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77 年的冬天，北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村头的大喇叭里反复播着征兵的消息，父亲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眉头皱成了疙瘩。家里两个儿子，哥哥建国比我大五岁，是家里的主要劳力，我刚满十八岁，还在村里的小学代课。

1977 年的冬天，北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村头的大喇叭里反复播着征兵的消息，父亲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眉头皱成了疙瘩。家里两个儿子，哥哥建国比我大五岁，是家里的主要劳力，我刚满十八岁，还在村里的小学代课。

征兵的干部到家里来的时候，父亲犹豫着说：“让建国去吧，他年纪大，能扛事。” 可哥哥却低着头，搓着手里的老茧说：“爹，我走了，地里的活没人干，娘的病也需要人照顾，让弟弟去吧，他识文断字，到了部队能有出息。”

我愣了一下，赶紧说：“哥，还是你去，我留在家里照顾爹娘，种地也能行。” 哥哥却拍了拍我的肩膀：“傻弟弟，我这辈子就在村里了，你不一样，去部队闯一闯，说不定能活出个样来。” 父亲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我，最终点了点头：“就听你哥的，小三去当兵，建国留在家里。”

临走那天，哥哥凌晨就起来给我煮了鸡蛋，塞了满满一布包的干粮，还把他唯一的一件新棉袄披在了我身上：“到了部队好好干，别想家，爹娘有我照顾。” 我攥着哥哥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哥，等我回来，一定让你和爹娘过好日子。”

到了部队，我才知道当兵有多苦。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出操，五公里越野跑下来，腿像灌了铅一样；战术训练时，胳膊和膝盖经常被磨得流血；晚上还要背军事理论，常常学到后半夜。可我想起哥哥的话，想起家里的期望，就咬牙坚持下来。

班长看我肯吃苦，又识文断字，经常让我帮着整理资料，还推荐我去参加文化培训班。我格外珍惜这个机会，白天训练，晚上就抱着书本啃，遇到不懂的就问班长和老兵。半年后，我因为表现突出，被评为 “优秀士兵”，还入了党。

1978 年，部队接到任务，要去边境执行任务。出发前，我给家里写了信，说自己要去执行重要任务，让他们别担心。哥哥回信说，家里一切都好，让我注意安全，好好表现，别给家里丢脸。在边境的日子里，条件艰苦，时常有危险，可每次想到哥哥的话，我就有了勇气。一次战斗中，我冒着枪林弹雨，把受伤的战友背了下来，立了二等功。

任务结束后，我被推荐去军校学习。在军校里，我更加努力，不仅军事成绩优异，文化课也名列前茅。毕业后，我被分配到某部队担任排长，后来又因为战功赫赫，一步步晋升为连长、营长、团长。1980 年，也就是我当兵的第三年，部队破格提拔我为少将，消息传回家乡，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我特意请假回家，想给家人一个惊喜。车子开到村口，远远就看到哥哥和父亲站在路边等我。哥哥还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皮肤黝黑，手上的老茧比以前更厚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不少。看到我从车上下来，他赶紧跑过来，拉着我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小三，你真出息了，成将军了！”

回到家里，院子还是老样子，只是比以前整洁了不少。母亲坐在炕上，看到我，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我的儿，你可回来了，这几年担心死娘了。” 哥哥忙着给我倒水、拿水果，还特意杀了家里唯一的一只鸡，炖了满满一锅鸡汤。

吃饭的时候，哥哥给我夹了一块鸡肉：“你在部队肯定吃了不少苦，多补补。这几年家里挺好的，我种了几亩水稻，还养了几头猪，每年能有不少收成，爹娘的身体也硬朗。” 我看着哥哥粗糙的手，心里很不是滋味：“哥，这些年辛苦你了，要是当初你去当兵，现在肯定比我还出息。”

哥哥却笑了笑：“傻弟弟，我这辈子就适合种地，你能有出息，我和爹娘都高兴。你现在是将军了，要好好为国家做事，别惦记家里。” 父亲也说：“你哥说得对，家里有他在，你放心。”

