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小小说的诞生∣张丽丽《茧中人》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1-01 02:02 1

摘要:现在,社会上及心理咨询界都认为自恋型人格(英文Narcissistic Personality Disorde,简称“NPD”)是最难缠的、最难以治疗的,尽量不要接手。因为患者目的不是求助人治疗自己,而是来打击你,最终以打败你为目标。这对任何一个都愿意留有一方

套中人——一个个案概念化下的NPD代表张晃张丽丽
现在,社会上及心理咨询界都认为自恋型人格(英文Narcissistic Personality Disorde,简称“NPD”)是最难缠的、最难以治疗的,尽量不要接手。因为患者目的不是求助人治疗自己,而是来打击你,最终以打败你为目标。这对任何一个都愿意留有一方自恋“自留地”的普通人来说,几乎都是受不了的。当然,这次写作差不多就是套在一种自恋型人格的个案概念化的框架里写就的。张晃是合成的。第一个张晃是一个千里之外的朋友打电话给我,网上咨询的。没有视频,只有语音。但这种语音是非常有磁性的,在咨询师高赞他略有些刻意做作的音色之美后,他很谦逊地说,只是与你那里的南方人比起来略胜一筹。刹那间,我听见了自己的内心一批南方人哗啦啦倒下去的声音。定了一下神,赶紧说,哪里哪里,差得远去了。很多的自恋型人格的人,都是很普通的人。张晃的“普通”,既是众多自恋型人格患者的特征,也是他们为自己精心裁剪的第一件隐身衣,企图在“泯然众人”的安全感中,悄悄进行他那不动声色的权力游戏。他携带着“类似冰片的气息”登场——苍白、神经质、指尖冰凉。这哪里是来求医,分明是携带着一整个内在的冰雪王国,前来寻找能验证其“特殊性”的权威裁判。他见费莫医生的第一句话,就完成了一次精妙的心理投射:“我曾在你同学那里治疗……我告诉他我是出于无奈。” 这句话的潜台词内涵丰富:首先,我本不属于你们这个“低级”圈子,我是被迫屈尊;其次,我提前告知了这种“不情愿”,所以后续发生的一切不愉快,责任不在我;最后,我此刻对你费莫说这些,也是在向你发出同样的信号——你,也可能只是另一个“无奈的选择”。张晃的求医史,堪称一部“理想化-贬低”循环的经典教科书。他从费莫的同学,到费莫,再到胡医生,继而转向K城的某医生,最后又回到催眠治疗室门口。这不是在寻找治愈,而是在进行一场永无止境的心理“选妃”。他的核心诉求并非缓解痛苦,而是维系其脆弱的自我感。那个“不断堆砌又哗然倒塌的积木房子”的意象,精准地揭示了他童年的创伤核心——一个无法提供稳定情感支撑、只有冰冷规则与苛责的高知家庭。在那个“缺乏绿色植物与小动物”的“沉闷书香”世界里,他的情感需求如同那锅年夜饭的清汤挂面,看似存在,实则寡淡无味。于是,他发展出了一套独特的生存策略:通过不断地寻找、测试、然后贬低权威,来获得一种扭曲的控制感。“我要去找胡医生了”这句话,就是他的尚方宝剑,是他对抗内心深处那个“不够好”的、即将被母亲呵斥的幼小自我的武器。每一次说出这句话,他仿佛都在对自己说:“看,不是我不够好,是你们这些医生都配不上我。”费莫的同学,那位“受过很好精神分析训练”的医生,最终在第41次治疗时“挺不住了”。这绝非学艺不精,而是在张晃那持之以恒的“冷箭”攻击下,治疗师自身的情绪波动(与爱人争吵)成了压垮专业防御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恰恰证明了,面对一个高功能的自恋型人格,再坚固的理论铠甲也可能被那细水长流的否定所侵蚀。而费莫医生,则为我们展示了更丰富的临床智慧。他不仅识别出张晃“打击我的自恋”的企图,更产生了“琥珀”的绝妙联想。这块“琥珀”,是理解张晃人格的钥匙。那只曾经在阳光下快乐飞翔的苍蝇,就是张晃原本可能拥有的、鲜活的情感自我。而那滴突如其来的、滚烫的松脂,则象征着童年期那些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情感剥夺与创伤。