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时疏雨终于从像素点和数据曲线构成的矩阵中抬起头,颈椎发出一声疲惫的呻吟。窗外,这座城市的灯火已经连成一片璀璨的星海,将夜空都映照得泛出深蓝色的光晕。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以及远处服务器机房单调的嗡鸣。
01 坠落与相遇
周五,晚上十点。
时疏雨终于从像素点和数据曲线构成的矩阵中抬起头,颈椎发出一声疲惫的呻吟。窗外,这座城市的灯火已经连成一片璀璨的星海,将夜空都映照得泛出深蓝色的光晕。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以及远处服务器机房单调的嗡鸣。
她长舒一口气,将修改了不下二十遍的《星尘》项目最终方案保存、加密,然后发送到部门总监的邮箱。邮件发送成功提示弹出的那一刻,紧绷了一周的神经才终于舍得松弛下来。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开始收拾东西。
作为“风启”设计公司的项目经理,加班是家常便饭。尤其这次的《星尘》项目,关乎公司未来一年的战略核心,更是半点马虎不得。新任的首席执行官下周一就要空降,据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她必须在这位新老板到来之前,把一切都准备得尽善尽美。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独的回响。时疏雨走进电梯,按下一楼。金属门缓缓合拢,将整个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轿厢内壁光可鉴人,映出她略显疲惫但依旧精致的妆容。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勾勒出她干练的线条,也像一层坚硬的铠甲。
就在电梯平稳下降到十五楼时,一道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猛然响起,整个轿厢剧烈地一震,仿佛一只被无形巨手攥住的铁盒。头顶的照明灯疯狂闪烁了几下,随即“啪”地一声,彻底熄灭。
失重感猛地攫住了心脏。
时疏雨的惊叫卡在喉咙里,身体下意识地贴紧冰冷的轿厢壁,指甲几乎要嵌进去。电梯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摇晃后,最终悬停在某个未知的楼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和纯粹的黑暗。
只有紧急照明灯亮着,散发出幽幽的、鬼火般的绿光。
时疏雨的心脏狂跳不止,她花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呼吸。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她摸索着去按紧急呼叫按钮,指尖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
“别慌。”
一个低沉、冷静的男声毫无征兆地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
时疏雨浑身一僵,差点叫出声。她这才意识到,这片黑暗里,不止她一个人。借着微弱的绿光,她看到角落里站着一个高大的轮廓,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加班到昏了头,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惊恐,声音依旧平稳:“我刚才试过了,紧急按钮没有反应。手机也没有信号。”
他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镇定作用,像投入乱麻般心绪里的一块镇石。时疏-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是项目经理,处理突发状况是基本功。
“谢谢。”她低声说,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应该是在十四楼和十五楼之间。”
“嗯。”男人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空间再次被寂静填满。时疏雨靠着墙壁缓缓滑坐下来,将公文包紧紧抱在怀里。黑暗中,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在黏稠的糖浆里挣扎。她能感觉到那个男人就站在不远处,他的呼吸平稳而悠长,与她急促的心跳形成鲜明对比。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是全然的陌生人,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困境,被强行捆绑在了一起。他的存在,既是潜在的威胁,也是此刻唯一的同类与慰藉。
02 黑暗中的轮廓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半小时。时疏雨紧绷的肌肉开始发酸。她试图找些话题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也是在这栋楼里上班吗?”她开口,声音在空旷的铁盒里显得有些突兀。
男人似乎顿了一下,才回答:“算是吧。”
这个回答有些含糊,但时疏雨没有追问。她只是想找点声音来驱散恐惧。“我叫时疏雨,在二十六楼的风启设计工作。”
黑暗中,她感觉男人的目光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我姓闻。”
他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闻先生。”时疏雨礼貌地称呼。
“风启设计?”闻先生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兴趣,“我听说过,很有名的公司。”
“还好。”时疏雨苦笑了一下,“就是忙得快忘了自己姓什么。就像今天,为了赶一个方案,又耗到了这个点。”
或许是黑暗让人卸下了防备,她发现自己竟然对着一个陌生人开始抱怨工作。她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她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完成的《星尘》方案纸质稿,纯粹是下意识的动作,想抓住一些熟悉的东西。
“方案?”闻先生问。
“嗯,一个新项目。”时疏雨借着幽绿的光,摩挲着纸张的边缘,“关于未来社区的智能化交互设计。下周一我们公司要来一位新的首席执行官,我想把这个方案做得尽善尽美,给他留个好印象。”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很轻,但时疏雨还是捕捉到了。
“你好像很怕这位新领导?”
