“刺啦刺啦”的扫地声吵醒的。

睁开眼,赵秀兰已经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墙角,正拿着我那把快秃了的扫帚,一丝不苟地扫地。

阳光从没糊严实的窗户缝里挤进来,在她身上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

她换了身衣服,是那种农村常见的蓝底白花的衬衫,洗得有点发白。

屋子被她收拾得比我任何时候住着都干净。

桌子上还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旁边是一小碟咸菜。

“你……”我坐起来,后背的骨头还在抗议。

“我看你桌上有米,就熬了点粥。”她有点不好意思,“没找到油,咸菜是俺自己带来的。”

我看着那碗粥,心里五味杂陈。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不,这叫“打秋风”打出主人翁精神了。

“我不用你做这些。”我声音很硬。

她的肩膀缩了一下,低着头没说话。

我没吃那碗粥,胡乱洗了把脸,抓起挂在墙上的工作服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她追着问。

“上班。”

“那粥……”

“倒了。”

我摔门而出。

身后的门里,半天没有动静。

我心里有点烦躁,蹬上车就往厂里赶。

到了厂里,车间里机器轰鸣,熟悉的机油味总算让我脑子清醒了点。

我们车间主任,老张,见了我,笑得一脸神秘。

“卫东,可以啊,深藏不露。”

我一头雾水:“张主任,你这说的什么?”

“别装了,”他用胳膊肘捅捅我,“你家属都来了,还不请我们吃喜糖?”

家属?

我心里“咯噔”一下。

“谁跟你说的?”

“你对门的老李婆婆,今天早上买菜碰见的,说你屋里住了个俊俏的小媳妇,还会做饭。”

我眼前一黑。

这传播速度,比流感还快。

筒子楼就是这样,没有秘密。一家炒菜,整栋楼都能闻到香味。一家吵架,不出半天全厂都知道了。

我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厂区广场上供人参观。

一整天,我都觉得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那些眼神里混杂着好奇、羡慕和说不清道不明的调侃。

跟我竞争副组长位置的王超,更是阴阳怪气。

“哟,林技术员,怪不得最近下班跑得那么快,原来是金屋藏娇了啊。”

他那副嘴脸,我恨不得拿个扳手给他拧上去。

“王超,管好你自己的嘴。”我冷冷地说。

“怎么?敢做不敢当啊?”他笑得更得意了,“从乡下带来的吧?看着挺水灵,花了多少彩礼啊?”

我攥紧了拳头,骨节“咔咔”作响。

“跟你没关系。”

要不是在车间,我真想跟他干一架。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骑上车就往邮电局冲。

邮电局里人挤人,打电话要排长队。

空气里混着汗味和纸张的墨水味。

我等了快一个小时,才轮到我。

接线员慢悠悠地帮我接通老家的号码,电话那头传来我妈中气十足的声音。

“喂?谁啊?”

“妈,是我,卫东。”

“卫-东?”我妈的声调一下子高了八度,“你接到秀兰了吧?那姑娘怎么样?是不是很勤快?我跟你说,她可是我们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姑娘,手脚麻利,人也老实……”

我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

“妈,你让她来干什么?”

我妈愣了一下,语气变得不满:“什么叫我让她来干什么?给你当媳-妇的!你都二十八了,厂里跟你同龄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的火气也上来了,“你凭什么不经我同意就做这种决定?这是我的人生!”

“我不管谁管?我是你妈!我还能害了你?”她的声音更大了,震得我耳朵嗡嗡响,“秀兰多好啊,不要彩礼,不要三转一响,就图你这个人,你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去?”

我被她这种强盗逻辑气得直想笑。

“好事?我谢谢您了!您赶紧让她回去,我这儿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

“回去?怎么回去?人家姑娘大老远来了,你说让她回去就回去?她以后还怎么嫁人?我们老林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又是脸面。

在他们眼里,脸面比我的意愿,比一个姑娘的幸福都重要。

“我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总之,我不同意这门婚事。你要么让她走,要么,我就去单位说清楚,我跟她没关系!”我下了最后通牒。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妈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卫东啊,你是不是嫌弃人家是农村来的?妈这是为了你好啊,你一个人在城里,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妈心疼啊……”

她又来这套。

每次一有争执,她就开始打感情牌,说我没良心,白养我这么大。

我心一软,语气也缓和下来。

“妈,这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怎么能这么草率?”

