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岁婆婆,还有几天轮到小叔子家,她突然跟我说不想去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1-12 16:01 1

摘要:那年秋天来得特别早。九月初,院子里那棵老梧桐的叶子就开始大片大片地往下掉,风一过,卷起一地金黄,看着萧瑟。

01 秋风起

那年秋天来得特别早。九月初,院子里那棵老梧桐的叶子就开始大片大片地往下掉,风一过,卷起一地金黄,看着萧瑟。

婆婆在我家住了三个月,按日子算,还有五天,就该轮到小叔子周建军家了。

那是个礼拜三的下午,阳光隔着玻璃晒进来,没什么热度,就是晃眼。我正蹲在客厅,给婆婆收拾行李。一个半旧的帆布旅行箱,里面是几件换洗的秋衣,一双她自己纳的千层底布鞋,还有一小罐我们家自己腌的糖蒜,她说建军爱吃。

我把叠好的毛衣放进去,说:“妈,这件毛衣厚,天再冷点就能穿了,我给您放最上边,好拿。”

婆婆没应声。

我回头看她,她就坐在那张旧藤椅上,那是她从老房子里唯一带出来的东西。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手里拿着把蒲扇,也不摇,只是看着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眼神里空落落的。阳光在她满是沟壑的脸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妈?”我又叫了一声。

她像是才回过神,慢慢把头转过来,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轻得像风吹过落叶的声响。

她说:“秀雅,我……我不想去。”

我的手停在半空,那件毛衣就那么搭在箱子边上。客厅里很静,只有厨房里高压锅炖着排骨汤,正“呲呲”地往外冒着热气。那是婆婆最爱喝的汤,我特意算着日子,让她临走前能多喝几次。

“妈,您说啥?”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说,”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想去建军家了。”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丢进了我们家看似平静的湖面。

我们这个家,自从公公走了以后,就定下了一个雷打不动的规矩。婆婆有两个儿子,周建国是老大,我丈夫;周建军是老二,小叔子。为了所谓的“公平”,兄弟俩商量好了,婆婆一家住三个月,轮着来。这个规矩,像钟表一样精准地走了快五年了,从没出过差错。

婆婆是个极要强的人,一辈子没跟谁红过脸,更没给儿子们添过什么麻烦。每次轮换,她都自己提前把东西收拾得妥妥当当,像个准备出远门的孩子,不多言不多语,到了日子就走。

可今天,这钟表好像停了。

我慢慢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握住她那双布满老年斑、像老树皮一样的手。她的手很凉。

“妈,是不是有啥事?您跟我说。是不是建军或者王琴说啥不好听的话了?”王琴是小叔子的媳妇。

婆婆摇了摇头,眼睛还是看着窗外,躲闪着我的目光。“没,他们都挺好的。就是……就是我不想去了。”

她越是这么说,我心里越是打鼓。人老了,就像个孩子,心里藏不住事,可嘴上又偏偏什么都不肯说。她那句“不想去”,背后肯定藏着天大的委屈。

“那您要是不想去,咱就不去。”我放缓了声音,像哄孩子一样,“您就在这儿住着,想住多久住多久。建国回来,我跟他说。”

听到“建国”两个字,婆婆的肩膀几不可见地缩了一下。她把手从我手里抽出来,重新拿起那把蒲扇,慢慢摇着,说:“别,别跟你哥说。他那脾气……我就是……我就是跟你念叨念叨。”

我知道,她是怕建国。建国这人,什么都好,孝顺,有担当,就是脾气又臭又硬,认死理。在他眼里,规矩就是天。妈要是不按规矩来,在他看来,那就是“作”,是无理取闹。

厨房里高压锅的气阀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一下一下,敲在我的心上。我看着婆婆佝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满屋子的排骨汤香气,好像也暖不透她心里的那片秋凉。

02 一只旧饭盒

晚上,周建国下班回来,一进门就闻到汤的香味,脸上有了笑意。

“哟,今儿炖排骨了?妈肯定高兴。”他换了鞋,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就凑到厨房门口。

