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苦楝树下》是我的师兄李山、师姐曹淑华联袂创作的知青题材长篇小说。他们二人都是老三届的学生,也曾是知青,或下乡或回乡。特殊的生活经历,给了他们创作的源泉,让他们把知青那段特殊的经历写得那么逼真,那么有血有肉,那么耐人寻味。《苦楝树下》是一部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
《三青之声》工作室
“为百姓发声 为凡人立传”
编者按:《苦楝树下》是我的师兄李山、师姐曹淑华联袂创作的知青题材长篇小说。他们二人都是老三届的学生,也曾是知青,或下乡或回乡。特殊的生活经历,给了他们创作的源泉,让他们把知青那段特殊的经历写得那么逼真,那么有血有肉,那么耐人寻味。《苦楝树下》是一部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不可多得的佳作,很值得一读。从今天起,将在我的平台《三青之声》连载发布,以飨读者。 张三清
长篇小说《苦楝树下》连载(十二)
读《苦楝树下》,品知青岁月;阅苦楝故事,释爱恨情仇。
作者:李山 主编:曹淑华
审核发布:张三清
1968年12月底,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两天两夜,城乡上下漫山遍野在一派白茫茫的冰雪包围之中,伴随着凛冽的西北风,气温骤降,真正的严冬来到。
过年后一月上旬,在裕华街知青上山下乡动员大会会场,牛主任戴着绿色皮帽子,脚踏三接头大皮靴,敞穿着军绿棉大衣。“喂,喂!”两声后开始讲话了:“广大知青同志们,根据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伟大的号召,我们召开动员大会。今天天气虽然很冷,吐气成霜,但我们一点也不觉得冷。因为你们即将成为广大农村新一代知识社员。这是你们的光荣,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你们将战天斗地大有作为,扎根农村贡献青春,洒下汗水收获硕果,为全人类的伟大共产主义事业作出贡献。到那里广大贫下中农会把你们当作亲人一样,同吃同住同劳动,更不会难为你们欺负你们,如同到了自
己的家一样。最后提醒大家一句,如果谁拒不上山下乡,街道上将取消他的户口和粮食关系,取消市民资格 … …”
没等牛主任讲完,知青们搓手跺脚,不由自主地发出声来:“哎哟,好冷呀,冷得受不了……”看到这种情况,牛主任接着讲:“知道冷为什么不多穿衣服呀?我怎么一点没觉得冷啊?”台下众知青哗然。他继续讲:“不是有句口号么?下火海,上刀山,革命小将冲在前!现在是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请你们务必在规定的日期内到达指定的目的地,开始你们的人生壮举 … …”
国占泉、李建旺、肖士民、薛程、贾三利、华杉杉、兰欣、柳青、张美丽、烟嫣、夏建花计十一名知青被指派到黑龙寨公社黑龙寨村插队落户。
黑龙河从黑龙寨村旁流过,在一片洼地聚而成潭,叫黑龙潭。潭后边就是黑龙山。村民大部分的祖先来自江南,很久以前,当地匪患频发,为避难,先民们成帮结队向北迁徙。几经辗转来到黑龙寨,见这里依山傍水,物产丰盈,适合久居,便安家落户,扎住脚跟。由于他们吃苦耐劳,朴实善良,与原村民和睦相处融为一体,原来的一些族规风俗也改变了不少。村民们自古以来就从黑龙河引水种植了一片水稻,将近一百亩,是有名的稻香村。黑龙山脚下有一些山坡地靠天耕种,山坡上有一些果木林,赶上好年景,每人可分得稻谷和杂粮三百来斤及一些瓜果蔬菜。
知青点设在村边山坡上的黑龙庙里,有正殿和配殿,正面挨着道路的院墙已无踪迹,庙里的神像早已毁坏清除。东西配殿分别做男女生宿舍之用,地面上铺着草垫子和苇席,并没有其它隔潮之物。正殿随便隔出一部分当做伙房,垒建了一个二抬脚炉台,放了两张破旧的桌子和长凳,显得空空荡荡。剩余部分放了些旧农具和杂物。