“不草率!我替你考察过了!绝对没问题!”她立刻恢复了战斗力。

我彻底没辙了。

跟她讲道理,等于对牛弹琴。

“总之,你自己想办法。我不会接受的。”

我“啪”地一声挂了电话,胸口堵得慌。

走出邮电局,天已经黑了。

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不想回家。

那个所谓的“家”,现在更像一个牢笼。

我在外面晃荡到快十点,肚子饿得咕咕叫,才不情不愿地往回走。

推开门,屋里的灯亮着。

赵秀兰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一件我的旧衬衫,正在灯下缝补。

她缝得很认真,一针一线,像是绣花。

桌子上,那碗早上的粥,还摆在那儿,没动。

看到我回来,她立刻站起来,有点手足无措。

“你……回来了。”

我“嗯”了一声,把工作服扔在椅子上。

“你还没吃饭?”我看着那碗粥。

她摇摇头。

“我让你倒了,你没听见?”

“……凉了可以热热。”

我心里一阵烦躁,又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以后我的事你少管。”

说完,我自己都觉得这话有点刻薄。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我的衬衫叠好,放在一边。

我注意到她手边放着一本小学二年级的语文课本。

“你在看书?”

她脸一红,赶紧把书收起来。

“随便看看。”

我突然意识到,她可能识字不多。

那个年代,农村女孩子能念完小学的都不多。

我心里那股火,莫名其-妙地消了一点。

她也是个可怜人。

被家里人,被我妈,当成一个物件一样送来送去。

“算了,”我叹了口气,“你吃吧,我去外面吃。”

我转身要走,她却叫住了我。

“别……别出去了,外面贵。”

她指了指桌子:“我下午去买了点面,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下碗面条?”

我看着她那双清澈又带着点恳求的眼睛,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行吧。”

她像是得了大赦,立刻喜笑颜开,转身就去忙活了。

筒子楼的厨房是公用的,在走廊尽头。

我看着她瘦小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忙碌,听着锅碗瓢盆的声响,心里那种坚冰一样的抗拒,似乎融化了一角。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就端了上来。

上面卧着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还撒了点葱花。

香气扑鼻。

我有多久没在下夜班后,吃到这样一碗热乎乎的饭了?

记不清了。

平时都是随便在外面买个烧饼对付一口。

我拿起筷子,默默地吃了起来。

面条筋道,汤头鲜美。

是我妈做饭的味道。

我吃得很快,连汤都喝完了。

她就坐在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安静地看着我,像是在欣赏一件自己的作品。

“好吃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还行。”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是我今年吃过最好吃的一碗面。

吃完饭,气氛缓和了不少。

“你……给我妈打电话了?”她问。

“打了。”

“婶子怎么说?”

“她让你爱待多久待多久。”我没好气地说。

她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知道添麻烦就行。”

话虽这么说,但我的语气已经没那么冲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她。

她茫然地摇摇头。

“俺不知道。俺爹娘让俺来,俺就来了。他们说,跟着你,就有好日子过。”

好日子?

我一个月工资八十块,自己花都不够,拿什么给她好日子?

真是天真得可笑。

“林卫东,”她突然叫我的全名,“你是不是……在城里有喜欢的人了?”

我心里一动。

我想到了我们厂办公室的文员李娟。

李娟是城里姑娘,读过高中,穿着时髦的喇叭裤,头发烫着大波浪,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厂里不少年轻小伙子都对她有意思,我也一样。

但我还没来得及有什么行动,家里就给我扔了这么一个“炸弹”。

我没有回答她,算是默认了。

她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俺明白了。”

她站起来,默默地收拾碗筷。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我忽然觉得,我刚才的沉默,有点残忍。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和平。

她不再试图跟我搭话,只是默默地把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按时做好一日三餐。

她做的饭菜很简单,但总能变着花样。

有时候是疙瘩汤,有时候是玉米饼子。

她好像有种魔力,能用最便宜的食材,做出最可口的饭菜。

我每天下班,都能闻到从门缝里飘出的饭菜香。

那种感觉很奇特,像一根温暖的羽毛,轻轻挠着我的心。

我不再去外面吃,但我们吃饭的时候,依然不怎么说话。

我睡床,她睡地铺。

我们像两个合租的陌生人,被一纸无形的婚约捆绑在一起。

厂里的流言蜚语还在继续。

王超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像在看一个笑话。

我懒得理他,一门心思扑在技术改造的项目上。

只要我能拿下这个项目,副组长的位置就十拿九稳了。

到时候,我也算是在厂里站稳了脚跟。

这天下午,我正在车间琢磨一张图纸,老张火急火燎地跑过来。

“卫东,不好了!你快去看看!你家那口子,跟人吵起来了!”

