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个叫许戈的男人,像座沉默的火山,在众多精英中强势地吸引了我所有目光。
我,唐唐,二十年来首次心动,对象竟是在小叔叔的婚礼上。
那个叫许戈的男人,像座沉默的火山,在众多精英中强势地吸引了我所有目光。
我鼓足勇气上前,却只换来他掐灭烟头后的一声轻笑:「你太小了。」
太小?
呵,我偏要让你知道,年纪小不代表爱得浅。
1
小叔叔今天结婚,我们家简直像过年。
我妈一大早就在客厅里转悠,嘴里念念有词,仔细听,居然是在感谢菩萨显灵。
我能理解她的激动。
毕竟我这位小叔叔,唐靳言,年方二十八,长得人模狗样,性格却像一块从西伯利亚空运过来的冻土,终年严寒,寸草不生。
从小到大,我最怕的人就是他。
他那双眼睛扫过来,我瞬间觉得自己像被X光从头到脚透视了一遍,连心底那点小九九都无所遁形。
所以,当我妈感慨地说“年纪大点会疼人”时,我正对着一衣柜的裙子发愁,闻言直接送了个白眼上天。
“可拉倒吧妈,我再没尝过爱情的苦,也知道消受不起小叔叔这款,太冷了,我怕冻伤。”
我妈嗔怪地拍了我一下:“你这孩子,等你遇到喜欢的人就懂了。”
我撇撇嘴,最终选了条香槟色的吊带裙,裙摆缀着细碎的亮片,算是给足了小叔叔面子。
婚礼现场布置得极尽奢华,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端着一杯果汁,躲在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生怕被那位新郎官小叔叔注意到。
目光百无聊赖地扫过全场,然后,就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抓住,猛地定格在了一个身影上。
那是个很高的男人,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却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劲。
顶着一头利落的短寸,侧脸线条硬朗清晰。
他手里端着一杯酒,正听对面的人说着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偶尔微微颔首。
周围明明那么多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可偏偏他,像磁石一样吸走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却又矛盾地引人探究。
小姐妹周蕊凑过来,顺着我发呆的视线望过去,惊讶地低呼:“哇塞,唐唐,你眼光可以啊,一来就瞄准了最难搞的那个?”
我猛地回神,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像有只小鹿在里面撞得头破血流。
我咽了口口水,声音都有些发干:“他……是谁?”
“许戈啊!你不认识?”周蕊瞪大眼睛,仿佛我不认识许戈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可是你小叔叔公司最重要的合伙人,圈子里有名的高岭之花,多少名媛小姐前赴后继,都没人能摘下的那种!”
高岭之花?
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真是该死的贴切。
我晃着杯子里的果汁,假装不经意地问:“他……有女朋友吗?”
“没听说过,反正一直单着。”周蕊凑近我,压低声音,带着点怂恿的意味,“怎么,真看上了?”
我的脸颊有点发烫,眼睛却舍不得从许戈身上移开。
他恰好微微侧头,露出完整的正脸,鼻梁高挺,唇形菲薄,下颌线绷出一道冷硬的弧度。
帅是真的帅,但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也是真的冻人。
我小声嘀咕:“他多大啊?”
“好像……跟你小叔叔同岁,二十八吧。”周蕊掰着手指头算。
我的心微微一沉。
八岁。
差了整整八岁。
这代沟,怕是比东非大裂谷还宽。
2
“八岁怎么了?”周蕊用手肘撞我,“女追男隔层纱,何况是你唐大小姐出马,上!”
我还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年龄差像一道鸿沟横在我面前。
可许戈的身影就像在我脑海里生了根,拔都拔不掉。
他那份独特的、成熟男人才有的沉稳和气场,对我这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行,我紧张。”我下意识想往后缩。
周蕊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坏笑着:“怕什么,不就是加个微信嘛!他又不会吃了你!姐妹儿给你助威!”