我正在盛汤,白瓷碗里,汤色奶白,排骨炖得烂熟,撒上一点葱花,香气扑鼻。我盛了两碗,一碗给建国,一碗端到婆婆房里。她下午就说累了,早早回屋躺着。

饭桌上,建国呼噜呼噜地喝着汤,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

“妈喝了没?”他问。

“喝了点,说没胃口。”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心里装着事,也吃不大下。

“又没胃口?这老太太,真是越老越难伺候。”建国放下碗,擦了擦嘴,话里带着点不耐烦。

我看了他一眼,决定还是得说。“建国,跟你商量个事。”

“说。”

“妈……下午跟我说,她不想去建军家了。”我小心翼翼地措辞,观察着他的表情。

果然,建国脸上的那点笑意瞬间就没了。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声音也沉了下来:“不想去?为什么不想去?不是说得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肯说。就说不想去。”

“胡闹!”建国一拍桌子,碗筷都跟着震了一下,“这规矩都定了多少年了,说不去就不去?她当这是住旅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建军那边怎么交代?王琴那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回头不定编排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我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在他心里,兄弟间的面子,那个冷冰冰的“规矩”,比妈心里舒不舒坦重要得多。

“你小点声!”我瞪了他一眼,“妈在屋里听着呢!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妈都快八十了,她要不是真有天大的委屈,能说出这种话吗?她那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

“我就是太知道了!”建国站起来,在客厅里踱步,“她就是想一出是一出!以前偏心老二,现在老了,又想赖在老大这儿了?不行!这事没得商量。该去就得去,不然这兄弟以后怎么处?”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跟他,道理是讲不通的。他那套逻辑,坚硬得像块石头。

晚上,我给婆婆送热水泡脚,她的房间没开灯,就着客厅透进来的光,我看见她还睁着眼,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妈,泡泡脚,睡得舒坦。”

她慢慢坐起来,把脚放进盆里,水汽氤氲,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第二天,我趁着婆婆去院里晒太阳的工夫,想把她的箱子再仔细收拾一遍。打开箱子,一股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想重新叠好。就在箱子最底下,我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拿出来一看,我愣住了。

那是一个铝制的饭盒,很老旧的款式,四角都磕得瘪了进去,盖子上“为人民服务”的红字也掉漆掉得斑驳。这是几十年前工厂里发的那种,如今早就没人用了。

我记得这个饭盒。婆婆以前总用它。建国和建军小时候,公公还在,婆婆在纺织厂上班,每天下了班,就用这个饭盒,从食堂给两个儿子带回一点改善伙食的肉菜。那时候,这个饭盒,就是两个孩子最大的盼头。

可王琴是个讲究人,最见不得这些老旧的东西。我记得去年婆婆从建军家回来,还跟我念叨过,说王琴让她把这个饭盒给扔了,嫌它“磕碜”,占地方。当时婆婆嘴上应着,没想到,她竟偷偷藏了起来,还藏得这么深。

一个被儿媳妇嫌弃到要扔掉的东西,她却像宝贝一样藏在箱底。

我拿着那个冰凉的饭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几乎能想象出,婆婆是如何在王琴的白眼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偷偷把这个承载了她半辈子记忆的饭盒藏起来的。

晚上,我又跟建国提起了这个饭盒。

他正在看电视,新闻联播的声音开得很大。他头都没回,不耐烦地说:“一个破饭盒,你至于吗?扔了就扔了呗,妈就是爱攒这些没用的破烂。”

“周建国!”我把电视关了,“你有没有心?那是破烂吗?那是妈的念想!你小时候没吃过那个饭盒里的红烧肉?王琴让她扔,她不舍得,只能偷偷藏起来,你觉得妈心里是什么滋味?”

