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跪着求我许她入府为妾,我刚要开口,世子爷:纳给我爹做妾吧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1-12 00:33 1

摘要:他那位父母双亡、寄居在侯府的表妹沈允儿,哭着跪在了我面前,求我许她入府为妾。

我和永恩侯世子顾砚的亲事才刚定下,风波就找上门了。

他那位父母双亡、寄居在侯府的表妹沈允儿,哭着跪在了我面前,求我许她入府为妾。

“叶姐姐,我无意与你争抢什么,也绝不敢有半分逾越。”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只求姐姐垂怜,许我一个妾室的名分,留在表哥身边。便是当牛做马,允儿也心甘情愿。”

一旁的侯爷夫人,顾砚的亲娘,也板着脸替她说话:

“阿萝,允儿终究是我的亲外甥女,更是我的救命恩人。看在这份天大的情分上,府里也该有她一席之地。”

我刚要开口,顾砚冰冷的声音便插了进来,打断了这场闹剧。

“母亲,”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碴,“表妹是您的恩人,您却让她给人做妾?您这是报恩,还是结仇?”

他一字一顿,视线扫过沈允儿煞白的脸:

“您的恩情,您自己想办法还。别拉上我,我顾砚不拿婚事做人情。”

我原以为,有他这番话,这桩婚事总算能尘埃落定。

谁曾想,上元灯节那晚,京中最热闹的街市,我竟被人当众掳走了。

一夜之后,天光乍破,我被像垃圾一样丢在长街上。衣衫凌乱,浑身是伤。

世子爷的表妹沈允儿,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惊诧,竟伸手一把扯开了罩在我头上的外衫。

她那声尖叫,刺破了清晨的寂静:

“哎呀,叶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

我混沌的意识回笼时,第一眼对上的,是顾砚那双布满血丝、几近赤红的眼。

他几乎是扑过来的,用自己的披风将我密不透风地裹住,滚烫的下巴抵在我冰冷的发顶。

“阿萝,没事了,我在这里,别怕。”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可我清晰地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臂,连同整个身躯,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

一旁的沈允儿突然上前,那张“天真”的脸上写满了关切,捂着嘴惊叫道:

“叶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昨晚你一夜都没回来,表哥和我简直快急疯了!”

顾砚的面色瞬间狰狞,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人焚烧。他如挥开什么脏东西一般,狠狠打开沈允儿的手,那声“闭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低吼。

可沈允儿像是没听见,又像是故意的,她非但没闭嘴,反而转向旁边早已吓傻的丫鬟,拔高了音量尖叫:

“还傻站着做什么?快去!快去把镇国公府的侍卫们都喊来啊!”

“镇国公府?”

围观的人群中立刻炸开了锅。

“天爷,竟然是官家小姐?”

“你们没听说?镇国公府的二小姐上元节走失了,这都找了几天了!”

“难道……难道她就是……天哪!”

这一下,所有暧昧不清的猜测都有了出口。那些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对我身份一无所知的人,瞬间全都明白了。

我能想象到,不出半日,“镇国公府二小姐叶青萝被掳,清白尽失”的消息,就会插上翅膀,飞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顾砚猛地攥住沈允儿的衣领,将她生生提了起来,眼尾红得滴血: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今天就割了你的舌头!”

这一声怒吼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他的嗓音彻底沙哑,甚至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哽咽。这哪里还是平日那个冷静自持、杀伐决断的永恩侯世子。

“表哥,我不说,这事就能当没发生过吗?”

沈允儿被他甩在地上,狼狈不堪,可她那双怨毒的眼睛,却像淬了毒的针,死死钉在我身上。

“她已经脏了,失了清白,不死也活不成了!表哥,你清醒一点,难道你还想娶一个残花败柳吗?”

顾砚没有回答。

我只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臂,在那一刻骤然缩紧,勒得我骨头发疼。

他是高高在上的永恩侯世子,而我,是镇国公府的嫡女。我们本是青梅竹马,一根红线早早就系在了我们身上,那是阿爹阿娘还在时定下的娃娃亲。

只是天有不测,阿娘早逝,阿爹也战死沙场。偌大的镇国公府,只剩下年幼的弟弟强撑着承袭了爵位。昔日的荣光一去不返,镇国公府算是彻底没落了。

这桩婚事,自然也没人再敢提起。

直到数月前,顾砚竟亲自登门,顶着所有人的压力,说要娶我为妻。

我记得清楚,周姨娘听完他的话,眉心紧锁,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冷冷地打量着他:

“世子爷,阿萝是我们国公爷的嫡女,是小姐拼了命生下的,自小娇养着长大,可不是你一句话就能轻飘飘娶走的。”

顾砚没有辩解,只是长揖及地,恭敬道:“夫人教训的是。”

旋即,他转身,对着门外一挥手,指挥着随从将聘礼抬进院子。

那阵仗我永生难忘。昆仑的上等美玉,南海的稀世明珠,一整棵比人还高的红珊瑚树,还有那精致的犀角杯……整整二十五抬聘礼,几乎堆满了我们那许久没有这般热闹过的院子。

姨娘的表情依旧平静无波,她只淡淡扫过那些奇珍异宝,“这点东西,也只能算是凑合。”

她顿了顿,终于松了口,“去挑个好日子吧,咱们把婚期定下。”

可顾砚前脚刚走,姨娘那强撑的镇定瞬间崩塌。她激动得几乎跳起来,一把抱住我,哭得稀里哗啦:

“阿萝啊!你的婚事总算定了!我将来到了地下,见到小姐,也总算有个交代了!”

