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有着一张堪称完美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此刻正带着温柔缱绻的笑意,一步步向我走来。
冰冷的,铁锈混合着潮湿霉菌的味道,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记忆。
还有就是,我丈夫江川的声音。
隔着一个信号不稳定的手机,清晰地传来。
“五十万?不够。”
“再加二十万,我马上打给你。”
“事情办利索点,撕票吧。”
撕票吧。
这三个字,像三颗淬了毒的钉子,钉穿了我的天灵盖。
绑匪挂了电话,回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种古怪的怜悯。
“妹子,听见了?”
“你男人,不要你了。”
我没哭,也没闹,只是觉得冷。
刺骨的冷。
然后,就是一片黑暗。
……
“嗡嗡——”
手机在床头柜上疯狂震动。
我猛地睁开眼。
不是预想中的阴曹地府,而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卧室。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昂贵的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是我最喜欢的白茶香薰的味道。
我……没死?
我颤抖着手拿起手机,屏幕上明晃晃地显示着日期。
6月12日。
我被绑架的前一天。
“宝宝,醒了?”
浴室的门被推开,江川裹着浴巾走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
他有着一张堪称完美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此刻正带着温柔缱绻的笑意,一步步向我走来。
就是这张脸。
就是这个声音。
在我临死前,冷静地对绑匪说:“撕票吧。”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冲下床,闯进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吐得昏天天地。
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水。
“怎么了这是?着凉了?”
江川跟了进来,温柔地拍着我的背,手掌温热,带着我熟悉的力量。
曾经,这双手是我最心安的港湾。
现在,它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在我的脊背上,随时准备给我致命一击。
我一把挥开他的手。
“别碰我!”
我的声音尖利得像刀片,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江川愣住了,举在半空中的手显得有些无措。
“怎么了,万万?做噩梦了?”他试探着问,眉头微微蹙起,还是那副为我担忧的深情模样。
演。
你他妈的接着演。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里却燃着两簇疯狂的火。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
不能暴露。
现在还不能。
我转过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重新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还带着水汽的胸膛上。
“老公,我做了个好可怕的梦。”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梦见什么了?”他抱着我,一下一下地抚摸我的头发,声音又恢复了那种能溺死人的温柔。
“我梦见……我被人绑架了。”
我仰起脸,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微表情。
“然后呢?”他问,眼神里只有恰到好处的担忧。
“然后,”我笑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然后你为了救我,一个人冲了进来,浑身是血地把我抱出去……”
我说得声情并茂,几乎要被自己的演技感动。
江川的眼圈也红了。
他低头吻掉我的眼泪,声音沙哑。
“傻瓜,梦都是反的。”
“别说只是绑架,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给你。”
是啊。
梦都是反的。
所以,是你想要我的命。
我抱着他,笑得灿烂如花。
“老公,你真好。”
好到,我想亲手送你下地狱。
吃早餐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江川。
他切着盘子里的煎蛋,动作优雅得像在演奏大提琴。
阳光落在他完美的侧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结婚五年,我一直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
江川是大学教授的儿子,书香门第,温文尔雅。而我家,是拆迁暴富的土财主。
我爸妈觉得他有文化,靠得住,拿出了所有积蓄,支持他创业。
公司上市那天,他在几百家媒体面前向我求婚,说我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
我信了。
信得彻彻底底。
我甚至觉得,我这种除了钱一无是处的草包,能嫁给江川,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现在看来。
我上辈子是刨了他家祖坟。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他把切好的一小块煎蛋喂到我嘴边。
我张嘴吃了,甜甜地对他笑:“在想,我老公怎么这么帅,看不腻。”
他被我逗笑了,宠溺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就你嘴甜。”
我低头喝着牛奶,余光瞥见他放在桌边的手机亮了一下。
一条信息。
我看不清内容,但那个头像,我化成灰都认识。
是林薇。
我的“好闺蜜”,江川的“红颜知己”。
上一世,我被绑架后,江川第一时间联系的不是警察,而是她。
他说:“薇薇,别怕,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我当时被堵着嘴,蒙着眼,但那温柔的语气,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原来,从来都不是我。
我放下牛奶杯,状似无意地问:“老公,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下午有个重要的会,”他一边回信息一边说,“晚上可能要陪客户吃饭,会晚点回来。”
又是这样。
又是这套说辞。
上一世的今天,他也是这么说的。
然后,我一个人去逛商场,就在地下停车场,被两个男人捂住嘴拖上了车。
我看着他,心里冷笑。
江川,你猜,今天的剧本,还会按你写的演吗?
“老公,”我忽然开口,声音软糯,“你下午开完会,能不能来接我?”
