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书页间的时光留白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11-13 15:59 1

摘要:这一回,拈起的是一本纸张已然焦黄的《陶庵梦忆》。信手一翻,并未先瞧见那风姿缱绻的文字,却有一片小小的、干枯的银杏叶,蝶似的翩然落在我的膝上。我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才想起它的来历。是丁,那是前年秋深,在西湖边一条寂寂的小巷里,偶遇一株数百年的古银杏,金黄的叶子落了

我有个习惯,每隔些时日,总要把架上的书搬下来几本,胡乱地翻。倒不为重读,只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从书页里,抖落出一点往日的什么来。

这一回,拈起的是一本纸张已然焦黄的《陶庵梦忆》。信手一翻,并未先瞧见那风姿缱绻的文字,却有一片小小的、干枯的银杏叶,蝶似的翩然落在我的膝上。我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才想起它的来历。是丁,那是前年秋深,在西湖边一条寂寂的小巷里,偶遇一株数百年的古银杏,金黄的叶子落了一地,如铺开的宋人笺纸。我俯身拾了这片,当时只觉得好看,便随手夹进了正读的这本书里。日子一久,竟全然忘却了。此刻它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叶脉纤毫毕现,脆薄得像一声叹息,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成一撮时间的粉末。那秋日湖畔湿润的空气,脚下落叶沙沙的触感,以及那一瞬间无端的、闲闲的惆怅,却猛地被这片小小的叶子,从记忆的深潭里整个儿钓了下来,鲜活如昨。

这便是我所说的“留白”了。时光滔滔地流去,事件与悲欢如浓墨写就的文字,有时反会模糊、褪色;倒是这些无意间夹进书页里的、微不足道的痕迹,像一枚书签,精准地标记了那已逝的一刻。它们是时光未曾写满的空白处,却比任何密麻麻的文字,蕴藏着更丰饶的意味。

我的书里,便藏着许多这样的“留白”。

那本《世说新语》里,夹着一角淡蓝的戏票,字迹已漫漶不清,只勉强认出“牡丹亭”三字。戏文里唱了些甚么,同去看的是哪一位友人,大半都记不真了。但那一角淡蓝,却像一扇小窗,蓦地让我窥见那个夏夜——空气是溽热的,戏台上的水袖是凉的,笙笛声在夜空里盘桓,如同许多翩跹的游丝。散场后,我们走在寥落的街上,谁也不说话,心里头却仿佛被那清歌与幽怨洗涤过一般,满满的都是清亮的寂静。这角戏票,便是那夜沉默的注脚。

还有那册英诗的扉页间,留着一抹淡淡的茶褐色水痕,像一朵不规则的云。那该是某个冬日下午,靠着窗读书,手边一杯滚烫的红茶。大约是读到一句什么,心神激荡,手一颤,茶便泼了些出来。我已忘了是华兹华斯的哪一座湖畔,还是济慈的哪一只夜莺,曾如此撼动过我;但这朵“茶色的云”却记得,记得那一瞬由文字所点燃的、内心小小的火灾。

这些零零碎碎的物件,这些无心的痕迹,它们本身并无意义。意义在于,它们成了一个个渡口,让我得以从此岸的、沉闷的现实中摆渡过去,重新踏上彼岸那片已沉入时间之海的沙洲。古人说“雪泥鸿爪”,感慨的是踪迹的易逝与无常;而我书页间的这些,却仿佛是时光故意留下的、反向的爪痕,它告诉我,有些东西,它曾来过,并且以另一种方式,一直存在着。

我轻轻地将那片银杏叶,又放回了《陶庵梦忆》的原处。张宗子写梦,写忆,写繁华,写苍凉,其文字本身,已是时光最精美的留白。我这片无言的叶子,夹在他的文字之间,倒也相宜。合上书,我将它插回书架的老地方。我知道,时光并未远走,它只是在这些厚薄不一的册页里,寻了一处安适的所在,静静地歇着了。待到下一个无意的日子,我再度与它相逢。

来源:温暖如春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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