“不是怕。”时疏雨立刻反驳,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是尊重。听说他能力非常强,是从总部直接调过来的。在这样的人手下工作,谁不想表现得好一点呢?”
她翻开方案,尽管在这样的光线下根本看不清字,但每一个字都早已刻在她脑子里。她指着其中一页的某个位置,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比如这里,我加了一个‘情绪光影’系统,灯光可以根据住户的心率和语音语调进行微调,营造更舒适的居家氛围。但团队里有人觉得这个设计太超前,成本也高,建议删掉。”
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指望对方能听懂。
然而,闻先生却沉默了片刻,随即开口,声音清晰而笃定:“不,这个细节才是整个方案的灵魂。技术最终是为人服务的,冰冷的数据和逻辑之上,应该有情感的温度。放弃它,整个方案就从‘家’的概念,降级成了一个普通的‘智能住宅’。”
时疏雨愣住了。
他的话,精准地切中了她设计的核心,甚至比她自己总结得还要透彻。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孤独的登山者,在风雪弥漫的山顶,忽然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回响。
“你……也是做设计相关的?”她忍不住问。
“略知一二。”闻先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时疏雨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他穿着考究,谈吐不凡,身上有种久居上位的沉稳气场,却又对设计细节有着惊人的洞察力。
他们开始聊天,从设计理念聊到城市规划,从人工智能的未来聊到深夜食堂的菜单。时疏雨惊讶地发现,他们之间几乎没有认知障碍。他知识渊博,见解独到,却又懂得倾听。她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在他那里总能得到回应和延伸。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在公司,她是雷厉风行的时经理,在朋友面前,她是需要照顾的小雨。但在此刻,在这片隔绝一切身份标签的黑暗里,她只是时疏雨,而他,也只是闻先生。他们的交流,是两个独立灵魂之间纯粹的碰撞。
03 唯一的温度
午夜过后,轿厢里的温度开始急剧下降。中央空调停止工作,这个铁盒子就像一个巨大的冰窖,不断吸收着人体的热量。时疏雨白天穿的职业套裙是单薄的料子,根本无法抵御这深夜的寒气。
她抱紧双臂,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寒冷像是无数根细小的针,刺透皮肤,扎进骨髓。
“冷?”闻先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有……有点。”时疏雨的声音都在发抖。
黑暗中,她听到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随即,一个带着体温的、厚实的东西披在了她的肩上。她浑身一震,低头看去,是一件质感极佳的西装外套。
外套上还残留着那个男人的温度,以及一股清冽好闻的木质香气,像是雨后森林里的檀木,沉静而安稳。
“不用,你也会冷的。”时疏雨想把外套还给他。
“我比你扛冻。”他的声音不容置喙。
温暖瞬间包裹了她,将寒意驱散大半。那不仅仅是衣物的温度,更像是一种无形的保护,让她因寒冷和恐惧而绷紧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她将脸颊轻轻埋进带着檀木香气的外套里,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
“谢谢。”她小声说。
“不客气。”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但这一次,沉默不再令人窒息,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宁。她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就在不远处,像一种可靠的节拍。在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这呼吸声是她唯一的陪伴。
不知道为什么,时疏雨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停电的夜晚。窗外风雨大作,她害怕得躲在被子里哭。父亲就会点上一支蜡烛,坐在她床边,给她讲故事。烛光摇曳,父亲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此刻,闻先生的存在,就像那道沉默而巨大的身影。
她实在太累了,眼皮越来越沉。在寒冷、疲惫和那股令人安心的檀木香气的包裹下,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在彻底睡过去之前,她似乎听到闻先生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调整了一个姿势,头似乎靠在了什么坚实的东西上。
不是他的肩膀,只是她蜷缩的身体被调整得更安稳了一些,让她不至于睡得东倒西歪。
这个夜晚,时疏雨睡得断断续续。每次从浅眠中醒来,都能感觉到那件西装外套依旧裹在身上,那个平稳的呼吸声依旧在不远处。黑暗依旧,但她已经不再感到害怕。
她甚至觉得,如果电梯一直这样坏着,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这个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一定是累糊涂了。
04 黎明与告别
第一缕微光,是从电梯门的缝隙里挤进来的。
那是一道极细、极淡的灰白色光线,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劈开了浓得化不开的黑夜。
时疏雨被这缕光刺醒,她缓缓睁开眼,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身上那件温暖的西装外套提醒了她昨夜发生的一切。她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蜷缩在角落里睡着了。
光线越来越亮,从灰白变成浅金。轿厢内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她终于看清了那个与她共度一夜的男人。
他靠在对面的轿厢壁上,双腿交叠,姿态从容。晨光勾勒出他英挺的侧脸,鼻梁高直,下颌线清晰利落。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随性。尽管一夜未眠,他身上却丝毫不见狼狈,反而有种沉淀下来的清冷气质。
他就是闻先生。