他回信息的动作停住了。
“怎么了?”
“我想去城西那家新开的甜品店,听说那里的舒芙蕾特别好吃。可是那里好偏僻,我一个人不敢去。”我晃着他的胳at,撒着娇。
这是我以前的惯用伎俩。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无理取闹,但他总会妥协。
因为他需要维持他“完美丈夫”的人设。
果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好,开完会我就过去。你把地址发我。”
“嗯!”我重重地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绑匪叫“老狗”。
我死前,听见另一个人这么叫他。
江川的钱,是打到他卡上的。
我需要找到这个“老狗”。
我需要知道,江川是怎么和他搭上线的。
吃完早餐,江川去公司了。
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客厅里,第一次觉得这个我住了五年的家,像一个巨大的、华丽的牢笼。
我打开手机,翻出通讯录。
手指在一个名字上停顿了很久。
豹叔。
我爸的拜把子兄弟,以前混社会的,后来金盆洗手,开了家侦探社。
我爸妈总说他路子野,让我离他远点。
可现在,我能求助的,似乎只有他了。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了。
“喂?是万万侄女啊?稀客啊,怎么想起给你豹叔打电话了?”
豹叔的声音还和以前一样,洪亮,带着一股子江湖气。
“豹叔,”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想请你帮我查个人。”
“查谁?”
“我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只知道外号叫‘老狗’,是个绑匪。”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豹叔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带着一丝凝重。
“侄女,你惹上什么麻烦了?”
“豹叔,你别问了。你只要告诉我,能不能查到。”
又是一阵沉默。
“这个‘老狗’,在道上有点名气,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你查他干什么?”
“我有个朋友,可能……落到他手里了。”我胡乱编了个理由。
“行吧。”豹叔叹了口气,“你把你知道的线索都告诉我,我尽力。但是万万,你记住,这种人,我们惹不起。”
“我知道了,豹叔。”
挂了电话,我瘫在沙发上,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我当然知道惹不起。
上一世,我已经惹过一次了。
代价是我的命。
这一世,我不是要去惹他。
我是要去,利用他。
下午三点,我准时出现在城西那家甜品店。
我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份舒芙蕾。
甜腻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我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我拿出手机,给江川发了条微信。
【老公,我到了哦,你什么时候过来呀?[可爱]】
他很快回复。
【会议刚结束,在路上了,大概半小时。】
半小时。
足够了。
我拨通了豹叔给我的那个号码。
一个陌生的,匿名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
“谁?”
一个沙哑、警惕的声音。
就是他。
那个在我耳边说“你男人不要你了”的声音。
我的手瞬间握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是我。”
我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点笑意。
“你他妈谁啊?”对方很不耐烦。
“一个想给你送钱的人。”
“……”
对方沉默了。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天上不会掉馅饼。
“我是江川的太太。”我一字一句地说。
电话那头的呼吸陡然加重。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号码?”
“江川告诉我的啊。”我笑得更开心了,“他说,你是个办事很牢靠的人。”
“……”
“我这里有个活儿,比江川给你的价钱,高一倍。”
“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戒备。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我老公给你的那七十万,太少了。”
“绑我一次,才值七十万?太掉价了。”
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粗重的喘息。
他显然被我搞懵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我想让你,再绑我一次。”
“你疯了?!”
“我没疯。”我看着窗外,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停在路边。
江川来了。
“我给你双倍的价钱,一百四十万。事成之后,我再给你加一百万。”
“条件是,这次,你要陪我演一场戏。”
“我要你,当着我的面,给江川打电话。”
“告诉他,赎金,从五十万,涨到五千万。”
“少一分,就撕票。”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想象出“老狗”此刻震惊的表情。
他大概从业这么多年,从没接过这么离谱的单子。
自己出钱,找人绑自己。
“你他妈到底图什么?”他终于忍不住问。
“图什么?”
我笑了。
“我图的,是看一场好戏。”
“一场,关于人性、爱情和金钱的好戏。”
“怎么样?这单生意,接不接?”
江川推开甜品店的门,一眼就看到了我。
他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快步走过来。
“久等了吧?路上有点堵车。”
“没事呀。”我挂掉电话,对他甜甜一笑,“舒芙蕾刚上来,还热着呢。”
他坐在我对面,拿起勺子,很自然地挖了一勺,递到我嘴边。
“尝尝,看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我张嘴吃了。
入口即化,甜得发腻。
就像我们这五年的婚姻。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好吃吗?”他问。
“好吃。”我说,“老公喂的,什么都好吃。”
他笑了,眼里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
我看着他的笑脸,心里却在倒数。
三、二、一。
他的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皱了皱眉,但还是接了。
“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老狗”经过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粗嘎而狠厉。
“你老婆,沈晚,现在在我手上。”
江川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不可置信。
我正小口小口地吃着舒芙蕾,对他露出一个无辜又茫然的表情。
“怎么了,老公?”
