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重逢宴每人缴2800,我嫌贵未赴约,次日惊闻十人集体中毒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1-14 23:37 1

摘要:这场由老郑牵头组织的聚会暗藏玄机,食材渠道成谜,昏迷中的老郑指认钱锋为幕后黑手,可钱锋同样躺在重症监护室。

昨天还活蹦乱跳的,怎么突然就……

林宇因经济压力婉拒战友聚餐邀请,次日却惊闻十位战友因食物中毒命悬一线。

这场由老郑牵头组织的聚会暗藏玄机,食材渠道成谜,昏迷中的老郑指认钱锋为幕后黑手,可钱锋同样躺在重症监护室。

这起集体中毒事件,究竟是意外事故还是蓄意谋害?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利益纠葛?

第一章

上午十点刚过,林宇正对着电脑屏幕修改设计方案,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战友郑建国。

老林,今晚战友聚餐定在青杉阁私人会所,包间已经订好了,别迟到啊。

郑建国的声音依旧洪亮如钟。

林宇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青杉阁?那地方消费不低吧?

放心,这次有难得的野生珍馐,每人2800,这可是我给兄弟们争取的优惠价。

电话那头说得轻描淡写,林宇却眉头紧锁。

他的设计工作室最近接连丢了两单生意,孩子马上要上初中,各种学费培训费像座大山压在肩头。

2800元,几乎相当于家里半个月的开支。

他犹豫片刻,最终压低声音:郑哥,这两天我胸闷得厉害,医生叮嘱要清淡饮食,实在不适合参加酒局。

……那好吧,下次再聚。

挂断电话后,林宇长舒一口气。

他拿起手机编辑消息:老郑,实在不好意思,今晚身体不适,祝大家玩得尽兴。

发送后便继续投入工作。

当晚战友群里热闹非凡,有人晒出酒桌上的珍馐美馔,有人上传集体合影,还有一盘所谓野味的特写照片。

林宇看着群里热闹的场景,暗自摇头:这些人真是舍得花钱。

次日上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宁静。

请问是林宇先生吗?我是社区警局的赵警官。

林宇愣了一下,赶紧将人迎进屋内。

赵警官翻开记录本,神情凝重:昨晚青杉阁聚餐的十名男性全部出现急性中毒症状,目前都在市第一医院重症监护室抢救。根据参与名单,您是唯一缺席者。

林宇如遭雷击:中毒?昨晚?

是的,您的十位战友出事了,初步判断是严重食物中毒。我们需要您配合调查,了解聚会前的联络情况。

我、我没去啊……

林宇声音发颤,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群里那盘珍稀野味的照片——黑红发亮的食材,此刻想来竟如此骇人。

赵警官点点头:正因您未出席,所以您的证词至关重要。或许能帮我们还原关键线索。

林宇瘫坐在椅子上,心跳如擂鼓。

他打开手机翻看群消息:昨晚的欢声笑语、举杯视频、签单照片,一切都定格在欢乐的瞬间。

可此刻群里鸦雀无声,无人再发一言。

他突然想起郑建国,急忙拨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连续尝试几次,听筒里只有忙音。

林宇掌心沁出冷汗。

午后,派出所发来协助通知,要求他前往医院配合调查。

第二章

林宇坐在副驾驶座上,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妻子苏蔓紧紧握着方向盘,轻声安慰:别紧张,可能是误传。

林宇机械地点头,内心却无法平静。

2800元的饭局,怎会让人住进ICU?

他反复回想那通电话,郑建国轻描淡写的野生珍馐、兄弟情谊,如今想来竟如此讽刺。

汽车停在市第一医院门口。

两人走进重症监护区,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走廊两侧坐满焦急等待的家属。

林宇,你终于来了。一个哽咽的声音传来。

是战友高远的妻子周敏。

林宇快步上前:高远情况如何?

肝肾衰竭,医生说毒素太强,可能撑不过今晚。周敏泣不成声。

林宇心头一紧。

两人曾是部队里的黄金搭档,如今一个躺在病床上,一个在走廊里无能为力,仿佛阴阳两隔。

不远处,吴刚的母亲也在抹眼泪。

看到林宇,她声音颤抖:吴刚还没醒,医生说脑部受损严重……

林宇无言以对,只能低头沉默。

那种庆幸与愧疚交织的复杂情绪,几乎将他压垮。

主治医师从重症室走出,神情严肃:各位请冷静,我们正在进行毒理检测。初步怀疑是罕见毒素,来源可能在食物。

林宇抬头:医生,会不会是野生蘑菇?

医师摇头:目前尚未确定,但这种毒素在常见菌类中从未发现过。

苏蔓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多问。

但林宇越想越觉得蹊跷。

那顿饭是郑建国一手操办的。

他在走廊尽头发现郑建国的妻子刘芳,她眼眶通红,双手无意识地揉搓着衣角。

刘姐,林宇压低声音,我想知道,这次聚餐……是郑哥自己决定的吗?

刘芳叹了口气:他最近手头紧,说组织聚餐能赚点辛苦费。那2800元里,有800是他留下的差价。食材是他从北方私人渠道买的,说是稀有野生菌,厨师也是他找的,怕会所抽成太高,就私下安排,没让会所参与。

林宇震惊:您的意思是,会所根本不知情?

刘芳点头,泪水夺眶而出:他还笑着说这样能省钱,让兄弟们吃得好……

林宇感到一阵寒意。

省下的不是钱,而是人命。

他立即拨通赵警官的电话,简要说明情况。

赵警官在电话那头沉声道:请别离开,我们刚从现场取得样本,检测结果出来后需要您协助确认。

十五分钟后,赵警官赶到医院。

林先生,您提供的信息非常关键。不过我们刚收到化验报告——食材中的毒素不属于任何已知野生菌毒素。

林宇惊讶:那是什么?

赵警官眉头紧锁:毒素成分复杂,疑似人工合成。也就是说,这并非普通食物中毒。

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家属情绪崩溃大声哭喊。

林宇只觉头脑嗡嗡作响。

人为的?他低声重复,难以置信。

赵警官颔首道:目前怀疑食材遭人恶意掺杂,老郑或许并非主使。

林哲的指尖再次不受控地战栗起来。

03

审讯室内,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滴出水珠。

林哲蜷在金属座椅中,掌心渗出冷汗,面前的台面上摊着空白笔录纸,旁边一杯清水早已凉透。

对座的李队长翻动案卷,语调平缓:林先生,我们需要你复述当晚聚会的细节。老郑有没有透露过特别安排?

