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陈俊生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陌生的香水味,混着酒气和高级餐厅的油烟味,像一件被随意丢弃的、沾满污渍的昂贵外套。
水龙头滴着水。
嗒。
嗒。
嗒。
像我心里的血。
陈俊生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陌生的香水味,混着酒气和高级餐厅的油烟味,像一件被随意丢弃的、沾满污渍的昂贵外套。
他把车钥匙扔在玄关柜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一声响。
“怎么还没睡?”他一边换鞋,一边头也不抬地问。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客厅的灯我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晕把他笼罩进去,看不清表情,但那副疲惫又不耐烦的姿态,我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来。
“问你话呢,哑巴了?”他终于抬起头,眉心拧成一个疙瘩。
我慢慢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纪念日。”我说。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心虚,随即被更浓重的不耐烦覆盖。
“我当什么事儿呢,”他扯了扯领带,语气轻飘飘的,“最近公司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记这些。多大点事,至于摆着一张死人脸给我看?”
多大点事。
我为这个纪念日,提前一周订了他最喜欢的餐厅,但他一个电话就取消了。
我亲手做了蛋糕,从下午忙到晚上,现在还好端端地放在冰箱里,一口没动。
我让女儿豆豆画了一幅画,画上是我们三个人,手牵手,每个人脸上都笑着。
画就摆在餐桌上,他一眼都没看。
“你身上,”我深吸一口气,那股陌生的甜腻香气直冲天灵盖,“是谁的香水味?”
陈俊生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一样看着我。
“林微,你是不是有病?”他声音陡然拔高,“我他妈在外面为了这个家拼死拼活,你就在家里闻我身上有没有别的女人味儿?你一天到晚除了琢磨这些,还能不能干点正事?”
正事?
什么是正事?
照顾他挑剔的胃,把他从不操心的女儿从一个三斤重的小肉团拉扯到会上蹿下跳,把他那个永远看我不顺眼的妈哄得高高兴兴,把他扔在脏衣篓里的衬衫烫得平平整整,让他每天都能体体面面地出门,这就是我每天干的“不正经”的事。
我的心口像是被一把钝刀子来回地割。
疼。
密密麻麻的疼。
“我没琢磨,”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它自己飘到我鼻子里的,太冲了,熏得我恶心。”
“你!”
他扬起了手。
我的心猛地一缩,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但那一巴掌没有落下来。
过了几秒钟,我听见他重重地喘着粗气,把手狠狠地甩了下去。
“不可理喻!”
他扔下这四个字,转身进了卧室,“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只剩下水龙头还在固执地滴着水。
嗒。
嗒。
嗒。
我走过去,把水龙头拧到最紧。
世界终于彻底死寂。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憔悴的脸,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是谁?
这是那个曾经在设计圈里小有名气,熬夜画图也神采飞扬的林微吗?
这是那个曾经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就能让陈俊生在人群里一眼看到的林微吗?
不是了。
镜子里的女人,眼角有细纹,眼神里全是疲惫和熄灭的光。
她的温柔,她的体谅,她的包容,被经年累月的琐碎生活打磨成了一种习惯。
一种被他视作理所当然,甚至可以随意践踏的习惯。
我回到客厅,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把脸埋进膝盖里。
我没有哭。
我只是觉得冷。
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那种冷。
第二天早上,陈俊生像没事人一样起床了。
他穿戴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是那个外人眼里的精英模样。
我把早餐端上桌。
小米粥,煎蛋,还有他喜欢吃的小咸菜。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自顾自地坐下吃饭。
豆豆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妈妈,抱。”
我把她抱起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蛋,“豆豆早。”
“爸爸早。”豆豆奶声奶气地冲陈俊生打招呼。
陈俊生从报纸里抬起头,敷衍地“嗯”了一声,视线又回到了报纸上。
豆豆的嘴角撇了撇,有些不高兴。
我拍了拍她的背,柔声说:“爸爸工作忙,我们豆豆乖,自己吃早饭好不好?”
