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手机在桌上嗡嗡震动的时候,我正弯着腰,试图把自己肿成胡萝卜的双脚塞进一双拖鞋里。
手机在桌上嗡嗡震动的时候,我正弯着腰,试图把自己肿成胡萝卜的双脚塞进一双拖鞋里。
肚子里的小家伙今天格外不安分,像揣了个陀螺,搞得我一阵阵发晕。
是张伟打来的。
我划开接听,开了免提,继续跟那双不争气的拖鞋较劲。
“老婆,在干嘛呢?”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小心翼翼。
“没事,练缩骨功呢。”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怀孕七个多月,水肿、失眠、耻骨痛,套餐一个没落,我的脾气像个被引燃的炮仗,一点就着。
“嘿嘿,老婆辛苦了。”张伟熟练地打着哈哈,“跟你说个事儿啊,你先别生气。”
我心里咯噔一下。
每次他用这个开场白,准没好事。
“我姐,张兰,今天生了,是个儿子,七斤二两,母子平安。”
“哦,好事啊。”我直起腰,总算把脚塞进去了,“你下午不是请假去医院了吗?怎么现在才说?”
“这不是一直在忙嘛。”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那个……妈刚跟我商量个事儿。”
来了。
重点来了。
“妈说,咱家不是三室一厅,又宽敞又安静吗?她那个老破小,又临街,地方也小,怕吵着我姐坐月子,也怕我姐夫他妈过来没地方住。”
我的心开始往下沉。
“所以呢?”
“所以……想让我姐来咱家坐月子,就一个月,出了月子就走。妈说她可以过来帮忙,你这不也快生了嘛,就当提前演练一下,你看……”
我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气得想笑。
提前演练?
拿我当免费的月嫂培训生?
“张伟,你摸着良心再问一遍自己,你看行不行?”
“老婆,我知道这事儿委屈你。”他的声音更软了,“可那是我亲姐啊,她刚生完孩子,多不容易。咱家这条件,总不能看着她在那老房子里受罪吧?就一个月,我保证,什么活都不用你干,我全包了,行不行?我给你买那个最新款的包包?”
又是这套。
亲情绑架,加物质补偿。
我深吸一口气,肚子里的小家伙又踢了我一脚,好像在替我生气。
“张伟,第一,我不是委屈,我是不愿意。我家不是月子中心,我也不是月嫂。”
“第二,你全包?你白天不上班?你晚上不起夜?你半夜三点起来给她炖猪蹄汤?”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我现在自己都顾不过来,你让我去伺候你姐?你觉得这现实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抓耳挠腮的窘迫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苗苗,就这一次,算我求你了。我妈都开口了,我要是拒绝,她得记恨死我。我姐刚生完孩子,情绪也不稳定,咱就当帮帮我,行吗?我发誓,绝对不让你受累,我天天给你捏脚按摩,把你当女王一样供着。”
女王。
一个挺着大肚子,给大姑姐端茶倒水、洗尿布的女王吗?
