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心扶起摔倒的老太,她却讹上我,她儿子来了后,直接给我跪下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1-15 01:02 1

摘要:低头一看,新买的白衬衫胸口,晕开一团触目惊心的黄褐色污渍,像一幅失败的抽象画。

那杯拿铁是在我冲出写字楼的时候洒的。

滚烫的液体溅在手背上,一瞬间的刺痛让我清醒了三秒。

低头一看,新买的白衬衫胸口,晕开一团触目惊心的黄褐色污渍,像一幅失败的抽象画。

“操。”

我低声骂了一句,顾不上烫,也顾不上心疼三百块的衬衫,拔腿继续朝地铁站狂奔。

客户的催命电话半小时前就打来了,说方案的字体大小他看着不舒服,让我立刻、马上,带着电脑去他公司,当着他的面改。

我还能说什么?他是甲方,是爸爸。

我是社畜,是孙子。

风在耳边呼啸,肺里火辣辣的,像塞了一团沾着辣椒油的棉花。

就在冲过一个路口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

一个老太太,提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颤巍巍地,像是被脚下的马路牙子绊了一下。

她的身体以一种缓慢而僵硬的姿態,向前倾倒。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我脑子里闪过三个念头。

第一个念头:别管,冲过去,客户在等我。

第二个念头:扶?扶了要是被讹上怎么办?网上这种新闻还少吗?

第三个念头:万一摔出个好歹呢?一条人命。

这三个念头在我的大脑里激烈碰撞,时间不超过一秒。

我几乎是本能地,一个急刹车,改变方向,向她冲了过去。

在她的身体即将与坚硬的水泥地面亲密接触的前一刻,我伸出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胳膊。

力道有点大,我俩都踉跄了一下。

我累得直喘粗气,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阿姨,您没事吧?”我稳住身形,扶着她站好。

老太太看起来七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眼神有点浑浊。

她喘着气,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

我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还好,没摔着。

“您以后走路可得小心点。”我把她扶到路边的花坛边上,准备功成身退。

客户还在等我。

我刚一转身,手腕突然被一只枯瘦但极有力量的手抓住了。

我回头,对上老太太的眼睛。

那双刚才还显得浑浊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我。

“你想跑?”她的声音嘶哑,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指控。

我愣住了。

“阿姨,您说什么?”

“就是你!就是你撞的我!”她的大嗓门瞬间拔高,像一把生锈的锥子,刺得我耳膜生疼,“你不撞我,我能摔倒吗?”

我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完了。

第二个念头,那个最坏的念头,成真了。

“阿姨,您搞错了吧?”我试图冷静地解释,“是我扶了您,不是我撞了您。”

“你还狡辩!”她抓着我的手腕更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我走得好好的,你从后面冲过来,一把就把我撞倒了!现在还想不认账?”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周围开始有行人驻足,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们身上。

窃窃私语声钻进我的耳朵。

“怎么回事啊?”

“好像是那个小伙子撞了老太太。”

“现在的年轻人,走路跟飞一样,毛毛躁躁的。”

我百口莫辩。

胸口那团咖啡渍,此刻在我自己眼里,都像是一块罪证。

“我没撞你!”我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没察变的惊慌和愤怒,“我是看你快摔倒了才过来扶你的!有监控!这路口肯定有监控!”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四处寻找摄像头的踪迹。

“监控?”老太太冷笑一声,“监控坏了怎么办?就算有,你能保证拍清楚了吗?反正就是你撞的!我的腿……哎哟,我的腿好疼啊……”

她说着,顺势就往地上坐,一边坐一边痛苦地呻吟起来。

那动作,流畅得像是排练过无数次。

我彻底傻眼了。

这演技,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屈才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人们的表情各异,有同情,有鄙夷,有好奇,但大多数,都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我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被剥光了衣服,供人参观。

“小伙子,是你就认了吧,带阿姨去医院看看,花不了多少钱。”一个大叔语重心长地劝我。

“是啊是啊,把老人家摔坏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大妈附和道。

我感觉血液在往头上涌。

“不是我!”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再说一遍,不是我!”

我的手机响了。

是客户。

我看着屏幕上“魔王张总”四个字,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挂断了。

现在这情况,我怎么走?