周姨娘是阿娘的贴身丫鬟,两人情同姐妹,自幼一起长大,又一起嫁入了镇国公府。

阿娘身子弱,入府三年都未能有孕,反倒是阿娘做主,抬了周姨娘为姨娘。

周姨娘生下阿姊的第三年,阿娘才奇迹般地怀了我。

可惜,生下我没多久,她就撒手人寰。

有算命的胡说,说我命里带煞,克死双亲,连阿爹因此都对我疏远了几分。这十几年,我几乎是周姨娘一手带大的,她待我视如己出。

正因为我们国公府的没落,侯夫人,也就是顾砚的母亲,对这桩婚事一百个不乐意。

顾砚家世、人品、相貌样样顶尖,是京中无数贵女削尖了脑袋都想嫁的白月光。她自然希望儿子能娶一门能助益他仕途的贵妻。

但顾砚的执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他以绝食相逼,整整七天水米未进,最后更是闹到了老侯爷面前:

“大丈夫当以信义立足于天下!当初两家定下的婚约,白纸黑字,岂能出尔反尔?”

他质问自己的父亲,“今日若为权势趋炎附势、拜高踩低,父亲难道就不怕天下人戳您的脊梁骨吗?”

永恩侯这人,平生最看重的就是“名节”二字。

顾砚这番话,正戳中了他的软肋。加上顾砚又适时提起了当年我阿爹在朝中对他的多番照拂。

老侯爷忆起往事,顿时老泪纵横,当即拍了板。

因此,不管侯夫人如何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桩婚事还是定了下来。

可侯夫人哪里是肯善罢甘休的人?

定亲的第二天,她便领着顾砚的表妹沈允儿,浩浩荡荡地杀入了国公府,点名要见我。

刚一见面,沈允儿便“噗通”一声给我跪下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只求我发发慈悲,答应她入侯府为妾。

“叶姐姐,我自幼父母双亡,实在是走投无路,这世上……只剩下表哥一个亲人了。”

“姐姐您尽管放心,我绝不痴心妄想,不争宠也不争名分,只求留在表哥身边,当牛做马伺候你们。”

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慌得手足无措,只能先去扶她:

“允儿妹妹,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她却死活不肯起,反而将头在青石地板上磕得“咚咚”作响。那狠劲,让我的心都跟着一颤。很快,她光洁的额角便渗出了血迹。

“叶姐姐若是不答应,允儿今天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求姐姐看在我孤苦无依的份上,给我一条活路吧!”

侯夫人适时地开了口,一面心疼地拉着沈允儿,一面假意规劝我:

“阿萝,允儿是我的亲外甥女,还对我有救命之恩。就冲这份情义,我也该把她留在身边。”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再者,做主母的,心胸自然要宽广些。这还没过门呢,若是落下一个善妒的名声,可就不太好听了。”

我心下顿时燃起一股怒火。

这算什么?威胁吗?

我还没过门,她们就联起手来逼我点头,定下一个妾室。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寻常人家的妾,不过是个奴才,伺候得不得力,打骂发卖了便是。

可这个沈允儿不同,她既是顾砚的亲表妹,又对侯夫人有救命之恩。

看她今日这行事作风,哪里是个省油的灯!

将来她若真进了府,仗着侯夫人撑腰,诚心与我作对,我又能奈她何?

侯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就是故意用“善妒”这顶大帽子压我,摆明了是想折辱我,最好能让我知难而退,主动毁了这桩婚事。

我心中虽爱慕顾砚,却也绝不愿平白无故受这份窝囊气。

她侯府不同意娶,我镇国公府的嫡女,还未必愿意嫁呢!

我正要开口拒了这门亲事,顾砚冰冷的声音却突然插了进来:

“母亲。表妹是您的恩人,您却让她给人做妾?您这是报恩,还是结仇?”

他甚至还补了一句,“明儿我就去给我爹讨十八房美妾,您可千万别拦着,也省得人家说您善妒。”

侯夫人气得浑身发抖,骂他是“白眼狼”,踹了他一脚,转头拉起哭哭啼啼的沈允儿,气冲冲地走了。

阿姊刚巧回来,目睹了这后半场,对顾砚的表现大加赞赏,说他是个有担当、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整个镇国公府,那几天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

直到上元节那晚,我的人生,在最热闹的灯会上,被人推进了深渊。

思绪被拉回冰冷的现实,沈允儿那刺耳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饿死事小,失节为大’的道理。叶青萝她……她身子都脏了,哪里还配得上我们侯府世子……”

她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鞭影便破空而来,“啪”一声,直直劈向她的面门!

“啊!”

沈允儿一声惨叫,脸上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她捂着脸,哭嚎着想躲到顾砚身后。

“叶、叶清歌!你疯了吗!”

阿姊冷着脸收起马鞭,她大步流星地走来,一脚踹开还扶着我的顾砚,那声低吼带着边疆的煞气:

“管好她那张臭嘴!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我会亲手杀了她!”