真是天大的讽刺。
我累了,不想再跟他争辩。
我知道,这件事从我婆婆开口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我选择的余地了。
张伟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软,孝顺得有点拎不清。在他心里,他妈和他姐,永远是需要他“顾全大局”去维护的。
“让她来吧。”我平静地说。
“真的?老婆你太好了!”他瞬间兴奋起来。
“但是张伟,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我的声音冷得像冰,“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我觉得不舒服,或者你没有兑现你的承诺,别怪我翻脸。”
“放心放心!绝对不会!”他信誓旦旦。
我挂了电话,一屁股陷进沙发里。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我突然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这场“提前演练”,恐怕会演变成一场灾难。
三天后,张兰,我的大姑姐,带着她刚出生的儿子,以及我婆婆,浩浩荡荡地入住了我家。
她们来的时候,张伟公司有急事,就我一个人在家。
门一开,婆婆一张菊花似的笑脸就迎了上来:“哎哟,苗苗啊,辛苦你了,挺着个大肚子还来开门。”
嘴上说着辛苦,人却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护着身后的张兰,好像我是什么会移动的污染源。
张兰穿着一身厚厚的睡衣,脸色蜡黄,头发油腻腻地贴在头皮上,一副全世界都欠了她的表情。
她扫了一眼我为她准备的那个朝南的、带独立卫生间的次卧,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没给孩子准备婴儿床?”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愣了一下。
“啊?之前没说要啊,我想着你们大人带着睡……”
“带着睡多危险啊!万一压到怎么办?你这当小姨的,也太不上心了吧?”她语气里的责备,毫不掩饰。
我一口气堵在胸口。
我是你弟媳,不是你请来的月嫂。
“行了行了,兰兰,别说了。”婆婆出来打圆场,“苗苗也是第一次,没经验。咱家那个旧的婴儿床,下午让你弟拉过来就行了。”
她说着,就把怀里抱着的孩子往我面前一递:“来,苗苗,抱抱你大外甥。”
我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妈,我这肚子……不太方便。”
“哎哟,看我这记性。”婆婆又把孩子抱了回去,嘴里嘀咕着,“也是,你这肚子跟个球似的,别再给咱大孙子咯着了。”
我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她们娘俩进了房间,把门一关,就开始指挥起来。
“苗苗,麻烦倒杯水,要温的,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凉。”
“苗苗,我那箱纸尿裤呢?放哪儿了?”
“苗苗,空调遥控器呢?这屋有点闷。”
我挺着个大肚子,在客厅和次卧之间来来回回,像个陀螺。
等我把一切都安顿好,累得在沙发上喘气的时候,张兰又把头探了出来。
“弟妹,中午吃什么?我妈说月子里不能吃凉的,也不能吃太咸的,最好是清淡又有营养的汤。你会做通草鲫鱼汤吗?那个下奶。”
我看着她,真的想问一句,你妈不是一起来了吗?她不能做吗?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算了,第一天,忍忍吧。
我拖着沉重的身子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翻出那条张伟昨天特意买回来的大鲫鱼。
刮鳞,去内脏,清洗。
油烟机轰隆隆地响着,我闻着那股鱼腥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孕早期的孕吐早就结束了,可今天,那股恶心劲儿又回来了。
我冲到水槽边,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眼泪倒是流了不少。
等我把一锅奶白色的鱼汤端上桌,婆婆和张兰才慢悠悠地从房间里出来。
婆婆舀了一勺汤,尝了一口,立马皱起了眉。
“苗苗啊,这汤怎么没放盐啊?一点味儿都没有。”
“妈,不是说月子里要吃清淡吗?”我解释道。
“清淡也不是不放盐啊!”张兰也喝了一口,直接把勺子扔在了碗里,“这让人怎么喝?一点味道都没有,跟刷锅水似的。”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
“那我去拿盐。”
“算了算了。”张...兰不耐烦地摆摆手,“没胃口了。给我下碗鸡蛋面吧,面条要软一点,卧两个荷包蛋,蛋黄要溏心的。”
我看着那锅我忍着恶心,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的鲫鱼汤,再看看她那副理所当然的嘴脸,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姐,我不是你家保姆。”
空气瞬间凝固了。
张兰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你什么意思?让你给我下碗面条你还不愿意了?我可是来你家坐月子的!我刚生完孩子,身体虚,你照顾我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谁规定你应该来我家坐月子?谁又规定我应该照顾你?”我冷冷地看着她,“这房子是我和你弟的,不是你的月子会所。我怀着孕,不是铁打的。”
“你……”张兰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婆婆猛地一拍桌子,“一家人,吵什么吵!苗苗,你怎么跟你姐说话呢?她是你大姑姐!刚给你张家添了个大孙子,是功臣!你就多担待点怎么了?”
功臣?