新来的社员放下随身的行李物品,开始忙活起来,收拾宿舍,打扫院子,整理伙房,清理卫生。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想说什么。偶尔说几句闲话,也懒得多说。一边干着活,就听见夏建花问张美丽:“这屋子又脏又味儿,怎么待呀?能住人吗?”张美丽道:“你就凑合着点吧,服不下去你别来呀,其实这还算是高抬你了,要知道这庙里原来住的可是神仙啊!”夏建花打了个冷战说道:“快别说了,一提神呀鬼的我就瘆得慌。黑灯半夜真来个鬼,怎么办呀?”美丽道:“往上冲啊!牛主任不是说了么?下火海上刀山,革命小将冲在前!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夏建花听后脸色一沉不再吭声。众知青知道张美丽是在耍笑她,并无人搭言,只是心中都有另一番滋味。
经过大家的辛苦劳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里里外外总算整理得有了头绪。大家拿出带来的干粮在炉台上熥热,又烧了开水,摆了一桌子饭菜,吃上了插队的第一顿饭。正可谓:
远离亲人到山村,人地两生靠自身。
漫漫长路何时尽,且把归期藏内心。
按照村里的要求,选举国占泉为知青组组长,华杉杉为副组长。晚上大家都在地铺上休息,每个人都体验着上山下乡第一天的感受。华杉杉由于几个月没有见到李思齐、肖点点、王莉等人,仿佛缺了些什么。心想如果李思齐也能分到知青点该多好哇,起码能消解相思之苦。哎,没办法,他是农村的只能回老家去,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如何。
一个天气阴晦的下午,西月村大队会计来李思齐家把一封知青回乡通知书交给他并说道:“思齐,你的户口和粮食关系已经转回村里了,以后就踏踏实实地在生产队上工吧。你从出去上学就没怎么在村里待过,也没干过多少农活,慢慢适应吧,谁叫你赶上这波了,认命吧。”一纸通知书,会计一番话,李思齐似觉当头一棒,眼前一片空白。心想一切都完了,一切都完了!他坐在炕沿上软软地靠着墙,身体难支默默无语。见此情景,李妈跟会计说了几句话,而后安慰思齐道:“儿子,既然赶上了就认命吧。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没有受不了的罪,你就当没上这个学,不也得在农村待一辈子么。再说了你们这是一大批学生,又不是你一个。退一步说,出不去就出不去,凭你的聪明劲在哪也能混出人样来,不叫别人小瞧!”
思齐听着妈妈的劝导,看着妈妈坚毅的面容,内心充满感动,更是五味杂陈。不禁回想起上初中时爸妈为自己张罗伙食费的情景。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为了给儿子凑每个月四块钱的生活费,实在是想不出任何办法,急得二老一筹莫展。原本天气暖和的季节家里散养的几只老母鸡还能下些鸡蛋换几个钱。俗话说得好,白薯干是主粮,抠鸡屁股是银行。入冬以来母鸡很少下蛋,银行也倒闭了,这不把父母难坏了吗!李妈发愁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忽而眼睛盯在了一棵榆树上,赶忙把李爸喊出来看看这棵树能出什么材料。李爸上前双手一掐,树的平身大约四寸,说了声当檩条是细了不少,但是榆木的木质坚硬,当柱子用没问题。李爸问道:“大冬天家里穷得叮当山响,想盖房子呀?疯啦!”李妈悬着的心总算有了着落,说道:“那就好,天无绝人之路,都把人急死了,赶紧着吧!”李爸不解,又问:“到底着急干什么呀?”“你说干什么呀?给儿子凑伙食费啊!这两月一点指项都没有,你还当没事人呐,赶紧刨吧!”李妈不耐烦地说。李爸这才恍然大悟,后院找来李思西,爷俩很快把树放倒,截出一粗一细的两根木料,约好到松树大集的日子去卖。
过了一天,李思西推着独轮小推车过来把两根木料捆好,因为李爸在生产队有要紧的活去干,所以只能李妈跟着一起去。李思西劝道:“婶子,这点事就交给我一个人吧,到集上来回二十多里地,你的腿脚又不跟劲,把你累坏了就不值当了!”李妈道:“啊,思西,过那两个大坡子没人搭把手肯定不行,就是空行人都得费把子劲,别说推着这么沉的东西!别的什么也别说了,走吧!”