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他转过头来,目光与她相遇。他的眼睛很深,像幽静的潭水,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时疏雨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瞬间升温。黑暗中可以肆无忌惮的对视,在光天化日之下却变得令人局促。她慌忙移开视线,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仔细叠好。
“谢谢你的外套。”她站起身,递了过去。
“应该的。”他接过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
天亮了,魔法也随之消失。昨夜那种奇异的亲近感,被晨光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陌生人之间的客气和疏离。
就在这时,电梯外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和工具敲击的声音。
“有人吗?”一个粗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有!”时疏雨几乎是立刻回应,声音里带着解脱的喜悦。
救援来得很快。随着一声沉重的撬动声,电梯门被强行打开一条缝,刺眼的光线涌了进来。维修工人的脸出现在缝隙后。
“别怕,我们马上把你们弄出来!”
几分钟后,电梯门被彻底打开。外面站着物业经理和几个维修师傅,脸上都带着歉意和庆幸。
时疏雨第一个跨了出去,重新呼吸到流通的空气,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回头,想对闻先生说声再见。
他正从电梯里走出来,高大的身影笼罩在走廊明亮的光线下。他们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神里都有些复杂。
“那……再见。”时疏雨说。
“再见。”闻先生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
他们甚至没有交换姓名和联系方式。就像两个在旅途中偶然同坐一节车厢的乘客,到站后,便各自奔赴不同的人生轨迹。
时疏雨看着他转身,向着大楼的另一个出口走去,背影挺拔而决绝。她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她甩了甩头,将这莫名的情绪甩开。她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没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她快步走出大厦,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回家。洗澡、换衣服、重新化妆,她必须在周一的早会开始前,把自己变回那个无坚不摧的时经理。
那个黑暗中的夜晚,就像一场不真实的梦。梦醒了,就该忘了。
05 他是闻聿怀
周一,早上九点。
风启设计公司所有员工都聚集在最大的会议室里,等待着新任首席执行官的亮相。空气中弥漫着兴奋与紧张交织的气氛。人们交头接耳,都在猜测这位空降的“大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
时疏雨坐在前排,手里拿着《星尘》项目的精简版报告,掌心微微出汗。她周末只睡了几个小时,靠着咖啡强撑精神,把方案又润色了一遍。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会议。
九点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部门总监陪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时疏雨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过去。
那一瞬间,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冽的檀木香气。
这股味道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那个黑暗的铁盒,那件温暖的西装外套,那个沉稳冷静的声音……
她的心脏骤然一停,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个男人走上讲台,站在了聚光灯下。他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高定西装,衬衫的纽扣扣到了最上面一颗,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强大的、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光线照亮了他的脸,正是那张在晨光中让她心跳漏拍的英俊面容。只是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台下的每一个人。
部门总监清了清嗓子,用激动人心的语调介绍道:“各位同事,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风启设计新任的首席执行官——闻聿怀先生!”
闻……聿……怀……
时疏雨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呆呆地坐在原地,看着台上的男人,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荒诞不经。
是他。
那个在电梯里和她聊设计、聊人生,给她披上外套,听她抱怨工作的闻先生,就是她心心念念要给他留下好印象的新老板。
而她,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她抱怨公司加班文化,她吐槽团队成员,她甚至还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睡着了!她那副狼狈、脆弱、毫无形象可言的样子,被他看了个一干二净。
一阵热浪从脚底直冲头顶,时疏雨的脸颊烫得像要烧起来。她恨不得立刻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她下意识地低下头,试图用头发遮住自己的脸,祈祷他没有认出自己。
但她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
闻聿怀开始讲话。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议室,依旧是那种低沉磁性的嗓音,但此刻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他言简意赅地阐述了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时疏雨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她能感觉到,闻聿怀的目光似乎在人群中逡巡,像一把精准的探照灯。她几乎能想象出,当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会是怎样的审视和……嘲弄?