“哎哟……我的腰……我的骨头要断了……”老太太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声一声高过一声。

她那只红色的塑料袋倒在旁边,里面的几颗土豆滚了出来,沾上了灰尘,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跟她吵是没用的。

我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喂,警察同志吗?我在XX路和XX路交叉口,这里有点纠纷,需要你们过来一下。”

我的声音很平静,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握着手机的手在微微发抖。

老太太听到我报警,哭嚎声停顿了一下,随即用一种更尖利的声音叫嚷起来:“你还敢报警?撞了人还敢报警?大家快来看啊,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撞了老人,还想让警察来抓我!”

她的表演天赋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闭上眼睛,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我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

先是洒了咖啡,然后是遇到夺命连环call的客户,现在,又被一个老太太讹上了。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警察来得很快。

一辆警车闪着灯,停在了人群外围。

下来两个警察,一老一少。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老警察看起来经验丰富,扫了一眼现场,目光在我、老太太和周围的群众脸上转了一圈,心里大概就有数了。

“怎么回事?”他开口问道,声音不大,但很有威严。

老太太一看到警察,立刻像是见到了亲人,挣扎着爬过去,抱住老警察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哭诉。

“警察同志,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个小伙子,他撞了我,把我撞倒了,我的腿……我的腰……都要断了啊!他还不想负责,还想跑,还骂我……”

她颠倒黑白的能力,让我叹为观止。

小警察走到我身边,看了看我。

“是这样吗?”

我摇了摇头,感觉喉咙发干。

“不是。”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从我如何看到她要摔倒,如何冲过去扶她,到她如何反过来抓住我,指控我撞了她。

我说得很慢,很清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客观、可信。

老警察听完我的话,又看了看老太太,眉头皱了起来。

他对小警察说:“调监控。”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对,监控,监控会还我清白。

小警察去路边的电线杆子上查看,捣鼓了一会儿,走回来说:“陈队,这个口的监控好像……线路有问题,没在工作。”

我心里那块刚落地的石头,又被一只无形的手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会这么巧?

老太太听到监控坏了,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说:“你看!你看!老天都看不过去了!你这个撒谎精!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信他的!他就是心虚!”

我真的要被气笑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老警察显然也觉得棘手。

没有目击证人愿意站出来作证——大部分人都是后来才围观的,就算有最早看到的,在这种情况下,也多半选择明哲保身。

没有监控。

现在就是我和老太太,各执一词。

“这样吧,”老警察沉吟了一下,提出一个折中方案,“小伙子,你先带阿姨去医院做个检查。如果确实有伤,你们再协商赔偿。如果没有,那可能就是个误会。”

“我不同意!”我立刻反驳,“第一,不是我撞的,我没有义务带她去医院。第二,这一去医院,不管有没有伤,我不都成了肇事者吗?这事就更说不清了。”

“那你想怎么样?”老太太叉着腰,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把我一个老太婆晾在这里不管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我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魔王张总”。

我再次挂断。

我能想象到他现在暴跳如雷的样子。

这个项目,黄了八成。

我的年终奖,没了。

一想到这里,一股无名火就从心底烧起来。

“行,”我盯着老太太,一字一句地说,“去医院是吧?可以。但是我们先去派出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立个案。所有费用我先垫付,但如果最后的检查结果证明,你没有受伤,或者你的伤跟这次摔倒无关,甚至,如果能证明我根本没撞你,那么,你不仅要把所有费用还给我,还要赔偿我的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并且,我要告你敲诈勒索!”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在地上。

我说完,周围瞬间安静了。

老太太也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会突然变得这么强硬。

老警察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

“可以。”他点了点头,“那就跟我们回一趟所里吧。”

老太太有点慌了。

“去……去派出所干什么?我一个老太婆,又没犯法……”她嘴里嘟囔着,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阿姨,我们只是去了解情况,做个笔录,不是抓你。”小警察耐心地解释。

最终,老太太不情不愿地被“请”上了警车。

我也坐了上去。

坐在警车里,闻着那股混杂着汗味和消毒水的味道,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五味杂陈。

我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在一个人快要摔倒的时候,扶了她一把。

就因为这一点点与生俱来的,或者说从小被教育出来的善意,我此刻却像一个犯人一样,坐在警车里,要去一个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会进去的地方。

荒谬。

太他妈的荒谬了。

到了派出所,我和老太太被带到两个不同的房间。

给我做笔录的还是那个小警察。

他递给我一杯水。

“谢谢。”我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大半。

“别紧张,就是例行询问。把事情的经过再详细说一遍。”他的态度很温和。

我又重复了一遍。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心理活动,我都说了。

包括我当时脑子里的那三个念头。

小警察一边听,一边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

“你的意思是,你看到她要摔倒,是出于好心去扶的?”