说完,她根本不容我拒绝,猛地从我背后推了一把。
我惊呼一声,端着果汁就踉踉跄跄地朝许戈的方向冲了过去。
高跟鞋差点绊倒,我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结果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到了他身侧。
杯子里所剩无几的果汁晃了出来,溅了几滴在他挺括的西装袖口上。
完蛋了。
这是我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我慌忙抬头,瞬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他的眼神很沉,带着点被打扰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和……些许玩味。
周围原本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像聚光灯一样,“唰”地全集中在我身上。
我感觉脸上的温度瞬间飙升,估计红得能滴出血来。
“对、对不起!”我慌忙道歉,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许戈垂眸,看了眼袖口上那点不甚明显的湿痕,没说话,只是把手中的酒杯放到路过的侍应生托盘里。
然后,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方深色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却让我更加无地自容。
他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眉头微挑,声音低沉,带着点磁性:“有事?”
简单的两个字,压力如山。
周蕊在我身后不远处使劲给我使眼色,用口型无声地呐喊:“上啊!唐唐!”
我深吸一口气,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顾虑全甩开,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迎上他的目光。
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但还是清晰地说了出来:“你……你好,请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话音刚落,周围死寂了一秒。
随即,他身边那几个看起来也是公子哥的男人爆发出更大的起哄声。
“哇哦!许戈,可以啊!”
“哪儿来的小妹妹,眼光不错嘛!”
“许哥,桃花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我的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戈的目光在我涨红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他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然后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低头点燃。
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些许冷硬的轮廓。
他吸了一口,才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抬了抬下颌,隔着烟雾看我,声音带着点被烟草熏过的哑:“你多大?”
我盯着自己镶着水钻的鞋尖,声音闷闷的:“二……二十了。”
他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从喉咙里滚出一声闷笑。
然后,他抬手,将刚吸了一口的烟在旁边桌上的烟灰缸里掐灭。
动作利落。
他朝我这边走了一小步,微微俯身,拉近了些距离,尾音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上挑:“小朋友,你太小了。”
“……”
3
“轰”的一声,我的脑子彻底炸了。
小朋友?
我二十岁了!早就不是小朋友了!
巨大的羞窘和一丝被看轻的恼怒席卷了我,让我僵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起哄声更响了,还夹杂着口哨声。
我感觉自己像只被围观的猴子,所有的勇气在那一刻泄得干干净净。
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我社死的地方。
就在我眼眶发酸,准备不管不顾转身跑掉的时候,许戈却直起身,目光扫过起哄最起劲的那几个家伙。
他抬脚,不轻不重地踹了离他最近的那个男人一下。
“行了,都闭嘴。”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别瞎起哄,没看见人小姑娘脸皮薄?”
起哄声瞬间小了下去,那几个男人互相挤眉弄眼,但总算收敛了些。
许戈的视线重新落回我身上,停留了大概两秒。
那目光很深,带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但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绕过我,和那几个朋友一起,朝着宴会厅的另一边走去。
仿佛刚才那段插曲,只是他无聊婚礼上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调剂。
人群的注意力也随之散去。
可我依然站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胀。
周蕊这才跑过来,搂住我的肩膀,语气带着歉意和兴奋:“哎呀唐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不过你刚才超勇的!虽然被拒绝了……但那可是许戈啊!你可是第一个敢当面直接冲上去要微信的!”