顾砚垂下眼眸,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声音轻如蚊蚋:“对不起……”

阿姊根本没看他,只是快步上前,一把将我搂进怀里。

我颤抖着抬起头,眼眶酸涩得发胀,却诡异地,半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阿姊……”

我的阿姊啊。

她和我们这些京中贵女完全不同。她自幼便随阿爹在边境长大,十二岁就能上阵杀敌。

我听军中的叔伯说,曾有一次,长矛刺穿了她的肩胛骨,医师用烈酒帮她清创时,她疼得浑身痉挛,可硬是咬碎了嘴里的木条,也没流一滴眼泪。

阿爹总说,阿姊最像他,日后定能成为威风凛凛的女将军。

可现在,这个刚毅如铁的阿姊,眼里竟然含了一大包泪,连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

她用那双握惯了长矛的、带着薄茧的手,笨拙地擦拭我脸上的尘土,将我凌乱的乌发拢了又拢,却怎么也没办法把那支歪掉的珠钗簪好。

她的泪,一滴一滴,滚烫地砸在我的手上。

“阿萝,别怕,阿姊在。阿姊带你回家。”

她扶着我上马车时,顾砚却不死心地冲过来,拦在了马车前。

“阿萝!”

阿姊没有丝毫犹豫,当胸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滚远点!”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你既护不住她,当初又何必来招惹她?!”

顾砚重重摔在地上,呕出了一口血。

他顾不上擦,眼尾赤红地盯着我,颤巍巍地伸手,死死扯住了我的衣襟。

“阿萝,你信我。你一定要信我,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回府之后,我便废了。

日日坐在窗前,盯着院子里那棵开得正盛的梨树发呆。

下人们进出都踮着脚,不敢多说一句话。

我的“晚梨苑”,忽然间寂静得可怕,只剩下满树的梨花,微风过处,花瓣如雪般纷飞。

姨娘怕我想不开,整日在我院门前徘徊。

好几次,她的目光与我对上,便硬生生挤出几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阿萝,别怕,有姨娘和你阿姊在,我们定能护你周全。”

她翻来覆去地念叨着这句话,说到最后,反倒是她自己先泣不成声。

阿姊则带着国公府仅剩的一群府兵,满京城地搜查那伙贼人的下落。

可连着找了好几日,竟然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那伙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贼人没找到,可风言风语早就传遍了整个盛京城。

起初,我本应是众人同情的对象。可当他们发现,我非但没有一根白绫吊死自己,也没有投湖自尽,竟然还“好端端”地活着时,街头巷尾的议论声便彻底调转了方向。

他们信奉女子的三贞九烈。

在他们眼中,失了清白的我,竟然还好意思活在世上,简直是恬不知耻,丢尽了祖宗的脸面。

我和顾砚的婚事,本就来之不易。

而现在,我身上有了这么大一个洗刷不掉的污点,再也配不上那个风光霁月、前途无量的侯府世子爷了。

我在等。

等顾砚,也等永恩侯府,来递上那封退婚的文书。

可诡异的是,顾家竟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直到第七日傍晚,顾砚没来,沈允儿却先登了门。

她一进门,就亲热地扯住我的衣袖:

“姐姐是知道的,我这人啊,性子最是刚烈守礼。这要是换了我遇到这种飞来横祸,怕是当场就一根白绫吊死了,哪还有脸面活在这世上啊?”

“叶姐姐,我这几天真的好担心你,天天为你揪着心,生怕你想不开。”

她说话阴阳怪气,夹枪带棒,字字句句都往我的心窝子上戳。

可偏偏,她面上却装得一片悲戚。说到动情处,竟然还假惺惺地挤出几滴眼泪。

镇国公府当真是没落到尘埃里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门来踩一脚了。

“那沈小姐可真是贞烈啊。”

我面无表情地抽回衣袖,端起手边的茶杯,慢悠悠地吹开浮沫,抿了一口。

“既然如此,那我便在这里,祝沈小姐日后也能遇到这般的‘祸事’。”

“也好让整个盛京城的人都来开开眼,见识见识沈小姐的三贞九烈,如何?”

沈允儿的面色“刷”地一僵,唇角的嘲讽再也压不住了。

“叶青萝,你还要不要脸!”

“自古以来,贞洁便是女子最宝贵的东西!你失了清白,怎么还好意思活着?”

“镇国公府的颜面,都被你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丢尽了……”

“你少在这里放屁!”

一声清亮的怒喝自身后传来,一道身影冲过来,夺过我手中的茶杯,狠狠便朝沈允儿砸了过去。

“错的是那些穷凶极恶的土匪!我姐姐又没有错,她凭什么不能活?!”

来人是我的亲弟弟,叶翎。

他嘴角还带着淤青,肿得老高。

两日前,他刚和鸿胪寺范大人的宝贝公子狠狠打了一架,据说把人家的门牙都给打掉了。

当天,那位范夫人便带着一众家丁,气势汹汹地冲上门来理论。

“你们叶家是土匪窝吗?瞧把我儿打成什么样了!”

镇国公府没落,姨娘又只是姨娘出身,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在人前做低伏小。

可那一次,她却一把夺过阿姊立在墙边的长矛,“噌”地一声,直直刺在了范夫人脚前半寸的青石板上。

“镇国公府,一向如此。”

姨娘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你家那小崽子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我亲自揍他。见一次,揍一次!”