苍蝇的每一次挣扎,都在松脂中留下痕迹,正如张晃用他病态的方式,试图冲破那层包裹他的、情感隔离的“冰壳”或“松脂”。令人感动的是,他写给费莫的信,以及信中那个在年三十夜晚,于空荡公交车上凝视万家灯火的小小身影,是这篇小说最动人的部分。那一刻,我们看到了“自恋”外壳下,那个真实、孤独、渴望联结的灵魂。他绞尽脑汁想象的别家温暖,正是他内心最深的匮乏。自恋,在这里不再是可憎的病症,而成了一个孩子在绝境中为保护内心微弱火种而搭建的、笨拙而悲凉的堡垒。这封信,也是一个咨询师的治疗有成效的证明——来访与咨询师建立起了治疗联盟。我为何要写下这个故事?这篇“小小说”的诞生本身,或许就是一次对“张晃们”的深切共情与文学性“治疗”。作为一位具有心理咨询师洞察力的作家,我看到了在当代社会,尤其是在某些高期待、低情感表达的家庭中,正在“批量生产”着各种程度的“张晃”。他们或许没有走向极端的病态,但那种对自身价值的无限夸大与对他人情感的极端不敏感,甚至冷漠,那种不断在关系中重复“理想化-贬低”模式的行为,正是自恋型人格的社会缩影。每一个令人不适的“张晃”背后,都可能有一个在情感寒冬中瑟瑟发抖的孩子。而写作这个行为,就像是费莫医生最终看到的那个“琥珀形成过程”——它将一个挣扎的灵魂、一段创伤的历史、一种复杂的人格结构,凝固在文学的“松脂”中,使其成为可供观察、理解与反思的标本。所以,《茧中人》的诞生,不仅是一个关于心理治疗的故事,它本身就是一次成功的“心理干预”。它邀请我们,穿过那层看似冰冷、防御的“茧”或“琥珀”,去触摸其中被封印的、曾经渴望飞翔的生命。最终,我们或许能明白:真正的治疗,或许不是打破那层“琥珀”,而是去理解它为何形成,并学会与其中那个被永恒定格了的、挣扎的姿态温柔共存,甚至以“示弱”为治疗手段来接纳他,成为那个永远不抛弃他的母亲,然后让他在这段关系里滋养、成长……茧中人张丽丽
这是一个从千里之外辗转预约的病人。我接过病历瞟了一眼:张晃,男性,三十岁。他长得既不好看也不难看,一闭上眼就会忘记他是谁,他走在大街上,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标签。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发出一种类似冰片的气息:苍白的脸色,尖尖的手指甲,时不时神经质地抖动。他整个人似乎包裹在一层薄冰里。第一次见到我,他就说:费医生,我曾经在我所在的那座城市里你的同学那里做过咨询治疗。我去他那儿是出于无奈。我一开口就告诉了你的同学我是出于无奈的。因为我从网上知道,在上海中瑞医院,有一个叫作费莫的医生非常有名,但是我没有时间,没有足够的钱来上海找你。所以我只好去了在我所在那座城市的你的同学那里看病……病人的话一下子接通了我记忆的电,前段时间,这个病人所在城市的同学曾在电话上说过,自己最近遇到了一个难缠的病人。这个叫张晃的见面就说,他在此之前找过别的某某医生,最后告诉我,如果这里治不好就去上海找有名的费莫。同学最后说,说不定哪天真会找上门来,说得我们俩都哈哈大笑起来。我这个同学是受过很好的精神分析背景训练的,他知道这个病人如此说是因为想借助另外一个人来打击他的自恋,或者让他潜意识中种下一颗弯腰谦卑的种子。但凭着自己精神分析的功力,他只是用眼神注视了一下,就在半途就将病人投过来的冷箭拦截成功且融化了。在进行了充分的评估之后,他们之间决定开始进行系统的精神分析治疗。但是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旦出现什么问题时,张晃就抽动着苍白的神经质的手指,站起来说,看来我需要去上海找费莫去了。这个尖尖的手指犹如一把冰凌剑,不断地在我同学眼前晃来晃去,戳戳点点。有一天,同学与爱人因为孩子的教育问题而产生了很大的情绪。张晃的那股冷气就借着情绪烟幕悄悄蠕动、凝结在了他的内心深处。终于,他的内心埋下了阴影,并且阴影面积不断扩大。第41次时,我同学终于挺不住了,觉得应该结束两个人的关系了。这个病人利用了自己的年休假来上海找我。