李妈本来两只小脚长有骨刺,为了给儿子张罗上学的钱,一歪一斜脚疼得就似一剜一剜的,就这样咬着牙紧紧地跟着。大冬天的棉袄都湿得半透了,再加上体力不支硬是坚持着。等到卖了货赶回家来立马瘫在了炕上,过了三天才慢慢缓过劲来。想到这些李思齐潸然泪下,这份母爱何以能报啊!再看看当下的无奈,什么理想抱负,什么志向追求已然荡然无存。
为了生活,现实的一切还是要认真面对的,面朝黄土背朝天一个汗珠摔八瓣的日子总要一天天过下去。当时社会上流行的口号是:“出大力,流大汗,三年任务一年完!”“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等等,极左思潮泛滥。极端的意识形态极大地桎梏了人们的思想观念,作为一个小小的回乡知青只能顺潮流而行。劳累之余思齐回忆起在校园的学习生活恍如做梦一般,特别是对华杉杉的思念宛如天涯一样遥远,她现在怎么样啊?
黑龙寨知青点的第一个夜晚过得很不习惯,新社员们早上起来洗漱完毕
已是日上三竿。这时来了一高一矮公社派来的两个人,招呼大家在伙房开会。高个子带着山区口音说道:“我是黑龙寨公社副主任兼黑龙寨大队主任,我叫孙士豹,你们响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代表公社和大队欢迎你们。本来昨天就应该来看大家,因为去邻村刘家坟回来太晚没及时来,希望担待。关于住宿的问题应该算解决了,至于吃饭的问题可以先去仓库借口粮,秋后分粮时再扣。伙房虽说是简单了点凑合着用没问题。一两天生产队把农具办齐了发给你们就可以上工,置办农具的钱秋后分配时扣留。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 …”
孙士豹在说着,国占泉轻轻捅了李建旺一下小声说:“这个人怎么这样眼熟呀,好像是在哪见过,特别是他额头上长的那个疤瘌。”李建旺道:“刚才他一来我就觉得在什么场合扫过他几眼,噢,想起来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就是去莲中搞打砸抢的那个头子,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公社干部啦?不信让华杉杉盯着看看……”没等说完,华杉杉已从后面强压怒火小声说道:“嘿,我告诉你们吧,这小子就是黑社会头子,同学们就是被这伙歹徒用石头砸伤的。老天有眼,报仇的机会到啦!”建旺道:“真是冤家路窄,今天送上门来不报仇雪恨还等什么!”占泉道:“那就别客气了,揍他!先杀杀他的威风再说。”李建旺应声打断孙士豹的话吼道:“你刚才问我们需要什么,现在就告诉你,我们需要讨还血债,血债血还!”占泉、杉杉众人高呼:“讨还血债,血债血还!”孙士豹虽然有些蒙圈,却装作十分镇静说道:“你们这是从何说起呀?整个把我弄糊涂了,什么讨还血债,血债血还呀,倒是给我说个清楚,就是死也得死得明白啊!”
孙士豹是什么人呢?他本是黑龙寨造反队的头子。前几年上初中因为调皮捣蛋学习跟不上中途退学了。在特殊时期,他乘机纠集了一些对社会不满的人组织了战斗队,经联络参加了市抢盗团伙。他用一些贵重物件拉关系,深受上司赏识,后来派回黑龙寨公社当了副主任兼大队主任,负责公社的治安工作。
国占泉见他装傻充愣,怒道:“孙士豹,你带领小分队去莲中打砸抢伤人无数,干尽了坏事,你还想抵赖吗?华杉杉受伤最重,几个月过去了伤疤还没复原,这血债不找你还找谁还!”讨债声骂声大起。
此时孙士豹的跟班见情况不妙,慌慌张张离开了现场。