林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发紧:他那天亢奋得反常,说这次绝对不一样,有惊喜。我还笑他故弄玄虚,他只说要找回当年的感觉。

当年的感觉?李队长停下动作,目光如鹰隼般钉过来。

我们曾是特种小队,执行任务时总打趣说退役后要再聚,玩点刺激的。不过那都是二十来岁时的狂话了。

李队长在笔记上重重划下一笔,眼神骤然锐利:据你所知,他们当晚有没有组织游戏或特殊环节?

林哲沉默数秒,摇头道:他们以前爱玩酒令,输家得喝自调的地狱特饮。或许那天晚上……有人真往酒里掺了东西。

李队长从案卷中抽出一叠照片,推过桌面。

照片里是青杉阁包厢的残局:满桌狼藉的餐盘、碎裂的酒瓶,中央赫然摆着个掌心大小的青铜小鼎。

见过这个吗?

林哲盯着照片,眉头越皱越深:没印象,老郑从未提过。

从小鼎内壁提取的残液毒性极强。李队长指尖点着放大后的照片,现场酒杯仅六只,恰好摆在郑明凯、高明、吴磊三人面前。检测显示,他们体内的毒素浓度是其他人的三倍。

林哲喉结滚动,喃喃道:难道他们单独喝了什么?

我们也在追查这个。李队长放下钢笔,你说他们爱玩刺激游戏,能具体说说吗?

记忆如潮水涌来——三年前的某个夜晚,众人围坐抽签,输家需饮下掺着辣椒粉、陈醋甚至生鸡蛋的惩罚酒。老郑最爱看旁人龇牙咧嘴的模样。

或许那天玩了类似把戏。林哲压低声音,小鼎可能是惩罚道具,或者……奖励?但谁也没想到会出事。

李队长后仰靠向椅背,指节轻叩桌面:有趣的是,这尊小鼎材质古朴,绝非现代工艺。会所没有登记记录,前台也证实是老郑自带的食材和酒具。

林哲怔住,心底泛起寒意:你的意思是……这东西不是他随手买的?

目前无法确定。李队长目光如炬,但可以肯定,这不是普通的食物中毒。

林哲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敲击:他为什么要带这个?就为赚那几百块差价?不至于啊……

思绪纷乱间,老郑发来的那条消息突然在脑海炸开——今晚有好东西。

那语气,像诱饵,又像陷阱。

李队长继续追问:老郑最近有没有结识新朋友?或者从什么渠道弄来稀罕物?

林哲摇头:我只知道他缺钱,为办这场聚会四处联系供货商,说是从北方弄来的野生菌。可如果毒素不是来自菌类,那他买的到底是什么?

李队长合上笔记本,声音沉如铁块:这正是我们要查的。实验室初步判断,毒素成分类似化学合成物,有明显人为加工痕迹。

林哲猛地抬头:化学的?那这不是意外!

李队长眼神一凛:极可能有人蓄意投毒。我们正在追查供货渠道,同时调查郑明凯近期的资金往来。

室内陷入短暂的死寂。

墙上的挂钟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像一把钝刀割着神经。

林哲突然坐直身子:会不会……是他认识的人设局?老郑最近总抱怨欠债,说被催得厉害。

李队长记下这句话,起身道:多谢配合,林先生。这些信息很有价值,我们会再联系你。

林哲被带出审讯室,走廊的冷光灯刺得他眯起眼。

他脚步虚浮,青铜小鼎的影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04

车内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嗡鸣。

苏蔓转头看他:他们问什么了?

聚会细节。林哲瘫在座椅上,喃喃道,毒素不是野生菌……我想不通,老郑怎么会拿命去赌。

苏蔓轻叹:他们退伍后常聚,可能还沉迷于年轻时的刺激玩法。

林哲摇头:可这次不一样,他准备得太用心了。

夜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林哲突然想起一个人——孙浩。

那位因出差缺席聚会的战友。

他立刻拨通电话。

林哲?我刚听说出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铁片。

孙浩,老郑最近怎么样?

唉,他啊……孙浩沉默片刻,半年前公司接了个安保项目,出了大乱子。听说赔了两百多万,资金链断了。表面还装得风光,其实欠了一屁股债。

林哲心头一沉:所以他急着赚钱?

对,他还找过我,说有一批野生货,能卖高价给有钱人,说是内部试吃推广。我觉得不靠谱就没理他。

挂断电话后,林哲盯着屏幕,思绪逐渐清晰。

老郑不是单纯想赚差价,而是想借聚会当样品展示会。

那顿饭,是他赌上性命的推销会。

他想拉战友们试吃,骗取一批订单,填补两百多万的亏空。

想到这儿,林哲后颈渗出冷汗。

他立刻联系赵警官:老郑提过一个叫吴行家的供货商,说是食材从他那儿来的。你们查查这个人。

赵警官沉声应下,表示会立即安排。

数日后,电话再次响起。

林先生,我是赵警官。郑明凯醒了。

林哲猛地坐直:他能说话了?

不能,气管切开了。但他能通过手势交流。我们让他指认供货人时,他否认了吴行家,反而指了——钱峰。

林哲愣在原地,声音有些发颤:“钱峰?他也中毒了呀!”

“没错。”赵警官神情严肃,“这实在有些反常。”

林哲的手指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钱峰同样是他的老战友,平日里最爱吹嘘自己,聚会时总爱和老郑凑在一起,嘲笑别人“胆子比针尖还小”。

然而,如果毒源是来自他,那他为何也会中毒呢?

林哲强压下内心的慌乱,说道:“警官,孙浩那晚并没有去参加聚会。钱峰却被指认……我怀疑这绝非一场简单的事故。”

赵警官神色凝重,缓缓说道:“我们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老郑当时只指了钱峰,没有再给出其他任何暗示。但从他的眼神来看,这绝不是一场误会。”

林哲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脑海中浮现出聚会时的照片——那只青铜小鼎、四处散落的酒杯,还有钱峰坐在离小鼎最近的位置上。

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那晚,是不是钱峰负责倒酒?”