他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准备五千万现金,不连号。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等我电话。”
“别报警,也别耍花样。”
“不然,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电话被挂断了。
甜品店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
江川的脸,却比死人还难看。
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万万……你……”
“老公,到底怎么了呀?谁的电话?”我一脸“天真”地问。
他没有回答我。
他猛地站起来,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跟我走!”
他把我粗暴地拖出甜品店,塞进车里。
一路狂飙。
我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心里涌起一阵病态的快感。
江川,你是不是很困惑?
是不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精心策划的剧本,突然被人改写了?
别急。
好戏,才刚刚开始。
回到家,江川“砰”地一声甩上门。
他把我抵在门板上,双眼赤红地瞪着我。
“说!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啊?”我吓得“瑟瑟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老公,你弄疼我了。”
“别他妈跟我装蒜!”他第一次对我爆了粗口,“那个电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啊!”我哭得梨花带雨,“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公,是不是我家里出事了?是不是我爸妈……”
我故意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引导。
他果然愣了一下。
是啊,他怎么解释呢?
难道告诉我说,他本来找人准备绑架我,结果被人截胡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的疯狂和猜忌,几乎要将我吞噬。
我知道,他在怀疑我。
但他没有证据。
他策划的是一场完美的犯罪,不留任何痕跡。
而我,利用了他的“完美”。
“老公……我好怕……”我伸出手,颤抖着去抓他的衣袖。
他厌恶地甩开我。
“滚开!”
我被他甩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头磕在了鞋柜的尖角上,瞬间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
血。
我摸了一下,满手的红。
江川也看到了。
他脸上的暴怒,瞬间被慌乱所取代。
“万万!”
他冲过来,想抱我。
我却像见了鬼一样,尖叫着往后缩。
“别碰我!你别碰我!”
我哭喊着,歇斯底里。
“你不是我老公!我老公不会这么对我!你到底是谁!”
这一刻,我的演技达到了巅峰。
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受了巨大惊吓、精神濒临崩溃的受害者。
而他,是那个施暴者。
江川彻底慌了。
他跪在我面前,语无伦次地道歉。
“对不起,万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我刚才接到了勒索电话……他们说绑架了你……我一看到你,我就……”
他编不下去了。
因为这一切都太荒谬了。
我明明好端端地坐在他对面吃甜品。
绑匪却打电话跟他说,我被绑架了。
这就像一场蹩脚的黑色喜剧。
而他,是那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小丑。
“你太紧张了?”我抬起头,满脸是血和泪,凄惨地笑了,“你紧张到,要把我推倒,让我流血吗?”
“江川,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我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插进了他的心脏。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冷笑,“你敢打开你的手机,让我看看你和林薇的聊天记录吗?”
他瞳孔骤缩。
“你偷看我手机?”
“我没有。”我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再瞎了而已。”
“江川,我们结婚五年了。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每次和她深夜聊天,删掉的记录。”
“你以开会为名,却和她一起去看的画展。”
“你送给她的那条项链,和我生日时你送我的那条,一模一样。”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已经毫无血色。
“万万……我……”
“你不用解释了。”我打断他,“我今天,本来是想跟你摊牌的。”
“我想跟你离婚。”
“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
我扶着墙,慢慢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五千万,是吗?”
“江川,我倒想看看,在你心里,我,还有我爸妈给你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五千万。”
“如果你给了钱,救了我。我们之间,一笔勾销。”
“如果你不给……”
我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诡异的疯狂。
“那我就当着你的面,从这里跳下去。”
“让你一辈子都背着‘逼死妻子’的名声,和你那位红颜知己,双宿双飞。”
说完,我不再看他。
我走进卧室,反锁了门。
我靠在门板上,浑身都在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复仇的兴奋。
我知道,我赢了第一局。
我把一个无解的难题,抛给了江川。
给他钱,他筹不齐。他公司的流动资金,根本没有五千万。
不给他钱,我就会“死”在他面前。
到时候,舆论会把他撕成碎片。
我爸妈,也不会放过他。
江川,我亲爱的丈夫。
现在,轮到你来选了。
是倾家荡产,还是身败名裂?
