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现在,社会上及心理咨询界都认为自恋型人格(英文Narcissistic Personality Disorde,简称“NPD”)是最难缠的、最难以治疗的,尽量不要接手。因为患者目的不是求助人治疗自己,而是来打击你,最终以打败你为目标。这对任何一个都愿意留有一方
谈
创
作
套中人——一个个案概念化下的NPD代表张晃张丽丽这是一个从千里之外辗转预约的病人。我接过病历瞟了一眼:张晃,男性,三十岁。他长得既不好看也不难看,一闭上眼就会忘记他是谁,他走在大街上,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标签。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发出一种类似冰片的气息:苍白的脸色,尖尖的手指甲,时不时神经质地抖动。他整个人似乎包裹在一层薄冰里。第一次见到我,他就说:费医生,我曾经在我所在的那座城市里你的同学那里做过咨询治疗。我去他那儿是出于无奈。我一开口就告诉了你的同学我是出于无奈的。因为我从网上知道,在上海中瑞医院,有一个叫作费莫的医生非常有名,但是我没有时间,没有足够的钱来上海找你。所以我只好去了在我所在那座城市的你的同学那里看病……病人的话一下子接通了我记忆的电,前段时间,这个病人所在城市的同学曾在电话上说过,自己最近遇到了一个难缠的病人。这个叫张晃的见面就说,他在此之前找过别的某某医生,最后告诉我,如果这里治不好就去上海找有名的费莫。同学最后说,说不定哪天真会找上门来,说得我们俩都哈哈大笑起来。我这个同学是受过很好的精神分析背景训练的,他知道这个病人如此说是因为想借助另外一个人来打击他的自恋,或者让他潜意识中种下一颗弯腰谦卑的种子。但凭着自己精神分析的功力,他只是用眼神注视了一下,就在半途就将病人投过来的冷箭拦截成功且融化了。在进行了充分的评估之后,他们之间决定开始进行系统的精神分析治疗。但是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旦出现什么问题时,张晃就抽动着苍白的神经质的手指,站起来说,看来我需要去上海找费莫去了。这个尖尖的手指犹如一把冰凌剑,不断地在我同学眼前晃来晃去,戳戳点点。有一天,同学与爱人因为孩子的教育问题而产生了很大的情绪。张晃的那股冷气就借着情绪烟幕悄悄蠕动、凝结在了他的内心深处。终于,他的内心埋下了阴影,并且阴影面积不断扩大。第41次时,我同学终于挺不住了,觉得应该结束两个人的关系了。这个病人利用了自己的年休假来上海找我。在解释完他曾经在他所在的那座城市我的同学那里做过咨询后,他一副释然后的安详:本来我以为中瑞医院的心理医生最厉害的是你,结果发现不是。好几个医生比你厉害。比如说,胡医生就比你厉害多了去。约胡医生要提前一个月;而你提前一个星期就可以了。看完这个病人的病历档案后,我脑子中出现了这样的一组意象: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中,四壁书墙,整洁但缺乏错落的美感;家中没有绿色的植物,更没有小动物。空气中飘浮着的是一种沉闷的书香。小小的影子在铮亮的水泥地面上晃呀晃的。独自一个人玩积木,已经即将堆成房子的雏形了,兴高采烈地拉着阿姨一起玩,却遭到了母亲因为嫌孩子弄乱房间的瞪眼、呵斥、反对。缺乏支撑的房子的积木哗啦啦洒了一地……我也是受过精神分析背景训练的医生,且已经有十几年的经验。我当然知道他这是在打击我的自恋,我仿佛看见了张晃内心深处那个小孩乐不可支、在那片黑白色的草地上翻滚的影像。同样的,在完成了对他的评估之后,我们双方同意开始进行一轮系统的分析治疗。结果,在跟我的关系一旦出现什么问题的时候,他故伎重演,马上会抽动一下那个尖尖的葱指,指着我侃侃地说,“很遗憾,费医生,看来我需要去找胡医生。”我一直在坚持。但是一看见他这个人,总是情不自禁地让我想起那个琥珀的故事。那个包裹在松脂里面的苍蝇是什么时候掉进去的?那些层层的松脂中又含有哪些事件的物质与暗物质?张晃的问题也像这个琥珀中的苍蝇,隔着那层透明的冰看得见,但抓不住。坚持到了第47次,我无奈地表示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治疗。我开完最后一张治疗单交给他,心里有些沉重。他走到门口,回头说,费医生,那我就走了啊。我先去胡医生那儿看看,如果还是看不好的话,我就老老实实回到我的那个城市里面去,找我的第一个治疗师去治疗。我忽然看见了那个20多年前的小孩在一张白纸上不断重复地画着一个个圈……第二天,护士交给我一封信,是张晃给我的。看完他的信,我眼前浮现了这样的一些意象:一个寒冷的大年三十的团圆夜。一个高知家庭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一些平日少有的热气。一家三口煮了一锅面条,一人一碗……这户人家的高冷与窗外的璀璨灯光、传来的欢声笑语构成了极大的反差……一个中学生走出门口,踏上了公交车。漫无目的乘车、换车、换车、乘车。空荡荡的车里,小小的他看着街边的万家灯火,满心渴望着想知道车窗外那些掠过的灯光下是怎样的一幅幅景象?那里有他喜欢的姥姥家的小白兔吗?有爷爷送给他的蛐蛐吗?还有同学小曼家里的爸爸妈妈送给他的精致的奶油蛋糕吗?……他绞尽脑汁去想象那些曾经见过的东西。可是渐渐地模糊起来了……我仿佛重现了那块琥珀的形成过程:当年一只苍蝇在太阳底下快乐地飞翔,周围鸟语花香。忽然,一滴融化的松脂滴在苍蝇的翅膀上。苍蝇拼命地挣扎,留下了一道道挣扎的印记。后来,松脂越堆越多,越堆越厚,苍蝇再也挣扎不动了。现在,我们隔着那层透明的松脂还能想象得出那只苍蝇做过怎样的努力……有一天,我在医院食堂遇上声名鹊起的胡医生,聊起那个病人张晃,他说后来在这里又进行了40次咨询治疗,然后又去了一个胡医生在K城的同学那儿就诊,并且治疗已经超过了90次!阳春三月的一天,我在医院的走廊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很有节制地敲门,敲响了我们医院另外一个搞催眠的治疗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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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活字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