赵警官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说道:“我们正在查看监控。青杉阁的部分监控录像被人故意删除了。”

林哲只觉胃里一阵翻腾。

他忽然想起,钱峰曾经在一家安保公司做外包工作,有接触化学品的经验;钱峰还曾半开玩笑地说过:“要是真想赚快钱,不如弄点稀奇古怪的东西给那些老板尝尝。”

当时大家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一笑了之。

“他或许真的参与了。”林哲的声音变得紧绷,“但我不相信老郑会知道这件事。”

赵警官轻轻应了一声:“我们也希望如此。”

电话挂断后,林哲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胸口剧烈起伏。

苏蔓端着一杯水走过来,关切地问道:“警察怎么说?”

“老郑醒了,他说毒不是‘吴行家’的。”

“那是谁的?”

林哲喃喃自语:“他指认了钱峰。”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05

林哲坐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老郑在昏迷中指认的钱峰,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钱峰是那十个中毒者之一,怎么可能既是受害者又是嫌疑人呢?

在林哲的记忆中,钱峰是个话少、脾气好的人,退伍后从事医疗器械销售工作,聚会时总是最后一个举杯,几乎没人会注意到他。

然而现在,他的名字却被点了出来。

林哲反复琢磨着:老郑否认毒是由“稀罕货”引起的,青铜小鼎被当作“惩罚酒”,毒素浓度最高的几个人都喝过。

钱峰也喝了,但中毒程度却比他们轻。

那只小鼎,会不会就是问题的关键?

下午,林哲接到了李队长的电话,被要求再次前往警局。

他进门时,李队长正低头翻阅着档案,抬头说道:“林先生,你对钱峰的印象如何?”

“他老实、谨慎,不太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李队长将一份材料推到他面前。

林哲看着文件上的内容,心头一阵发凉。

“钱峰,在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工作,负责销售业务。他为人低调,但业务能力很强。然而,他最近的财务状况却出现了严重问题。”

“什么问题?”

警局的日光灯管发出低沉的嗡鸣,将林哲的脸映照得一片惨白。他坐在硬质的塑料椅子上,面前是李队长推过来的几份文件。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转账记录,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缠绕。

“这是我们调取的钱峰近三个月的银行流水,”李队长的指尖点在其中一行被红色记号笔重点圈出的记录上,声音低沉而平稳,“你看这里,一周前,有一笔二十万元的款项从一個海外離岸賬戶汇入他的個人戶頭。汇款方信息模糊,經過追查,最終指向一個在東南亞註冊的皮包公司。”

林哲的呼吸微微一滞。二十万!这对于声称经济拮据的钱峰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他努力在脑海中勾勒那个总是坐在角落、笑容腼腆的老战友的形象,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和“海外巨额资金”联系起来。

“这……这能说明什么?”林哲的声音有些干涩,“也许是正常的生意往来?”

“如果是正常生意,何必通过如此复杂的渠道?”李队长反问,眼神锐利如刀,“更重要的是,我们技术科的同事恢复了青杉阁附近部分被覆盖的民用监控。画面虽然模糊,但能辨认出,在聚餐当晚七点零五分,钱峰曾独自一人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提前到达会所后门,大约停留了十分钟后才进入包厢。那个手提箱,在他中毒被送医后,并没有在现场被发现。”

一個提前到達,一個神秘消失的手提箱。林哲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想起钱峰退伍后的经历。不同于其他战友进入企事业单位,钱峰凭借在部队里学的些机电维修基础,進了一家規模不小的醫療器械公司當銷售。有一次戰友小聚,他還半開玩笑地炫耀過,說他們公司不僅賣設備,有時候也接觸一些“特殊”的化學試劑,用於設備調試和保養,門路很廣。

“他……他確實有機會接觸到一些不常見的化學品。”林哲艱難地開口,將記憶中的碎片告知李隊長。

“這就對得上了。”李隊長身體前傾,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實驗室的最新報告已經出來,青銅小鼎內的殘留毒素,以及鄭建國、高明、吳磊三人體內濃度超標的毒素,是一種結構極為複雜的合成生物鹼,混合了多種已知毒物的特性,但又有明顯的人工修飾痕跡。這種東西,絕非自然界能夠生成,也幾乎不可能在普通化工渠道獲得。它更像是……某個地下實驗室的產物。”

地下實驗室!四個字像重錘一樣敲在林哲心頭。如果毒素來自地下實驗室,錢峰那二十萬的來歷,以及他提前攜帶又神秘消失的手提箱,其背後的意味就變得極其可怕。

帶著沉重的心情,林哲離開了警局。蘇蔓開車來接他,看他臉色不對,關切地詢問。林哲將警局的發現和自己的推測簡要說了,蘇蔓聽得臉色發白,緊緊握住了方向盤。

“太可怕了……如果真是錢峰,他圖什麼?就為那二十萬?”蘇蔓的聲音帶著顫音。

“不知道。老李他們還在深入調查他的社會關係和通訊記錄。但願……但願是我們猜錯了。”林哲疲憊地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車子駛入他們居住的小區,夜色已濃。下車時,林哲習慣性地看了一眼自家單元門的側面,目光卻猛地定格。在樓道感應燈昏黃的光線下,單元門旁邊的牆壁上,不知何時,被人用紅色的記號筆,畫上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圓圈,圓圈內部,是一個簡陋的叉號。

那標記鮮紅刺眼,帶著一種不言而喻的威脅意味。

“那是什麼?”蘇蔓也看到了,驚疑不定地問。

林哲心頭一緊,快步上前,用袖子使勁擦拭。記號筆的痕跡很難徹底擦掉,留下了一片模糊的紅印,像一塊醜陋的傷疤。他環顧四周,小區裡靜悄悄的,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沒什麼,可能哪個小孩亂畫的。”他強作鎮定,安慰著妻子,但內心的不安卻急劇膨脹。

這一夜,林哲睡得極不安穩。夢裡交織著戰友們痛苦的面容、錢峰陰鬱的眼神、還有那個詭異的紅色標記。凌晨兩點多,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將他從噩夢中驚醒。他摸過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是一片死寂的沉默,只有輕微的、幾乎不可聞的呼吸聲。

“喂?哪位?”林哲問道。

幾秒鐘後,一個經過明顯電子處理、扭曲得非男非女的聲音,緩慢而清晰地傳來:

“林先生,有些事,不該管的,別管。有些人,不該查的,別查。”