我在卧室里待了一整晚。
江川在外面敲了很久的门,从一开始的暴躁,到后来的哀求。
“万万,你开门,我们谈谈。”
“万万,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万"晚,你别做傻事,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我戴上耳机,放着最吵的摇滚乐,一声不吭。
谈谈?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上一世,我在那个阴冷潮湿的仓库里,也曾这样绝望地期待过他能来救我。
结果呢?
我等到的是一句“撕票吧”。
江川,你大概永远不会知道。
地狱的门,我已经走过一遭了。
是你,亲手把我推下去的。
现在,我从地狱爬回来了。
你猜,我是来干什么的?
第二天一早,我打开门。
江川就睡在门口的地毯上,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狗。
听到开门声,他立刻惊醒,爬起来抓住我的手。
“万"晚!”
他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胡子拉碴,看起来狼狈又憔悴。
“钱呢?”我问,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愣住了。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
“我……我正在凑。”他声音沙哑,“万万,五千万不是小数目,公司账上根本没那么多现金。我需要时间。”
“绑匪只给到今天中午十二点。”我提醒他。
“我知道!”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正在联系银行,看能不能做抵押贷款。我还把我名下的几套房产都挂出去了,但是……”
“但是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对吗?”我替他说完。
他颓然地点了点头。
“所以呢?”我看着他,“你打算放弃了?”
“没有!”他立刻反驳,“我绝对不会放弃你!”
他说得斩钉截铁,眼神“真诚”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可我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在拖延时间。
他在等。
等绑匪“撕票”。
只要我“死”了,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他不用再纠结那五千万。
他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我名下的所有财产,还有那笔巨额的意外保险。
然后,他就可以和他的林薇,双宿双飞,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多完美的计划。
只可惜,我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了。
“江川,”我忽然开口,“我爸那边,是不是还有一笔钱放在你公司?”
江川的脸色瞬间变了。
我爸是个很传统的人,觉得钱放在银行是死的,不如拿去做投资。
江川创业的时候,除了我们家的启动资金,我爸后来又以个人名义,陆陆续续投了差不多三千万进去,说是给我们的未来,再加一层保障。
这笔钱,江川一直当做公司的备用金在用。
也是他轻易不敢动用的钱。
因为这笔钱,是我爸的命根子。
“你想干什么?”江川警惕地看着我。
“不干什么。”我笑了笑,“我只是提醒你,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我爸第一个就会查这笔钱的去向。”
“到时候,如果他发现钱没了……”
我没有说下去,但我知道他懂。
以我爸那个火爆脾气,如果知道江川不仅害死了他女儿,还吞了他养老的钱,他绝对会提着刀跟江川拼命。
江川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他大概没想到,我竟然会拿这件事来威胁他。
在他眼里,我一直是个头脑简单、只知道买买买的恋爱脑。
“万万,”他艰难地开口,“那笔钱,是公司的流动资金,不能动。”
“是吗?”我挑了挑眉,“公司的流动资金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
“当然是你的命……”
“那就把它拿出来。”我打断他,“三千万,再加上你这些年赚的,凑个五千万,应该不难吧?”
江川沉默了。
我知道,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这动摇了他整个商业帝国的根基。
我看着他痛苦挣扎的表情,心里畅快极了。
江川,这才只是个开始。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引以为傲的一切,是如何一点一点,在我手里崩塌的。
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江川的手机响了。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他看了我一眼,手抖得几乎拿不稳手机。
我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免提。
“钱,准备好了吗?”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阴冷刺骨。
“准备好了。”江川的声音干涩无比,“但是五千万现金,体积太大了,我需要时间……”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对方粗暴地打断他,“十二点半,城北废弃工厂,一个人,把钱带来。”
“记住,要是让我看到警察,或者你耍任何花样……”
“我保证,你连你老婆的骨灰都见不到。”
电话又一次被挂断。
江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是死灰。
“听到了?”我问。
他没说话,只是死死地攥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
“老公,”我走过去,温柔地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该出发了。”
他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万万……”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你……你真的要我去?”
“不然呢?难道让我去吗?”我反问。
“可是那里太危险了!”
“你不是说,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吗?”我仰着头,天真地看着他,“老公,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把我平安救回来的,对不对?”
我把“英雄”的高帽,稳稳地扣在了他的头上。
他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是啊,他自己立的人设,跪着也要演完。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去。”
“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下最后的通牒。
“嗯。”我乖巧地点头,“我等你回来。”
等你,回不来。
江川走了。
我看着他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扩大。
然后,我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林薇的号码。
“喂?万万?”电话那头,林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薇薇,你在哪儿呢?”我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腔调问。
“我在家啊,怎么了?你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薇薇,我好怕……江川他……他好像出事了!”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林薇的声音瞬间拔高,“出什么事了?!”