我看着婆婆那张护犊子的脸,突然觉得无比可笑。
她儿子是宝,她女儿是功臣,那我呢?
我是那个需要“担待”一切的外人。
“妈,我担待不了。”我一字一句地说,“她想吃面,您给她下。您要是不方便,可以叫外卖。我累了,要回屋休息了。”
说完,我没再看她们,转身走进了主卧,反锁了房门。
我靠在门板上,听着外面婆婆压低声音的咒骂和张兰委屈的哭诉,身体忍不住地发抖。
这才第一天。
我不知道接下来的二十九天,要怎么熬过去。
晚上张伟回来的时候,家里气氛降到了冰点。
婆婆和张兰都黑着脸,谁也不说话。
张伟一看这阵仗,就知道出事了。
他把买回来的水果放在桌上,凑到我身边,小声问:“怎么了老婆?谁惹你了?”
我没理他,径直走进卧室。
他跟了进来,关上门。
“到底怎么了?我妈和我姐脸色那么难看。”
我把中午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我说得很平静,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情绪激动。
但张伟的脸色,还是渐渐变了。
他听完,沉默了很久,然后叹了口气。
“老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我等着他的下一句。
“但是,我姐她刚生完孩子,身体和心理都比较脆弱,说话可能冲了点,你别往心里去。还有我妈,她就是个直肠子,心是好的,都是为了我姐的身体。”
又是这套说辞。
又是“她刚生完孩子”。
好像“刚生完孩子”就成了一块免死金牌,可以让她为所欲为,可以让她理直气壮地伤害别人。
“张伟。”我看着他,“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他眼神躲闪了一下:“我记得。我说过不让你受累。”
“那你做到了吗?”我追问,“我今天,像个陀螺一样被她们娘俩使唤了一天。我忍着孕吐给她做饭,换来的是一句‘跟刷锅水似的’。我说了句公道话,就成了不懂事,不大度。这就是你说的,不让我受累?”
“我……我这不是上班没在家嘛。”他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明天,明天我跟她们说!让她们别再使唤你了。”
“你怎么说?”我冷笑,“你去跟你那个‘刚生完孩子,情绪不稳定’的姐姐说,‘姐,你能不能别把我老婆当保姆’?还是你去跟你那个‘心是好的’的妈说,‘妈,你能不能别再道德绑架我老婆’?”
“你觉得,他们会听吗?”
张伟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他当然知道,不会。
在他的原生家庭里,他是儿子,是弟弟,是那个应该无条件付出的角色。他的反抗,只会被解读为“娶了媳妇忘了娘”。
“苗苗,那你说怎么办?”他泄了气,一脸疲惫地坐在床边,“总不能现在把我姐赶走吧?那我们张家的人,以后还怎么在亲戚面前抬头?”
面子。
又是面子。
为了他张家的面子,就得牺牲我的里子。
“我不管你们张家的人怎么抬头。”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只知道,如果明天还是这样,我就回我妈家。这个家,你们自己过去吧。”
张伟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回娘家?林苗,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就为这点小事,至于吗?”
“小事?”我被他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在你眼里这是小事?在你眼里,我挺着大肚子被人当丫鬟使唤是小事?在你眼里,我受了委"屈你只会和稀泥是小事?张伟,你搞清楚,这不是小事,这是你的态度问题!”
“我什么态度了?我这不是在跟你好好商量吗?”