聲音冰冷,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卻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你是誰?”林哲握緊了手機,低聲喝道。

“停下。否則,下一次,記號就不僅僅是畫在牆上了。”對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留下了最後一句警告,隨即掛斷了電話。

聽筒裡只剩下忙音。林哲坐在床上,冷汗已經浸濕了後背。房間裡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遠處城市的霓虹燈光隱約透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陰影。

對方不僅知道他在調查,還知道他家牆上的標記!這意味著,他和他家人的一舉一動,都在某雙看不見的眼睛監視之下。慶幸自己沒去聚餐而撿回一命的僥倖感蕩然無存,一種更深沉的、針對他個人的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他轉頭看向身邊熟睡的蘇蔓,還有隔壁房間安靜睡著的孩子,一種強烈的保護欲和隨之而來的恐懼交織在心頭。

他拿起手機,想要立刻撥打趙警官的電話,但手指在按鍵上停留片刻,又緩緩放下。對方僅僅是警告,目前沒有實質行動,報警或許會打草驚蛇,也可能引來更激烈的反應。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必須冷靜。這件事,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和危險。他不僅僅是在為戰友尋求真相,更是在為自己和家人的安全而戰。

他輕輕下床,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警惕地觀察著樓下寂靜的街道。夜色濃重如墨,彷彿隱藏著無數雙窺伺的眼睛。那個扭曲的電子合成音,依舊在他腦海中迴響:“停下。否則,下一次……”

下一次,會是什麼?

孫浩的電話是在第二天下午打來的,他的聲音帶著一種發現關鍵線索的急切與後怕。

“林子!我越想越不對勁,翻了好久以前的聊天記錄!”孫浩語速很快,“大概兩個月前,有一次我跟錢峰還有老鄭他們幾個喝酒,錢峰那天話特別多,吹噓他現在門路廣,認識不少‘有能量’的朋友,能弄到一些‘好東西’。”

“好東西?什麼好東西?”林哲的心提了起來,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他正身處一家僻靜的咖啡館角落,這是蘇蔓堅持要他出來“透透氣”的地方,遠離家那個可能被監視的環境。

“他當時說得含糊,只說是些‘能讓人快活似神仙’,而且‘絕對檢測不出來’的新鮮玩意兒。還說這東西是國外實驗室流出來的,效果強勁,專供某些特定圈子。”孫浩的聲音帶著顫抖,“當時我們都以為他喝多了吹牛,還笑他是不是在賣什麼違禁保健品。現在想起來……林子,你說那個青銅小鼎裡的東西,會不會就是……”

“能讓人快活似神仙”、“絕對檢測不出來”、“國外實驗室”……這些關鍵詞像一把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林哲腦海中許多閉塞的鎖扣。地下實驗室、合成生物鹼、效果強勁……一切都對上了!錢峰不是在吹牛,他當時很可能就已經接觸到了這種致命的“貨源”!

“你有他提到具體是什麼,或者從哪裡弄來的嗎?”林哲追問,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

“沒有,他當時神神秘秘的,只說供貨方很謹慎,他也是通過中間人拿貨。哦對了,他好像無意中提過一句,說那中間人好像姓……姓馬?還是姓麻?記不太清了,發音有點怪。”

姓馬?還是姓麻?林哲迅速在記憶中搜索,戰友圈裡並沒有這個姓氏的人。這是一個全新的線索!

結束和孫浩的通話,林哲立刻將情況通報給了李隊長。李隊長高度重視,表示會沿著“馬”或“麻”這個音節以及“國外實驗室流出”的方向進行排查。

然而,等待警方調查的過程是煎熬的。那種被暗中窺視的感覺並未消失,林哲甚至發現小區里似乎多了些陌生的面孔,雖然無法確定是否與威脅有關,但這種不確定性加劇了他的焦慮。他不能再被動地等下去。一個大膽而危險的念頭在他心中成型——他要去錢峰的辦公室看看。

錢峰所在的醫療器械公司位於城北的一處工業園區。林哲知道這樣做很冒險,甚至可能違法,但直覺告訴他,錢峰的辦公地點或許藏著警方暫時未能發現的線索。錢峰中毒住院,他的辦公室很可能還保持著原樣。

藉口是現成的,他以戰友身份,代表大夥來取回錢峰的一些私人物品,交給家屬。公司前台並未過多阻攔,或許是錢峰的情況特殊,公司方面也不願多事,在簡單登記後,便示意他自己去錢峰位於角落的工位。

錢峰的辦公桌收拾得出乎意料的整潔,與他平日裡略顯隨意的性格有些不符。林哲快速而仔細地翻查著抽屜和文件櫃,大部分都是正常的公司文件、產品說明書和客戶資料。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他的手指在觸摸到辦公桌最底層抽屜的內側頂板時,感覺到了一個輕微的凸起。

他心裡一動,小心翼翼地探手進去摸索,發現那是一個用強力膠帶粘在上面的、比巴掌略小的硬皮筆記本。

他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將筆記本迅速抽出藏入懷中,若無其事地離開了錢峰的公司。

在一個確保安全的臨時落腳點——蘇蔓一位遠親空置的舊宅里,林哲翻開了那個筆記本。裡面並非日記,而是用極其簡練的符號、代號和數字記錄的內容。有幾頁反覆出現一個代號“M”,後面跟著一些像是時間和金額的數字,其中一筆二十萬的記錄,時間與警方發現的海外匯款完全吻合。在筆記本的最後幾頁,潦草地畫著一些化學結構式片段,旁邊標注著“增效”、“神經反應”、“代謝快”等詞語。還有一行單獨寫下的地址,位於鄰市的一個物流倉儲區。

這絕不是普通的銷售筆記!這更像是錢峰與那個神秘“M”的交易記錄,以及他對那種“貨物”特性的研究筆記!那個地址,極有可能是存放或者交接“貨物”的地點!