豆豆懂事地点点头。
一顿早饭,在沉默中吃完。
陈俊生吃完,擦了擦嘴,站起来就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
他回头,一脸“你又想干什么”的表情。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单子,递给他。
“豆豆的兴趣班要交费了,一共三千八。”
他接过单子,扫了一眼,眉头又皱了起来。
“又报班?她才多大,报那么多班干什么?钢琴、画画、现在又来个什么乐高……你是不是觉得家里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陈俊生,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这些班哪个不是你当初点头同意的?你说要让豆豆全面发展,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怎么现在到交钱的时候,就成了我乱花钱了?”
“我那是随口一说!你一个家庭主妇,没收入,花钱倒比谁都厉害!”他把那张缴费单拍在桌子上,“我一个月挣多少钱?房贷车贷不要还?人情往来不要花?你以为我容易吗?”
家庭主妇。
没收入。
这六个字像六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说:“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没收入了?我结婚前一年赚多少钱你没数吗?我为了谁辞的职?为了谁生的孩子?为了谁每天像个陀螺一样转?我做的这些,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是不是?”
“你那点工资够干什么的?”他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轻蔑,“我现在的项目,一个季度的奖金就顶你过去干一年。林微,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你现在能过这种衣食无忧的日子,是谁给你的?”
衣食无忧。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施舍”的脸,忽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是啊,我住着他买的房子,开着他买的车,花着他给的生活费。
在他眼里,我就是个被圈养的宠物。
只要他按时投喂,我就该感恩戴德,摇尾乞怜。
我的温柔,我的付出,我的牺牲,在他看来,不过是我为了维持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而不得不做出的廉价表演。
“陈俊生,”我收起笑容,冷冷地看着他,“你记住了,这个家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付出的,不比你少。”
“呵,付出?”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付出了什么?生个孩子做做家务就叫付出了?满大街的保姆都会干,人家要的钱可比你少多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我最痛的地方。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上了头顶。
我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豆豆被我们的争吵吓到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陈俊生烦躁地看了一眼女儿,又瞪了我一眼。
“就知道哭!跟你妈一个德行!烦死了!”
他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扔在桌子上。
“够了吧?别一天到晚为了点钱跟我哭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被重重地甩上。
豆豆的哭声更大了。
我蹲下身,把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不是为了钱。
我从来都不是为了钱。
我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我七年的青春和爱情,在他眼里,竟然连一个保姆都不如。
我抱着豆豆哭了很久,直到她在我怀里睡着。
我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然后,我走回客厅,看着桌上那几张被他扔下的、带着屈辱意味的钞票,心里某个地方,好像彻底碎掉了。
我拿出手机,翻到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张悦。
我大学时的闺蜜,现在是一家知名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哪位?”张悦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依旧透着一股子精干利落。
“悦悦,是我,林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我操,林微?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飞升成仙,不食人间烟火了呢!”张悦夸张地叫道。
我苦笑了一下,“我下凡了。”
“怎么了?听你这声音,跟被一百个男人甩了似的。是不是陈俊生那王八蛋欺负你了?”
张悦是唯一一个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我和陈俊生的人。
她说,陈俊生那种骨子里极度自卑又极度自负的男人,顺风顺水的时候能把你捧上天,一旦他觉得自己翅膀硬了,第一个要踩下去的,就是离他最近、知道他所有底细的你。
当时我不信。
我觉得她是嫉妒。
现在我信了。
“悦悦,”我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公司……还招人吗?”
张悦又沉默了。
“你想出来工作?”
“嗯。”
“陈俊生同意?”
“我不需要他同意。”
“好!”张悦的声音瞬间变得兴奋起来,“太他妈对了!你早就该这样了!你那身本事,窝在家里当个老妈子,简直是暴殄天物!你等着,我马上给我们HR总监打电话,我们组正好缺个资深设计,你绝对没问题!”