叶翎后来跟我描述这些光辉事迹时,笑得合不拢嘴:

“二姐姐,你是没瞧见!我娘那几句话,简直帅炸了!”

“那范夫人出府时,一张脸拉得跟驴脸一样长!”

那时我正低头替他的伤口涂药,声音闷闷的:“阿翎,对不起。”

阿翎打架,全是因为我。

姓范的带着一群小毛孩,当众编排我,说我不守妇道。

阿翎气不过。但对方人多势众,他斟酌再三,决定擒贼先擒王,逮着领头的范公子一个人往死里揍。

我这个做姐姐的,没能护着他,反而让他因为我,平白遭人嘲笑。

我低低地吐出一口气:“二姐姐……让你蒙羞了。”

“二姐姐怎么能这么想?”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干净澄澈、尚未被世俗污染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姨娘和大姐姐都说了,该死的是那些强盗!这跟二姐姐有什么关系?”

“姨娘还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其他的都是虚的!”

“姨娘还说了,阿翎是叶家唯一的男丁,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必须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好姐姐们!”

此刻,叶翎就扬着那张稍显稚嫩,却写满坚毅的脸,冷冷地瞪着沈允儿:

“我二姐姐是京城第一才女!”

“琴棋书画、针织女红、诗词歌赋,哪一样拿不出手?”

“只有像你这种,脑子挖出来还没耳屎大的人,才整天只知道炫耀罗裙底下那点东西!”

“你……你个姨娘养的贱种,竟然敢伤我?!”

沈允儿的额角被茶杯砸出了一个大包,她尖叫着扑过来就要打叶翎。

我早有防备,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反手就是一耳光,狠狠扇了过去。

我可不是那种娇滴滴、风一吹就倒的闺阁小姐,阿姊教我的防身术,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沈允儿被我这一巴掌扇得飞了出去。

她重重跌在地上,捂着迅速红肿的脸,嘤嘤地哭个不停。

“表哥……表哥你看,叶青萝她又欺负我……”

我顺着她的哭喊一抬头。

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正站在门口,目光灼灼地望着我。

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我苍白又瘦削的脸。

这是我出事后,第二次看见顾砚。

明明只隔了短短几日,却竟恍如隔世。

他整个人瘦得脱了形,眼窝都深深陷了进去,眼底是浓重的青乌。唯独半张脸,肿得老高,上面还带着清晰的指印。

我们就这样隔着几步远,遥遥相望,像两片在寒风中挣扎的枯叶,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了。

他终于动了,冷冷地瞟了一眼还在地上干嚎的沈允儿:

“阿萝下手还是太轻了。换做是我,你恐怕只能跟阎王爷去告状了。”

沈允儿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表哥!你疯了?你怎么可以如此偏袒她?”

顾砚没有再理会沈允儿,反而转过头,一步一步,径直走向我。

“因为,”他顿了顿,声音沙哑却坚定,“阿萝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话音落下,他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我这才赫然发现,他的一条腿,竟微微有些跛。

永恩侯府的独子,向来备受宠爱。但这绝不意味着,侯府能容忍他去娶一个失了清白的女人。

这几天,他为了我,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心下骤然涌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我不受控制地蹲下身,轻轻抚上他受伤的腿:

“你的腿……伤到骨头了,一定要好好将养,不然日后……日后可能会落下残疾的。”

“我知道。”

他说,“但我有一句顶要紧的话要跟你说,我怕我再不说,就晚了。”

顾砚突然伸出手,落在了我的发顶。

他笨拙地,轻轻揉了揉。

“叶青萝,那不是你的错。”

他的唇角,艰难地噙起一点笑,像是冬雪初霁。

声音依旧清清冷冷,像是拂过山间的风,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

连日来,我像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的懵懂小兽,被那些无形的锁链勒得几乎窒息。

我虽自认性情英豪疏阔,不拘小节,可毕竟也只是个女子,自幼便活在“三从四德”的世俗规训里。

若非镇国公府血脉单薄,姨娘、阿姊和弟弟又整日寸步不离地守着我,或许我回府的当晚,便真的寻了短见。

可我活着,却又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镇国公府的名誉因我受损,阿姊和弟弟的婚事,也定会受我牵连。

我 日日夜夜,都在这愧疚和耻辱中备受煎熬。

顾砚的这一句话,这句“不是你的错”,却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将我从那座坚不可摧的牢笼中,彻底解救了出来。

我狼狈地垂着头,不敢看他。

可眼泪,却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滚烫地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顾砚也蹲了下来,伸手,用他那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痕。

“阿萝,你听着。”

他的目光无比认真。

“我的妻子,以前是你,现在是你,将来,也只能是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沈允儿先撕心裂肺地哭喊了起来:

“表哥,你疯了?!”

“表哥,你清醒一点!”

沈允儿爬起来,疯癫般地嘶吼着:

“叶青萝脏了,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她突然从袖中抽出一份婚书,摔在我面前。

“叶青萝,我来是替姨母传话的。”

“如今你失了清白,自然没资格入侯府作正妻。可表哥着了你的魔,姨母又生性慈悲,便破例允许你入府为妾。”

叶翎将婚书掼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谁稀罕?”