“是。”

“但她坚持说,是你从后面撞了她?”

“是。”

“你确定你没有碰到她?”

“我确定!我扶住她的时候,她还没倒地。如果我撞了她,她应该是向后倒,或者被撞飞出去,而不是像她自己描述的那样,向前摔倒。”我努力回忆当时的物理轨迹,试图找到逻辑上的证据。

小警察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他问了我一些基本信息,姓名,年龄,职业,联系方式。

当我告诉他我是一家设计公司的项目策划时,他了然地笑了一下。

“乙方啊,辛苦。”

这一句“辛苦”,差点让我破防。

是啊,辛苦。

被客户折磨,被老板压榨,现在还要被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太太讹诈。

我的人生,就是一个大写的“惨”字。

笔录做完,我在打印出来的纸上签了字,按了手印。

小警察让我去外面的等候区等着。

我走出去,看到老太太也从另一个房间出来了。

那个老警察陪着她。

她看到我,又把头扭到一边,嘴里哼了一声。

我找了个离她最远的椅子坐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而紧张的气氛。

我的手机已经彻底安静了。

我不敢看。

我知道,肯定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一连串的辱骂短信。

我的工作,可能真的要保不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老警察走过来,对我说:“小伙子,你看这样行不行。阿姨的家人我们联系不上了,她自己也说不清。我们这边呢,也确实没有直接证据。要不,你还是发扬一下风格,带阿姨去医院看看。如果真没事,这事就算了了。你看阿姨年纪也大了,一个人也不容易。”

他又开始和稀泥了。

我理解他的难处。

但我不接受。

“警察同志,”我抬起头,看着他,“这不是发扬风格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今天我如果认了,那我就是撞人了。这个黑锅我不能背。而且,这不是钱的问题。哪怕最后证明她没事,我带她去医院的这个行为,本身就代表我理亏。”

“你这小伙子,怎么这么犟呢?”老警察有点无奈。

“这不是犟,这是清白。”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又开始呻吟起来。

“哎哟……我不行了……我的心口好疼……我要死了……”

她捂着胸口,脸色变得煞白,呼吸也急促起来。

这下不像是装的了。

老警察脸色一变,立刻冲过去。

“阿姨!阿姨你怎么了?”

我也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

万一她真在我面前出点什么事,那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快!叫救护车!”老警察对小警察喊道。

派出所里顿时乱成一团。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救护车呼啸而来,医护人员冲进来,用担架把老太太抬了出去。

临走前,老警察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伙子,你也跟我们去一趟医院吧。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我还能说什么?

我只能跟着上了警车,再一次。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身不由己地走向一个未知的深渊。

在去医院的路上,老警察终于从老太太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布包里,翻到了一个老年机。

他打开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一个备注为“儿子”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妈?你又跑哪去了?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乱跑,不要乱跑!你知不知道我找你都快找疯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焦急而疲惫的声音。

“你好,我们是XX派出所的。”老警察打断了他,“你母亲现在身体不舒服,我们正送她去市一医院。你尽快赶过来一趟。”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派出所?医院?我妈怎么了?她又……又惹什么事了?”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预感。

“你先过来再说吧。”老警察没有多说,挂断了电话。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我读懂了那眼神里的意思:这事,恐怕不简单。

到了医院,老太太被直接送进了急诊室。

我、老警察、小警察,三个人守在急诊室门口。

走廊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惨白的灯光照在每个人脸上,都显得毫无血色。

我靠在墙上,感觉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从早上到现在,我滴水未进,只喝了那半杯凉水。

胃里空得发慌。

但更多的是心慌。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老太太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是不是就要承担责任?

