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深秋的午后,我和郭郭沿着滨河路缓缓行驶。车窗外,黄河像一条土黄色的绸带,在城市的臂弯里舒展开来。我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搭在窗沿,郭郭则将头靠在窗前,指尖有节奏地轻叩着:“记得前年这个时候吗?”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们在汉中的龙头山上云雾把整座
深秋的午后,我和郭郭沿着滨河路缓缓行驶。车窗外,黄河像一条土黄色的绸带,在城市的臂弯里舒展开来。我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搭在窗沿,郭郭则将头靠在窗前,指尖有节奏地轻叩着:“记得前年这个时候吗?”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们在汉中的龙头山上云雾把整座山都弥漫了,我们坐着缆车穿行在云雾之中,看脚下的群山五彩斑斓。”
我点点头,目光仍追随着窗外流动的景致。记忆像被掀开的相册。我微笑着说:“前年我们穿越秦岭,沿太洋公路来到黄柏塬的时候,正是黄柏塬的红叶季。”
那些年,我们总是执着地奔赴远方,以为最美的秋色都藏在他乡的深山里。
车轮碾过飘落的杨柳叶,发出细碎的声响。银滩湿地公园的轮廓渐渐清晰。我停好车,转身从后座拿起那个磨得发白的帆布包。“走吧,”我说,“看看家门口的秋天长什么模样。”
才进园门,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满地银杏叶铺成金黄的地毯,踩上去沙沙作响,像大地在轻声耳语。郭郭蹲下身,拾起一片完整的银杏叶,对着阳光仔细端详。叶片在她指间转动,脉络清晰如细密的蛛网。“真奇怪,”她喃喃道,“去了那么多地方,却从来没好好看过家门口的叶子。”
风起时,岸边的杨柳舞动满头金发,偶尔有几片柳叶旋落,轻飘飘地掠过水面。湖水被午后的阳光镀成浅金色,几只野鸭悠然划开波纹,漾起粼粼光点。郭郭倚在木栈道的栏杆上,出神地望着水面。远处的高楼倒映在湖中,与现代的建筑奇异地交融在一起。
“你看,”她忽然指向湖心,“那些芦苇。”金黄的芦苇丛在风中起伏,像在跳一支无声的圆舞曲。有几只水鸟隐在苇丛深处,偶尔发出清脆的鸣叫。
我们在临水的长椅上坐下。郭郭从包里掏出保温杯,拧开盖子,白气袅袅升起。她捧着杯子暖手,眼神渐渐飘远。“以前每个周末,我们总是到他乡去寻找秋色。”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总觉得那里的秋色才是波澜壮阔。没想到在我们身旁,也有这样的小家碧玉。”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几个老人正在湖边散步,手里拎着鸟笼;年轻父母推着婴儿车,孩子伸出小手试图抓住飞舞的落叶;写生的学生坐在折叠凳上,画笔在画板上沙沙作响。这一切构成了一种平实而温暖的韵律。
“你说得对。”郭郭忽然转过脸来,眼睛亮晶晶的,“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是——”她顿了顿,抿了一口热水,“如果心是闭塞的,走再远的路也不过是个邮差,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搬运自己罢了。”
这时,一只白鹭从芦苇丛中翩然飞起,双翼在阳光下泛着银光。我们同时仰起头,目送它消失在远处的树梢后。郭郭的嘴角浮起一丝若有所悟的微笑:“异乡的咖啡馆再文艺,也冲不散心里的那点苦。你若心里有光,楼下菜市场也能逛出烟火人间。”
这番话像钥匙,轻轻打开了思考的锁。我们总是向往远方,以为意义在别处。可真正的旅行,或许不在于地理的位移,而在于心灵的觉醒。当你带着觉察去生活,每个寻常角落都能成为修行的道场。
夕阳开始西斜,给整个湿地公园披上蜜色的光晕。郭郭站起身,伸展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四肢。“走吧,”她说,“该回去了。”她的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不时停下脚步用手机拍下光影斑驳的林间小径,或是水面上破碎的夕阳。
在返回停车场的路上,我们经过一片开阔的草地。几个孩子正在放风筝,彩色的风筝在渐暗的天空中摇曳。郭郭停下脚步,看了很久。“突然觉得,”她轻声说,“旅行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顿了顿,她又笑了,“不,正因如此,旅行才更具有意义。”
我明白她的意思。当我们不再给旅行附加过多的期待,它反而能给我们最本真的馈赠——不是炫耀的谈资,不是打卡的成就感,而是在某个瞬间,让你突然看清生活的本质,听见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回程的车里,郭郭一直很安静。华灯初上,城市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清晰。快到小区时,她忽然说:“下周我们再来吧,带上野餐垫和书,就在这里消磨一个下午。”她的侧脸在流动的车灯光影中明明灭灭,眼神却异常清澈。
那一刻我明白,真正的旅行不是逃离,而是回归。不是用脚步丈量世界,而是让世界唤醒沉睡的心灵。当我们学会在熟悉中发现新奇,在平凡中感知深邃,每一次出门都是朝圣,每一次归来都是新生。
银滩湿地公园的这个下午,让我们在咫尺之遥的地方,找到了曾经翻山越岭追寻的宁静。原来天地辽阔,不必远行也能抵达;原来人生百态,换个角度就能看见。而旅行最美的意义,或许就是让我们学会——如何更好地,留在自己的生活里。
来源:寻路芳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