“我……我也不知道。他刚才接了个电话,脸色特别难看,然后就一个人开车出去了。我问他去哪儿,他也不说,只说让我别管。”
“我好担心他啊,薇薇,你说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
我一边“哭”,一边悄悄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你别急,你别急!”林薇在那头安慰我,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焦躁,“他有没有说去哪个方向了?”
“好像……好像是往城北开的。”
“城北?”林薇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
“薇薇,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敏锐地追问。
“没……没什么!”她立刻否认,“你别胡思乱想了,江川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可能就是公司有什么急事吧。”
“你先在家好好待着,我……我帮你出去找找看!”
“真的吗?薇薇,你太好了!”我感激涕零地说。
“我们是好姐妹嘛,说这个干什么。”她嘴上说着,语气却已经迫不及不及待,“你别出门,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我脸上的悲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薇,你果然也参与其中。
江川去“交易”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不告诉你呢?
你现在,一定很着急吧?
急着去城北废弃工厂,看看你们的计划,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很好。
我就是要你着急。
我就是要你,也去那个地方。
我给你们准备的这场“团聚”大戏,怎么能少了你这个女主角呢?
我换了身衣服,化了个精致的妆。
然后,我拨通了豹叔的电话。
“豹叔,帮我个忙。”
“找几个靠谱的兄弟,去城北废弃工厂。”
“不用做什么,带上摄像机,从远处拍着就行。”
“记住,一定要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拍到一场……‘黑吃黑’的好戏。”
豹叔在那头沉默了片刻。
“侄女,你到底在玩什么火?”
“豹叔,”我笑了,“我不是在玩火。”
“我是在,浴火重生。”
城北废弃工厂。
这里曾经是一个化工厂,后来因为污染严重被关停了。
空气里至今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品味道。
江川提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一步步走进空旷的厂房。
行李箱里装的不是钱。
是塞满了废报纸的石头。
他当然不会真的带五千万来。
他来,只是为了演完这场戏。
他要让所有人看到,他为了救我,已经“尽力”了。
至于我最后是死是活,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厂房中央,站着一个戴着猴子面具的男人。
是“老狗”。
“钱带来了?”他问,声音因为变声器而显得格外扭曲。
“带来了。”江川把箱子放在地上,“我老婆呢?”
“别急。”老狗笑了笑,“验完货,自然会让你见到她。”
他走上前,踢了踢箱子,示意江川打开。
江川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知道,箱子一打开,他就完了。
“先让我见人。”他试图拖延时间。
“看来你是没诚意了?”老狗的语气冷了下来,从身后掏出了一把枪,对准了江川。
江川脸色煞白。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有枪。
这和他原本的计划,完全不一样。
他找的“老狗”,只是个收钱办事的亡命之徒,根本没胆子碰这种火器。
眼前的这个“老狗”,到底是谁?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工厂门口,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薇来了。
她大概是担心江川,一路飙车过来的。
当她看到厂房里持枪对峙的两个人时,她也傻了。
“江川!”她尖叫一声,想冲过去。
“站住!”老狗把枪口转向了她,“再往前一步,我一枪打死他!”
林薇吓得立刻停住了脚步,脸色惨白如纸。
“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她颤声问。
“我?”老狗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我只是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
他说着,目光转向了江川。
“江先生,你的‘红颜知己’也来了。”
“看来,今天这里,还真是热闹啊。”
江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林薇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所有的部署。
他本来还想找机会脱身,然后报警,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
可现在,林薇这个最大的“污点”证人,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江川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不想怎么样。”老狗耸了耸肩,“我只想,拿走我该拿的钱。”
“然后,送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一起上路。”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遥控器。
“知道这个工厂为什么废弃吗?”
“因为这里,曾经发生过严重的化学品泄漏。”
“空气里,到处都是易燃易爆的气体。”
“只要我轻轻一按……”
他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脸上露出恶魔般的笑容。
“这里,就会变成一片火海。”
“到时候,警察只会发现两具被烧焦的尸体,和一场因为分赃不均而引发的‘黑吃黑’惨案。”
“而我,会带着我的钱,远走高飞。”
“江先生,你觉得,我这个剧本,写得怎么样?”
江川和林薇,已经彻底吓傻了。
他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不……不要……”林薇哭着哀求,“钱我们都可以给你!你放我们走!”
“放你们走?”老狗冷笑一声,“放你们走,然后让你们去报警抓我吗?”