“我娘早就写好了退婚书,在前厅等你们呢。”

“赶紧滚!”

顾砚攥着我的手莫名一紧:

“阿萝,这不是我的意思。”

“你相信我,再给我点时间,我定会说服父母,如约娶你为妻……”

不必了。

早知道这份婚约会带来这么多麻烦,当初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

我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凄然一笑:

“阿砚,比起嫁给你,现在我更想要一个公道。”

顾砚的眼神里闪过一抹痛色。

我们青梅竹马,心意相通,他定是读懂了我的意思。

可他不敢看我。

沈允儿瞪我一眼,冷冷嘲讽道:

“一个失了清白的女人,还要什么公道啊?真是笑死人了……”

我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那日,我的马车被劫,绑匪上来就问谁是国公府二小姐叶青萝,说明他们认识我,这起绑架是有意策划的。”

“可既然提前踩过点,精心策划过,又怎会张口跟国公府要十万两黄金,并且限定一日内凑足?”

阿娘去世后,一直由姨娘执掌中馈。

府内财务状况她从未对我隐瞒。

阿爹战死后,国公府只剩下个空架子。

即便姨娘尽力节省,府内也早就捉襟见肘。

别说十万两黄金,就是五千两,把国公府拆了也未必能在一日内凑齐。

沈允儿梗着脖子叫嚷:“绑匪本就贪婪凶狂,要的多一点有什么稀奇?”

“既然他们图财,自然应该耐心等待国公府拿赎金,怎会故意毁我清白?”

失了清白的女子与撕票有什么区别?

沈允儿脸色一白,支支吾吾:

“可能他们图财只是临时起意,主要是图色……”

我的唇角浮起一丝嘲讽:

“若他们只是图色,大街上随便绑一个女子便是,风险要小得多。”

“又何必费尽心机地绑架一个官家小姐?”

国公府虽然没落,可圣上亲赐的爵位还在。

我还是永恩侯世子未过门的妻子。

哪个蟊贼敢凌辱我?

“所以,他们定是有非绑架我、毁我清白的理由。”

我盯着沈允儿的眼睛:

“允儿妹妹,你猜猜这理由是什么?”

沈允儿的面色早就惨白如纸:

“我、我哪里知道?你去问劫匪啊。”

“这便是最离奇之处。”

我转头,抬眸望向顾砚:

“叶家在军中还有些人脉,可阿姊带人把整个盛京城都翻遍了,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那三个贼人竟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沈允儿状似无意地吐出一口气:

“哼,是不是真的有土匪谁说得准呢?说不定是你少女怀春,野外苟合,胡乱编的瞎话。”

“啪啪啪!”

阿姊飞身过来,扬手就是几个响亮的耳光。

“贱 人,少在这里放屁!”

“阿姊。”

唉。

她速度好快,抢了我的机会。

阿姊身后的担架上躺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整张脸被剑划得血肉模糊,已经看不清真容。

一见沈允儿他便挣扎着起身,恨恨骂道:

“毒妇!”

“我为你卖命,你竟要杀我灭口……”

“蠢货,闭嘴!”

沈允儿眉眼一跳,夺过叶翎手里的匕首就要捅人。

可阿姊的长剑早已横在她脖子上。

划出了一道血痕。

“这里是叶家,容不得你撒野!”

沈允儿被震慑住,只能扯住顾砚的衣襟,眼泪汪汪:

“他们定是要陷害我。”

“表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顾砚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只是冷冷抽出手:

“是不是陷害我自有判断。”

乞丐挣扎着起身,跪在地上将一切和盘托出:

“是沈小姐找到我,花了大价钱,让我们绑架叶二小姐,并指明要毁了她清白。我们原也是不敢的,可沈小姐说出了事有她扛着。”

“可叶大小姐查得太紧,我们没地方躲,只好找沈小姐商量。她说安排会安排我们出城,结果却在路上埋伏了杀手。我的两个兄弟当场死了,我腹部也中了一刀,装死才侥幸逃过一劫。”

“一切都是受沈小姐安排的,贵人饶命啊……”

沈允儿都没听完便冷笑出声:

“随便找个臭乞丐就想嫁祸给我?”

“叶青萝,你省省吧。”

沈允儿推开阿姊的剑,挑衅地望着我。

“你无凭无据,单凭一个臭乞丐的几句话就想冤枉我,也太可笑了吧?”

我早猜到她不会承认。

可我也没有慌,只是淡淡扫她一眼:

“这个乞丐我见过。”

“他的确是那日绑架我的人。”

“哈哈哈。”

沈允儿捂着肚子狂笑不止。

“那日你被蒙了双眼,怎么可能见过绑匪的样子。”

“为了嫁祸我,你还真是……”

没等她说完,我便打断了她:

“绑匪蒙住我眼睛的事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你又怎会知道?”

沈允儿的脸色一寸寸白了起来。

“你敢诈我?”

躺在担架上的乞丐跳起来,一口啐在她脸上:

“小贱人,早知道你这般蛇蝎心肠,当初二小姐就不该救你,就应该让你死在乱葬岗!”

沈允儿吃了一惊:“你,你不是黑家兄弟!”