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太小了”三个字,像复读机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走吧,仪式快开始了。”周蕊拉着我往座位走。
接下来的时间,我像个游魂。
婚礼的浪漫氛围,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感人瞬间,我全都看得心不在焉。
我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许戈所在的方向。
他坐在亲友席,姿态依旧放松,偶尔和身边的人低声交谈几句。
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愈发轮廓分明。
那股冷感和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交织成一种让我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年龄差带来的挫败感,反而像催化剂,让那份心动变得更加清晰和强烈。
婚礼仪式结束,晚宴开始。
敬酒环节,小叔叔带着他美丽的新娘——那位据说只比我大两岁的小婶婶,一桌一桌敬酒。
到了我们这桌,小叔叔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是看向身边新娘时,眼神里会掠过一丝极淡的温柔。
我妈说得对,再冷的人,遇到对的人,也会融化。
敬完酒,他们转向下一桌,也就是许戈所在的那一桌。
我竖起耳朵,假装喝水,眼睛的余光却死死锁定那边。
我看到小叔叔拍了拍许戈的肩膀,似乎开了句玩笑。
然后,我看到许戈端杯站起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却真实了许多的笑意,和新郎新娘碰杯。
他说话的时候,喉结滚动,侧脸线条流畅。
仰头喝酒时,下颌和脖颈拉出利落的线条。
我端着水杯的手紧了紧。
一个念头疯狂地破土而出:我不甘心。
4
婚礼结束后好几天,我都有些魂不守舍。
“你太小了”这句话,像个魔咒,时不时就在我耳边响起。
但奇怪的是,每次想起许戈说这话时那种漫不经心又带着点戏谑的眼神,我除了尴尬和羞愤,更多的是一种不服气。
凭什么年纪小就要被看轻?
二十岁怎么了?二十岁的喜欢就不是喜欢了吗?
周蕊给我发消息:「唐唐,还在为许戈郁闷呢?」
我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回复:「不是郁闷,是斗志被点燃了。」
周蕊发来一串感叹号:「!!!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放弃!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我翻身坐起来,打开手机浏览器,输入“许戈”两个字。
跳出来的信息不多,大多和他与小叔叔合开的科技公司有关,一些财经新闻,配图也都是他出席活动时西装革履、神情疏离的照片。
果然是高岭之花,网络世界都这么干净。
我退出浏览器,点开和小婶婶的聊天界面。
这位新晋小婶婶叫林薇,才二十二岁,性格活泼,我们之前见过几次,还算聊得来。
我斟酌着用词:「小婶婶,睡了吗?」(附带一个可爱表情包)
林薇很快回复:「还没呢~怎么啦唐唐?」
我:「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你打听个人。」
林薇:「谁呀?尽管问!」
我深吸一口气,打字:「许戈,许先生。」
对话框顶上“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很久,然后林薇的消息才跳出来:「哇!唐唐,你打听许戈干嘛?该不会是……」
我发了个脸红的表情包过去。
林薇立刻发来一串“哈哈哈”:「我懂了!眼光不错嘛!不过许戈可是出了名的难搞,你小叔叔说他身边连只母蚊子都难靠近。」
我:「我知道……婚礼上,我问他要微信,被他拒绝了。」
林薇:「……勇士!然后呢?」
我:「他说我太小了。(哭泣表情)」
林薇:「这倒是他的风格。不过唐唐,你别灰心,女追男隔层纱,关键是方法!」
我立刻来了精神:「什么方法?」
林薇:「首先,得知己知彼。许戈这人吧,看着冷,其实挺重情义的,跟你小叔叔是过命的交情。工作狂,喜欢打网球,偶尔会去‘夜色’(一家高级清吧)喝一杯。好像……还挺喜欢小动物的?」
我如获至宝,把这些信息牢牢记在心里。
林薇又补充:「对了,这周末你小叔叔在家搞了个小型烧烤派对,算是庆祝新婚,许戈应该会来。」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机会来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把自己关在衣帽间里,把所有的衣服都试了一遍。
既要显得大方得体,不能太幼稚,又不能过于刻意。
最后选了一条简约的白色连衣裙,剪裁合身,长度过膝,配上低调的珍珠耳钉,看起来确实比香槟色吊带裙稳重不少。
我又对着镜子练习了好几次表情管理,务必做到自然、不经意。
周末下午,我提前到了小叔叔的别墅。
小叔叔看到我,依旧是那张冷脸,只是淡淡点了下头:“来了。”
林薇则热情地迎上来,偷偷冲我眨眨眼,小声说:“别紧张,自然点。”
我帮忙布置烧烤架,摆放餐具,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门口。
心跳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快。
终于,在派对开始半小时后,门铃响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林薇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许戈。
他今天穿得很休闲,简单的白色T恤搭配卡其色长裤,少了些西装带来的压迫感,但那份冷峻的气质依旧醒目。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看起来像是礼物。
“抱歉,公司有点事,来晚了。”他对开门的林薇说,声音平和。
“没事没事,快进来!”林薇笑着把他让进来。
许戈走进院子,目光随意地扫过。
当他的视线掠过我时,似乎微微停顿了那么零点一秒。
很短促,短到我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没有像婚礼上那样带着戏谑,眼神很平静,就像看一个普通的、见过一面的熟人。
然后便自然地转向我小叔叔,把纸袋递过去:“新婚礼物。”
小叔叔接过,难得开了句玩笑:“人来了就行,带什么礼物。”
许戈淡淡一笑:“规矩不能废。”
我站在原地,手心有点冒汗。
刚才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是根本没认出我?