哪怕不是法律上的责任,道德上的谴责也足以把我压垮。

“小伙子,别想太多。”老警察似乎看出了我的焦虑,“等检查结果出来,也等你阿姨的儿子来了再说。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他说得义正言辞。

但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在这个“好人”和“坏人”的界限变得越来越模糊的时代,我不敢相信任何口头上的保证。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一个男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头发有点乱,眼窝深陷,满脸的疲惫和焦虑。

“警察同志,我妈呢?我妈怎么样了?”他冲到我们面前,急切地问道。

“在里面检查,具体情况还不知道。”老警察指了指急诊室的门。

男人稍微松了口气,然后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他上下打量着我,眉头紧锁。

“就是你……和我妈发生纠纷的?”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审视和敌意。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知道,在他眼里,我此刻就是那个欺负他母亲的“坏人”。

“我妈到底怎么了?你对她做什么了?”他质问道。

“不是我对他做了什么,”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是你妈对我做了什么。”

我把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我的语气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委屈。

男人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敌意,慢慢变成了疑惑,然后是震惊,最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

他听完后,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暴跳如雷,也没有为他母亲辩解。

他只是沉默了。

他靠在墙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抓着。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门开了。

一个医生走了出来。

“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医生,我妈怎么样了?”男人立刻冲了上去。

“病人是急火攻心,加上本身就有高血压,引起的一过性心肌缺血。没什么大碍,已经稳定下来了,留院观察一晚就行。”医生摘下口罩,平静地说。

我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医生话锋一转,“我建议你们带老人去神经内科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我们刚才跟她沟通的时候,发现她的认知和记忆,好像有点问题。”

医生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男人身体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老警察和小警察对视了一眼。

我心里也咯噔一下。

认知和记忆有问题?

难道……

“警察同志,”男人转过身,看着我们,他的嘴唇在颤抖,“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老警察点了点头。

他们走到走廊的另一头。

我远远地看着,看到男人在说着什么,情绪很激动。

他不停地比划着,时而痛苦,时而愤怒。

老警察一直在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过了很久,他们才走回来。

男人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老警察的表情也变得非常凝重。

他走到我面前,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伙我……对不起。”

男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我愣住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歉意。

“我替我妈,跟你说声对不起。她……她不是故意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扑通”一声,双膝弯曲,直挺挺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整个医院走廊,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彻底惊呆了。

“你干什么!你快起来!”我慌忙去扶他。

但他跪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

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就那么跪在冰冷的瓷砖上,肩膀一耸一耸地,压抑地哭了起来。

“你快起来啊!”我急了,使劲拉他的胳膊。

老警察和小警察也过来帮忙。

“小李,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快起来!”

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站起来,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反复地,只会说这一句话。

我彻底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反转,比任何电影都来得突然。

“到底怎么了?”我忍不住问道。

男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紧闭的病房门,然后,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开始讲述一个我做梦也想不到的故事。

“我妈……她脑子这两年,不太清楚了。”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印证了医生的猜测和我的预感。

“医生说是阿尔茨海默症的早期症状,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买菜做饭,接送孙子。坏的时候……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多疑,偏执,总觉得有人要害她。”

“三年前,我爸还在的时候,有一天,我妈自己出门,在路上真的被一个骑电动车的小伙子给撞了。那个小伙子撞了人就跑了,没抓住。我妈当时摔断了腿,在床上躺了半年。”

“从那以后,她心里就落下了病根。她总觉得,所有从她身边快速经过的年轻人,都是要撞她的人。”

“她会突然抓住一个路人,说人家撞了她,跟人家吵,跟人家闹。一开始我们以为她就是年纪大了,脾气变怪了。后来去医院一查,才知道是生病了。”

“为了这事,我们给她道过歉,赔过钱,不知道多少次了。我跟她说,妈,你别乱跑了,在家待着。她不听。她说她要出去买菜,她说她在家闷得慌。”

“我爸去年走了,就剩我一个人照顾她,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儿子。我又要上班,又要管老的,又要管小的,我真的……我真的分身乏术……”

男人说着说着,又哽咽了。

他抹了把脸,继续说。

“今天早上,我送我儿子去上学,回来发现她又不见了。我打她电话也不接。我找遍了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菜市场,公园,都没有。我真的快急疯了。没想到……没想到她又犯病了,还……还找到了你头上。”

他的故事讲完了。

走廊里一片死寂。

我听着他的讲述,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愤怒,委屈,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而复杂的同情。

我看着眼前这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男人,再想想病房里那个活在自己偏执世界里的老人。

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还能去指责一个病人吗?

“所以……之前她说联系不上家人,也是假的?”我轻声问。

男人苦笑了一下,“她犯病的时候,会把我的号码拉黑。她觉得我也是要害她的人。那个老年机里存的我的号码,还是我爸在世的时候存的,她自己都忘了。”

原来如此。

所有看似不合逻辑的细节,在这一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你刚才为什么……”我还是不解,“你为什么给我下跪?”