“我没那么傻。”
“江川,”他把目光重新投向江川,“现在,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打开箱子。”
“如果里面是钱,我就考虑,放你的小情人一条生路。”
“如果里面是石头……”
“那你们就一起,化作灰烬吧。”
这是一个绝妙的死局。
江川看着林薇,又看了看地上的箱子,脸上写满了挣扎和绝望。
他知道,箱子里是什么。
他也知道,一旦打开,就是他们的死期。
他更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
那个他以为头脑简单、任他摆布的妻子,竟然给他设下了这样一个天罗地网。
他后悔了。
他怕了。
“别……别开……”他喃喃自语,像是疯了一样。
“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老狗叹了口气,像是感到很遗憾。
然后,他按下了手里的遥控器。
“轰——!!!!!”
一声巨响。
整个废弃工厂,瞬间被一团巨大的火球吞噬。
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我坐在城中最高档的西餐厅里,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远远地望着那团火光。
手里端着一杯82年的拉菲,轻轻晃动。
酒色殷红,像血。
“老公,”我对着空气,轻声说,“我帮你和你的真爱团聚了。”
“不用谢。”
“这是你应得的。”
我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
一滴,一滴,落进酒杯里。
溅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火灾的消息,很快就上了新闻。
“城北废弃化工厂发生剧烈爆炸,现场发现两具烧焦的尸体,身份正在核实中。”
“警方初步判断,这可能是一起因分赃不均导致的黑帮火并。”
我看着电视屏幕,面无表情地吃着保姆给我做的早餐。
警察很快就找上了门。
是两个很年轻的警察,看到我额头上的伤,都愣了一下。
“沈女士,节哀。”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说。
我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我们来,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
“江先生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仔细”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
“他那天下午,本来是来接我的。我们还在甜品店里吃了东西。”
“后来,他接了一个电话,脸色就变了。”
“然后,他就把我一个人丢下,自己开车走了。”
我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还以为,他是在外面有人了,跟我吵架……我还跟他闹……都怪我……如果我当时拦住他,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我哭得泣不成声,把一个因为丈夫出轨而吵架,结果导致丈夫负气出走、意外身亡的无辜妻子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e致。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那您知道,他接的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吗?”
我摇头。
“不知道,是个陌生号码。”
“他当时说了什么?”
“我离得远,没听清。就看到他脸色特别难看,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后来回到家,他还跟我发脾气,把我推倒了……我额头上的伤,就是那时候磕的。”
我指了指额头上的纱布。
警察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还动手了?”
“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我为江川“辩解”道,“他那天真的特别反常,就好像……好像被人威胁了一样。”
我的话,成功地把警方的调查方向,引向了“江川因商业纠纷或债务问题被人威胁,最终被黑帮灭口”的思路上。
至于林薇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那就更好解释了。
她是江川的情人。
两人一起去和黑帮谈判,结果被一起灭口了。
一个多么合理又狗血的故事。
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做了笔录,就离开了。
临走前,那个年轻的警察还安慰我:“沈女士,请保重身体。我们会尽快查明真相,给您一个交代的。”
我对他感激地笑了笑。
交代?
不用了。
真相,我已经亲手写好了。
江川和林薇的葬礼,是我一手操办的。
我为他们挑选了最贵的墓地,最好的棺木。
葬礼那天,我穿着一身黑色的香奈儿套装,戴着墨镜,表情哀戚,却掩不住那一身继承了巨额遗产的“贵气”。
我爸妈哭得死去活来,一直拉着我的手说:“万万啊,苦了你了……”
我抱着他们,肩膀一耸一耸地“哭泣”,心里却在冷笑。
江川的父母,那对自诩清高的大学教授,也来了。
他们看着我,眼神复杂。
大概是既痛恨我“克死”了他们优秀的儿子,又不得不依靠我这个儿媳,来继承江川的“遗志”。
林薇的家人没来。
她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大概是觉得女儿做出这种事,丢不起这个人。
宾客们对着我,说着各种各样安慰的话。
“沈总,节哀顺变。”
“万万,以后公司就靠你了。”
“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我一一微笑着点头回应。
是啊,我的路,还长着呢。
而他们的路,已经到头了。
葬礼结束后,我一个人站在江川和林薇的墓碑前。
照片上,他们笑得那么般配。
我把一束白色的雏菊,轻轻放在了墓碑前。
“江川,林薇。”
“我来看你们了。”
“你们在那边,应该已经团聚了吧?”