乞丐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瘦削的脸。

竟然是城东的乞丐头头肉包子。

阿姊一挥手,三具血淋淋的尸体被抬了进来。

“昨夜我带人搜查时,发现了他们,其中一个当时还没死,跟我说完了一切才咽的气。”

“虽然他们被划花了脸,但肉包子发动了全城的乞丐,最终有人认出来他们是上个月从冀州逃荒过来的流民黑家三兄弟。”

“我还在他们住的破庙里发现了大量银票,以及沈小姐的手帕。”

阿姊抬眸,目光宛如刀锋,划过沈允儿苍白的脸:

“事到如今,沈小姐可还有要辩解的?”

“哈哈哈!”

沈允儿突然癫狂般大笑:

“是我又怎么样?”

“反正她现在已经脏了,还不愿意做妾,我倒想看看,盛京城里哪个世家子弟敢要她!”

她话音未落,便被顾砚掐住了脖子。

他的眼底全是戾气:

“沈允儿,你竟敢伤她?!”

顾砚一向冷静自持,端方有礼。

我头一次在他身上看到如此暴戾的一面。

有一瞬间,我以为顾砚会掐死她。

沈允儿剧烈挣扎着,眉眼间既痛苦又带着点癫狂:

“你杀了我又如何?”

“姨母绝对不会同意她嫁进侯府的。”

“想娶她,你做梦吧!”

我望着她,像打量一个死人:

“同为女子,你竟能想出如此阴毒下作的手段,当个人真是委屈你了。”

“你以为毁了我,你便能嫁给顾砚吗?”

蠢出生天的王八羔子。

侯夫人想替顾砚找的是门当户对的姻亲。

她连没落的国公府都看不上。

又怎么看得上她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况且,侯夫人如果真的喜欢她,当初又怎么可能让她给顾砚做妾?

“她当然不同意。”

沈允儿却一点也没生气,反而抬起头冲我阴恻恻一笑:

“可我却有让她不得不同意的理由。”

“叶二小姐冰雪聪明,不如猜猜这理由是什么?”

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

沈允儿一介孤女,在盛京城无依无靠。

她哪来的本事策划劫持的事?

她哪来的钱雇凶杀人?

事情败露,她又怎么敢如此有恃无恐?

众人都沉默了。

唯有顾砚额角青筋暴起,失控般低吼道:

“贱妇!”

“你怎敢胡乱攀咬?”

“嘘—”

沈允儿早收起了楚楚可怜的模样,冷冷一笑:

“表哥这就急了啊?”

“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顾砚眉心紧蹙,转头望向我,急切道:

“阿萝,你切莫听她挑唆。”

“我母亲曾与令堂是手帕交,你幼时她还抱过你的。”

“她的确不太乐意这桩婚事,但肯定做不出这种狠毒的事。”

我沉默不语。

沈允儿拨弄着指甲上艳丽的丹蔻,嗤笑道:

“你瞧,表哥心里跟明镜似的。”

“当然你们也可以装作不知道,将所有事都推在我头上。”

她突然发疯般往阿姊的剑上撞。

饶是阿姊闪躲得快,她的脖颈间还是被划了一道。

顿时血流如注。

阿姊快快扯下衣襟,帮她按住伤口:

“疯子!”

沈允儿一双眼睛里尽是死气,笑得疯癫又决绝。

“哈哈哈!”

“只要我死了,叶二小姐和表哥还能甜甜蜜蜜的。”

“姨母也还是雍容华贵的侯夫人,不好吗?”

“沈允儿!”

顾砚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死命拖住她的手腕。

“随我回侯府,与母亲当面对质!”

“她只能留在这里。”

阿姊伸出长剑横在他胸前:

“要对质,烦请侯夫人亲自来一趟国公府。否则——”

阿姊不说话,转头望向我。

我抬头,唇角挤出一点笑,凉凉地望着顾砚:

“否则,我便只能去敲登闻鼓了。”

顾砚僵愣在那里。

“阿萝......”

沈允儿被阿姊关进了柴房。

我推门进去时,她正盯着窗户发呆。

一见我,竟扯开一点笑:

“二小姐是担心我寻短见吗?放心,我不会的。”

我盯着这张恶毒的脸:

“沈允儿,你为何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原本我以为她是为了顾砚。

可适才她脸上那种癫狂的表情又让我觉得不对。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

沈允儿恨我。

还是恨入骨髓的那种。

可我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甚至还对她有救命之恩。

真的想不明白她的恨意从何而来。

沈允儿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尽了,眼里升腾起浓重的怨毒:

“我不该恨你吗?”

“你说过不会将我失身的事说出去的,为什么要告诉姨母和表哥?”

我怔住了。

国公府虽然没落,但却还谨遵着祖辈的家训。

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设粥棚,无偿资助贫寒的百姓。

三年前,我在长街施完粥,回府的路上遇见了正要自缢的沈允儿。

她孤身在盛京寻亲。

却不幸被几个地痞无赖关在了破庙里,肆意凌辱。

是我救了她,并将她送到了永恩侯府。

这件事,我跟身边人都交代过,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泄露出去。

沈允儿瞪着我:

“若不是知道我已不是完璧之身,表哥怎么会不喜欢我,姨母又怎会让我作妾?”

“一定是你背后使坏。”

我被她气笑了:“就因为这个,你便让人毁我清白?”