男人看着我,眼神突然变得很亮,亮得有些灼人。

“你不认识我了?”他问。

我仔细地看着他的脸。

很陌生。

我确定我没见过他。

“上个月,在城西的那个万达广场,喷泉旁边。”他提醒我。

我努力地回忆着。

上个月,城西万达……

我好像是去那边见过一个客户。

“那天我带着我儿子去玩,我就是接了个工作的电话,一转眼的功夫,我儿子就跑到喷泉池边上去了。他才六岁,脚下一滑,就掉进去了。”

“当时周围很多人,但都吓傻了,没人敢下去。那个喷泉池虽然不深,但水很急,底下都是设备,很危险。”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人,想都没想,直接跳了下去,把我儿子给捞了上来。”

男人的声音在颤抖。

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我想起来了。

那天,我见完客户,心情很差,方案被毙了。

我一个人在广场上坐着,看着喷泉发呆。

然后,我听到了尖叫声。

我看到了一个小孩在水里挣扎。

我当时什么都没想。

我甚至不会游泳。

我就是本能地,把手机钱包往地上一扔,跳了下去。

水不深,只到我胸口。

我几步冲过去,把那个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抱了起来,递给了岸上的人。

等我爬上来的时候,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孩子的父亲,也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抱着儿子,对我千恩万谢,问我叫什么,要怎么感谢我。

我当时心情很烦,就说了句“没事”,然后就走了。

我甚至没看清他的脸。

我以为,那只是我糟糕的一天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我没想到……

我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我没想到,我救的那个孩子的父亲,就是今天这个,被我母亲讹上的男人的儿子。

这是什么样的缘分?

或者说,这是什么样的讽刺?

“那天你走得太快,我没来得及要你的联系方式。我只记得你穿着一件白衬衫,胸口好像……好像也有一块咖啡渍。”男人看着我胸口那团已经干涸的污渍,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不可思议。

我低头看了看我的衬衫。

是啊,白衬衫,咖啡渍。

原来,命运早就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把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我回去以后,一直想找到你。我去了广场管理处,想调监控,但他们说那里的监控也是坏的。”

又是坏的监控。

我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见到你。”

“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啊!可是我妈她……她却……”

男人说不下去了。

他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你别这样!”我赶紧抓住他的手。

“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他挣脱我的手,还想再打。

我死死地抱住他。

“够了!别这样了!”我冲他吼道。

他终于不动了。

一个大男人,在我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我的眼眶也湿了。

我不知道是被他感动的,还是被这操蛋的命运给弄哭的。

老警察和小警察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感慨。

过了很久,男人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警察同志,”他擦干眼泪,对老警察说,“这件事,所有的责任都在我。这位先生所有的损失,误工费,精神损失费,我都愿意十倍赔偿。只要他能原谅我妈。”

老警察点了点头,然后转向我,征求我的意见。

我还能说什么呢?

赔偿?

我看着这个被生活折磨得快要垮掉的男人。

他要照顾生病的母亲,要抚养年幼的儿子。

他的生活,比我这个被客户骂两句的社畜,要艰难一百倍。

我要他的钱?

我做不到。

“算了。”我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

“什么?”男人愣住了。

“我说,算了。”我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不要什么赔偿。只要阿姨没事就好。”

“这怎么行!”男人急了,“你救了我儿子,是我的恩人。我妈又这样对你……我……”

“你听我说完。”我打断他,“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误会。阿姨她生病了,她不是故意的。我理解。”

“而且,”我顿了顿,自嘲地笑了一下,“说不定,这就是老天爷的安排呢。我今天扶了你妈,结果发现,我一个月前救了你儿子。这么算下来,我还赚了呢。”

我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随即,老警察笑了。

小警察也笑了。

男人看着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但是,”我话锋一转,“我有两个要求。”

“你说!别说两个,两百个都行!”男人立刻说。

“第一,以后,一定要看好阿姨,别让她再一个人出来了。今天遇到的是我,要是遇到个脾气不好的,或者真的把别人撞了,事情就麻烦了。”

“我保证!我保证!”男人用力点头,“我明天就去辞职!我在家看着她!”