建国被我吼得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我手里的饭盒,沉默了。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墙上挂钟的指针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像在计算着一个母亲所剩无几的、需要被看见的时光。

03 电话里的凉意

第二天上午,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小叔子周建军打个电话。有些事,旁敲侧击地问问,总比闷在心里强。

电话接通了,是建军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嘈杂,像是在外面。

“喂,嫂子,啥事?”

“建军啊,没事,就是问问你们。下个礼拜妈就过去了,家里都准备好了吗?”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

“准备啥呀,不就多双筷子的事。”建军在那头笑了一下,听着却不怎么真心,“放心吧嫂子,饿不着咱妈。”

我顿了顿,接着说:“妈年纪大了,口味淡,爱喝点汤汤水水的。你们……平时做饭方便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我听到了王琴的声音,不高,但很清晰,像是从建军手机旁边传来的:“你跟她说,我们忙得要死,哪有功夫天天煲汤?吃食堂打包的就不错了!”

建军立刻“咳”了一声,好像是想掩盖过去。他对着电话说:“方便,方便着呢!嫂子你放心,我们肯定把妈照顾好。那什么,我这儿还有点事,先挂了啊。”

“哎,建军……”

我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匆匆挂断了。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王琴那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我心里最不踏实的地方。原来,婆婆在那边,连口热汤都喝不上。我们总以为,兄弟俩轮流,物质上谁也不亏欠谁,就是尽孝了。可我们忘了,老人想要的,哪里只是一口饭。

下午,我正在厨房择菜,手机响了,是王琴打来的。我心里咯噔一下。

“喂,大嫂。”王琴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那种尖细。

“哎,弟妹。”

“我听建军说,你上午打电话问老太太吃饭的事?”她开门见山,语气里带着一丝质问。

“是啊,妈快过去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大嫂,我可得把丑话说前头。老太太来我们家,我们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没问题。但我们家有我们家的规矩,我们两口子都要上班,中午都在外面吃,孩子在学校吃,就老太太一个人在家。我们只能早上把饭菜做好放着,她自己热一下。晚上我们回来做什么,她就跟着吃什么。可没法像你们家一样,天天变着花样地伺候。”

她的话说得又快又急,像一挂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在我耳边。

我压着火气,说:“王琴,我不是那个意思。妈年纪大了,肠胃不好……”

“肠胃不好就少吃点呗!”她打断我,“大嫂,不是我说你,你也别太惯着她。老太太就是让你们给惯出毛病来了,越来越矫情。在我们家住了三个月,没见瘦,还胖了两斤呢!行了,我就是跟你通个气,免得到时候老太太又在你那儿嚼舌根。我这儿还炖着鸡呢,挂了啊。”

电话又一次被挂断了。

我拿着手机,站在厨房里,半天没动。窗外的阳光照在我的手上,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嚼舌根”、“矫情”……这些词从王琴嘴里说出来,是那么地理直气壮。在他们眼里,婆婆所有的不适,所有的需求,都成了无理取-闹的“矫情”。

我终于明白,婆婆为什么不肯说了。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么肯把这些带着羞辱意味的冷遇,说给大儿子和大儿媳听?那等于是在承认,她最偏爱的小儿子,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这比挨骂、比吃不饱饭,更让她觉得难堪。

那一下午,我什么都没干。我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婆婆的那只旧饭盒发呆。饭盒是铝的,很轻,可我捧在手里,却觉得有千斤重。那里面装的,是一个母亲说不出口的委屈和心寒。

04 没说完的话

傍晚,婆婆从院子里散步回来,脸上被秋风吹得有点红。她看我坐在沙发上发呆,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秀雅,怎么了?不舒坦?”她关切地问,伸手想摸摸我的额头。

我抓住她的手,反握住,她的手还是很凉。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现在已经有些浑浊了,像蒙了一层灰的玻璃珠子。

“妈,您跟我说实话,您在建军家,是不是过得不开心?”