挂了电话,我感觉心里堵着的那块大石头,好像松动了一点。
我打开电脑。
那台苹果一体机已经很久没开过了,屏幕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我小心翼翼地擦干净。
开机。
熟悉的界面跳出来,那些被我尘封了快五年的设计软件,安安静静地躺在桌面上。
我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我以前的作品。
海报、logo、VI设计……
每一张图,都像是我遗失的孩子。
看着它们,我仿佛看到了那个在无数个深夜里,喝着咖啡,眼里闪着光的自己。
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我觉得我的未来有无限可能。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一个空白画板。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画。
我不知道自己被磨钝的才华,还能不能重新变得锋利。
但我知道,我必须试一试。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能再做一个,连自己都看不起的林微。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陈俊生陷入了冷战。
他早出晚归,我视而不见。
他把家当成旅馆,我把他当成合租的室友。
没有争吵,没有交流,连空气都是冰冷的。
我开始疯狂地为面试做准备。
我把以前的作品集重新整理了一遍,又根据张悦给我的公司资料,熬了两个通宵,做了一套全新的模拟方案。
当我把方案发给张悦时,她回了我一串感叹号。
“宝刀未老啊姐妹!你这水平,别说资深设计了,直接当副总监都绰绰有余!”
我看着她的回复,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丝底气。
面试那天,我特意从衣柜最深处,翻出了一套我以前上班时穿的职业套装。
米白色的西装,剪裁利落。
穿上它,我感觉那个被我弄丢了的自己,好像回来了一点。
我化了淡妆,把头发高高地束成一个马尾,整个人看起来干练了不少。
出门前,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有点生硬的微笑。
“林微,你可以的。”
面试很顺利。
张悦公司的HR总监和设计总监一起面的我。
他们对我过去的作品和新做的方案都非常满意。
尤其是设计总监,一个看起来很挑剔的香港男人,在看完我的作品后,推了推眼镜,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林小姐,你的设计很有灵气,而且看得出来,基本功非常扎实。你这样的设计师,我们很需要。”
最后,HR总监当场就给了我offer。
薪资比我预想的还要高一些。
走出那栋高级写字楼,站在午后耀眼的阳光下,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有多久,没有因为自己的能力而得到肯定了?
我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靠自己双手挣来未来的踏实感了?
我激动得想哭,又想笑。
我拿出手机,第一个想分享的人,竟然还是陈俊生。
我真是没救了。
我嘲笑了自己一句,把手机塞回包里。
回到家,保姆李姐正在陪豆豆玩。
为了能安心准备面试和之后的工作,我用自己的私房钱请了钟点工。
陈俊生是不知道的。
他大概也根本不关心家里多了一个人还是少了一个人。
“妈妈!”豆豆看到我,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
我抱住她,在她软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豆豆乖不乖?”
“乖!李奶奶陪我画画了!”
我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笑脸,心里那点因为找到工作而产生的雀跃,又沉淀了下来。
我未来的路,注定不会轻松。
晚上,陈俊生依然很晚才回来。
我坐在客厅等他。
他看到我,似乎有些意外,但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又怎么了?”
“我找到工作了。”我说。
他换鞋的动作停住了,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
“我说,我找到工作了。下周一就入职。”我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
他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十几秒,然后,突然就笑了。
那是一种极具讽刺意味的笑。
“林微,你别逗了。你去工作?你能干什么?你都跟社会脱节多少年了?哪个公司会要你?”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
但我已经不会再被他轻易刺痛了。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站起来,准备回房,“我只是通知你一声。从下周开始,我没办法再二十四小时围着这个家转了。豆豆的接送,家里的事情,我们需要重新分工。”
“分工?”陈俊生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林微,你是不是还没睡醒?你出去工作,一个月能挣几个钱?够豆豆的学费还是够家里的开销?你别忘了,是谁在养着这个家!”
“我不需要你养。”我转过身,直视着他,“以前是我心甘情愿,但现在,我不愿意了。陈俊生,我不是你的附属品。”
“你疯了!”他冲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是谁撺掇你这么干的?张悦是不是?”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表情狰狞得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
“你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龌龊!我只是想活得像个人,有错吗?”
“像个人?你现在过得不像人吗?我给你吃给你穿,让你住大房子,你还不满足?林微,你的心到底有多大?”