在家待了三天，我想给家里留点钱，可哥哥说什么也不要：“你在部队也需要用钱，家里的钱够花，不用你操心。” 我又想把爹娘接到城里去住，爹娘却说：“在村里住惯了，离不开这土地，也离不开你哥。”

临走那天，哥哥送我到村口，又塞给我一布包的土特产：“到了部队好好干，别想家，我会照顾好爹娘的。” 我看着哥哥的身影，越来越小，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工作，不辜负哥哥和家人的期望。

回到部队后，我更加努力地工作，多次带领部队完成重要任务，获得了不少荣誉。可我心里始终惦记着家里，惦记着哥哥。每年我都会寄钱回家，可哥哥总是把钱存起来，说等我以后有了孩子，再用在孩子身上。

1985 年，我结婚了，妻子是部队医院的医生。结婚后，我带着妻子回了一趟家。哥哥看到我的妻子，高兴得合不拢嘴，忙着给她做家乡的特色菜。妻子看着哥哥朴实的样子，悄悄跟我说：“你哥真是个好人，以后咱们要多回来看看他和爹娘。”

后来，我的儿子出生了，我给儿子取名叫 “念国”，就是想让他记住，他有一个在村里种地的大伯，记住家乡的根。每年春节，我都会带着妻子和儿子回家过年，哥哥总是提前把家里收拾好，准备好各种年货，等着我们回来。

儿子慢慢长大，每次回家，都会缠着哥哥问村里的事，问地里的庄稼。哥哥也很喜欢念国，经常带着他去地里玩，教他认识各种农作物。念国总是说：“大伯，你真厉害，知道这么多东西，比我们老师还厉害。”

1990 年，父亲去世了，哥哥为了不让我分心，直到父亲下葬后才告诉我。我赶回家的时候，看到哥哥跪在父亲的坟前，哭得像个孩子。我抱着哥哥，心里满是愧疚：“哥，对不起，我没能送爹最后一程。” 哥哥擦了擦眼泪：“弟弟，你是军人，要以国家为重，爹不会怪你的。”

父亲去世后，我想把母亲接到城里来住，可母亲还是不愿意：“我要留在村里，陪着你爹，也陪着你哥。你哥一个人在村里，我不在他身边，不放心。” 我知道母亲的心思，只能经常回家看望她和哥哥。

这些年，我在部队的职务越来越高，可每次回到村里，看到哥哥在地里劳作的身影，我就觉得自己的一切都不算什么。哥哥虽然一辈子在村里种地，没什么大出息，可他用自己的肩膀，撑起了整个家，照顾了爹娘，也成就了我。

2000 年，我退休了，终于可以回到家乡，陪着母亲和哥哥。我在村里盖了一栋新房子，把母亲接过来一起住，还帮哥哥买了拖拉机和收割机，让他种地更轻松。每天早上，我会跟着哥哥去地里转一转，帮着他干点农活，晚上就陪着母亲和哥哥聊天，听他们讲村里的事。

哥哥有时候会说：“小三，当年让你去当兵，真是选对了，你现在成了大英雄，我也跟着沾光。” 我却握着哥哥的手：“哥，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要是当年你去当兵，现在肯定比我还厉害。你才是家里的英雄，是你撑起了这个家。”

现在，我和哥哥都老了，母亲也走了。可我们还是每天都会去地里转一转，看着绿油油的庄稼，心里就觉得踏实。我常常跟儿子说：“你大伯是个平凡的人，可他做了不平凡的事。他用自己的一生，守护了这个家，也教会了我什么是责任和担当。你以后也要像你大伯一样，做一个踏实、有担当的人。”

我这辈子，当了几十年的兵，获得了不少荣誉，可我最骄傲的，不是成为将军，而是有一个好哥哥。他虽然一辈子在村里种地，没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可他用自己的朴实和善良，温暖了整个家，也照亮了我的人生。我知道，无论我走多远，飞多高，家乡的土地，还有哥哥，永远是我最坚实的后盾。

来源：谷底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