还是认出来了,但觉得不值一提?
5
烧烤派对的气氛很轻松。
小叔叔虽然还是话少,但在林薇的带动下,整体氛围不错。
我坐在离烧烤架不远不近的位置,小口喝着果汁,假装欣赏院子里的花草,实则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许戈身上。
他和几个我小叔叔的朋友站在一起聊天,手里拿着一瓶啤酒,偶尔喝一口。
大部分时间是听别人说,自己只是偶尔颔首,或者简短地回应一两句。
夕阳的余晖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稍稍融化了些他冷硬的气质。
我注意到,他确实如林薇所说,话不多,但倾听的时候很专注。
而且,当小叔叔递给他一串烤焦的鸡翅时,他居然也没嫌弃,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吃完还点评了一句:“火候过了。”
小叔叔冷嗤一声:“有的吃就不错了。”
许戈轻轻勾了下嘴角。
这个细微的表情,让我心跳漏了一拍。
原来他也不是完全不会笑。
我得做点什么,不能就这么干坐着。
机会是创造出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假装要去拿放在许戈旁边小几上的沙拉碗。
我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姿态自然。
就在我伸手去拿碗的时候,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或许是我自己紧张的),身体一个趔趄,低呼出声。
“小心。”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同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及时地、非常有分寸地扶住了我的胳膊肘。
只一下,等我站稳,立刻就松开了。
是许戈。
他离我很近,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了烟草和清爽皂荚的味道。
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这次不是羞窘,是纯粹的心跳加速。
“谢、谢谢。”我小声道谢,不敢看他的眼睛。
“没事。”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赶紧端起沙拉碗,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周蕊发来消息:「战况如何?」
我手指微颤地回复:「有肢体接触了!他扶了我一下!」
周蕊:「!!!进展神速啊姐妹!然后呢?聊上了吗?」
我:「……没有。」
刚才那个机会,我光顾着紧张和心跳了,完全忘了趁机搭话。
我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唐唐啊唐唐,你真没用!
烧烤进行到后半程,大家三三两两坐着聊天。
我看到许戈接了个电话,然后走到稍远一点的树下,似乎是在处理工作。
他微微蹙着眉,侧脸在渐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严肃。
我捏了捏拳头。
不能再错过了。
我拿起一碟刚烤好的、品相最好的牛小排,鼓起勇气再次走了过去。
我在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等他讲完电话。
他挂断电话,转过身,看到我,眼神里掠过一丝询问。
我举起手里的盘子,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又甜美:“许……许先生,这个牛排刚烤好,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许戈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然后又扫过我手里的盘子。
他没有立刻接,而是看着我的眼睛,忽然问:“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不记得我了?
婚礼上那么尴尬的场景,他居然忘了?
一股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的情绪涌上心头。
忘了也好,至少可以重新开始。
我赶紧说:“嗯,在我小叔叔的婚礼上,我们见过。”
他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很淡,点了点头:“想起来了。”
然后,他接过我手里的盘子,语气疏离而客气:“谢谢。”
他没有吃,只是把盘子拿在手里。
气氛有点冷场。
我绞尽脑汁想找话题:“那个……我听小叔叔说,你们公司最近好像有个新项目……”
“嗯。”他应了一声,显然没有深入聊下去的打算。
我的勇气再次告罄。
就在这时,林薇在那边喊:“唐唐,过来帮我把水果端过来一下!”