“商量?你的商量就是让我忍。张伟,我告诉你,我能忍一次,不代表我能一直忍下去。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那晚,我们大吵一架。
这是我们结婚以来,吵得最凶的一次。
最后,他摔门而出,去了书房。
我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感受着肚子里孩子一下一下的胎动,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突然开始怀疑,我当初选择嫁给这个男人,到底对不对。
第二天,张伟大概是真的怕我回娘家,态度软化了很多。
一大早,他就主动去厨房做早餐。
婆婆看见了,立马拉下脸:“张伟,你一个大男人,进什么厨房?让苗苗去做啊,她又没什么事。”
“妈,苗苗怀孕了,身子不方便。以后早饭我来做。”张伟难得地硬气了一回。
婆婆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吃早饭的时候,张伟特意把一碗小米粥端到我面前:“老婆,多吃点。”
然后又对他姐说:“姐,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或者跟我妈说。苗苗她现在自己都需要人照顾,你就别麻烦她了。”
张兰的脸色很不好看,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我心里稍微舒坦了一点。
看来,威胁还是有用的。
然而,我高兴得太早了。
张伟能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他一去上班,这个家就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婆婆和张大姐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同盟。她们不会再直接指挥我,而是换了一种更高级的方式。
比如,婆婆会在客厅里自言自语:“哎呀,这孩子的尿布又堆了一堆了,这洗衣机洗得不干净,还费电,要是有人能手洗一下就好了。”
张兰会在房间里喊:“妈,我渴了,想喝蜂蜜水。”婆婆就会立马应和:“哎,好。可是我这走不开,孩子在哭呢。苗苗啊,你在客厅吗?能不能帮兰兰冲杯蜂蜜水?”
她们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能怎么办?
我能当着婆婆的面说“我不想洗”吗?
我能对着那个刚生产完的大姑姐说“你自己没长手吗”?
我做不到。
我只能默默地去卫生间,把那一盆散发着骚味的尿布,一件一件地手洗干净。
我只能忍着腰痛,去厨房给她冲那杯该死的蜂蜜水。
张伟的“硬气”,就像一个笑话。
他以为他早上的几句话就能定乾坤,却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我的怨气,像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大。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焦虑,胎动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用力。
有一次半夜,我被一阵剧烈的胎动惊醒,小腹传来一阵阵发紧发硬的疼痛。
我吓坏了,赶紧推醒身边的张伟。
“张伟,我肚子疼,好像是宫缩了。”
张伟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睡意全无。
“怎么会这样?要不要去医院?”他慌张地给我穿衣服。
我们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
客厅的灯亮着,婆婆和张兰都被惊醒了。
“怎么了这是?大半夜的不睡觉,折腾什么?”婆婆睡眼惺忪地问。
“妈,苗苗肚子疼,我们得去趟医院。”张伟焦急地说。
婆婆一听,非但没有关心,反而拉下了脸:“肚子疼?哪个孕妇不肚子疼?真是娇气!我怀张伟的时候,临生的前一天还在地里干活呢!就你事多!”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张兰也从房间里探出头,一脸不耐烦:“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孩子刚睡着,又被你们吵醒了!”
她怀里的孩子,果然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张伟看了看我痛苦的表情,又看了看他妈和他姐,脸上满是为难。
“妈,苗苗真的不舒服,我们还是去看看放心。”
“去吧去吧!赶紧去!别在这儿吵着我大孙子睡觉!”婆婆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身进了房间。
张兰也抱着孩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整个客厅,只剩下我和张伟,还有那穿堂而过的冷风。
我看着张伟,他脸上写满了愧疚和无奈。
“老婆,对不起,她们……”
“别说了。”我打断他,“我们走吧。”
去医院的路上,我一句话也没说。
那种疼痛,后来慢慢缓解了。
医生检查后说,是假性宫缩,因为我最近精神太紧张,休息不好引起的。
医生叮嘱我,一定要保持心情愉快,好好休息,不然有早产的风险。
回去的路上,张伟一个劲儿地跟我道歉。
“老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老婆,我明天就跟她们说,让她们注意点。”
“老婆,你别生气了,对宝宝不好。”
我听着这些苍白无力的话,只觉得可笑。
回到家,已经快凌晨四点了。
我刚躺下,次卧就传来了张兰的声音。
“张伟!张伟!你睡了没?”
张伟赶紧爬起来:“姐,怎么了?”