在解释完他曾经在他所在的那座城市我的同学那里做过咨询后,他一副释然后的安详:本来我以为中瑞医院的心理医生最厉害的是你,结果发现不是。好几个医生比你厉害。比如说,胡医生就比你厉害多了去。约胡医生要提前一个月;而你提前一个星期就可以了。看完这个病人的病历档案后,我脑子中出现了这样的一组意象: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中,四壁书墙,整洁但缺乏错落的美感;家中没有绿色的植物,更没有小动物。空气中飘浮着的是一种沉闷的书香。小小的影子在铮亮的水泥地面上晃呀晃的。独自一个人玩积木,已经即将堆成房子的雏形了,兴高采烈地拉着阿姨一起玩,却遭到了母亲因为嫌孩子弄乱房间的瞪眼、呵斥、反对。缺乏支撑的房子的积木哗啦啦洒了一地……我也是受过精神分析背景训练的医生,且已经有十几年的经验。我当然知道他这是在打击我的自恋,我仿佛看见了张晃内心深处那个小孩乐不可支、在那片黑白色的草地上翻滚的影像。同样的,在完成了对他的评估之后,我们双方同意开始进行一轮系统的分析治疗。结果,在跟我的关系一旦出现什么问题的时候,他故伎重演,马上会抽动一下那个尖尖的葱指,指着我侃侃地说,“很遗憾,费医生,看来我需要去找胡医生。”我一直在坚持。但是一看见他这个人,总是情不自禁地让我想起那个琥珀的故事。那个包裹在松脂里面的苍蝇是什么时候掉进去的?那些层层的松脂中又含有哪些事件的物质与暗物质?张晃的问题也像这个琥珀中的苍蝇,隔着那层透明的冰看得见,但抓不住。坚持到了第47次,我无奈地表示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治疗。我开完最后一张治疗单交给他,心里有些沉重。他走到门口,回头说,费医生,那我就走了啊。我先去胡医生那儿看看,如果还是看不好的话,我就老老实实回到我的那个城市里面去,找我的第一个治疗师去治疗。我忽然看见了那个20多年前的小孩在一张白纸上不断重复地画着一个个圈……第二天,护士交给我一封信,是张晃给我的。看完他的信,我眼前浮现了这样的一些意象:一个寒冷的大年三十的团圆夜。一个高知家庭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一些平日少有的热气。一家三口煮了一锅面条,一人一碗……这户人家的高冷与窗外的璀璨灯光、传来的欢声笑语构成了极大的反差……一个中学生走出门口,踏上了公交车。漫无目的乘车、换车、换车、乘车。空荡荡的车里,小小的他看着街边的万家灯火,满心渴望着想知道车窗外那些掠过的灯光下是怎样的一幅幅景象?那里有他喜欢的姥姥家的小白兔吗?有爷爷送给他的蛐蛐吗?还有同学小曼家里的爸爸妈妈送给他的精致的奶油蛋糕吗?……他绞尽脑汁去想象那些曾经见过的东西。可是渐渐地模糊起来了……我仿佛重现了那块琥珀的形成过程:当年一只苍蝇在太阳底下快乐地飞翔,周围鸟语花香。忽然,一滴融化的松脂滴在苍蝇的翅膀上。苍蝇拼命地挣扎,留下了一道道挣扎的印记。后来,松脂越堆越多,越堆越厚,苍蝇再也挣扎不动了。现在,我们隔着那层透明的松脂还能想象得出那只苍蝇做过怎样的努力……有一天,我在医院食堂遇上声名鹊起的胡医生,聊起那个病人张晃,他说后来在这里又进行了40次咨询治疗,然后又去了一个胡医生在K城的同学那儿就诊,并且治疗已经超过了90次!阳春三月的一天,我在医院的走廊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很有节制地敲门,敲响了我们医院另外一个搞催眠的治疗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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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活字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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