“来了!”我如蒙大赦,赶紧对许戈说了声“您慢用”,就逃也似的跑开了。
背后,许戈的目光似乎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
但我没敢回头确认。
6
派对结束后,我带着一种混合着挫败和微弱希望的心情回了家。
许戈的态度像一团迷雾。
他扶我那一下,是出于基本的绅士风度。
他接过了盘子,但很客气。
他甚至不记得婚礼上见过我。
这让我感觉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周一回到学校,我试图用繁重的课业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许戈那张冷峻的脸,和他低沉的声音,总是不合时宜地闯入我的脑海。
周五下午,只有一节课。
下课后,周蕊拉着我去新开的一家网红甜品店打卡。
店门口排了不短的队。
我们正无聊地刷着手机排队,周蕊突然用力捅了捅我的腰,压低声音,激动地说:“唐唐!快看!一点钟方向!缘分啊!”
我莫名其妙地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然后,我的呼吸一滞。
就在街对面,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咖啡馆的露天座位上,坐着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背影挺拔,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和一块低调的腕表。
寸头。
是许戈。
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位穿着优雅套裙、气质干练的年轻女性。
两人面前放着咖啡,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那位女性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时不时点头。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男才女貌,画面和谐得有些刺眼。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原来……他不是对所有人都冷淡。
原来,他也会和女性单独喝咖啡。
所以,他说“你太小了”,可能真的只是一个委婉的拒绝借口。
真正的理由,或许是他已经有心仪的对象,或者他喜欢的,本就是这种成熟、优雅的职业女性。
而不是我这种二十岁,看起来就不够稳重的小姑娘。
一股酸涩的滋味瞬间淹没了我的心。
排队轮到我们了,我却一点吃甜品的心情都没有了。
“蕊蕊,我不想吃了,我们走吧。”我低声说,声音有些哑。
周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街对面,叹了口气:“唐唐,你别瞎想,可能就是普通朋友或者客户呢?”
我摇摇头。
普通客户需要约在周五下午的咖啡馆吗?
而且那个女人的眼神……带着欣赏。
我失魂落魄地跟着周蕊往回走,来时的兴奋劲儿荡然无存。
之前鼓起的所有勇气,在看到刚才那一幕后,像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也许我妈和我小婶婶说得对,年纪大的男人是会疼人,但他们的世界已经成型,复杂且现实。
我这种简单直白的喜欢,可能真的太过幼稚,入不了他的眼。
那天晚上,我删掉了手机里存的、从财经新闻上保存下来的、许戈那张模糊的侧脸照。
算了。
唐唐,算了吧。
高岭之花之所以是高岭之花,就是因为难以攀折。
有些心动,注定只能无疾而终。
7
我决定把许戈从我的脑海里清除出去。
生活恢复了以往的节奏,上课,和小姐妹逛街,回家陪我妈追剧。
我甚至开始接受一个学长发出的看电影邀请,虽然看了一半就觉得索然无味。
日子仿佛平静无波。
直到一周后,一个意外的插曲打破了这份刻意维持的平静。
我们专业的一门核心课要进行小组课题汇报,我和另外两个同学一组。
负责汇总PPT和最终演讲的是组长,一个叫孙浩的男生。
汇报前一天晚上,我们最后一遍核对材料时,孙浩拍着胸脯保证万事俱备。
结果,第二天下午,汇报前半小时,孙浩突然脸色惨白地找到我们,声音都在抖:“完了!我的U盘……好像丢了!备份……备份我昨晚弄的时候可能覆盖错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汇报占总成绩比重很大,而且任课教授是出了名的严格。
如果没有PPT,光靠嘴说,效果大打折扣,分数肯定惨不忍睹。
另外那个组员当时就急了,和孙浩吵了起来。
我也又气又急,但知道吵架解决不了问题。
“别吵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孙浩,你最后一次确认U盘在哪里?”