“我饿了,想吃点东西。冰箱里不是有昨天买的排骨吗?你给我炖个玉米排骨汤吧。”
张伟愣住了。
“姐,这都几点了……要不明天早上再吃?”
“不行!我现在就饿!月子里不能饿肚子的!你快去!”张-兰的语气,不容置喙。
张伟一脸为难地看着我。
我闭上眼睛,装睡。
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选。
是选择他那个刚从医院回来,被医生警告有早产风险的孕妻,还是选择他那个半夜四点要喝排骨汤的亲姐姐。
张伟在黑暗中站了很久。
最后,我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是下床,穿衣服,走出卧室的声音。
没过多久,厨房里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响。
那一刻,我的心,彻底死了。
原来,在他心里,我所谓的“有早产风险”,也比不上他姐姐的一句“我饿了”。
我睁开眼,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眼泪,再也流不出来了。
有些决定,就是在这样一个个令人绝望的瞬间里,慢慢成形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变得异常平静。
我不再反抗,不再争辩。
她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让我洗尿布,我就洗。
让我做饭,我就做。
张兰开始变本加厉。
她嫌我做的饭菜花样少,让我上网去学月子餐的菜谱,每天三顿正餐,三顿加餐,不能重样。
她嫌家里的空气净化器噪音大,影响她儿子睡觉,让我每天开窗通风,结果孩子吹了风,感冒了。
然后婆婆和她就联合起来,指责我没安好心,是故意想害她们家的大孙子。
张伟下班回来,她们就一唱一白脸地跟他哭诉。
张伟夹在中间,焦头烂额。
他开始频繁地加班,回家越来越晚。
他不敢面对我,也不敢面对他妈和他姐。
这个家,对他来说,也成了一个战场。
而我,就像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我每天都在计算着日子。
距离一个月,还有多久。
我的内心,在酝酿着一个计划。
一个,能让我彻底解脱的计划。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周末的下午。
那天我午睡起来,发现我放在梳妆台上的那套,我托人从国外好不容易才买回来的,准备留到生完孩子犒劳自己的顶级护肤品,不见了。
那套护肤品价值不菲,是我攒了好几个月的工资才下定决心买的。
我心里一沉,立刻去敲张兰的房门。
是婆婆开的门。
“干什么?兰兰和孩子在睡觉呢?”
“妈,我梳妆台上的那套护肤品,你看见了吗?”
婆婆眼神闪躲了一下:“什么护肤品?我没看见。”
“就是那个白色瓶子的,一套的。”
“哦……那个啊。”婆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当是什么呢。兰兰说她生完孩子,皮肤干得不行,我看你那套放着也是放着,就拿给她用了。怎么了?不就是几瓶擦脸的吗?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我气得浑身发抖。
“妈!那是我自己买的!你们凭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拿去用?”
“哎哟,一家人,分什么你我啊?”婆婆不以为然,“你现在怀着孕,也用不了那些东西。给你姐用用怎么了?她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
又是功臣!
我绕过她,直接冲进房间。
张兰正靠在床上玩手机,梳妆台上,赫然摆着我的那套护肤品,其中一瓶精华,已经用掉了小半瓶。
“张兰!谁让你动我东西的?”我指着那套护肤品,声音都在发颤。
张兰被我吓了一跳,随即也来了火气。
“嚷嚷什么?不就是用了你点东西吗?至于吗?这么小气!再说了,你一个孕妇,用这么好的东西干嘛?浪费!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我真是被她的无耻给气笑了。
“我用不用,浪不浪费,关你什么事?这是我的东西!你这是偷!”