婆婆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想把手抽回去,被我握得更紧了。

“没有的事。挺好的。”她还是那句话。

“那王琴是不是不让您用那个铝饭盒?”我把那个饭盒拿出来,放在我们中间的茶几上。

婆婆看到饭盒,就像被烫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干瘪的、放在膝盖上的手,半天不说话。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钟在走。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你弟妹……她爱干净,嫌这个旧了,怕有细菌。她说得也在理。”

她在替王琴开脱。到了这个地步,她还在维护着那个家,维护着她小儿子的体面。

我把饭盒的盖子打开,里面空空的,但仿佛还能闻到几十年前,那股混着米饭和肉香的味道。

“妈,我记得小时候,建国最盼着您下班。他说,只要听到您在楼下喊他的名字,就知道今天又有好吃的了。您就用这个饭盒,给他和建军带回一勺子红烧肉,或者两个狮子头。他们兄弟俩,一人一半,吃得满嘴是油。”

我说着说着,婆婆的眼圈就红了。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饭盒边缘那些磕碰的痕迹,像是抚摸着久别的亲人。

“那时候,日子苦啊。”她喃喃地说,“你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拉扯他们兄弟俩。厂里食堂的肉菜,我一口都舍不得吃,全攒下来,带回来给他们。建国憨厚,建军机灵。每次分肉,建军总能想办法多抢一块。建国也不跟他争,就看着他笑。”

她的思绪,好像回到了那个虽然清贫,但一家人还能围坐在一起的年代。那个时候,这个饭盒里装的是她对儿子们全部的爱。

“建军从小就嘴甜,会哄我开心。他说,等他长大了,要赚大钱,买大房子,让我天天吃肉,再也不用去食堂带饭了。”婆婆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你看,他现在是出息了,有大房子了,我也能天天吃上肉了。可是……”

她的话,说到这里,突然就停住了。

“可是什么?妈?”我追问。

她摇了摇头,把饭盒的盖子重新盖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那声音,像是关上了一扇回忆的门。

“没什么。”她站起身,慢慢往自己房间走,“人老了,话就多。秀雅,你也别多想。后天,我就去建军那儿。规矩不能乱。”

看着她蹒跚的背影,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

她没说完的话,我知道是什么。

可是,那饭菜,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了。因为做饭的人,心里没有爱,只有不得不履行的义务。

05 所谓的“公平”

婆婆决定“遵守规矩”的那个晚上,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周建国似乎松了一口气,觉得是他那套“规矩大过天”的理论起了作用,是他维护了家庭的稳定和兄弟间的和睦。他甚至有点得意,吃饭的时候,还特意给婆婆夹了一大块排骨。

“妈,吃块肉。您就放心去建军那儿,他敢对您不好,我第一个不答应。咱们兄弟俩,别的没有,孝心是有的。”

婆婆默默地把那块肉吃了,什么也没说。

我看着建国那张毫无察觉的脸,心里憋着一股火,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我把他拉到阳台上,关上门。

“周建国,你是不是觉得你特有本事,把你妈给‘说服’了?”

“本来就是嘛。”他一脸理所当然,“老人有时候就是闹点小情绪,你顺着她,她就蹬鼻子上脸。你把道理一讲,厉害关系一摆,她自己就想通了。”

“道理?你跟她讲了什么道理?讲了兄弟情分,讲了外人眼光,讲了不能坏了规矩。你唯独没问过她,她心里到底为什么不舒坦!”我压低了声音,但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能有什么不舒坦?吃得饱穿得暖,还有人伺候着。比住养老院强多了吧?”

“强多了?”我冷笑一声,“周建国,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老了,你儿子给你一碗饭吃,但是眼神里全是嫌弃,说话全是不耐烦,你吃得下去吗?妈在建军家,就是过得这种日子!”

