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五七”那天，婆婆把刚子的照片摆成一排，嘴里念叨“孙子不回来，我死了都不闭眼”，我坐在灶台边搅猪食，心里想的却是：照片能当饭吃吗？

“五七”那天，婆婆把刚子的照片摆成一排，嘴里念叨“孙子不回来，我死了都不闭眼”，我坐在灶台边搅猪食，心里想的却是：照片能当饭吃吗？

刚子他爸走得突然，脑溢血，一句话没留。

丧事是大鹅张罗的，她说现在不兴哭丧，就把唢呐队退了，省下两千块，转头订了388一桌的流水席。

村里人边吃边夸“有里有面”，我却在厨房数着碗，盘算这顿吃完，欠条又得添几张。

婆婆瘫了十年，屎尿都在床上。

我一天三顿得做两种饭：她的要打成糊，公公的得软烂，刚子小时候爱吃的炸酱面只能想想。

夜里两点，我听见婆婆喊水，爬起来发现她又在摸墙，说听见刚子回来了。

我给她喂水，她突然抓住我手：“别让刚子学他爸，出去就忘了家。

”

刚子确实忘了。

他在东莞做直播，卖洗发水，视频里喊“家人们冲”，挂电话却嫌“五七”耽误他涨粉。

我试着劝：“就回来磕个头。

”他甩来一句：“现在谁还信这个？

妈你抖音号多少，我给你刷火箭。

”

许年大蹲在门槛抽烟，烟灰落在“厚养薄葬”的红头文件上——那是村干部刚贴的，说以后白事不许超过三天。

他嘟囔：“早知道这样，当初借钱办席图啥？

”我接话：“图个心安。

”说完自己都愣了，原来我们拼命抓住的，不过是让别人看我们“像个孝子”。

前院许大爷家更绝，三个儿子凑了五千块，直接雇人哭坟，自己在城里打麻将。

婆婆听说后，把拐杖敲得震天响：“畜生！

”可转头又偷偷问我：“雇人哭，要多少钱？

”

那天我蒸了刚子爱吃的槐花饭，多放一勺猪油。

端到婆婆床前，她突然清醒了似的：“别叫刚子回来了，车费够买半个月药。

”我背过身抹泪，想起调查报告说的，农村照料者43%有抑郁倾向——谁统计的？

真准。

夜里刷手机，看见刚子直播间在pk，他喊“破防了家人们”。

我点开礼物榜，榜一刷了架飞机，够他来回车票。

我退出软件，听见婆婆在梦里叫刚子小名，一声比一声轻。

第二天我把“五七”要用的纸钱换成了超市购物卡，跟婆婆说：“现在地府也扫码。

”她居然笑了，漏风的牙缝里挤出一句：“那给刚子爸买瓶好酒，别省。

”

灶台上的蒸汽糊了眼，我突然明白：我们守的不是坟，是活人那点念想。

来源：乐天派孔雀7SFCV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