“我的心不大,”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只是想找回我自己。那个在你眼里,一文不值的我自己。”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径直回了房间,反锁了门。
门外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咒骂声,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我靠在门上,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有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知道,从我做出这个决定的这一刻起,我和他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周一,我正式入职了。
时隔五年,重新坐在办公室里,闻着空气中熟悉的咖啡味和打印机墨水味,我感觉自己像一个溺水的人,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张悦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欢迎回来,林设计师。”
同事们都很友好,虽然大部分都是比我年轻的95后,但他们对我的专业能力非常尊重。
工作比我想象的要辛苦。
脱离行业太久,很多新的软件和潮流我都需要重新学习。
我几乎每天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的。
回到家,还要陪豆豆,检查她的作业,给她讲故事。
等把她哄睡,我再打开电脑,研究白天遇到的问题,或者看各种最新的设计案例。
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
很累。
累到有时候洗澡都会站着睡着。
但我的心,是满的。
这种充实感,是做了五年全职太太从未有过的。
我和陈俊生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他开始变本加厉地晚归,有时候甚至夜不归宿。
我给他打电话,他要么不接,要么就说在应酬。
我知道,他在用这种方式向我示威,向我施压。
他笃定我撑不了多久。
他笃定我离了他,就活不下去。
他等着我哭着去求他,等着我放弃工作,乖乖地滚回那个他为我打造的“金丝笼”里。
我偏不。
家里的事情,我不再大包大揽。
我列了一张值日表,贴在冰箱上。
周一三五我负责接豆豆,做晚饭。
周二四他负责。
周末的家务,一人一半。
他看到那张表的时候,直接把它撕了。
“林微,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你让我去接孩子做饭?我哪有那个时间?”
“我以前就有时间吗?”我平静地反问,“我的时间就不是时间吗?”
“你那也叫上班?你一个月挣那三瓜俩枣,也好意思跟我谈分工?”他满脸嘲讽。
“钱多钱少,都是我自己挣的。陈俊生,我花我自己的钱,花得心安理得。不像某些人,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别人的付出,一边把别人的付出踩在脚底下。”
“你……”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那天晚上,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摔门而去。
他去接了豆豆。
虽然晚饭是叫的外卖,家里被他弄得一团糟。
但终究,他还是做了。
这是一个微小的胜利。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我和他之间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语气非常不好。
“林微,你到底在搞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出去抛头露面?你知不知道俊生他妈妈都打电话到我这里来了?说你不守妇道,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整天在外面不知道跟什么人鬼混!”
我听着电话那头我妈的咆哮,心里一片冰凉。
“妈,我只是出去工作,怎么就成了不守妇道了?”
“工作工作!你缺钱吗?俊生亏待你了吗?你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家庭!你把家扔下不管,让俊生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像话吗?”
又当爹又当妈?
我简直要气笑了。
陈俊生什么时候管过孩子?
“妈,这些话,是陈俊生让你跟我说的,还是他妈让你跟我说的?”
我妈噎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谁让我说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是你做错了!你赶紧把工作辞了,回家好好跟俊生认个错,夫妻俩哪有隔夜仇?”
“如果我不呢?”
“你敢!”我妈的声音尖利起来,“你要是敢因为这事跟俊生闹离婚,你就别认我这个妈!”
我没再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手抖得厉害。
这就是我的亲妈。
在她眼里,女儿的幸福,女儿的尊严,永远没有女婿的面子和所谓的“安稳”重要。
我能指望谁呢?
谁也指望不了。
我只能靠自己。
那天晚上,陈俊生破天荒地没有应酬,准时回了家。
他还带了我最喜欢吃的那家店的榴莲千层。
他把蛋糕放在我面前,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老婆,还在生气呢?别气了,是我不好,前段时间公司压力大,说话冲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他放低了姿态。
如果是在以前,我可能早就心软了。
他只要稍微给我一点好脸色,我就会把他之前所有的伤害都抛到脑后,然后变本加厉地对他好。
但现在,我看着他那张看似诚恳的脸,只觉得虚伪。
是什么让他改变了态度?
是我妈的电话?
还是他发现冷暴力对我没用了?
“你妈给我妈打电话了。”我开门见山。
陈俊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我也是为你好。你看你现在每天累得跟狗一样,何必呢?女人嘛,干嘛要那么辛苦?有老公养着,在家享享清福不好吗?”
享清福?
被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被他的家人指指点点,被他用“没收入”来堵嘴,这就是他所谓的“清福”?
“陈俊生,”我看着他,“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想让我辞职,对不对?”