“我把你们葬在一起,够意思吧?”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
“你留下的那笔五千万的保险,我已经收到了。”
“还有你的公司,现在也是我的了。”
“你爸妈那边,我也会‘好好’照顾的。”
“你们就安心地去吧。”
“你们犯下的罪,欠下的债,我会一点一点,替你们‘还’清的。”
我说完,转身离开。
没有一丝留恋。
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
我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天空。
湛蓝,清澈,没有一丝云彩。
真好。
这个没有你们的世界,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江川书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清空了。
包括他那些引以为傲的藏书,和他那些附庸风雅的古董。
我把它们全部打包,捐给了废品回收站。
然后,我让人把整个书房,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衣帽间。
里面挂满了最新款的爱马仕、香奈e尔、迪奥。
我就是要用这种最肤浅、最庸俗的方式,来亵渎他所谓的“书香门第”。
江川,你不是最看不起我这种土包子吗?
你不是最喜欢在我面前,炫耀你的品味和学识吗?
现在,我就在你最神圣的“领地”里,建起我最奢靡的“神殿”。
我要让你在天之灵,都不得安宁。
接着,我召开了公司董事会。
江川死后,他名下的股份,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我这个法定继承人身上。
我一夜之间,从一个只知道花钱的总裁夫人,变成了公司最大的股东。
董事会上,那些以前跟在江川屁股后面、对我爱答不理的老家伙们,一个个都换上了谄媚的笑脸。
“沈总,您年轻有为,公司在您的带领下,一定能再创辉煌。”
“是啊是啊,沈总有什么指示,我们一定万死不辞。”
我看着他们虚伪的嘴脸,觉得恶心。
“我的指示很简单。”
我把一份文件,扔在了会议桌上。
“从今天起,公司所有与林氏集团的合作,全部终止。”
“已经签约的,想办法解约。宁可赔付违约金,也必须终止。”
会议室里,瞬间鴉雀无声。
林氏集团,是林薇父亲的公司。
当然,那只是个空壳。
实际上,是江川在背后扶持着,用来转移资产和洗钱的工具。
这些年,江川利用职务之便,从我们公司,给林氏输送了大量的利益。
在座的各位董事,或多或少,都参与其中,拿了不少好处。
现在我一刀切断,等于断了他们的财路。
一个白发苍苍的董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是公司的元老,也是江川的叔叔。
“沈总,这……这不合规矩吧?”
“林氏是我们最重要的合作伙伴,贸然终止合作,对公司的损失太大了。”
“损失?”我冷笑一声,“江叔叔,你是在跟我谈损失吗?”
我拿出另一份文件,是豹叔帮我查到的,江川和林氏集团之间所有的秘密交易记录。
“这些年,江川从公司,往林氏那个无底洞里填了多少钱,你们心里没数吗?”
“那些钱,本来都应该是我沈家的!”
“你们拿着我家的钱,去养肥那个小三的公司,现在还敢跟我谈损失?”
“你们的脸呢?!”
我把文件狠狠地摔在他脸上。
他被我吓得一个哆嗦,跌坐在椅子上,面如土色。
其他的董事,也都低下了头,不敢再出声。
“我告诉你们。”
我站起来,环视着他们。
“从今天起,这家公司,我说了算。”
“谁要是不服,现在就可以卷铺盖滚蛋。”
“谁要是再敢跟我耍花样,背后搞小动作……”
我顿了顿,露出一个森冷的微笑。
“江川和林薇的下场,你们都看到了。”
“我不介意,再多送几个人,下去陪他们。”
会议室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樣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感。
只有无尽的悲凉。
这就是人性。
这就是江川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
建立在谎言、背叛和肮脏交易之上的,一个虚伪的帝国。
现在,这个帝国,是我的了。
我要做的,不是守护它。
而是,亲手将它,彻底摧毁。
处理完公司的事,我去了江川父母家。
那对老教授,住在一个很安静的知识分子社区。
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很雅致。
我到的时候,他们正在吃饭。
看到我,江川的母亲,李教授,立刻放下了碗筷,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来干什么?”
“妈,”我把手里提着的昂贵补品放在桌上,“我来看看您和爸。”
“我们担待不起。”她冷冷地说,“我们唯一的儿子,已经被你克死了。”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一脸委屈,“江川的死,我也很难过。”
“你难过?”她冷笑一声,“我怎么看你,过得挺滋润的?又是换车,又是买包,还把公司大权独揽。沈晚,你是不是早就盼着江川死了?”