会议结束,人群开始散去。时疏雨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站起来,混在人流中往外走,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时经理。”
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时疏雨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她僵硬地转过身,看到闻聿怀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他的眼神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
“闻……闻总。”她的声音干涩,连称呼都变得磕磕巴巴。
他看着她,嘴角似乎向上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让她如坠冰窟的话。
“你的‘情绪光影’系统,想法不错。下午三点,带上你的完整方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留给时疏雨一个挺拔而冷漠的背影。
06 第一次会议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
时疏雨站在首席执行官办公室的门前,感觉自己像个即将走上刑场的囚犯。她手里紧紧攥着《星尘》项目的完整方案,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几个小时,她过得度日如年。办公室里关于新老板的讨论不绝于耳——“气场好强”、“看起来好严格”、“绝对是个狠角色”……每一句评价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她混乱的神经上。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终于抬手敲响了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进。”
里面传来闻聿怀的声音,简短而冷漠。
时疏雨推门进去。办公室的装修是极简的工业风,大面积的落地窗将整个城市的风景尽收眼底。闻聿怀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低头看着一份文件。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却丝毫没有减弱他身上的疏离感。
“闻总。”时疏雨把方案轻轻放在桌上,垂手站在一旁,像个等待训话的小学生。
闻聿怀没有立刻抬头,依旧看着文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翻动纸页的沙沙声。每一秒钟,对时疏雨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他是在给她下马威吗?还是在回味那个夜晚她的种种“劣迹”?
终于,他合上文件,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开始吧。”
时疏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她翻开方案,从项目背景、市场分析、设计理念开始,一条条地进行阐述。她的声音很稳,语速不疾不徐,这是她多年职业生涯训练出的本能。
她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只把目光聚焦在方案的图纸上。
她详细地讲解了“情绪光影”系统的技术实现和成本控制,试图证明这并非一个华而不实的设计。
整个过程中,闻聿怀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在桌面上轻点。他越是沉默,时疏-雨的心就越是没底。
终于,当她讲完最后一个字,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沉寂。
时疏雨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审判。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或许他会说她的方案异想天开,或许会直接将方案驳回。
闻聿怀拿起那份方案,修长的手指一页页翻过,最终停在了“情绪光影”系统的那一页。
他抬起眼,看着时疏雨,眼神里不再是全然的冰冷,似乎多了一些复杂的东西。
“时经理,”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说,技术最终是为人服务的,冰冷的数据和逻辑之上,应该有情感的温度。”
时疏雨猛地一怔。
这句话,是他周五晚上在电梯里对她说过的话。他几乎是原封不动地复述了出来。
他看着她震惊的表情,眼神里终于泄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像冰湖上裂开的一道缝隙。
“这个细节,是整个方案的灵魂。”他继续说道,目光灼灼,“我同意你的观点。这个系统,必须保留。预算不够,我来批。”
那一刻,时疏雨感觉自己像被一道暖流击中。
他记得。他什么都记得。
他记得她的设计,记得她的理念,甚至记得她说过的话。他没有嘲笑她,也没有利用职权打压她。他只是以一个专业、公正的上位者的身份,肯定了她的工作。
这次的肯定,比任何夸奖都来得更有分量。它跨越了那个尴尬的夜晚,跨越了他们之间悬殊的身份,直接抵达了她作为设计师的内心。
“谢谢闻总。”时疏雨的眼眶有些发热,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不用谢我。”闻聿怀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这是你应得的。去准备项目启动会吧。”
“是。”
时疏雨拿着方案,转身走出办公室。当她关上门的那一刻,她靠在门外的墙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跳依旧很快,但不再是因为紧张和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她知道,那个黑暗的电梯之夜,并没有结束。它以一种她从未预料过的方式,变成了她职业生涯,甚至是人生的,一个新的开始。
而那个叫闻聿怀的男人,也不再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首席执行官,或是黑暗中的一个模糊轮廓。
他成了她方案里,那个必须保留的、带着情感温度的“灵魂”。
来源:将心事折成纸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