“你说谁偷东西?”张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林苗,你说话给我放尊重点!我告诉你,我用你东西,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不需要你看得起!请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不还!我今天还就用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她一脸挑衅地看着我。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她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个红包。
那个红包,我很眼熟。
是我妈前几天来看我,特意给我肚子里宝宝的。
她说,这是外婆给未出世外孙的第一个红包,让我好好收着。
我当时随手就放在了主卧的床头柜上。
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走过去,一把抓起那个红包。
“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我质问她。
张兰的脸色,瞬间变了。
“什么……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她眼神慌乱。
“你不知道?”我冷笑一声,当着她的面,撕开了红包。
里面,是厚厚的一沓崭新的人民币。
还有一张小卡片,上面是我妈的字迹:给我亲爱的小外孙。
“张兰,你连我未出世孩子的红包都偷?”我的声音,冷得像从地狱里传来。
“我没有!”她尖叫起来,“我就是……就是看它放在那里,先帮孩子收着!你孩子不是还没出来吗?我儿子现在就需要用钱!等以后你孩子出生了,我再给他一个不就行了!”
好一个“先帮孩子收着”!
好一个“以后再给”!
无耻,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个女人了。
“你儿子需要用钱,就来偷我儿子的钱?张兰,你还要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们是一家人!我儿子不就是你外甥吗?给他用用怎么了?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你这个女人,心怎么这么狠毒!”
她开始撒泼,哭天抢地。
婆婆也冲了进来,不分青红皂白,指着我的鼻子就骂:“林苗!你个丧良心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女儿?她刚生完孩子,你就这么欺负她!你是不是想逼死我们娘俩啊!”
她们一个哭,一个骂,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看着眼前这丑陋的一幕,突然觉得,一切都够了。
我没有再跟她们争吵。
我只是默默地,把我的护肤品,和那个属于我孩子的红包,收了回来。
然后,我转身走出了那个房间。
我回到主卧,拿出我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
我打开衣柜,开始一件一件地,把我的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
我的孕妇裙,我的哺乳内衣,我给宝宝准备的小衣服,小袜子。
然后,是我的证件,我的银行卡。
最后,我把那张最新的,还带着温度的B超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照片上,我的孩子轮廓清晰,像一个小小的天使。
张伟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他大概是听到了家里的争吵,一脸焦急。
当他看到我正在收拾行李时,他彻底慌了。
“苗苗,你这是干什么?”他冲过来,想按住我的手。
我躲开了。
“我干什么,你看不见吗?”我平静地说。
“你要去哪儿?你别闹了行不行?又怎么了?”
“又怎么了?”我抬起头,看着他,笑了,“你应该去问问你的好姐姐,和你的好妈妈,她们又干了什么。”
“不管她们干了什么,你也不能离家出走啊!你还怀着孩子呢!”他急得满头大汗。
“离家出走?”我摇摇头,“张伟,你搞错了。这不是离家出走。”
“我这是,回家。”
“这个地方,不是我的家。这里是你的家,是你姐姐的月子中心,是你妈妈的养老院。唯独,不是我的家。”
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张伟,我问你一个问题。”
“从你姐姐住进来的那天起,到今天,你为我说过一句话吗?你为我做过一件事吗?你有关心过我哪怕一秒钟吗?”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有。”我替他回答了,“你的承诺,你的誓言,都像个屁一样,放了就没了。”