我心里一惊,扔下图纸就往外跑。

出事地点在厂区家属院的水房。

我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

赵秀兰站在中间,头发有点乱,眼圈红红的。

她对面站着王超的老婆,一个出了名泼辣的女人,正叉着腰,指着赵秀兰的鼻子骂。

“哪儿来的野丫头,敢偷我们家的肥皂?手脚这么不干净,怪不得没名没分就跟男人住一块儿!”

赵秀兰气得浑身发抖,嘴唇都白了。

“我没偷!我刚买的肥皂,放在这儿,一转眼就不见了!”

“你放这儿就是你的了?谁看见了?这水房是公共的,你以为是你家炕头啊?”王超老婆翻着白眼。

“就是你拿的!我刚才就看见你鬼鬼祟祟地在我旁边!”

“你血口喷人!看你穿得穷酸样,八成是自己想偷,还赖别人!”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这小姑娘看着挺老实的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王超老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我挤进人群,一把将赵秀兰拉到我身后。

“怎么回事?”

赵秀兰看到我,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委屈得像个孩子。

“她偷我肥皂,还骂我……”

我看着王超老婆,脸色沉了下来。

“嫂子,一块肥皂而已,犯得着这么骂人吗?”

王超老婆一看我来了,气焰更嚣张了。

“哟,护着了?林卫东,你可得看好你这乡下媳妇,别让她出来丢人现眼。我们红星厂的家属院,可容不下小偷小摸的人!”

“你说话注意点!”我怒火中烧,“你说她偷了,证据呢?你看见了?”

“我……”她噎了一下,“我没看见,但肥皂就在她旁边丢的,不是她是谁?”

我被她这种无赖逻辑气笑了。

“照你这么说,我钱包要是在你旁边丢了,你就是小偷了?”

“你!你敢咒我?”

“我只是打个比方。”我冷冷地说,“没证据就别乱咬人。再让我听见你骂她,别怪我不客气。”

我的眼神很冷。

王超老婆被我镇住了,嘟囔了几句,没敢再吭声。

我拉着赵秀兰,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走出了人群。

回到那间小屋,她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她哭得很伤心,把这些天受的委屈,全都哭了出-来。

我站在旁边,手足无措。

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平时,她总是安静的,隐忍的,像一株逆来顺受的植物。

我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哭了。”

我的声音很笨拙。

她哭得更厉害了。

我叹了口气,从桌上拿了块毛巾,递给她。

“擦擦脸。”

她接过毛巾,胡乱地在脸上一抹,抬起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着我。

“他们都欺负我……都看不起我……”

“我知道。”

“我没偷东西……俺娘说了,不是自己的东西,一分一毫都不能要。”

“我知道。”我重复道,心里有点发酸。

她哭了一会儿,声音渐渐小了。

她抽噎着说:“林卫东,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我看着她那张挂着泪痕的、惶恐不安的脸,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我摇了摇头。

“没有。”

“你是我带回来的人,谁敢欺负你,就是跟我过不去。”

我说出这句话,自己都愣了一下。

我什么时候,开始把她当成“我的人”了?

她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忘了哭。

屋里很静。

窗外,太阳正在落下,晚霞烧红了半边天。

那天晚上,我破天荒地跟她说了我的事。

我说我想评上副组长,想在这个厂里干出点名堂,不想一辈子当个普通技术员。

我说我喜欢看书,喜欢研究那些复杂的机械图纸。

我说我梦想着有一天,能设计出我们国家自己的、最先进的机器。

她就那么安静地听着,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我说完了,她才轻声说:“你一定可以的。”

她的语气那么笃定,比我自己还有信心。

从那天起,我们之间的冰墙,好像彻底融化了。

我们开始像真正的“家人”一样交谈。

我知道了她家里有三个弟弟,她是老大。

我知道了她只念到小学三年级,就因为家里穷,辍学回家干活了。

我知道了她来之前,她爹跟她说,到了城里,一定要听话,要勤快,不能给我添麻烦。

她的人生,就像一本被写好了剧本的薄薄的书,每一页都是“牺牲”和“懂事”。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开始教她认字。