“也不全是。”

沈允儿望着我,痴痴一笑:

“当初我若是死了,也能赢个贞洁烈女的称号。可你偏偏救了我,让我不人不鬼地活着。”

“你不是劝我不用太在意这些吗?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活?”

“你瞧,咱们现在是一样的人了。”

“都好脏哦。”

我已经没有了扇她的力气,望向她的目光只剩下悲凉。

“沈允儿,当初救你时,为了鼓励你活下去,我的确说过些轻飘飘的话。真的事临己身,我才知道,女子要迈过那个坎儿有多难。”

“但,好在我有家人和爱人,她们让我知道了,我只是遇到了一件糟糕的事情,我并不是一个糟糕的人。我当然会好好地活下去。”

“姨娘说活着是最重要的事,其他都是虚的,我觉得她说得很对。”

“我们一样,又不一样。”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们都不脏的。”

“但你真的很恶毒。”

姨娘为我的事夙夜忧劳,已经病了好几日。

白天的事我和阿姊都没来得及告诉她。

晚上。

顾砚带着国公爷夫妇登了门。

我望向顾砚,他却垂着眼,压根不敢与我对视。

我便猜到了真相。

侯夫人也收起了过往颐指气使的神态。

一见姨娘便扯着她,边哭边道歉:

“妹妹,这事的确是我不对,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姨娘还蒙着,却还是抽回手,冷冷道:

“谁是你 妹妹?”

“我虽是妾室,可夫君却是正一品公侯。夫君虽然仙逝,但国公府的爵位还在。”

“你一个二品的侯夫人,有什么资格喊我妹妹?”

侯夫人脸色一白,竟慌乱地跪在地上:

“嫂……嫂夫人,我、我知错了,求求您原谅我这一回吧!”

姨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恨恨道:

“世人都教女子三贞九烈。但做父母的,孩子只要平安健康比什么都强。我儿遭了难,侯府不愿娶我也能理解。”

“可我家小姐是你的手帕交,阿萝幼时还追着你喊姨姨,就算亲事谈不成,两个孩子自幼的情谊还在。”

“你怎能唆使那帮熊孩子编小曲糟蹋她?你是想逼死她吗?你怎么忍心的啊?”

“编曲的事儿不是我干的,真不是。”

姨娘冷冷地撇嘴:

“是吗?”

“我不信。”

“真的不是我。”

侯夫人的头摇得像波浪鼓。

“劫走阿萝之后我就后悔了。”

“我、我只是想坏了她的名声,好让她没办法嫁进侯府。我从没想过真的……”

姨娘额角的青筋爆了起来。

她伸手扯住了侯夫人的衣领:

“贱妇,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侯夫人抖得像个筛子,膝盖一软就跪倒在地:

“我原只想关阿萝一晚,是允儿,是允儿找来了三个乞丐......”

“我没想伤......”

“没想你 大 爷!”

姨娘根本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左右开弓扇起了巴掌:

“死贱妇!”

“你他妈敢伤我女儿?”

“我扇死你,你去阴间跟阎王忏悔吧!”

“......”

侯夫人被揍得鬼哭狼嚎。

顾砚终是不忍心,将她护在身后,含泪道:

“伯母,我母亲体弱,怕是受不住,便由我来代她受过吧。”

姨娘杀红了眼,扬手也给了他一巴掌。

“你不该杀吗?”

“自己亲娘是个什么货色都没搞明白,就敢来求娶我女儿。”

“要不是有你这头蠢猪,我的阿萝能受这么多罪吗?”

顾砚垂下头:

“都是我不好。”

“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阿萝。”

闹哄哄折腾了许久,一直沉默的永恩侯突然出声: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嫂夫人,这件事您想怎么解决?”

姨娘将棍子丢在一旁,恨恨瞪着他。

侯爷看了一眼门口的小厮,又抿一口茶,才慢悠悠开口:

“阿萝的事确实是我顾某治家不严,我先向阿萝道歉。”

“但事已至此,不如还按原来的婚约,阿萝嫁给砚儿为妻,我们全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顾砚和侯夫人异口同声:

“不可。”

阿姊和姨娘不约而同:

“放屁!”

侯府的人躲在顾砚身后,痛心疾首:

“侯爷您糊涂啊,娶她为妻,砚儿一辈子都会被人嗤笑的。”

侯爷气得眉毛直跳,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贱 人,还不闭嘴!”

顾砚眼角那滴泪终是落了下来:

“阿萝,我、我配不上你。”

侯爷扇完侯夫人又接着道:

“阿萝嫁进顾家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顾沈氏,我会将她送进善觉寺,命她一辈子吃斋念佛,偿还罪孽。”

我盯着顾砚的眼睛:

“所以侯府是想让我咽下这口气,被害我的人嫌弃,再恭恭敬敬喊她一声婆母吗?”

侯爷的眼神瞬间凌厉。

“那你想如何?”

“阿萝只求一个公道。”

侯爷将茶碗狠狠一掷,厉声道:

“叶青萝,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微微一怔。

侯府是明显的过错方,如果真闹到御前,丢脸的定是侯府。

所以适才他刚进府门时才那么谦卑。

为何......