他再次聯繫李隊長,彙報了筆記本的發現。警方高度重視,一方面對筆記本內容進行專業分析,另一方面立即部署對那個物流倉儲區地址的暗中監控與調查。

與此同時,警方另一路偵查員傳來了突破性進展。他們調取了聚餐前後幾天,通往青杉閣會所主要路徑的高速公路收費站監控,進行海量排查。經過艱苦比對,終於發現了一輛掛著套牌的可黑色轎車,曾在聚餐當天下午多次在會所附近出現。通過追踪該車輛的行駛軌跡,並結合錢峰通訊記錄中一個極少使用的匿名號碼的通聯信息,警方最終鎖定了一個使用化名“馬三”的男子。此人有走私前科,常年混跡於邊境地區,活動軌跡與錢峰筆記中提到的“M”以及那個物流倉儲區有高度重合。

所有的線索,似乎都開始指向這個神秘的“馬三”。

而青銅小鼎的檢測,也有了更進一步的結論。權威機構的鑒定報告確認,此物並非現代仿品,而是有著數百年歷史的古物,其鑄造工藝和銅銹特徵,指向我國西南邊境與東南亞接壤的某個區域。這不僅是一件投毒工具,更可能是一件走私文物!

案件的性质,在這一刻變得更加複雜。它不再僅僅是一起投毒案,而是可能牽涉到跨區域的走私集團、地下實驗室非法合成危險物質、以及通過隱秘渠道銷售的驚天陰謀。錢峰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或許不僅僅是一個購買者或投毒者,他可能只是一個更大網絡中的一環,一個被利用的“試藥”環節的執行人?還是他與“馬三”之間,另有不為人知的恩怨?

林哲看著警方同步過來的這些信息,感到一陣陣的頭皮發麻。他原本以為只是戰友內部的糾紛或意外,卻沒想到無意中撞破了一張如此龐大而黑暗的網絡。那個威脅電話的來源,或許不僅僅是錢峰的同夥,更可能是這張黑暗網絡中的一員。

他站在舊宅的窗邊,遠處城市的輪廓在暮色中顯得模糊而陌生。手中的筆記本彷彿一塊烙鐵,燙得他手心發痛。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真相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就必須面對裡面湧出的一切。

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灯光永远是一种惨白的颜色,映照着家属脸上挥之不去的焦虑与绝望。林哲接到刘芳带着哭音的电话赶来时,赵警官和李队长已经在了,两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

“老郑情况突然恶化,多器官衰竭,医生……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刘芳依靠在墙边,几乎站立不住,苏蔓在一旁搀扶着她。

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病房内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各种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曲线和数字变得愈发不稳定。老郑躺在病床中央,身上插满了管子,显得那么渺小和无助。

李队长声音低沉地对林哲说:“我们刚才尝试进行了最后的询问,但他已经无法做出任何有效手势。医生允许我们使用纸笔,看他是否还能写点什么。”

一名护士拿着写字板和笔走进了病房,小心翼翼地放在老郑那只勉强能动的右手边。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紧紧盯着那只微微颤抖的手。

老郑的手指艰难地蜷缩,握住笔,在纸上划动着。动作极其缓慢,每一笔都仿佛用尽了他生命最后的气力。几分钟后,护士拿着写字板走了出来,上面的字迹歪斜扭曲,几乎难以辨认。

纸上写着两个残缺的字:

“不 是 钱”

后面还有一个字,只写了一半,像是一个“木”字旁,或者“扌”旁,根本无法确定是什么。

“‘不是钱’?”林哲喃喃念出,心头巨震。老郑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否定了自己之前对钱峰的指认!那他当初为什么要指认钱峰?是意识模糊下的错误?还是受到了某种胁迫或误导?后面那个未写完的字,是关键!是“林”?是“杨”?还是“梅”?或者是“投”、“拉”?

无数的可能性在林哲脑海中翻滚。

“老郑!老郑!”病房内传来护士急促的呼唤,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屏幕上,代表心跳的曲线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老郑,走了。

走廊里瞬间被刘芳撕心裂肺的哭声填满。林哲僵在原地,看着医护人员进行着最后的、徒劳的抢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一条鲜活的生命,一个曾经声如洪钟、热情組織的老戰友,就這樣帶著未盡的謎團,永遠地沉默了。那半個字,成了他留在世上最後的、也是最大的懸念。

悲傷、憤怒、還有一种被巨大陰影籠罩的無力感,交織在林哲心頭。

葬禮安排在三後天。林哲幫忙處理著老鄭的後事,同時將那張寫著“不是錢”和半個字的紙交給了李隊長。警方加緊了對“馬三”及其背後網絡的布控,也開始重新審視老鄭的社會關係,排查所有名字或代號中帶有“木”字旁或“扌”旁相關字眼的人物。

葬禮前夜,林哲獨自一人在臨時落腳的舊宅整理老鄭的一些遺物——主要是劉芳交給他的、一些戰友間的老照片和紀念品。悲傷和疲憊讓他精神有些恍惚。晚上十點多,他下樓想去街對面的便利店買點東西。

剛走出樓道,踏入昏暗的小路,一輛沒有牌照的麵包車如同鬼魅般從旁邊的巷子裡衝出,一個急刹停在他身邊。車門嘩啦一聲拉開,還没等林哲反應過來,兩條黑影迅猛竄出,一左一右夾住了他,一塊帶著刺鼻氣味的手帕猛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強烈的眩暈感瞬間襲來,林哲只來得及掙扎幾下,意識便迅速沉入黑暗。

……

不知過了多久,刺骨的寒冷將林哲激醒。他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廢棄的工廠車間內,空氣中瀰漫著鐵鏽和霉變的混合氣味。他被反綁雙手,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唯一的燈光來自遠處一盞懸掛著的、昏黃的防爆燈,在風中輕輕搖晃,投下詭譎晃動的影子。

車間深處,傳來低沉的交談聲。

“……醒了嗎?媽的,這小子真會壞事。”一個粗嘎的聲音說道。

“老闆說了,問出他到底知道多少,東西(指筆記本)備份在哪,然後處理乾淨。”另一個聲音比較陰柔。

林哲心臟狂跳,強迫自己保持冷靜,繼續裝作未醒,豎起耳朵傾聽。

“老馬這次麻煩大了,條子盯得緊。都怪錢峰那廢物,辦事不利索,自己還栽了進去。”

“錢峰也是貪,想黑吃黑,私藏了一批‘樣品’想自己找買家,結果玩脫了。老闆讓他把東西混在‘懲罰酒’裡試試效果,順便清理掉那幾個可能察覺他小動作的傢伙,沒想到……”

零碎的信息拼湊起來,讓林哲背脊發涼。果然有一個隱藏的老闆!“馬三”只是執行人之一。錢峰確實參與了,但他似乎背離了老闆的指令,私藏了那種合成毒物,並且在聚會上,很可能是在老闆的授意下,利用“懲罰遊戲”的機會,對老鄭等幾個可能察覺他異常的人下了毒,目的是滅口和試藥!而錢峰自己中毒較輕,或許是他預先服用了解藥?或者只是因為劑量控制失誤?