“就……就在图书馆,我昨晚最后修改完还用了……”
“走,去图书馆找!顺便想想有没有其他电子备份的可能!”我当机立断。
我们三个急匆匆赶往图书馆,沿着孙浩昨晚坐过的路线一路低头寻找,问询台也问了,一无所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开课只剩不到二十分钟。
希望越来越渺茫。
孙浩几乎要哭出来。
我也感到一阵绝望,难道这么久的努力要白费了吗?
就在我们垂头丧气,准备接受命运审判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我本来想直接挂断,但鬼使神差地接了起来。
“喂?”我的声音带着焦急和不耐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然后传来一个低沉熟悉的男声,带着一丝不确定:“是……唐唐?”
这个声音……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手指瞬间收紧。
是许戈。
他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他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无数疑问闪过脑海,但我现在没心思细想。
“是我,请问有事吗?”我的语气尽量保持平静,但语速还是暴露了我的焦躁。
许戈似乎听出了什么,直接问:“你好像很着急?遇到麻烦了?”
不知怎么的,在他平静的语调下,我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也或许是病急乱投医,脱口而出:“我们小组等下要课题汇报,但是存PPT的U盘丢了,找不到备份……”
我说得又快又乱。
许戈安静地听完,只简洁地问了一句:“汇报几点开始?”
“还有……大概十五分钟。”
“在哪个教学楼,几号教室?”
我愣了一下,还是如实告诉了他。
“好,我知道了。”许戈的声音依旧沉稳,“别慌,我大概十分钟后到。”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有些懵。
他来?
他来干什么?
他一个搞科技的,难道能现场给我变个PPT出来?
孙浩和另一个组员看着我:“唐唐,谁啊?”
我摇摇头,心里乱糟糟的:“一个……朋友。他说他十分钟后到。”
我们三个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忐忑不安地回到了教室。
距离汇报开始只剩五分钟时,许戈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
他今天穿着深蓝色的衬衫,西装裤,似乎是刚从什么正式场合过来,额角还有细微的汗珠。
他目光扫过教室,很快锁定在我身上,然后迈步走了进来。
他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全班同学的目光。
气质太出众了,和校园环境格格不入。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递过来一个崭新的U盘。
“看看是不是这个。”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惊讶地接过U盘,手指都有些颤抖,赶紧插进讲台的电脑。
点开。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名字正是我们课题的名称!
打开一看,内容完整,甚至比我们丢失的那个最终版还要精细一些!
“是!就是这个!太谢谢你了!”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声音都带了哭腔,“你在哪里找到的?”
许戈淡淡地说:“图书馆保洁员捡到的,交到了失物招领处,我正好路过。”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我总觉得有点太巧了。
而且,失物招领处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还偏偏打到了他那里?
但现在没时间深究。
上课铃响了,教授走了进来。
许戈看了我一眼,低声道:“好好讲。”
然后便转身,快步离开了教室,就像他从没出现过一样。
汇报非常顺利。
我们组拿到了很高的分数。
孙浩和另一个组员围着我不停地道谢,问我是哪个神通广大的朋友。
我只是摇摇头,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许戈。
他为什么会出现?
又为什么要帮我?
这和他之前冷淡疏离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8
汇报结束的喜悦褪去后,更多的疑问涌上心头。
许戈的出现太过及时,理由也经不起推敲。
我拿出手机,看着那个不久前打进来的陌生号码,犹豫再三,还是拨了回去。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
“喂。”依旧是许戈低沉的声音。
“许先生,是我,唐唐。”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今天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帮了我们大忙了。”
“举手之劳。”他语气平淡。
我咬了咬嘴唇,还是问出了口:“那个……我想请问一下,失物招领处怎么会联系到您呢?他们应该没有我的电话才对……”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
这短暂的沉默让我更加确信,事情没那么简单。
然后,我听到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很轻,几乎以为是错觉。
“我认识你们学校的张校长。”他给出了一个解释,“U盘上有标签,写着课题名称和你的名字。保洁员交上去后,那边联系了院长,院长找到了张校长,张校长正好和我在一起谈事,我听到了,就顺便过来一趟。”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但又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巧合。
校长、院长、课题名称、我的名字……这些元素恰好都在他面前串联了起来。
但我没有证据去质疑。
无论如何,他帮我是事实。
“原来是这样……那还是太感谢您了。”我诚恳地说,“为了表示感谢,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您吃顿便饭?”