“别,”我赶紧阻止他,“工作还是要的,不然你拿什么养家?可以想想别的办法,比如请个护工,或者送到专业的日托机构。”

男人沉默了,眼神黯淡了下去。

我知道,我说得轻巧。

请护工,送机构,哪一样不要钱?

对于他这样的家庭来说,这恐怕是一笔天大的开销。

“第二个要求,”我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转而说道,“我的工作,今天肯定是黄了。我们那个‘魔王张总’,估计已经把我拉黑八百遍了。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跟他解释一下?”

我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但这是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挽回损失的办法。

“张总?”男人愣了一下,“哪个张总?”

“就是那个做智能家居的,叫张伟,他们公司叫‘创想未来’。”我说。

男人听到这个名字,表情变得非常古怪。

“你说的……是那个胖胖的,有点秃顶的张伟?”

“对!就是他!”我激动了,“你认识他?”

男人没有回答我,而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喂,小舅。”他对着电话说。

我听到“小舅”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

不会这么巧吧?

“你是不是有个合作方,一个姓林的设计师?对,就是今天约了要改方案的那个。”

“你把他骂了一顿?还要跟他解约?”

“你先别急着骂人。你听我说……”

男人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言简意赅地,在电话里说了一遍。

从他母亲犯病讹上我,到我们进了派出所,再到医院,最后,说到我一个月前救了他儿子的事。

电话那头,一直很安静。

我能想象到,“魔王张总”此刻,在他那豪华的办公室里,下巴掉在地上的样子。

“……事情就是这样。”男人讲完了,“小舅,人家小林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你的外甥的救命恩人。你今天不仅冤枉了他,还要断他的财路。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然后,一个我无比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谄媚和惶恐,传了过来。

“那个……小李啊,你把电话给……给林大师。”

男人把手机递给了我。

我接过手机,感觉像在做梦。

“喂,张总。”

“哎哟!林大师!误会!天大的误会啊!”张总的声音热情得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您看这事闹的!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您……您还做了这么大的好事!”

“那个方案的事,您别往心里去!什么字体大小,那都是屁话!我觉得您设计的那个版本,完美!简直是天才之作!一个字都不用改!”

“林大师,您现在在哪?在医院是吧?您别动,我马上过去!我要当面给您赔罪!顺便看看阿姨,给老人家带点补品!”

“还有,我们那个项目,合同我已经拟好了!之前说的那个设计费,太少了!配不上您的身价!我给您加倍!不!加三倍!”

我听着电话里张总那滔滔不绝的马屁,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了。

我看了看旁边一脸歉意的男人。

又看了看远处一脸欣慰的警察。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那扇紧闭的病房门上。

今天这一天,过得像一部三流的都市喜剧。

起承转合,一波三折。

所有的巧合,所有的误会,所有的冲突,最后都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拧成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我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男人。

“他……要过来。”

男人点了点头,“我这个小舅,人其实不坏,就是生意做大了,脾气有点急。”

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知道,如果今天没有这层“救命恩人”的关系,张总的脾气,恐怕能把我生吞活剥了。

事情到这里,基本上算是尘埃落定了。

老警察过来,跟我握了握手。

“小伙子,今天这事,委屈你了。我代表我们所,也代表我个人,向你道歉。”

“别这么说,警察同志,你们也尽力了。”我说的是真心话。

“你的行为,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我们会上报分局,给你申请一个‘见义勇为’的表彰。”

我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我就是做了点该做的事。”

“应该的。”老警察很坚持。

他和小警察办完了交接手续,就离开了。

走之前,老警察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晚辈,充满了赞许和欣慰。

很快,张总就来了。

他果然是“马上”就到。

带着两个拎满了高档补品的助理,一路小跑地冲了过来。

看到我,他脸上立刻堆满了菊花般的笑容。

“林大师!哎呀,让您受苦了!”

他上来就想给我一个拥抱,被我巧妙地躲开了。

他也不尴尬,转头就去跟他外甥,也就是那个男人,嘘寒问暖。

然后,他又走到病房门口,隔着门上的玻璃,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儿,嘴里不停地说着“老人家受罪了,我们这些做晚辈的,真是该死”。

那演技,比他外甥的妈,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不看对错,只看关系。

如果我今天不是恰好救了张总的外甥,那我现在的下场会是什么?