他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不可能。”我说得斩钉截铁。
“林微!”他的耐心耗尽了,声音又大了起来,“你到底要怎么样?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非要把这个家闹得鸡飞狗跳你才满意是不是?”
“我不想怎么样。”我平静地看着他,“我只是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陈俊生,你从来都不懂,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施舍的衣食无忧。我想要的,是尊重。”
“尊重?我怎么不尊重你了?”他一副被冤枉的委屈样子,“我给你钱花,还不够尊重你吗?”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悲哀。
我跟他,根本就活在两个世界里。
在他的世界观里,钱,就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他认为他挣钱养家,就是对这个家最大的贡献,也是他在这段关系里拥有绝对话语权的资本。
而我所有的付出,因为不能用金钱来量化,所以都变得廉价,变得微不足道。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站起来,“这工作,我不会辞。这个家,如果你还想要,就请你尽到一个做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如果你不想要,我们也可以谈谈别的方式。”
“别的方式?什么方式?离婚吗?”他冷笑起来,“林微,你别吓唬我。你敢离婚?你离了我,你以为你能过得比现在好?带着个孩子,你以为还有男人会要你?你别天真了!”
他的话,像一把把淬毒的飞刀,刀刀见血。
这就是我爱了七年的男人。
在我终于鼓起勇气想要活出自己时,他不是支持,不是鼓励,而是用最恶毒的语言来诅咒我,打击我。
他怕的不是我过得不好。
他怕的是我离开他之后,过得太好。
那会证明他的失败,证明他并不是我世界的中心。
“那我们就试试看。”
我扔下这句话,回了房间。
我知道,我把他彻底激怒了。
接下来,他会用更疯狂的方式来报复我。
果不其然。
他开始在经济上制裁我。
他停掉了我的信用卡副卡。
他不再给我一分钱家用。
他甚至连豆豆的学费和兴趣班费用,都拒绝支付。
他就是要逼我。
逼我走投无路,逼我低头认错。
我没有跟他吵。
吵也没用。
我只是默默地把我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
这些年,我妈偶尔给我的,还有我以前剩下的一点工资,加起来不到十万块钱。
我用这笔钱,交了豆豆的费用,支付了家里的日常开销。
我知道,这笔钱撑不了多久。
我必须更快地在工作上做出成绩,拿到更多的薪水。
我比以前更拼了。
我主动向总监申请,接手了一个最难啃的客户。
那个客户是业界出了名的难搞,之前的负责人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一气之下辞职了。
张悦劝我别接这个烫手山芋。
“微微,你没必要这么拼。这个客户就是个,你刚回来,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我需要钱。”我看着她,说得很直接,“也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张悦看着我,没再劝。
她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行,那你干。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开口。弄不死他,我们一起弄死他。”
我笑了。
有朋友的感觉,真好。
为了搞定那个难缠的客户,我几乎是以公司为家。
我把他公司过去十年所有的产品和广告都研究了一遍。
我把他所有的竞争对手的优劣势都分析得清清楚楚。
我甚至去蹲点,观察他产品的目标消费群体,跟他们聊天,了解他们的真实需求。
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窝深陷,脸色蜡黄。
陈俊生在家看到我,只会冷嘲热讽。
“哟,这不是林大设计师吗?怎么搞得跟难民一样?你那个破班,是让你去上班的,还是让你去上坟的?”
我懒得理他。
他见我不搭腔,又换了种方式。
“豆豆今天在学校跟人打架了,你知道吗?”
我心里一惊,立刻看向他,“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老师打电话给我,说她把同学推倒了。人家家长现在闹着要我们赔礼道歉,还要赔医药费。”他幸灾乐祸地说,“林微,你看看,这就是你出去工作的好结果。你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好了。”
我立刻给豆豆的班主任打了电话。
老师告诉我,是那个小男孩先抢豆豆的画,还把它撕了,豆豆气不过,才推了他一下。
小男孩只是擦破了点皮,根本没什么大事。
是对方家长不依不饶。
挂了电话,我气得浑身发抖。
“陈俊生,你是不是人?豆豆受了委屈,你不安慰她,不帮她,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配当一个父亲吗?”