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孙士豹在铁的事实面前只好暂时低头服软。点头哈腰说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伤害了你们。我给你们赔礼道歉,我不是人,我该死……”华杉杉的复仇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厉声喊道:“你自己都说该死,好,今天就叫你在这死!”肖士民闻言顺手抡起一根木棍,手起棍落,吼道:“先叫你尝尝老子的厉害!”国占泉担心事态闹得过大不好收场,急忙把木棍拦住撇向一边,由于用力太猛,还是打在他脚上。孙士豹“唉呀”一声,疼得直哆嗦哀求道:“阶级兄弟们,要文斗不要武斗,知青同志们,求你们啦!”此时村里已来了一些围观的群众,因为他们大都恨孙士豹,乐不得有人教训他,所以没有人上来说和。
忽然几个彪形大汉手持棍棒急匆匆跑进院来,正要冲进伙房,一场恶斗即将发生。忽听“呔!”的一声,一人手持标枪横在他们前面,厉声喝道:“看你们谁敢动手,先过了我这关!”一见是他,这几个人望而止步。
这个人就是黑龙寨多年的治保员孙志民,他是一名退伍军人,参加过抗美援朝,荣立三等功,由于没多少文化,自愿向组织申请回乡建设新农村。当时他也在围观的人群中,看见孙士豹的跟班很慌张地离开,预料很可能去公社调保安队来和知青干。他寻思如果真的打起来,这帮知青哪是他们的对手,纯粹等着挨打。他本就和乡亲们一样对孙士豹的胡作非为极为不满,便立马回家取了标枪火速赶回来与众乡亲一道制止事态发展。
孙士豹见双方对峙,心里反倒有了底,假惺惺说道:“谁都别动手,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商量。”国占泉见状压了压气,轻声对杉杉说:“这几个家伙绝非善茬,虽然有人把他们挡住,可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你先把怒气收一收,我给他提几个条件,他若是照办就先放过他,否则再收拾他不迟。反正他也出不了黑龙寨。”孙士豹歪着耳朵也基本上听到了,总算松了口气说道:“你说吧,只要不动棍子,你们怎么说就怎么办。”占泉道:“那你就听着,第一条,男女生宿舍马上换成木板床,爖好炉子装好烟筒,各配一张桌子几把椅子。第二条,把伙房扩大改建,配一张大桌子和十余把凳子,供吃饭或开会用。第三条,把院子里的废井打好淘净,安装辘轳,配套井绳水桶,把院墙砌好,厕所建好,在院墙角落处修砌一个猪圈。正殿前边竖好旗杆,挂上上山下乡知青的旗帜。第四条,在知青大院附近给我们划一块菜地。第五条,等这些事项都办齐后我们开始上工,但要确保在一个生产小组,每天留一个人在家做饭和内勤工作,按正常出工计分,还有 … …”
薛程早已憋足了劲插话说道:“还有一条,这小子既然在莲中犯有不可饶恕的罪行,今天不给他一定的制裁不足以平民愤。这样吧,孙士豹,当着众人的面你给大家跪下磕三响头,再管华杉杉叫三声姑奶奶……”未等说完,华杉杉说道:“别,别,千万别叫我姑奶奶,我可没有这么恶劣的晚辈,别玷污了我们华家的名声。只要把占泉提出的这几条都落实了就先饶了他!”又转向孙士豹:“你说这几样事几天能办好?”孙答:“怎么也得一个礼拜吧。”“放屁,你拿我们耍着玩呀!最多三天,如果三天没有完全落实,小心把你家的房子点喽!”贾三利怒气冲冲地喊道。
孙士豹暗想,我堂堂公社副主任村民委员会主任,竟栽在这帮知青手里,索性我先答应下来,还怕以后治不了你们。反正出不了我这一亩三分地。不过这个回合下来他确实感到知青的力量,心里不免有些害怕,于是满口答应照办。国占泉、华杉杉考虑还得长期在黑龙寨待下去,过于敌对反而不利,以后七事八事还得找他,也就见好就收。