被公司开除,被行业拉黑,背上一个撞人逃逸的黑锅,甚至,可能还要承担巨额的赔偿。

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张总表演完了,又凑到我身边。

“林大师,你看,这事也算解决了。要不,我们先去把合同签了?我带着呢,公章也带着呢。”

他像变魔术一样,从助理的包里,拿出了一份崭新的合同。

我看着那份合同,和上面那个刺眼的“加三倍”的金额。

我突然不想签了。

“张总,”我开口道,“合同的事,不急。”

“啊?”张总愣住了。

“我想,我可能需要休个假。”我说。

今天这一天,太累了。

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累。

我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休假?应该的!应该的!”张总立刻反应过来,“您想休多久都行!带薪休假!我给您报销所有旅游费用!马尔代夫还是巴厘岛,您随便挑!”

我摇了摇头。

“我就想在家待几天,睡睡觉。”

“行!没问题!”

男人也走过来说:“小林,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妈这边,有我呢。等她情况稳定了,我再带她,正式上门给你道歉。”

我点了点头。

我确实需要离开这个地方。

我跟他们告别,一个人走出了医院。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华灯初上,车水马龙。

我站在医院门口,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打了个车,回家。

一路上,我什么都没想,脑子放空。

回到那个租来的小单间,我把自己扔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胸口那件白衬衫,皱巴巴的,还带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和那块顽固的咖啡渍。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穿白衬衫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真的就在家睡觉。

关了手机,断了网络。

除了吃饭上厕所,我几乎都在床上。

我像是在弥补这几年透支的所有睡眠。

我做了很多梦。

梦见我扶起那个老太太,她对我笑了笑,说“谢谢你啊,小伙子”。

梦见张总没有加钱,而是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你被开除了”。

梦见我跳进那个喷泉,捞上来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条鱼。

梦光怪陆离,醒来一身冷汗。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我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我打开手机。

几百条未读信息,几十个未接来电。

有同事的,有朋友的,还有张总的。

张总几乎每天都给我发信息,问我休息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他安排点什么娱乐活动。

那个男人,李明,也给我发了信息。

他说他母亲已经出院了,情况稳定。

他辞掉了工作,找了一个可以在家办公的活,虽然钱少了点,但能专心照顾母亲和孩子。

他还说,他母亲清醒的时候,他把事情跟她说了。

老太太听完,哭了很久,嘴里一直念叨着“我对不起那个好孩子”。

李明问我,什么时候有空,他们想上门来,当面感谢我。

我看着那条信息,沉默了很久。

我想,是时候了。

我回了他一个字:好。

我们约在了那个周末。

那天,我特意打扫了房间,还去楼下的超市,买了一些水果和零食。

门铃响的时候,我还是有点紧张。

我打开门,看到李明扶着他的母亲,他的儿子跟在后面。

老太太看起来比那天精神多了,虽然还是瘦,但眼神清亮了不少。

她看到我,嘴唇动了动,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孩子……我对不起你……”她说着,就要往下跪。

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阿姨,您别这样!快请进!”

我把他们迎进屋。

那个叫小宝的孩子,躲在李明身后,好奇地打量着我。

李明从身后拿出一个锦旗。

红色的绸缎,金黄的大字。

“见义勇-为,品德高尚”。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赠救命恩人林先生。

我看着那面锦旗,哭笑不得。

这年头,还有人送这个?

“小林,我知道这个有点土,”李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这是我妈和我,能想到的,最真诚的感谢方式了。”

我接了过来。

沉甸甸的。

“谢谢。”我说。

我们在小屋里坐了下来。

气氛一开始有点尴尬。

老太太一直低着头,搓着衣角,不敢看我。

还是小宝打破了沉默。

他跑到我面前,仰着头,奶声奶气地说:“叔叔,谢谢你救了我。”

我摸了摸他的头,“不客气。”

“爸爸说,你是超人。”

我笑了,“我不是超人,我只是一个……偶尔会做点好事的普通人。”

老太太终于抬起了头。

“孩子,阿姨对不起你。阿姨那天……是糊涂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愧疚。

“阿姨,都过去了。”我给她倒了杯水,“您别放在心上。您看,现在不是都挺好的吗?”