“我怎么不配了?”他理直气壮,“她打人就是不对!我告诉她,做错了事就要自己承担后果。这有什么问题?”
“那她被欺负的时候呢?你就眼睁睁看着吗?”
“小孩子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吗?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我看你就是工作压力大,没地方发泄,拿我跟孩子撒气!”
我看着他那副颠倒黑白的无耻嘴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冲进豆豆的房间。
小小的身体缩在被子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我走过去,把她抱进怀里。
“豆豆,不哭,妈妈回来了。”
豆豆在我怀里放声大哭。
“妈妈,他把我的画撕了……那是我画给你的……”
我抱着女儿,眼泪再也忍不住。
我恨。
我恨陈俊生的冷漠自私。
更恨我自己的无能。
如果我足够强大,我的女儿就不用受这种委屈。
那一刻,我心里那个想要成功的念头,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我不仅要为自己,也要为我的女儿,争一口气。
第二天,我带着豆豆,亲自去给那个同学道了歉。
我也很严肃地告诉对方家长,是他们的孩子先动手的。
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会再这么客气。
处理完这件事,我回到公司,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方案里。
三天后,我拿着厚厚的一叠方案,走进了那个“”客户的办公室。
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地中海,啤酒肚,一脸的倨傲。
他靠在老板椅上,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
“你就是新来的那个?”
“是的,王总。我叫林微。”
“呵,一个女人。”他轻蔑地哼了一声,“你们公司是没人了吗?派个娘们来跟我谈?”
我心里腾起一股怒火,但脸上依旧保持着职业的微笑。
“王总,设计的好坏,跟性别无关。”
“行,那你讲。”他一副“我看你能讲出什么花来”的表情。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我的阐述。
我从他的品牌历史讲到市场现状,从他的产品困境讲到消费者洞察。
我把我这半个月的研究成果,条理清晰地展现在他面前。
他脸上的表情,从轻蔑,到不屑,到惊讶,再到凝重。
等我讲完最后一个字,他沉默了很久。
“你这个方案,是谁帮你做的?”他问。
“都是我自己做的。”
“不可能!”他断然否定,“你一个刚入行的黄毛丫头,怎么可能对我们行业有这么深的理解?”
“王总,我虽然刚回职场,但我在这个行业,已经干了十年了。”
我把我以前的作品集调出来,放在他面前。
他一张一张地翻看,眼神越来越亮。
最后,他把我的方案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好!就按你这个方案来!细节我们再敲定!”
走出他办公室的那一刻,我的腿都是软的。
但我赢了。
我靠我自己的能力,赢得了尊重。
这个项目非常成功。
我们做的广告投放后,客户的产品销量翻了三倍。
王总特意打电话到我们公司,点名要给我发奖金。
公司也因为这个项目,名声大噪。
年终总结会上,老板亲自给我颁发了“年度最佳员工奖”,奖金有二十万。
当我站在台上,拿着那个沉甸甸的奖杯时,我看到了台下张悦为我骄傲的眼神,看到了同事们羡慕的目光。
我的眼眶湿了。
这五个月的辛苦,委屈,在这一刻,都值了。
那天晚上,公司庆功宴,我喝了很多酒。
张悦送我回家。
在楼下,我看到了陈俊生的车。
他靠在车门上抽烟,脚下扔了一地的烟头。
看到我,他立刻把烟掐了,朝我走过来。
他身上有很重的酒气。
“你还知道回来?”他的语气很冲。
我没理他,扶着张悦的胳膊就要上楼。
他一把拉住我。
“林微,我们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你必须跟我谈!”他固执地拉着我,力气很大。
张悦看不下去了,“陈俊生,你放开她!你一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少管!”陈俊生冲张悦吼道。
“我不是外人!微微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欺负她,就是不行!”
“我欺负她?”陈俊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问问她,我对她还不够好吗?我让她在家当阔太太她不干,非要出来丢人现眼,现在还学会夜不归宿了!你让她跟我说清楚,她今天晚上去哪鬼混了!”
他的话,说得极其难听。
我气得浑身发抖。
“陈俊生,你给我闭嘴!我加班工作,在你眼里就是鬼混吗?”