“我没有!”我急切地“辩解”。
“行了,少说两句吧。”一旁的江教授开口了,他看起来比上次葬礼时,又老了十岁。
他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沈晚,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爸,妈。”我换上一副悲痛又孝顺的表情,“江川虽然走了,但你们永远是我的父母。以后,我会替江川,好好孝顺你们的。”
“我每个月,会给你们打二十万的生活费。”
“你们想去哪里旅游,想买什么,都跟我说。”
“我只有一个请求。”
“把这套房子,卖了吧。”
两位教授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李教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把这套房子卖了。”我重复了一遍,“这里离市区太远了,你们年纪也大了,住在这里不方便。”
“我已经给你们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大平层。出门就是商场,医院,你们生活也方便。”
“这……”江教授有些犹豫。
这套房子,是他们住了一辈子的地方,充满了回忆。
“你安的什么心?”李教授却立刻警惕起来,“你是不是想把我们赶走,然后好霸占江川的一切?”
“妈,您误会了。”我“诚恳”地说,“我只是想让你们过得好一点。”
“而且,这套房子,也该换换主人了。”
我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江川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在这套房子的卧室里,翻云覆雨。
女孩不是林薇。
是我不认识的,另一个女人。
视频的角度很刁钻,显然是偷拍的。
“这是……”
两位教授的脸色,瞬间變得惨白。
“这是江川。这是你们的宝贝儿子。”
“他不仅有林薇一个红颜知己。”
“他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妹妹’。”
“他经常带她们回家,回你们这个‘书香门第’的家。”
“就在你们睡的这张床上。”
“砰!”
李教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江教授也捂着胸口,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我知道我很残忍。
但我必须这么做。
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看,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我要让他们对他所有的幻想,彻底破灭。
我要让他们后半辈子,都活在耻辱和悔恨之中。
江川,你不是最在乎你的家人,你的名声吗?
我就让你,死后都不得安宁。
让你成为你父母心中,永远的污点,永远的痛。
这,才是我送给你的,最后的礼物。
我没有再管那对晕厥过去的老人。
我叫了救护车,然后就离开了。
我知道,他们不会有事的。
只是,他们的心,已经死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听说,他们很快就卖掉了那套房子,搬去了我给他们买的大平层。
也听说,他们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
再也不复往日的清高和体面。
而我,开始了我的新生。
我卖掉了江川的公司。
以一个极低的价格,卖给了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我只要了现金。
董事会那些老家伙们,哭天抢地,骂我是,骂我毁了江川一生的心血。
我只是冷笑着看着他们。
心血?
一个靠着吸我家的血,靠着肮脏交易建立起来的空壳子,也配叫心血?
我就是要毁了它。
毁得彻彻底felt底。
然后,我拿着那笔巨款,开始环游世界。
我去了巴黎的铁塔,喂了罗马的鸽子。
我去了冰岛看极光,也去了非洲看动物大迁徙。
我不再买那些昂贵的奢侈品。
我开始学潜水,学滑雪,学开飞机。
我把自己的生活,填得满满当当。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忘记那些曾经的伤痛。
在旅途中,我遇到了很多人。
有背着吉他走天涯的流浪歌手,有辞掉工作环游世界的金融精英,也有和我一样,经历过创伤,出来寻找自我的女人。
我们一起喝酒,一起唱歌,一起在篝aut火旁,分享彼此的故事。
我没有说我的故事。
太黑暗,太沉重。
我不想把它带给这些温暖的人。
我只是听着,笑着。
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梦到那个阴冷的仓库。
梦到江川那句“撕票吧”。
然后,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我知道,我没有完全走出来。
那道伤疤,已经刻在了我的灵魂里,永远都不会消失。
但我已经学会了,和它和平共处。
一年后,我回到了这座城市。
我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店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
我每天修剪花枝,包扎花束,和来来往往的客人聊天。
生活平静而美好。
有一天,一个男人走进了我的花店。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牛仔服,背着一把旧吉他,脸上带着一丝风霜。
是我在旅途中认识的那个流浪歌手。
“嗨。”他对我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来找你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有些惊讶。
“我打听到的。”他说,“我说,我要找这个城市里,笑起来最好看的那个姑娘。”
我的脸,微微一红。
“想买什么花?”我岔开话题。
“我买不起你的花。”他摇了摇头,然后从身后拿出一支玫瑰。
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最普通的,甚至有些蔫了的玫瑰。
“我用这支玫瑰,换你一个微笑,可以吗?”
我看着他,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和他脸上真诚的笑容。
我忽然觉得,心底那块结了很久的冰,开始融化了。
我接过那支玫瑰,对他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啊。”
我的人生,或许曾经跌入过深渊。
但我终究,还是爬了上来。
并且,看到了更美的风景。
至于江川,林薇,还有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
他们,都已经成了我生命里,可以随手拂去的尘埃。
我没有忘记仇恨。
我只是选择了,放过自己。
因为,我的人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好好地活着。
比如,好好地去爱。
来源:暮归念未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