问出这句话,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比刚才更长。
长到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以为他又要找出什么理由拒绝。
就在我准备说“不方便也没关系”来给自己找台阶下时,他开口了。
“什么时候?”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他这是答应了?
强压住内心的狂喜,我赶紧说:“看您时间,我都可以!”
“周五晚上吧。”许戈说,“地点我定,到时候发给你。”
“好!好的!没问题!”我忙不迭地答应。
“嗯,周五见。”
挂了电话,我还觉得像在做梦。
我不仅和许戈通上了电话,他还答应了我的邀约!
虽然他的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这已经是巨大的进展了!
之前的沮丧和放弃的念头,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看来,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漠。
也许,我只是需要更多一点耐心,和更好的时机。
周五晚上的这顿饭,成了我接下来几天全部的动力和期待。
9
等待的日子既漫长又充满甜蜜的焦灼。
我几乎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最后选了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款式优雅又不失活泼,化了个清淡的裸妆,让自己看起来既精神又不会过于刻意。
周五傍晚,许戈的信息准时到来,是一个餐厅的地址和包厢号。
那是一家以环境和菜品闻名的米其林星级餐厅,格调很高。
我提前十五分钟到达,服务员引我进入包厢。
包厢不大,布置得雅致温馨,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
我坐下,手心微微出汗,心里排练着等下见面要说的话。
七点整,包厢门被推开,许戈准时出现。
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休闲西装,没打领带,比起上次烧烤派对的随意和婚礼上的正式,多了几分闲适优雅。
“抱歉,久等了。”他走进来,在我对面坐下。
“没有没有,我也刚到。”我连忙说。
他拿起菜单,递给我:“看看想吃什么。”
点菜的过程有些安静,我们之间的交流仅限于“这个可以吗?”“嗯,不错。”
点完菜,服务员离开,包厢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凝滞。
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我紧张地握着水杯,寻找话题。
“许先生,再次感谢您上次……”
“叫我许戈就好。”他打断我,声音平静。
“……好,许戈。”叫出他的名字,我的脸颊有些发热。
我鼓起勇气,看向他:“那天,真的只是巧合吗?我的意思是,U盘的事。”
许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侧脸线条流畅。
过了一会儿,他才转回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深邃。
“不算完全巧合。”他淡淡开口,“那天,我确实在你们学校和张校长谈事。”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后来,我准备离开时,在图书馆附近……看到你了。”
我愣住了。
“你看起来像热锅上的蚂蚁,很着急。”他继续说,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所以,当后来听到张校长接到电话,说起一个丢失的、写着你和课题名字的U盘时,我就多问了一句。”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所以,他并不是完全“路过”。
他看到了我焦急的样子?
然后……他主动插手了这件事?
这和他之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形象,实在相差太远。
“为什么?”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您……你为什么要帮我?”
问完我就后悔了,这问题太直接,万一他说只是举手之劳,那我岂不是又自作多情?
许戈看着我,包厢柔和的灯光下,他的眼神似乎不像平时那么冷冽。
他没有立刻回答。
菜恰好在这时上来了,暂时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先吃饭吧。”他说。
10
这顿饭吃得我心神不宁。
许戈的食相很好,安静,优雅。
他似乎没有在饭桌上多说话的习惯。
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偶尔会落在我身上。
不像婚礼上那种审视,也不像烧烤派对时的疏离,而是一种……更复杂的,带着点探究的意味。
我努力找着话题,从学校的趣事,到我小叔叔和小婶婶的八卦,再到最近看的电影。
他大多时候是倾听,偶尔会简短地回应或提问,引导着话题。
我发现,只要不触及他不想谈的领域,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而且,他的知识面很广,我提到的一些看似幼稚的观点,他也能从另一个角度给出颇有深度的见解,让我耳目一新。
这让我渐渐放松下来。
原来,和他单独相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窒息。
餐后甜点上来,是一道精致的熔岩巧克力蛋糕。
我用小勺轻轻戳开,看着里面浓郁的巧克力酱流出来,心情也像这熔岩一样,变得温热而柔软。
我放下勺子,鼓起勇气,再次看向他。
“许戈。”
“嗯?”他抬眸,灯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二十岁了。”我认真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自己的……感受。”
我说得有些含糊,但我相信他懂。
许戈拿着纸巾擦手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放下纸巾,身体向后靠向椅背,目光沉静地落在我脸上。
包厢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他看了我很久,久到我几乎要承受不住他那深邃的目光。
然后,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说。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他知道?