我把下午王琴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一字不差地学给了他听。

建国的脸色,一点点变了。从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后来的震惊,最后变成了铁青。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王琴那些话,不仅是说给婆婆听的,更是打在他这个做大哥的脸上。

“这个王琴……她怎么敢这么说话!”他捏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为什么不敢?因为她知道,你们兄弟俩心里,那个所谓的‘公平’,比妈的感受重要。她知道,你这个当大哥的,为了维持表面的和平,不会为了妈受的这点‘小委屈’,去跟他们撕破脸。”

建国沉默了,他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点了一支烟。烟头的火光在夜色里一明一暗,像他此刻混乱的心。

过了很久,他把烟头摁灭在花盆里,说:“不行,这事我得找建军说道说道。明天,把他们两口子叫过来,咱们开个家庭会议,当着妈的面,把话说清楚。是他们不对,就得让他们给妈道歉!”

我心里一沉。我就知道,他解决问题的方式,永远是这么简单粗暴。

“开家庭会议?周建国,你是想解决问题,还是想让你妈更难堪?”我几乎是在哀求他,“你把所有人都叫来,当面对质,你让妈怎么说?让她指着小儿子的鼻子,说他在家里亏待她吗?你这是在逼她!你这是在拿刀子剜她的心!”

一个母亲,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们,因为她而反目。

“那你说怎么办?”建国也急了,声音大了起来,“难道就这么算了?就让我妈受着这委屈?”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也喊了出来,“我只知道,你的办法,不行!”

我们俩就在这小小的阳台上,隔着一张藤桌,互相瞪着对方。秋天的夜风吹进来,凉得刺骨。我们俩,一个想用“理”来断个分明,一个想用“情”来护个周全,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建国还是坚持了他的决定。

“明天晚上,必须开会。”他扔下这句话,摔门进了卧室。

我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我知道,明天晚上,这个家将要迎来一场狂风暴雨。而那个最无助的、风暴中心的人,是我的婆婆。

06 一个母亲的账本

所谓的家庭会议,就在我们家客厅里召开了。

建军和王琴来了,脸上都带着点不情不愿。婆婆被建国从房间里“请”了出来,坐在藤椅上,局促不安,像个即将接受审判的犯人。

建国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一家之主的架势。

“今天把大家叫来,就一件事。”他看了一眼建军,“妈说,她不想去你们家了。建军,王琴,你们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你们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我妈受委屈了?”

王琴立刻就炸了毛,抢在建军前面开了口:“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就让她受委屈了?我们家是条件没你们好,没法天天山珍海味地伺候着,可也没短她一口吃的啊!她自己挑三拣四,我们有什么办法?再说了,轮到我们家,她就说不想来,这是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我们家吗?”

“王琴,你少说两句!”建军拉了她一下,然后对着建国,一脸为难地说:“哥,真没有。妈在我们家,我们都挺尽心的。可能是……可能是老人年纪大了,心思多,想多了吧。”

“想多了?”建国提高了音量,“那这个饭盒是怎么回事?”

他把我找出来的那个铝饭盒,“啪”地一声放在茶几上。

王琴一看,脸色更难看了:“不就一个破饭盒吗?我让她扔了,是为她好!那玩意儿都多少年了,上面全是细菌,吃出病来怎么办?我这是为她健康着想,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那你跟她说,你们家忙,没功夫煲汤,让她吃食堂打包的,也是为她好?”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王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我说:“你……大嫂,你这是偷听我们打电话?我们两口子说点私房话怎么了?我们是忙啊!我们不像你们,工作清闲,有的是时间!我们不也得挣钱养家吗?”

“够了!”建国一声怒吼,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指着建军,气得手都在抖:“周建军,你就是这么照顾妈的?让她吃剩饭,连个汤都喝不上?你小时候,妈是怎么用这个饭盒,一口一口把肉喂到你嘴里的,你都忘了?”

建军低着头,一言不发。

王琴却不依不饶:“大哥,你别光说我们!妈是两个人的,不是我们一家的!凭什么到我们家就这么多毛病?在你们家怎么就没事?还不是你们惯的!”