还不等我想明白,丫鬟忽然一脸慌张地凑到我耳畔。

我瞬间明白了。

沈允儿死了。

被勒死了。

但不是国公府的人干的。

可她死在国公府,身上还带着伤痕。

侯夫人倒打一耙,说我失了清白,不能嫁入侯府,便嫉妒沈允儿,派人将她骗到侯府,活活勒死了她。

盛京城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已经满天飞。

都是骂我恶毒善妒的。

圣上正想寻找由头打压名门勋贵。

国公府便成了现成的靶子。

姨娘不服,带着我们姐弟三人一起去敲登闻鼓。

可除了三具不会说话的尸体,我们已经没有什么证据了。

刑部查案的官员也拜高踩低。

随便问了几句,便判定国公府有罪。

刑部侍郎宣读我的罪状时,肉包子突然冲进公堂大喊道:

“叶二小姐无罪!”

“国公府无罪!”

他的身后跟着一群衣衫褴褛的贫民和乞丐。

他们跟肉包子一样黑瘦。

却都扯着嗓子高呼:

“叶二小姐无罪。”

“国公府无罪!”

刑部侍郎吓得摔下了椅子,惊慌失措道:

“大胆刁民,你们、你们竟敢扰乱公堂?”

不知道谁扔了个石头,一下砸掉了侍郎大人的官帽。

更多的人吆喝起来: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群情汹汹,情势越发不受控制。

到最后,一名白衣将军带着军队努力压制,才算按住作乱的百姓。

侍郎大人从桌子下面钻出来:

“顾小侯爷,这帮刁民诬告侯夫人,下官定会……”

“没有诬告。”

“什么?”

顾砚摘下头盔,轻轻放在桌案上,高声喊道:

“骠骑校尉顾砚状告永恩侯夫人顾沈氏恶意指使他们毁坏女子清白。”

“状告永恩侯顾声,杀害我表妹沈允儿,并意图嫁祸国公府。”

闻讯赶来的侯爷一脚踹在他胸口:

“孽障!为了一个女人状告自己的亲生父母,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顾砚仰着头,眼角皆是泪,但字字铿锵:

“阿萝没有错。”

“她要的公道,我来还给她。”

顾砚找到了奉命勒死沈允儿的小厮,并亲自作证。

真相很快大白。

圣上龙颜震怒,削去了永恩侯府的爵位,永恩侯夫妇各杖责一百,判流放。

骠骑校尉顾砚状告亲生父母,按律例杖责五十。

一个月后,侯爷夫妇伤势好了大半,被督促着离开盛京城。

当天热闹非凡。

忿忿不平的百姓围住了他们。

“人家好好的姑娘被你毁了一辈子,你咋不去死呢?”

“黑心烂肺的老虔婆,看谁还敢嫁给你儿子!”

“......”

顾砚沉默地跟在他们身侧,也被砸了很多烂菜叶。

直到入夜时,他们才刚刚走出城。

马车早被砸坏了。

三个人挤在一处破烂的窝棚里。

侯夫人疯狂地捶打顾砚,哭得撕心裂肺:

“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要不是你当庭指证,我们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顾砚突然抓住她的手,冷冷一笑:

“爹娘,你们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侯爷冷哼一声:“什么日子?我们流放的日子。”

顾砚抬头,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

“今天原本该是我和阿萝成亲的日子。”

侯爷和侯夫人都沉默了。

我躲在暗处,听见这一句,顿时泪水涟涟。

是啊。

今天原本是我和顾砚成亲的日子。

如果没有后来的种种,今晚原本是我和他的洞房花烛夜。

几个流浪汉过来对着侯爷夫妇一顿拳打脚踢,将他们赶出了窝棚。

顾砚只得带着他们继续赶路。

我在他驻足过的合欢树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锦囊。

“阿萝,对不起,给你带来这么多风雨。”

“我走了。”

“往后余生,愿你多喜乐,长安宁。”

我看着熟悉的笔迹,低低说道:

“好。”

回府时,姨娘、阿姊还有弟弟都在门前等我。

阿姊老远跑过来,紧紧地拥抱了我。

“阿萝,我的好阿萝,风雨都过去了,我们一家人也要好好的。”

我们姐妹俩牵着手,走到府门前。

姨娘眼角还闪着泪花:

“坏事都过去了,咱以后都是好日子。”

“阿萝别怕,姨娘养你一辈子。”

“晚上想吃啥?”

我轻轻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

“想吃娘做的冰豆花。”

姨娘满脸疑惑:

“小姐会做冰豆花吗?我怎么不知道?”

她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是在叫她,一下慌乱起来。

“阿萝使不得,使不得,不能坏了规矩。”

姨娘很守规矩,即使阿姊和叶翎都是她亲生的,这么多年,她也一直坚持让他们喊她姨娘。

她从不肯越过我阿娘。

我紧紧地搂着她。

“娘!”

阿姊和弟弟也喊了起来:

“娘!”

“娘!”

姨娘眼角的泪终是落了下来:

“哎!”

“孩子们,跟娘回家。我给你们做冰豆花。”

阿姊问:“有桂花酥吗?”

“有。”

弟弟问:“有葱油饼吗?”

“有。”

一串串欢乐的笑声击退了昏暗的日子。

我在心底说:

“叶青萝,你该往前走了。”

【全文完】

来源:小模型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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