那麼,老鄭最後的“不是錢”,是指投毒的主謀不是錢峰?還是說錢峰不是最終的主使?那個未寫完的字,是不是指向這個真正的“老闆”?

就在這時,一陣突兀的警笛聲由遠及近,迅速包圍了廢棄工廠!紅藍閃爍的光線透過破敗的窗戶投射進來,將車間內部映照得光怪陸離。

“操!條子怎麼找到這的?!”粗嘎聲音驚慌地叫道。

車間內頓時一片混亂。腳步聲、呵斥聲、東西碰撞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林哲趁著綁匪注意力被吸引,奮力掙扎,試圖鬆開繩索。

砰!一聲清脆的槍響劃破混亂,隨即引發了更密集的槍聲。交火開始了!

林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蜷縮身體,盡量尋找掩體。混戰中,他看到那個聲音陰柔的綁匪試圖從車間後門逃跑,卻被埋伏的警察當場制服。

另一邊,那個聲音粗嘎的綁匪,也就是“馬三”,且戰且退,竟然退到了林哲附近。他臉上帶著窮途末路的猙獰,看到了地上的林哲,眼中凶光一閃,似乎想在最後時刻拉個墊背的,舉槍便瞄向林哲!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身影猛地從側面撲了過來,重重撞在“馬三”身上!

砰!槍聲響起,子彈打偏,擊中旁邊的鐵架,火花四濺。

撲過來的人,竟然是渾身是血、被擔架抬著跟隨警方行動的錢峰!

他不知何時醒來,並堅持要參與行動,此刻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死死抱住“馬三”的腿。

“林……林子……跑!”錢峰嘶啞地喊道,口中不斷湧出鮮血。

“馬三”暴怒,調轉槍口對準錢峰。

“不!”林哲目眥欲裂。

砰!又是一聲槍響。開槍的是及時衝進來的李隊長,子彈精準地擊中了“馬三”持槍的手臂。

“馬三”慘叫一聲,手槍落地,被迅速衝上的警察死死按住。

林哲掙扎著爬向錢峰。錢峰躺在冰冷的地上,胸口有一個可怕的傷口,鮮血汩汩湧出,生命正在急速流逝。

“為……為什麼……”林哲看著錢峰,聲音顫抖。這個他曾經懷疑、憎恨,此刻卻捨命救他的戰友。

錢峰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他艱難地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斷斷續續地說道:“對……對不起……兄弟們……我……我鬼迷心竅……欠了……欠了地下錢莊……巨款……他們……逼我……用戰友……試藥……老鄭……發現了……我……我沒辦法……”

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最終,頭一歪,再也沒有了氣息。那雙曾經充滿野心,後來佈滿恐懼,最後一刻卻流露出解脫與悔恨的眼睛,永遠地閉上了。

林哲呆呆地坐在地上,看著錢峰蒼白的臉,看著周圍忙碌的警察,聽著遠處依舊隱約傳來的警笛聲。真相以一種如此慘烈和殘酷的方式,鋪陳在他的面前。不是簡單的謀財害命,而是涉及高利貸逼迫、地下非法人體試驗、戰友情義與個人貪慾糾葛的悲劇。

李隊長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我們根據你提供的筆記本地址,鎖定了這裡。錢峰在清醒片刻後,提供了關鍵情報,並堅持要來……他說,他欠大家一個交代。”

林哲閉上眼睛,兩行熱淚終於無聲地滑落。為逝去的戰友,為這殘酷的真相,也為人性最後那一絲未曾完全泯滅的複雜光輝。

三個月的時間,足以讓一座城市經歷季節的變遷,卻未必能撫平深深刻入靈魂的傷痕。

十名戰友,四人永遠離去,包括老鄭和錢峰;其餘六人雖然陸續出院,但肝腎功能均受到不可逆的損傷,需要長期藥物維持,心理上的創傷更是難以估量。

案件進入司法程序。“馬三”及其背後的犯罪團伙數名成員落網,初步查實這是一個跨境走私、非法合成並銷售新型毒品的犯罪集團,他們利用複雜的網絡招募像錢峰這樣陷入財務困境的人,脅迫他們尋找“試藥”對象,測試新型毒物的效果和規避檢測的能力。青銅小鼎只是他們眾多投毒工具中的一種,選擇它,帶有某種扭曲的“儀式感”和隱蔽性。那個威脅林哲的電話,來自團伙外圍的一名成員,目的是恐嚇他停止追查,避免暴露更多線索。

媒體對這起“戰友聚餐集體中毒案”進行了大幅報導,引發了社會對新型毒品、地下錢莊逼債以及非法人體試驗的廣泛關注和強烈譴責。相關部門展開了新一輪的專項整治行動。

林哲的生活似乎恢復了平靜,但有些東西已經徹底改變。他無法再安心地坐在電腦前修改設計方案,戰友們臨終前的面容、錢峰最後悔恨的眼神、老鄭未寫完的那半個字,如同夢魘,時常在他腦海中浮現。

在整理老鄭遺物,準備交給劉芳的最後一個箱子裡,林哲無意中發現了一本夾在舊軍裝裡的、更早的筆記本。牛皮紙封面已經磨損發毛。他翻開來,裡面記錄的是他們當年剛退伍時,一群年輕人意氣風發的創業夢想和人生規劃。在屬於老鄭的那幾頁,他寫著:“等賺了錢,咱們成立個互助基金,誰有困難就幫一把,絕不能讓任何一個兄弟掉隊!”

看著那熟悉的、遒勁有力的筆跡,林哲的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老鄭或許後來走了彎路,為了填補生意虧空甚至動了利用聚會賺差價的念頭,但他心底那份對戰友的情誼,從未真正冷卻。

一個念頭在他心中瘋狂滋長。

他賣掉了經營多年但已無心維持的設計工作室,又拿出家庭大部分的積蓄,蘇蔓在了解他的想法後,毫不猶豫地表示支持。他以老鄭和所有戰友的名義,發起成立了“戰友同心互助基金”,首批幫扶對象,就是此次事件中所有受害戰友的家庭,以及未來可能遇到類似困境的退伍軍人。他的舉動,得到了社會各界的響應和捐助,基金很快走上了正軌。

這天傍晚,林哲接兒子放學回家。孩子已經上了初中,變得有些沉默。吃晚飯時,兒子突然放下筷子,認真地看著林哲:“爸爸,老師讓我們寫一篇作文,叫《我的爸爸》。”

林哲笑了笑:“哦?那你準備怎麼寫爸爸?”