从我的技术书开始,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教她。

“这个,叫轴承。”

“这个,叫齿轮。”

她学得很认真,每天晚上都拿着小本子,歪歪扭扭地记。

有时候我下夜班回来,还能看到她在灯下看书,嘴里念念有词。

有一天,我回来得早,看见王超又在楼道里堵着她。

“小秀兰,你天天跟着林卫东那个书呆子有什么意思?他一个月才几个钱?你看我,下个月就要提干事了,你要是跟了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王超一边说,一边伸手想去摸她的脸。

赵秀兰吓得往后一躲,脸都白了。

“你……你别乱来!我要喊人了!”

“你喊啊,你喊破喉咙,看谁来救你?人家只会以为是你们小两口在打情骂俏。”王超笑得一脸猥琐。

我当时血冲上头,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王超的衣领,一拳就揍在了他脸上。

“王八蛋!你敢动她!”

王超被打得眼冒金星,鼻子顿时就流血了。

他捂着鼻子,又惊又怒:“林卫东!你他妈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我俩顿时扭打在一起。

筒子楼里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出来拉架。

最后,是车间张主任来了,才把我们分开。

这件事闹得很大。

我们俩都被叫到了厂保卫科。

王超恶人先告状,说我无缘无故打他。

我把事情的经过一说,赵秀兰也哭着出来作证。

保卫科的科长老黄是个正直的人,他听完,狠狠地瞪了王超一眼。

“王超!你这叫耍流氓!思想品德有问题!我要向厂领导汇报!”

王超吓坏了,赶紧求饶。

最后,厂里给了王超一个记过处分,提干的事也黄了。

而我,因为打架,也被通报批评,扣了一个月奖金。

虽然受了处分,但我一点都不后悔。

晚上回到家,赵秀兰用热毛巾给我敷脸上的伤。

我的嘴角被打青了。

“疼吗?”她眼圈红红的,带着哭腔。

“不疼,皮外伤。”我咧嘴一笑,扯得嘴角更疼了。

“都怪我……”她眼泪又掉下来了。

“不怪你。”我抓住她的手,“是我没保护好你。”

她的手很凉,微微发抖。

我握着那双手,忽然有种冲动。

我想,就这样握一辈子,也挺好。

那件事之后,厂里再没人敢当面说三道四了。

我和赵秀兰的关系,也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我们不再分谁睡床谁睡地上了。

我让她睡床,我在桌子边搭了个行军床。

虽然屋子更挤了,但心里,却好像宽敞了不少。

我的技术改造项目进入了关键时期,我几乎天天泡在车间。

赵秀兰就把饭菜给我送到车间来。

她用一个旧布袋装着饭盒,每次来,都怯生生地站在车间门口,等我忙完。

车间的老师傅们都开玩笑。

“卫东,你这媳妇,真是没得说。”

“是啊,比城里那些娇小姐强多了。”

我听着,心里美滋滋的。

李娟也看见过几次赵秀兰来送饭。

有一次,她拦住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

“林卫东,那就是你那个……乡下未婚妻?”

“是。”我答得坦然。

“真没想到,你的眼光是这样的。”她撇撇嘴,扭着腰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忽然觉得,她那身时髦的喇叭裤,好像也没那么好看了。

我心里那个曾经模糊的、美好的影子,在这一刻,彻底清晰了。

它不是李娟的样子。

而是赵秀兰在灯下缝补衣服、在厨房里忙碌、在车间门口踮着脚张望的样子。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这个我妈“塞”给我的姑娘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喜欢她什么呢?

喜欢她会做饭?喜欢她勤快?

不全是。

我喜欢她被人冤枉时,倔强地挺直的脊梁。

我喜欢她在我为梦想奋斗时,那双亮晶晶的、充满信任的眼睛。

我喜欢她在我冲动打人后,为我担忧的泪水。

她像一株种在石头缝里的小草,看似柔弱,却有着最顽强的生命力。

项目成功的庆功宴上,我喝了点酒。

张主任拍着我的肩膀,大着舌头说:“卫东!你小子,可以啊!项目拿下来了,副组长也定了就是你!双喜临门!什么时候,把跟秀兰姑娘的喜酒也办了啊?”

同事们都在起哄。

“办了!办了!”

我端着酒杯,笑着,心里却有点发虚。

我跟她,连“谈恋爱”这一步都还没走过,怎么结婚?