“加班?哪个正经女人会加班到半夜三更,还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他冷笑着,一把把我拽到他面前,凑近了闻我身上的味道,“林微,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跟你们那个什么狗屁总监有一腿?”
“啪!”
我用尽全身力气,给了他一巴掌。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陈俊生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混蛋!”我指着他的鼻子,把这几个月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吼了出来,“陈俊生,你凭什么这么侮辱我?就因为我没像以前一样,把你当成天,把你当成地?就因为我有了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不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保姆,你就觉得我脏了,觉得我不守妇道了?”
“在你眼里,女人是不是只有依附男人才能活?是不是只有待在家里,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告诉你,你错了!我林微,就算没有你,一样能活得很好!比跟你在一起时,好一百倍,一千倍!”
我说完,拉着张悦,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我没有回那个所谓的“家”。
我去了张悦家。
那一晚,我把所有的事,都跟张悦说了。
包括我准备离婚的打算。
张悦抱着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陪我一起哭。
第二天,我向公司请了假,去找了律师。
我要离婚。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豆豆的抚养权。
律师告诉我,以我目前的情况,争取到抚-养权的可能性很大。
我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而且陈俊生常年对孩子不管不问,这些都是对我不利的证据。
唯一的问题,是财产分割。
我和陈俊生名下的房产,车子,都属于婚后共同财产。
如果协议离婚,最好。
如果诉讼离婚,会很麻烦。
我给陈俊生打了电话,约他出来谈。
地点是我选的,一家咖啡馆。
他来了。
一夜之间,他好像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眼窝深陷。
他看到我,眼神很复杂。
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悔意?
“你真的要离婚?”他哑着嗓子问。
“是。”
“就因为我昨天说了几句气话?”
“不是。”我摇摇头,“陈俊生,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因为一句话,一件事。是日积月累的失望和消耗。”
“我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你,你却把它当成了我软弱的证据。”
“我在家为你洗手作羹汤,你觉得我没价值,像个保姆。”
“我出门工作,实现自己的价值,你又觉得我不守妇道,在外面鬼混。”
“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尊重过我,理解过我。在你眼里,我只是你的一个附属品,一个需要完全按照你的意愿来生活的物件。”
“我累了。”
我平静地叙述着,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他沉默地听着,拳头越握越紧。
“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他艰难地开口,“微微,我知道错了。我以后改,行不行?你辞职,回家,我保证,我再也不说那些混账话了。我把工资卡给你,家里你说了算,好不好?”
他又来了。
他的“改”,就是让我变回原来的样子。
他的“道歉”,就是让我放弃我好不容易找回的自己。
我笑了。
“陈俊-生,你还是不懂。”
“房子,车子,我们可以卖了平分。或者,你把属于我的那一半折现给我。豆豆必须跟我。”我把律师起草的离婚协议推到他面前。
他看着那份协议,手抖得厉害。
“林微,你非要这么绝情吗?”
“是你先绝情的。”
“就为了你那个破工作?为了那二十万奖金?”他突然激动起来,“你以为你现在了不起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在外面,什么都不是!你那个客户,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会跟你合作?你真以为是你自己有本事?”
我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冷笑,“王总是我大学师兄!我给他打了招呼,让他多照顾照顾你,给你个机会!不然你以为,凭你那几张破纸,就能搞定他?”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所有的骄傲和成就感,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原来,我拼尽全力才赢得的胜利,不过是别人看在他面子上的一次施舍。
原来,我引以为傲的所谓“能力”,在他眼里,依旧一文不值。
他看着我惨白的脸,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
“怎么样?现在知道了吧?林微,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
我看着他那张得意的脸,心里最后一点留恋,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我慢慢地站起来。
“陈俊生。”
“嗯?”