兒子低下頭,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說道:“我寫了。我寫我的爸爸是個英雄。他雖然沒有去參加那場可怕的飯局,但他沒有害怕,他幫警察叔叔找到了壞人,他還幫助了那些受傷的叔叔們的家庭。老師說,我寫得很真實,很感人。”

林哲愣住了,看著兒子稚嫩卻認真的臉龐,一股巨大的、複雜的情感洪流瞬間衝垮了他努力維持的堤壩。他伸出手,將兒子緊緊搂在懷裡,肩膀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他不是英雄,他只是一個被捲入悲劇的普通人,一個為戰友的逝去而深感無力和愧疚的幸存者。但兒子的話,像一道溫暖的光,照進了他內心深處最陰冷潮濕的角落,給了他某意義上的救贖和解脫。他所做的一切,至少在自己的孩子眼中,是有價值的。

蘇蔓走過來,輕輕環抱住他們父子倆,一家人靜靜地相擁在一起。

清明節,細雨紛飛。

林哲和所有幸存下來的戰友,以及逝者家屬,一起來到了墓園。他們站在老鄭、錢峰等四位戰友的墓前,獻上鮮花,默哀致敬。

沒有過多的言語,所有的悲痛、諒解、懷念與反思,都融在了這無聲的細雨和堅定的目光之中。

一位最後出院的戰友,身體還很虛弱,在家人的攙扶下走到林哲身邊,遞給他一個小小的、鏽跡斑斑的子彈殼——這是他們當年退伍時互相贈送的紀念品。

“林子,”他聲音沙啞地說,“老鄭最後那次打電話組織聚餐前,跟我通過氣,他說感覺錢峰不太對勁,好像被什麼人盯上了,狀態很慌。他組織那次聚會,說有什麼‘稀罕貨’是幌子,其實……可能也是想藉機把大家聚起來,看看能不能幫錢峰一把,或者至少弄清楚他遇到了什麼麻煩。只是他沒想到……對方那麼狠,錢峰陷得那麼深……”

林哲握緊了那枚冰冷的子彈殼,彷彿握住了一段沉重而溫熱的過往。原來,老鄭從一開始,就不僅僅是為了那點差價。他或許方法欠妥,動機也不再純粹,但他的初衷,依然帶著“絕不讓任何一個兄弟掉隊”的底色。這個遲來的真相,讓所有的遺憾與悲傷,又多了一層難以言喻的酸楚與敬意。

細雨打濕了每個人的頭髮和肩膀,也洗刷著冰冷的墓碑。照片上,老鄭、錢峰他們,依舊帶著當年那般燦爛的笑容。

林哲抬起頭,望向雨霧濛濛的天空。悲劇已然發生,無法挽回。但生活還要繼續,活著的人,必須帶著逝者的遺志和希望,更堅強地走下去。互助基金是一個開始,對孩子的責任,對家庭的守護,對未來所有可能遇到的、需要幫助的“兄弟”的承諾,是他接下來要走的路。

這條路,也許依舊漫長,但此刻,他心中不再只有黑暗和迷茫。

时间如同一条沉默的河流,冲刷着痛苦的棱角,也沉淀下生命的重量。转眼间,距离那场震惊全城的“青杉阁事件”已过去整整一年。

这一年里,社会的关注度逐渐从事件本身,转向了对退伍军人群体心理疏导、就业扶持体系完善的持续探讨。林哲发起成立的“战友同心互助基金”已步入正轨,不仅为本次事件中受害的战友家庭提供了长期、稳定的医疗和生活援助,也开始惠及其他遇到困难的退伍军人。他辞去了原来的设计工作,几乎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基金的运营中。这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需要协调各方资源,面对各种复杂的申请和核实,但他从未后悔。每一次帮助到一个陷入困境的家庭,看到他们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他都觉得肩上的担子沉甸甸,却也充满了意义。

苏蔓辞去了原本清闲的文职工作,凭借出色的沟通和管理能力,成为了基金的秘书长,负责日常运营和项目执行。夫妻二人成了并肩作战的搭档。他们的孩子似乎也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学习成绩稳步提升,课余时间还会主动到基金办公室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脸上少了些稚气,多了份沉稳。家庭的支持,成了林哲能够坚持下去的最坚实后盾。

幸存的六位战友,身体状况基本稳定,但都需要长期服药和定期复查。心理的创伤愈合得更为缓慢,有人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无法再从事高压工作;有人变得沉默寡言,几乎断绝了所有社交。基金为他们聘请了专业的心理医生进行长期干预,也定期组织小范围的、安全的聚会,不谈往事,只是简单地喝茶、下棋,试图一点点重建彼此间的信任和温暖。

林哲自己的工作室早已转让,经济来源主要依靠基金支付的微薄薪资和之前的积蓄。生活水平有所下降,但他和苏蔓都觉得前所未有的充实。他们卖掉了原来那套承载了太多不安记忆的房子,换了一个更小但温馨的住所,社区安保良好,邻里关系简单。那个墙上的红色标记和深夜的威胁电话,终于彻底成为了过去式。

这天下午,林哲在基金办公室整理档案,接到了李队长的电话。案件已经审理终结,“马三”及其犯罪团伙核心成员数人因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品罪、故意杀人罪等多项罪名,被依法判处死刑或无期徒刑,受到了法律的严惩。那个隐藏在幕后、通过“马三”遥控指挥的所谓“老板”,也在一场跨省联合行动中落网,其身份正是一个长期盘踞在边境地带、利用合法贸易公司做掩护,从事毒品和违禁化学品走私的犯罪集团头目。

“判决下来了,他们也总算可以安息了。”李队长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释然。

“谢谢,辛苦了,李队。”林哲轻声说道,心中却没有想象中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一种深沉的悲凉。再严厉的刑罚,也无法换回逝去的生命和健康的身体。

挂断电话后,他独自一人驱车来到了墓园。

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墓园里格外安静。他依次在老郑、钱峰和其他两位战友的墓前放下鲜花。雨水顺着墓碑流淌,冲洗着照片上的尘埃,那些年轻、鲜活的笑容在雨水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痛人心。

他在老郑的墓前停留得最久。看着照片上老郑咧着嘴大笑的样子,林哲仿佛又听到了他那洪钟般的声音:“老林,今晚战友聚餐……别迟到啊!”