不管怎么说,这次交锋给了孙士豹一个下马威,知青组总算消了一口恶气。
知青组对孙志民非常感激,敬佩他打抱不平,嫉恶扬善。当得知他是一名抗美援朝志愿军的时候,国占泉、华杉杉便去登门拜访。互相认识后,华杉杉向孙志民介绍了抗美援朝中父母壮烈牺牲的过程。未等她说完,孙志民记忆犹新地接续讲起了华团长英勇无畏、视死如归的场景。原来他曾经是华团长手下的一名排长,和众多战友一样对那段经历牢记于心,经久不忘。几个人越聊越兴奋,越说话越多。华杉杉着意提出一定要为她的身世保密。他们二人通过孙志民对黑龙寨的情况也有了初步了解。为了记录知青组上山下乡的第一次经历,她在日记中写道:
狭路相逢遇仇敌,棍棒相见起杀机。
英雄挺胸申正义,扶危救困解僵局。
再说西月村,李盼隆、李思齐爷俩下工回家已是正午时分,进门见一位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见有人进来,他站起身来。李思齐先打招呼:“你好,昨天李万石通知说公社赵书记到我家吃派饭,想来你就是吧?”那人答道:“我就是赵阳,在你们村蹲点,今天给你家添麻烦了,不要拿我当客人,实事求是,平时吃什么咱就吃什么。”李思齐道:“你是公社领导,能来我家实是求之不得,不要客气,请坐吧。”
其实前几天闲聊时就听张俭说过,赵书记是个老革命,艰苦朴素,办事公道。因为他没参加两派的斗争,公社党委书记的职务算是保留下来,公社或是大队的人事任免都要征得他的意见。平时他总是坚持老革命作风,到各村蹲点了解情况,解决问题,有些成效。群众普遍反映不错,今天一见更加深了李思齐对他的印象。
地桌上摆了一碗熬干白菜和一碗咸菜。李盼隆去园子里割了一把小葱搁点酱拌拌凑了个菜。这时西二嫂端着腌鸡蛋走进来说道:“婶子,家里就还有五个腌鸡蛋已经煮好,你看够吗?要不然我再去别人家找找去!”还没等郑金华开口,赵书记忙拦道:“怎么?为了我还要去借鸡蛋,这可万万使不得,就是这些也要拿回去,是不是拿我当外人啦?”西二嫂道:“拿都拿来了,怎么还能往回拿呀?”说罢在案子上切了码在碗里放在桌子上。她看到郑金华在烙白薯干面饼,便有些疑惑小声问道:“婶子,队里发了麦子专门做派饭用的,你怎么舍不得给赵书记吃啊?”郑金华先是一愣,而后瞪着眼反问道:“啊,怎么着,什么时候发麦子啦?你当着赵书记的面给我难堪,这是唱的哪出呀?我成了什么人了?你非得给我说清楚不可!”西二嫂见二奶奶急了眼,赶忙道:“婶子怎么还火冒三丈了,真的没给你家送麦子呀?我要是跟你说实话,怕当着书记的面露了馅。”赵书记闻言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快说个清楚!”
西二嫂见赵书记追问,只能实话实说:“是这么回事,赵书记来村里蹲点,大队安排在三队吃派饭,李万石当了队长以后为了讨好上级,安排到谁家就叫李万砖提前悄悄地从库里弄三斤麦子送到谁家。一来确保吃上白面,二来用这点便宜堵各户的嘴。并告知各户如果问起队里分多少粮食,就说每人一年分一百多斤麦子二百多斤杂粮,不许说漏了嘴,否则不会有好果子吃。噢,想起来了,昨天我是看见李万砖端着簸箕进了胡同,走了几步又回去了,还往后望了几眼。”
赵书记听后面带怒色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怎么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季节,凡是去过的家家都有白面吃,并说的话也都大同小异。这不是典型的欺上瞒下么?怪不得很难听到真话,我们不就成了聋子瞎子嘛!我本来也有一点耳闻还不全信,这回算弄明白了。我还要谢谢李万砖,要不是他贪了麦子,怎么能引出这些真话来呢?”