“谢谢你。”
“谢谢我什么?”他有些不解。
“谢谢你让我看清,你到底是个多烂的人。”
“也谢谢你让我知道,我以前有多瞎。”
说完,我转身就走。
眼泪在转身的瞬间,汹涌而出。
我不在乎那个项目到底有没有他的功劳了。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个男人,从骨子里,就烂透了。
他见不得我好。
他用尽一切手段,就是要摧毁我的自信,把我打回原形,让我重新变回那个只能依附他才能生存的菟丝花。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绝对不会。
离婚官司打得很不顺利。
陈俊生不同意协议离婚。
他请了最好的律师,在法庭上,把我描绘成一个为了事业不顾家庭,私生活混乱,不配做母亲的女人。
他甚至找人偷拍我跟男同事,男客户一起吃饭的照片,作为我“出轨”的证据。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公司的流言蜚语,邻居的指指点点,家人的不理解,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要把我活活勒死。
我好几次都想放弃。
但一看到豆豆的脸,我就告诉自己,不能认输。
我输了,豆豆就要被判给那样一个父亲。
我不能让她的人生毁了。
幸好,我还有张悦。
她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帮我找证据,找证人。
她帮我证明了那些照片都是借位拍的。
她还找到了我们以前的邻居,证明了陈俊生常年晚归,对孩子不闻不问。
最关键的证据,是我无意中发现的。
陈俊生背着我,用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给他弟弟买了一套婚房。
房本上写的,是他弟弟的名字。
这件事,他做得天衣无缝。
但我还是从他电脑里一份加密的文件夹里,找到了转账记录和购房合同。
当我把这份证据交给律师时,律师告诉我,我们赢定了。
陈俊生这是婚内转移共同财产,在财产分割时,他要少分甚至不分。
开庭那天,陈俊生在看到这份证据时,整个人都傻了。
他像一头困兽,在法庭上咆哮,嘶吼。
他说我卑鄙,说我无耻,说我算计他。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到底是谁在算计谁?
最终,法官把豆豆的抚养权判给了我。
夫妻共同财产,我拿百分之七十。
走出法院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陈俊生。
他站在台阶下,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林微,你会后悔的。”
“我最后悔的,是嫁给你。”
我拉着豆豆的手,没有再回头。
阳光照在身上,很暖。
我自由了。
离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难,也比我想象的要好。
我用分到的钱,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套小小的二手房。
我和豆豆,终于有了一个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我换了工作。
我不想再待在那个让我感到屈辱的地方。
我用我自己的能力,跳槽到了一家更有名的国际48A广告公司。
薪水更高,平台也更大。
我依旧很忙,很累。
但我很快乐。
我可以用自己挣的钱,给豆豆买她喜欢的公主裙。
我可以在周末,带她去游乐场,去科技馆。
我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再也不用因为花钱而感到心虚。
豆豆变得比以前开朗了很多。
她会抱着我的脖子,说:“妈妈,我最爱你了。”
每当这时,我就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陈俊生后来找过我几次。
他好像过得并不好。
离开我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家里干净整洁的地板,冰箱里永远满当的食材,身上熨帖平整的衬衫,都不是凭空出现的。
他请了保姆,但换了好几个,都不满意。
他说,她们都没有我做得好。
他想复婚。
他说他知道错了,他说他不能没有我。
我只是笑笑。
“陈俊生,你不是不能没有我。你只是不能没有一个,免费的,听话的,还能满足你大男子主义虚荣心的保姆。”
“我们,回不去了。”
后来,我听说他再婚了。
娶了一个比他小十岁的年轻女孩。
女孩不工作,每天的生活就是逛街,美容,做spa。
花钱如流水。
陈俊生经常因为钱跟她吵架。
有一次,我在商场里碰到他们。
女孩因为陈俊生不给她买一个五万块的包,当众跟他大吵大闹。
陈俊生一脸的疲惫和难堪。
他看到了我。
我正牵着豆豆的手,豆豆手上拿着一个刚买的冰淇淋,笑得很开心。
我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素面朝天。
但我的眼睛里,有光。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我冲他,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然后牵着我的女儿,从他身边,平静地走过。
那一刻,我心里没有任何的快意或者报复的爽感。
只有一片释然。
我终于明白,我所有的努力,不是为了向他证明什么。
不是为了让他后悔。
而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让我能够,在任何时候,都有底气,有尊严地,选择我想要的生活。
为了让我能够,成为我女儿的榜样。
告诉她,一个女人,可以温柔,但一定不能软弱。
你可以为爱付出,但一定不能失去自我。
你的价值,从来都不是由任何一个男人来定义的。
而是由你自己,亲手创造的。
来源:暮归念未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