“在你心里,你姐姐的情绪是天,你妈妈的面子是地,只有我,我的感受,我的孩子,是可以被随意牺牲的。”
“对不起,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开始语无伦次地道歉,想来抱我。
我再次躲开。
“你的道歉,太晚了。而且,毫无价值。”
我拉起行李箱,绕过他,朝门口走去。
婆婆和张兰也听到了动静,从房间里出来,堵在门口。
“林苗,你长本事了啊!还敢玩离家出走这套!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以后就别想再回来!”婆婆叉着腰,一脸凶悍。
“好啊。”我看着她,笑了,“我记住了。”
我没有再看她们,也没有再看张伟。
我拉开门,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当我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了张伟绝望的嘶吼,张兰幸灾乐祸的冷笑,还有婆婆气急败坏的咒骂。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那些嘈杂和肮脏,彻底隔绝。
我看着电梯壁上倒映出的自己,挺着大肚子,拉着行李箱,狼狈,却又前所未有地轻松。
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妈,我回来了。”
电话那头,我妈愣了一下,然后声音立刻变得紧张起来:“苗苗?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就是想你了。想回家住几天。”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哽咽。
“好,好,回来好。妈给你炖了鸡汤,你快回来吧。”
挂了电话,我的眼泪,终于决堤。
我不是在为那些人,那些事哭。
我是为我自己,为我肚子里无辜的孩子,感到委屈。
出租车在熟悉的楼下停住。
我爸妈已经等在楼门口了。
看到我拉着行李箱,脸色苍白的样子,我妈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我爸,那个一向沉默寡言的男人,二话不说,从我手里接过行李箱,另一只手,紧紧地扶住了我。
“回来就好。”他说。
就这四个字,让我所有的坚强,瞬间崩塌。
我扑进我妈的怀里,放声大哭。
回到家,闻着熟悉的饭菜香,坐在我从小睡到大的床上,我才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爸妈。
我妈气得浑身发抖,拍着桌子骂张伟一家不是东西。
我爸全程一言不发,只是给我削了个苹果,递到我手里。
等我说完,他才看着我,异常严肃地说:“苗苗,这件事,你做得对。”
“我们林家的女儿,不能受这种委屈。”
“你就在家安心住着,养好身体,准备生孩子。剩下的事,爸妈给你处理。”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决定,我的身后,永远有我的父母。
当天晚上,张伟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我没接。
他就不停地打,发微信。
“老婆,你到底在哪?快回来吧,我错了。”
“老婆,你别吓我,你还怀着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
“林苗,你别闹了行不行?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好好说。”
看着这些信息,我只觉得讽刺。
现在知道关心我了?
现在知道我怀着孩子了?
早干嘛去了?
我直接把他拉黑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第二天,我婆婆的电话打到了我妈的手机上。
我妈开了免提。
“亲家母啊,苗苗是不是在你那儿啊?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说走就走,像什么样子!你快劝劝她,赶紧回来!兰兰坐月子,家里一堆事,她倒好,自己跑了,把烂摊子都扔给我们!”
我妈冷笑一声:“亲家母,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她不懂事?她挺着七个多月的肚子,在你们家当牛做马,伺候你女儿,这叫懂事?”
“什么叫她把烂摊子扔给你们?那不是你女儿,你外孙吗?怎么就成烂摊子了?”
“我女儿也是我千娇万宠养大的,不是嫁到你们家去当保姆的!她现在有早产风险,医生让她静养,你们倒好,半夜四点让她老公起来给你女儿炖汤!你们安的是什么心?”
我妈一连串的质问,把电话那头的婆婆问得哑口无言。
“我……我那不是……”
“你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我妈直接打断她,“我告诉你,我女儿现在就在我这儿!哪儿也不去!你们家那尊大佛,你们自己伺"候!以后别再来烦我们!”