这天晚上,我妈又来了长途电话。

这次,她的语气里满是得意。

“我说的没错吧?秀兰是旺夫的!你看,她一去,你又是升职又是搞定项目!听妈的,没错!”

我哭笑不得。

“妈,这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跟那个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要是一个人,吃不好睡不好,哪有精神头搞项目?这都是秀兰的功劳!”

我懒得跟她争辩。

“行了行了,你打电话有事吗?”

“当然有事!我跟秀兰她爹娘都说好了,你们下个月就办酒!日子都看好了,黄道吉日!”

我头皮一阵发麻。

“妈!你又乱来!”

“什么叫乱来?你们都住一块儿这么久了,再不结婚,像什么样子?你让秀兰怎么做人?”

我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是啊,她说的没错。

在这个年代,一个姑娘家,没名没分地跟一个男人住在一起,传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不承认,这门婚事就不算数。

但我忘了,我的不承认,对她来说,是一种更大的伤害。

挂了电话,我心里乱成一团麻。

我回到家,赵秀兰已经睡了。

她睡在床上,呼吸均匀。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她的脸在朦胧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恬静。

我坐在行军床上,看着她,看了一整夜。

我到底该怎么办?

娶她?

可是,我们之间,没有爱情。

至少,没有那种我从书里看到的、轰轰烈烈的爱情。

我们更像是两个在寒冬里互相依偎取暖的旅人。

不娶她?

那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把一个姑娘的清白和名声,都毁了。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

一整天都心神不宁,连图纸都看错了好几次。

下班后,我没回家,一个人去了江边。

江风吹着,有点凉。

江面上,轮船的汽笛声悠长。

我看着浑浊的江水,心里比这江水还浑。

我突然想起,我妈说的,秀兰不要彩礼,不要三转一响。

在那个结婚要掏空家底的年代,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家里,把她当成了一个“甩掉的包袱”。

也意味着,她自己,把自己看得有多低。

我心里一阵刺痛。

我林卫东,一个七尺男儿,难道就要这样,心安理得地占一个姑娘的便宜吗?

不。

我不能这么做。

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个我自己都觉得有点疯狂的决定。

我回到家,赵秀兰正在给我缝一颗掉落的纽扣。

“回来了。”她抬头对我笑。

那笑容,干净又温暖。

我走到她面前,深吸一口气。

“赵秀兰。”

“嗯?”

“我们结婚吧。”

她手里的针“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愣愣地看着我,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但很坚定,“不是因为我妈,也不是因为别人的闲话。是因为我,林卫东,想娶你。”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但这次,不是委屈,不是伤心。

她捂着嘴,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滴在她的裤子上。

我有点慌。

“你……你别哭啊,你要是不愿意……”

她猛地摇摇头,一边哭一边笑。

“我愿意……我愿意……”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把我的行军床收了起来。

我跟她说:“床这么大,睡两个人,够了。”

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们领证那天,是个大晴天。

我特意请了一天假,穿着我最好的一件白衬衫。

赵秀兰也穿上了她唯一一件新衣服,是她来的时候,她娘给做的红棉袄。

从民政局出来,她手里捏着那张红色的结婚证,翻来覆去地看。

“林卫东,我们……这就成两口子了?”

“是啊,赵秀兰同志,以后你就是我林卫东同志的合法妻子了。”我学着电影里的腔调。

她被我逗笑了,笑得像朵花。

我们没有办酒席,只是请了张主任和几个关系好的同事,在家里吃了顿饭。

饭是赵秀兰做的。

满满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所有人都夸她手艺好,夸我有福气。

我看着她在厨房和饭桌间忙碌的身影,心里涨得满满的。

这就是我的妻子。

这就是我的家。

婚后的日子,平淡又温馨。

我当上了副组长,更忙了。

赵秀兰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成了我的大后方。

她还去上了厂里办的夜校,从一年级开始学起。

每天晚上,我们俩就凑在灯下,一个看技术图纸,一个写“a、o、e”。

有时候她遇到不认识的字,就戳戳我。

“卫东,这个字念啥?”