客厅里吵成一团,像个菜市场。那些刻薄的话,像一把把刀子,飞向坐在中间的婆婆。

她一直低着头,沉默着,肩膀微微地颤抖。

就在这时,她突然站了起来。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着她。

她慢慢地走到茶几边,拿起那个铝饭盒,用手一遍遍地摩挲着。然后,她抬起头,看着她的两个儿子,浑浊的眼睛里,突然就涌出了泪水。

“别吵了。”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都别吵了,是我的错。”

她看着建军,眼泪顺着脸上的皱纹滑下来。

“建军,妈不怪你,也不怪王琴。你们忙,妈知道。”

“妈不是要你们一口饭吃,妈是要你们一个眼神,一个……一个把我当家里人的眼神。”

“在你们家,我不敢多吃菜,怕王琴说明天没菜了。你们吃剩下的鱼,我看可惜,想留着下顿吃,王琴说,倒了,腥。我……我就用这个饭盒,把你们不吃的,都偷偷装起来,等你们睡了,我一个人在厨房里,就着开水吃。”

她颤抖着,打开了那个饭盒的盖子。

“我没挑,我什么都没挑。你们不吃的,就是我吃的。我就是……我就是不敢在桌上吃。我怕……我怕王琴嫌我,嫌我这个老太婆,吃相难看。”

“妈……”建国和建军,都呆住了。

婆婆的哭声,从压抑的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她像个孩子一样,哭得撕心裂肺。

“我养儿子,养到最后,养出两个账房先生!一个月一结,三个月一轮,算得清清楚楚,比谁都公平,也比谁都凉薄!”

“我不要你们的公平!我……我就想有个家……”

她哭倒在沙发上,手里的饭盒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那一声,像是敲碎了这个家维持了五年的、虚伪的平静。

整个客厅,死一样地寂静。只剩下我婆婆,一个78岁的老人,压抑了半辈子的哭声。

07 屋檐下的秋天

那场争吵,最后是怎么收场的,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建军和王琴走的时候,脸色苍白,一句话都没说。建国坐在沙发上,抱着头,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塑。

我把婆婆扶回房间,给她喂了点水,她哭累了,很快就睡着了。睡梦中,她的眉头还紧紧地锁着,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

那一晚,我和建国谁也没睡。

我们就坐在客厅里,没有开灯,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把屋子里的每样东西都照出了一道冷冷的影子。

“秀雅,我是不是……做错了?”建国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异常脆弱。

我没有回答他。

对错,在亲情里,是最没有意义的词。

第二天,建国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去上班了。婆婆也起得很晚,出来的时候,眼睛还是肿的。她没提昨天的事,我也没问。我们俩,像是有了一种默契,谁也不去碰那个已经溃烂流脓的伤口。

日子还得过。

只是,那个去小叔子家的日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没有人再提起“轮流”这两个字。

建军打来过一个电话,是打给我的。他在电话里,声音很低沉,说了好几遍“嫂子,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都过去了。”

可真的过去了吗?我知道,没有。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永远无法弥合了。

秋天一天比一天深了。院子里的梧桐树,最后几片叶子也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秋风里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婆婆留在了我们家。

她的话变得更少了,常常一个人坐在那张藤椅上,一坐就是一下午。有时候,她会拿起那个铝饭盒,用一块软布,仔仔细细地擦拭,一遍又一遍,好像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阳光难得地好。我炖了排骨汤,厨房里又响起了那熟悉的“呲呲”声。

我端着一碗汤,走到婆婆身边。

她正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喝点汤,暖暖身子。”

她回过神,接过碗,用勺子慢慢地搅着,热气氤氲了她的脸。她喝了一口,抬起头,对我笑了笑。

那是我这些天来,第一次见她笑。虽然那笑容里,还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悲凉。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

什么也没说。

我也什么都没说。

我只是走过去,拿了一条薄毯,盖在了她的腿上,帮她掖了掖。

窗外,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屋檐下,很静,也很暖。

我知道,这个家,再也回不到从前了。那个叫“公平”的钟表停摆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更沉重,但也更真实的什么东西。它像这秋日的阳光,虽然不再炽热,却能一寸一寸地,暖进人的骨头里。

来源:笑起飞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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