谁能想到,那样一次充满期待的聚会,竟会走向如此惨烈的结局。老郑组织聚会的初衷,或许混杂了赚取差价弥补亏空的私心,或许也真的存了想帮钱峰探明情况的心思,这其中的是非曲直,已随着他的离去,成了永远的谜。但林哲宁愿相信,老郑心底那份对“兄弟”二字的看重,始终未曾泯灭。

他又走到钱峰的墓前。这个曾经最让他感到困惑和愤怒的战友。如今,愤怒早已被一种复杂的悲悯所取代。钱峰是可恨的,他的贪婪和懦弱将他拖入了深渊,并连累了最信任他的兄弟们。但他同样也是可悲的,他是被更黑暗的势力利用、逼迫的棋子,最终在生命的尽头,用最惨烈的方式偿还了部分罪孽,留下了无尽的唏嘘。

林哲伸出手,轻轻拂去钱峰照片上的水珠。那张曾经带着些腼腆和算计的脸,此刻在冰冷的石碑上,只剩下永恒的平静。

“都过去了……”林哲低声说道,像是在对墓中的战友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雨渐渐停了,天际出现一道淡淡的彩虹。林哲深吸一口带着泥土和青草芬芳的空气,转身离开了墓园。背影不再像一年前那般紧绷和彷徨,而是多了一份经历风雨后的沉稳与坚定。

他知道,悼念逝者是必要的,但更好地活下去,带着逝者的那份生命重量,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才是对亡灵最好的告慰,也是对“战友”二字最深刻的诠释。他的战场,已经从商海、从设计稿,转移到了这个承载着伤痛与希望的互助基金上。这条路,他会继续走下去。

周年祭奠的活动,由“战友同心互助基金”牵头,在市退伍军人事务局的协助下,于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举行。地点没有选在沉痛的墓园,而是定在了一个面向湖泊、视野开阔的公园草坪上。组织者希望这不仅是一次悼念,更是一次生命的礼赞和前行的鼓舞。

到场的除了事件中所有幸存战友及逝者家属,还有基金帮助过的其他退伍军人代表、一直跟进案件的赵警官和李队长,以及部分关心此事的媒体记者和社会人士。现场布置得庄重而温馨,没有黑白的挽联,取而代之的是四季常青的松柏和象征希望的金色向日葵。

林哲作为主要发起人,站在简单的发言台前。他看着台下那一张张熟悉而又带着沧桑的面孔,心中百感交集。他讲述了这一年来基金的发展,感谢了社会各界的支持,追忆了逝去的战友,也鼓励生者坚强。

“……痛苦无法被遗忘,但我们可以选择如何承载它。牺牲的战友用生命警示了我们危险的存在,而我们有责任,将这份警示转化为保护更多人的力量。‘战友同心’,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更是我们曾经在军旗下立下的誓言,是刻在骨子里的情义与担当……”

他的发言没有华丽的辞藻,却真挚而有力,台下许多人眼眶湿润,频频点头。

就在活动接近尾声时,一位身着朴素、年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子,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有些拘谨地走到了台前。他的出现,让李队长和赵警官都略显意外,随即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男子接过话筒,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有些紧张:“各……各位领导,各位战友家属,我叫马春生,是……是郑建国以前在部队时,带过的新兵,比他晚两年退伍。”

台下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尤其是老郑的妻子刘芳,疑惑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马春生继续道:“我退伍后回了老家农村,条件不好,很少跟城里的战友联系。大概一年半前,郑班长,就是建国哥,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媳妇重病缺钱,主动给我汇了五万块钱,都没让我打借条……这份恩情,我一直记着。”

他顿了顿,眼眶发红:“前阵子,我在新闻上看到出事……才知道恩人没了……我难受得好几天没睡着。今天来,一是想给郑班长鞠个躬,二是……我想起一件事,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大概在出事前一个多月,郑班长给我打过一次电话,除了问我媳妇病情,还顺口抱怨了几句,说他一个姓‘穆’的合伙人,就是穆桂英那个穆,好像在一个什么合作项目上摆了他一道,坑了他一笔钱,让他资金周转特别困难,他气得不行,说恨不得找对方算账……当时我没太在意,以为就是普通的生意纠纷。直到后来……后来听说……”

“姓穆?!”林哲脑海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老郑临终前那个未写完的“木”字旁!不是“林”,不是“杨”,是“穆”!

李队长立刻站起身,眼神锐利。他们之前排查了所有与老郑有过来往的“木”字旁姓氏人员,却独独漏掉了这个远在乡下、联系极少、并且使用并不广泛的“穆”姓!老郑在生命最后时刻,想写下的,很可能就是这个“穆”字!他想告诉大家的,也许不仅仅是投毒的真相,还包括他陷入经济困境、被迫组织这次聚餐的深层原因——那个坑害了他的“穆”姓合伙人,或许与逼迫钱峰的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能就是同一张黑网上的不同节点!这为案件的深度挖掘,提供了全新的、至关重要的方向!

这个意外的插曲,让周年祭奠的意义更加深远。它不仅是告慰,更预示着追寻真相与正义的脚步,或许从未停止。

祭奠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林哲和苏蔓并肩站在湖边,看着夕阳将湖面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色。微风拂过,带来阵阵凉意。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苏蔓轻声说。

“是啊,”林哲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真相就像这湖水,看似平静,下面却可能藏着我们想象不到的暗流。但无论如何,我们做到了我们该做的,也会继续做下去。”

他握住苏蔓的手,两人的目光投向远方。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过去的惨痛教训如同警钟,长鸣于心;而未来的路,虽然漫长,却因为有了明确的方向和彼此的扶持,而充满了砥砺前行的力量。

带着逝者的遗憾与希望,带着生者的责任与勇气,他们的故事,以及“战友同心”的故事,还将在新的篇章里,继续书写下去。

来源:夏沫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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