我就教她。

那种感觉,比我攻克一个技术难题,还有成就感。

厂里搞了一次技术比武大赛。

我报了名。

为了准备比赛,我连续半个月都住在车间。

赵秀兰每天都给我送饭,风雨无阻。

决赛那天,最后一个环节是现场排障。

一台老旧的机床出了故障,三个师傅修了半天都没找到问题。

轮到我的时候,我围着机床转了两圈,听了听声音,就大概判断出了问题所在。

是在一个非常隐蔽的传动轴上。

我花了二十分钟,就把故障排除了。

全场都响起了掌声。

我拿了第一名。

奖品是一台十四寸的“飞跃”牌黑白电视机。

我扛着电视机回家的时候,整个筒子楼都轰动了。

这可是大件!

赵秀兰看着那台电视机,眼睛里全是星星。

“我们……有电视了?”

“是啊,以后可以在家看《渴望》了。”

她高兴得像个孩子,围着电视机摸来摸去。

那天晚上,我们的小屋挤满了邻居。

大家一起看电视,嗑着瓜子,热闹非凡。

我看着坐在人群中,笑得一脸幸福的赵秀-兰,觉得这台电视机,是我这辈子拿过的,最有分量的奖品。

生活就像那条缓缓流淌的江水,有波澜,但更多的是日复一日的平静。

我和赵秀兰的感情,也在这平静中,慢慢沉淀,越来越深。

我发现,我越来越离不开她。

下班回家,听不到她的声音,会觉得心慌。

吃饭的时候,看不到她,会觉得饭菜都失了味道。

我从没对她说过“我爱你”。

那个年代的人,不习惯把感情挂在嘴边。

但我的爱,都在每一个为她拧开的汽水瓶盖里,在每一本我为她买的识字书里,在她生病时,我彻夜不眠的守护里。

第二年春天,赵秀兰怀孕了。

这个消息让我欣喜若狂。

我开始学着做饭,学着照顾她。

我不再让她去水房洗衣服,我买了个大盆,在屋里给她洗。

她看着我笨手笨脚的样子,总是笑。

“卫东,你别弄了,看你弄得一身水。”

“不行,你是重点保护对象。”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我每天都期盼着那个新生命的到来。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赵秀兰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有一天,她去买菜,为了躲一辆飞驰而过的自行车,摔了一跤。

她被送到了医院。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告诉我,孩子……没了。

而且,因为大出血,赵秀兰的子宫受到了严重损伤。

她以后,可能再也不能生育了。

我站在医院惨白的走廊里,感觉天都塌了。

赵秀兰醒来后,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

一连三天,她不吃不喝,不说话。

我心如刀割。

我妈从老家赶来了。

她一进病房,看到赵秀兰的样子,就拉着我到走廊里。

“卫东,这……这可怎么办啊?不能生了,这不就是要老林家绝后吗?”

我看着我妈,冷冷地说:“妈,她现在是病人。你能不能别说这些?”

“我这不是着急吗!”我妈跺着脚,“要不……要不你们……”

“你闭嘴!”我打断了她,“你要是再说一个字,就马上给我回老家去!”

我妈被我的样子吓住了,不敢再吭声。

我回到病房,坐在赵秀兰床边,握住她冰冷的手。

“秀兰,我们还年轻。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就算……就算真的不能生了,也没关系。”

“我只要你。只要你好好的。”

她的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她转过头,看着我,嘴唇颤抖。

“卫东……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林家……”

“傻瓜。”我把她揽进怀里,“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我,是我没照顾好你。”

那天晚上,她在我怀里,哭成了泪人。

从那以后,赵秀兰的身体慢慢恢复了,但精神,却一直很差。

她变得沉默寡言,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

我知道,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尤其是在那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我妈待了几天,看我们这样,唉声叹气地回去了。

我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但我不在乎。

为了让赵秀兰开心起来,我想尽了办法。

我带她去看电影,去逛公园。

我给她买漂亮的衣服,买她喜欢吃的零食。

但她总是提不起精神。

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发现她不见了。

桌子上,留了一封信。

信上的字,歪歪扭扭,是她写的。

“卫东:

我走了。对不起。

我不能生孩子,不能给你传宗接代,是我没用。

你是个好人,是个有本事的人。你不应该被我拖累。

我们离婚吧。

你再找一个好姑娘,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忘了我吧。

秀兰”

我拿着那封信,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疯了一样冲出去。

我去了火车站,汽车站。

我问了所有我能问的人。

天黑了,我还是没有找到她。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看着她留下的信,心痛得无法呼吸。

这个傻女人。

她以为她走了,我就会幸福吗?