说完,我妈“啪”地一下就挂了电话。
那叫一个干净利落,酣畅淋漓。
我爸在一旁,默默地对我妈竖起了大拇指。
我忍不住笑了。
有这样的父母,真好。
没有了我这个免费保姆,张伟家的日子,可想而知。
张伟要上班,婆婆年纪大了,根本搞不定一个新生儿和一个月子里的“功臣”。
据说,张兰因为喝不到合心意的汤,吃不到想吃的菜,跟婆婆大吵大闹。
孩子哭了,婆婆手忙脚乱,张兰只会躺在床上玩手机,抱怨太吵。
张伟下班回家,面对的不是热饭热菜,而是一屋子的狼藉,和他妈他姐两张怨气冲天的脸。
不到三天,张伟就崩溃了。
他跑到我娘家楼下,堵我。
几天不见,他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眼窝深陷。
“苗苗,你跟我回家吧。”他拉着我的手,声音沙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让他们都走了,我姐回她自己家了,我妈也回去了。家里现在就我一个人。”
“你让他们走,他们就走了?”我有点不信。
“我跟我姐大吵了一架。”他苦笑一声,“我跟她说,如果她再这样无理取闹,这个弟弟她就别认了。我妈护着她,我就把话挑明了,我说这个家是我和你的,不是她的养老院。她们……她们就收拾东西走了。”
我看着他,没说话。
“苗苗,我知道我以前混蛋,我拎不清,我总想着息事宁人,结果委屈了你。”
“这几天你不在家,我才真正明白,这个家没有你,根本就不叫家。”
“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做饭给自己吃,洗衣服给自己穿,我才体会到你以前有多辛苦。尤其你还怀着孩子。”
“对不起,老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眼睛红了,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我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说实话,我有点心软。
毕竟,我们是有感情基础的。
而且,我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我爸妈看出了我的犹豫。
晚上,我爸把我叫到书房。
“苗苗,爸知道你心软。”他叹了口气,“张伟这孩子,本性不坏,就是让他妈和他姐给惯的,没点主心骨。”
“这次的事,对他来说,是个教训。如果他能真的改,你们的日子还能过下去。”
“但是,丑话说在前面。回去可以,但必须约法三章。”
“第一,你们的小家,以后任何人都不能来指手画脚,包括他妈他姐,也包括我和你妈。”
“第二,他必须把你和孩子,放在第一位。再有这种让你受委"屈的事情发生,他必须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你。”
“第三,经济上要划清界限。孝顺父母是应该的,但不能没有底线地补贴他姐姐。你们有自己的小家要养,有自己的孩子要花钱。”
“如果他能答应这三条,并且白纸黑字写下来,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如果他做不到,或者以后再犯,那这个婚,就没什么必要再维持下去了。”
我爸的话,给了我主心骨。
第二天,我约了张伟,在我爸妈的见证下,谈了一次。
我把爸爸说的三点要求,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张伟没有任何犹豫,满口答应。
“别说三条,三十条我都答应。”他看着我,眼神无比诚恳,“只要你肯跟我回家。”
我爸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张伟二话没说,拿起笔,把我提的要求,一条一条,清清楚楚地写了下来。
最后,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手印。
看着那份“保证书”,我知道,这场战争,我赢了。
我不是赢了婆婆和张兰,我是赢回了我的丈夫,赢回了我在这个家应有的地位和尊重。
我跟着张伟回了家。
家里被打扫得很干净,一尘不染。
冰箱里塞满了新鲜的蔬菜水果,都是我爱吃的。
我的那套护肤品,被他用保鲜膜仔仔细细地包好,放在梳妆台最显眼的位置。
我那个被张兰撕开的红包,他用胶带重新粘好,里面塞了双倍的钱,放在了床头柜上。
我知道,他在用他的方式,弥补他的过错。
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
张伟像变了一个人。
他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饭,陪我散步,给我讲笑话。
婆婆和张兰,再也没有打来过一个骚扰电话。
听说,张兰回到自己家后,跟她婆婆也闹得不可开交,月子坐得一地鸡毛。
而我,在父母和丈夫的精心照料下,心情舒畅,身体也越来越好。
两个月后,我顺利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儿子。
当我抱着软软糯糯的儿子,看着身边忙前忙后,一脸傻笑的张伟时,我心里百感交集。
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像一场噩梦。
但幸运的是,梦醒了,天也亮了。
它让我看清了婚姻的真相,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女人的善良和忍让,一定要有锋芒。
你可以为爱付出,但绝不能无底线地妥协。
当你的底线被触碰时,你一定要敢于反抗,敢于说“不”。
因为,只有你自己,才是自己和孩子,最坚实的靠山。
你的强硬,才能为你赢得应有的尊重和幸福。
来源:暮归念未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