本来李万砖昨天从队里称了麦子准备给郑金华家送去,一边走他想出个坏主意:街坊四邻都说二奶奶做饭有一套,手艺好,这回非叫她出丑丢人不可,不给她送麦子我看这饭怎么做!谁能证明是我没送啊,我叫她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可万万没想到这回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赵书记得知情况后为了进一步考证,直接找李万砖了解吃派饭的真相,迫于赵书记的严厉逼问他全部如实交待了实情。
西月村关于提拔李万石当副主任的请示被驳回,李万永把公社讨论的情况特别是赵阳的意见透露给李万石,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他断定是李思齐从中作梗,便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心想:“李思齐呀李思齐,刚回村就敢惹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春耕春种开始了,一天下午李万石分派陈田宗、李万砖、李思齐去耩谷子。这种活一般是由两个人和一头牲口为一个组合,牲口驾辕拉耧,一个人扶耧掌握深浅和下种溜子的大小,一个人在后边拉小磙子把划过的塇土压实。拉磙子这个人既省心又省力,只要顺沟摸鱼即可。由于生产队缺少牲口使用,李万石指定由陈田宗扶耧,由李思齐驾辕拉耧,李万砖拉磙子压地。张俭带着几个人在旁边的地块平整土地修垙打硬。
只见陈田宗三人耩了一个来回,已是汗流浃背有些累乏,稍事休息落落汗又干了起来。有一段地土块板结没有耕透,耧腿不走正道有时深有时浅很不均匀,陈李二人着实费了不少劲,还是效果欠佳。李万石睡足了午觉到地里转转,看到这种情况不问青红皂白便大呼小叫:“停,停!李思齐你瞧瞧歪七喇八深深浅浅,种子还在浮头露着,这是人干的活吗?还不如个牲口!”思齐反驳道:“你在骂谁呀?你在骂谁不如牲口啊?你比牲口强你干呀!”李万石喊叫道:“骂谁,这有谁呀!我他娘的骂的就是你!我比牲口强,用你还干嘛呀?”思齐道:“既然你不如牲口,还在这瞎咧咧什么?”李万石恐吓道:“不服是 吧,小心我他娘揍你!”李思齐怒道:“你敢!瞧你那德行,你动我一下试试!”李万石凶相毕露,拳头朝李思齐打去。
李思齐并未还手,因为他还在驾着耧没有撒手恐怕种子洒掉。陈田宗从后面喊道:“思齐把住耧!”上去拽着李万石的胳膊道:“有事说事,决不能动手打人呐!这段地确实大坷垃小蛋的没法耩,不然回头用镐刨刨再下点种子不就得了嘛。”听到喊叫声,张俭小组的社员也围拢过来。李思齐喊道:“田宗,别跟这个混蛋讲道理,你叫他再打我一下试试!”李万石狠狠说道:“你倒不依不饶了,今天我就打了你,你怎么着吧!我告诉你今天这事不算完,这段活罚你翻工不说,种子你个人出,不计工分。”
李思齐更火了怒道:“你也欺人太甚了,谁他娘给你这么大的权力呀,凭什么呀?”李万石派头十足说道:“就凭你是知青,就凭我是贫下中农,你就得老老实实接受再教育,明白吗?”李思齐针锋相对道:“不明白,你也别用这个吓唬我。你明白你这个贫下中农是怎么来的吗?乡亲们都很清楚,你家祖上也是乡里的富户,从你爷爷开始你爹这辈紧跟着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后来混得卖庄户卖地,没多少年就把一个富裕之家给败光了。呸!你完全是一脉相承,到如今好端端的第三生产队不到两年就败在你手里,乡亲们会饶过你吗?只不过大队给你撑着腰敢怒不敢言罢了,就你这副德行,这种恶霸作风,能代表贫下中农吗?”
李万石被揭了底,只能蛮横喊叫:“我就代表了,我就说了算,你能把我怎么样?”李思齐据理力争道:“你代表不了贫下中农,要不是你耍阴谋诡计当了队长,弄得队里连着死了两头大牲口,用得着把人当牛做马使唤吗?我告诉你,社会主义是不容忍把人当牲口使唤的。你这样干是对人民的犯罪,是对社员群众的犯罪,你知罪吗?”李万石强词夺理道:“你这是对社会不满,怪不得要对你进行再教育!”思齐道:“我不是对社会不满,是对你的恶劣行为不满,社会是好社会,就是用你这种人干毁了。好好的一本经叫你们这帮歪嘴和尚念歪了,纯粹落拓帮子一个!迟早给我滚下去!”这下捅到了李万石的痛处,在社员们众目睽睽之下他恼羞成怒,挥舞着拳头朝李思齐打过来并吼道:“谁是歪嘴和尚,谁是落拓帮子!叫你不满,非狠揍不行……”李思齐忙弃耧哈腰躲过,一边跑顺势捡起两块土坷垃回击。李万石愈加张牙舞爪面目狰狞,从一社员手中夺过铁锨窜上几步向李思齐狠狠擂去。
作者简介: 李山,1950年出生,涿州市松林店镇东阳屯人。中共党员、大专文化、老三届知青、工程师。河北省民俗文化协会会员,民营企业董事长、法人,兴趣爱好丰富多彩,为人处世豁达开朗。酷爱文学,勤于笔耕。先后撰写小品文、微型小说多篇,创作诗词、诗歌几百首。
发布时间2025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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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涿州三青之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