她不知道,没有她,我的世界,就只剩下一片黑白。

我请了假,回了她老家。

赵家村。

那是一个贫穷又闭塞的小山村。

我找到了她家。

几间破旧的土坯房,院子里养着几只鸡。

她的父母,是一对被生活压弯了腰的老实农民。

他们看到我,一脸惊慌。

“秀兰……她没回来啊。”

我看着他们闪躲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在撒谎。

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叔,婶,我不是来跟你们要人的。我就是想见她一面,跟她说几句话。”

“我求求你们了。”

我一个大男人,眼圈红了。

她娘心软了,叹了口气,指了指里屋。

我推开门。

赵秀兰就坐在炕上,看到我,像见了鬼一样。

她瘦了,也黑了,脸颊都凹了下去。

“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带你回家。”我走到她面前,声音沙哑。

“我不回去!”她往后缩,“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谁说没关系?你是我的妻子!结婚证上写得清清楚楚!”

“那张纸算什么?我配不上你!”她激动地喊。

“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我抓住她的肩膀,“赵秀兰,你给我听清楚了!”

“我林卫东,这辈子,就要你!有没有孩子,我不在乎!你要是敢走,我就在这儿陪着你!你种地,我帮你扛锄头!你喂猪,我帮你挑猪食!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她呆呆地看着我,眼泪又流了下来。

“你傻不傻啊……”

“我就是傻!被你这个傻女人,弄得越来越傻!”

我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跟我回家,好不好?”

她在我怀里,放声大哭。

我带着赵秀兰,回到了江城。

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只是,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们比以前,更珍惜彼此。

我们不再提孩子的事。

我们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对方。

九十年代,改革的春风吹遍了大地。

厂里的效益越来越不好,很多人都下了岗。

我也面临着选择。

是守着这个“铁饭碗”,还是出去闯一闯。

是赵秀兰给了我勇气。

她说:“卫东,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别怕,有我呢。大不了,我们回乡下种地,饿不死。”

我辞职了。

我用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和几个朋友一起,开了一家小小的机械加工厂。

创业的日子,很苦。

我们吃住都在厂里。

赵秀兰就陪着我,给我洗衣做饭,照顾我的生活。

有一次,资金周转不开,我们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我急得满嘴起泡。

是赵秀兰,默默地回了趟老家,把她娘给她的、唯一一件金首饰——一个银手镯,当了。

她把钱塞到我手里。

“先拿去应急。”

我握着那几张皱巴巴的钱,看着她空荡荡的手腕,说不出一句话。

我只能在心里发誓,这辈子,我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我们的工厂,慢慢走上了正轨。

从一个小作坊,变成了一个有几十个工人的正规企业。

我们搬出了筒子楼,买了自己的房子。

三室一厅,宽敞明亮。

赵秀兰第一次走进新家的时候,激动得哭了。

她说:“卫东,我们有自己的家了。”

我抱着她,说:“是啊,我们有家了。”

日子越过越好。

我们买了彩电,买了冰箱,买了洗衣机。

我给她买了很多漂亮衣服,买了很多金银首饰。

我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但她最高兴的,还是我给她报了一个成人大学的班。

她像个小学生一样,每天背着书包去上学。

她拿回毕业证的那天,比我谈成一百万的生意还高兴。

她说:“卫东,我现在也是有文化的人了。”

我笑着说:“你一直都是。”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我们都老了。

我的头发白了,她的眼角也长了皱纹。

我们还是没有孩子。

但我们领养了一个女儿,是从福利院抱来的。

她叫林念秀。

思念的念,秀兰的秀。

女儿很乖,很像秀兰。

我们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有一个周末,我们一家三口去公园。

女儿在前面跑,我和秀兰在后面慢慢走。

阳光很好,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看着身边这个女人的侧脸。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她的眼神,还像当年一样,干净,清澈。

我握住她的手。

“秀兰。”

“嗯?”

“谢谢你。”

她愣了一下,笑了。

“谢我什么?”

“谢谢你那年,睡在了我的床上。”

她脸一红,像个小姑娘一样,捶了我一下。

“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个。”

我笑了。

是啊,都老夫老妻了。

可我永远记得,一九八九年那个秋天的晚上。

那个睡在我床上的陌生姑娘,那个红着脸说“我是你未婚妻”的姑娘。

她像一束光,照亮了我平凡的人生。

那晚,我回家的床上多了一个人;但从那天起,我的人生里多了一个家。

来源:聪明的百香果一点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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