李明也说:“是啊,妈。小林是个好人,他原谅你了。”

老太太看着我,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我听我儿子的话,在家好好待着。”

那天下午,我们聊了很多。

李明跟我讲了他这些年的不容易。

妻子在他儿子三岁的时候,因为忍受不了这种生活,离婚走了。

他一个人,拉扯着孩子,照顾着生病的母亲,还要工作赚钱。

他说,有好多次,他都想过,干脆死了算了。

但一看到儿子,一想到母亲,他又咬着牙挺了过来。

我静静地听着。

我发现,和他比起来,我那些关于工作、关于客户的烦恼,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争要打。

送走他们的时候,李明塞给我一个信封。

很厚。

“小林,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我捏了捏,知道里面是钱。

我把它推了回去。

“李哥,这个我不能要。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就好好生活,把阿姨和孩子照顾好。这比什么都强。”

李明还要坚持。

我板起脸,“你要是再这样,咱们朋友都没得做了。”

他愣住了,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小林,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

他们走了。

我拿着那面“土掉渣”的锦旗,心里却暖暖的。

周一,我回公司上班了。

同事们看到我,都像看外星人一样。

“林哥,你火了!”

“什么?”

他们把手机递给我。

本地新闻的公众号上,有一篇推文。

标题是:《全城寻找!那位在万达广场跳水救人的白衬衫小哥,你到底是谁?》

文章里,有几张模糊的照片,是我从水里爬出来的样子。

还有一段采访,是李明录的,他声泪俱下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呼吁大家帮忙找到我。

这篇文章的阅读量,已经10万+了。

下面全是赞美和寻找我的留言。

我这才知道,原来李明说的“找到你”,不仅仅是找到了我,还把我变成了一个“网红”。

我正看着,张总的电话又来了。

“林大师!您终于肯开机了!您看新闻了吗?您现在可是我们市的英雄啊!”

“张总,那篇新闻,不会是您……”

“嘿嘿,”张总在电话那头笑了,“我就是觉得,好人好事,就应该大力宣传嘛!我已经跟市里几个大的媒体都打好招呼了,后续还会有深度报道!我们要把您的光辉事迹,传遍每一个角落!”

我扶着额头,一阵无语。

我知道,他不是在宣传我,他是在宣传他自己。

一个“知恩图报、尊崇英雄”的优秀企业家形象,跃然纸上。

果然,下午,公司的门槛都快被记者们踏破了。

各种长枪短炮对着我。

我被推到了聚光灯下。

市里给我颁发了“见义勇为好市民”的证书和奖金。

公司也把我评为年度优秀员工,发了一大笔奖金。

张总那个加了三倍设计费的项目,也顺利地进行着。

他对我,客气得像对亲爹。

方案一个字都不敢改。

我的人生,好像突然之间,就从困难模式,切换到了简单模式。

走在路上,会有人认出我,对我竖起大拇指。

去餐厅吃饭,老板会给我免单。

我成了这个城市的“名人”。

但我总觉得,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我还是我。

一个普通的,会为工作烦恼,会为生活焦虑的社畜。

我只是在某个瞬间,选择做了一件对的事。

然后,命运的齿轮,就以一种我无法预料的方式,疯狂转动起来。

几个月后,我用那些奖金,加上自己的一些积蓄,在这个城市,付了一套小房子的首付。

虽然不大,但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搬家那天,李明带着他母亲和儿子来帮忙。

老太太现在精神很好,给我包了饺子。

小宝在我新家的地板上跑来跑去,咯咯地笑。

张总也来了,送了一套他公司最新款的全屋智能家居。

美其名曰:“让英雄住得舒心。”

我们大家,在我那个小小的客厅里,吃了一顿饭。

看着眼前这些因为一场意外而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人们,我举起了酒杯。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看着大家,由衷地说,“我只想说,谢谢。”

谢谢那杯洒掉的拿铁,它开启了这荒唐的一天。

谢谢那个坏掉的监控,它让我经历了百口莫辩的绝望。

谢谢那个偏执的老太太,她让我看到了人性的复杂和脆弱。

谢谢那个下跪的男人,他让我懂得了生活的沉重和坚韧。

也谢谢那个,在关键时刻,选择跳下去的自己。

我干了那杯酒。

窗外,是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

我知道,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一定还有无数个像李明一样,在黑暗中挣扎的人。

也一定还有无数个像曾经的我一样,在扶与不扶之间犹豫的人。

我没有答案能给他们。

我只知道,善良或许会被误解,但它永远不会缺席。

而生活,就像我胸口那件白衬衫上的咖啡渍。

有时候,你以为它是一个洗不掉的污点。

但很久以后,你再回头看,会发现,它其实,是一枚独一无二的勋章。

来源:kn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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