他知道什么?
知道我的年龄?还是知道……我的喜欢?
“唐唐。”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不是“小朋友”,也不是“唐小姐”。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认真的意味。
“年龄本身不是问题。”
我屏住呼吸,等待他的下文。
“问题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表达,“我们所处的阶段不同。我的世界,可能比你想的要复杂,也……无趣得多。”
这不是拒绝。
这更像是一种……坦诚的告诫。
“我不怕复杂!”我立刻说,眼神坚定,“我也不觉得你无趣。”
许戈看着我急切的样子,唇角似乎微微向上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直。
“是吗?”他轻轻反问,语气里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指腹摩挲着杯壁。
“给我点时间。”他忽然说。
我愣住了:“……什么?”
他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我,不再是之前的平静无波,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郑重的意味。
“我说,给我一点时间。”
我的心脏在那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
他是什么意思?
是让我不要急,慢慢来?
还是……他需要时间,来考虑我们之间某种可能性?
这顿饭的最后,是以一种我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
他没有明确接受,但也没有再次推开我。
那句“给我一点时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他开车送我回家。
车停在小区门口,我解开安全带,低声道谢。
准备下车时,他叫住我。
“唐唐。”
我回头。
夜色中,他的侧脸轮廓被路灯勾勒得有些模糊,但眼神却很亮。
“路上小心。”他说。
“嗯,你也是。”
我站在路边,看着他的车尾灯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夏末的温热。
我的心,却像被点燃了一把火。
许戈,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11
“给我一点时间。”
许戈的这句话,像一句咒语,在我的世界里按下了慢放键。
我不再像之前那样急切地想要一个结果,也不再盲目地制造偶遇。
我开始把更多的精力放回自己的生活中,上课,看书,和朋友聚会。
只是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反复品味他那晚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
他没有拒绝。
这就是最大的希望。
一周后的傍晚,我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往宿舍走,手机响了。
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但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许戈。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深吸了一口气才接起来。
“喂?”
“在学校?”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似乎柔和一些。
“嗯,刚出图书馆。”
“吃饭了吗?”
“还没。”
“我就在你学校东门,方便出来吗?带你去吃点东西。”
我的脚步顿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许戈……主动来学校找我?
“方便!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到!”我挂了电话,几乎是跑着往东门去。
晚风拂过脸颊,带着桂花初开的甜香。
跑到东门口,我停下脚步,微微喘着气,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路边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许戈倚在车门边,手里夹着烟,但没有吸,只是看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
他今天穿得很休闲,白色卫衣搭配灰色运动长裤,减龄了不少,但那通身的气场依然让他显得格格不入。
看到我,他掐灭了烟,朝我点了点头。
我走过去,有点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吗?”
“刚到。”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吧。”
车子驶离学校,汇入晚高峰的车流。
“想吃什么?”他问。
“都可以,我不挑食。”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那家日料喜欢吗?或者有别的想吃的?”
他居然记得我上次在餐厅多夹了几筷子的鳗鱼。
一种微妙的甜在心里化开。
这顿饭吃得很轻松。
许戈的话比之前多了些,会问我学校的事,课业难不难,也会聊起他大学时的趣事。
我发现褪去那层冷硬的外壳,他其实很有趣,见识广博,偶尔冒出的犀利点评能让人捧腹。
他不再把我当成一个需要保持距离的“小朋友”,而是像一个……可以平等交流的朋友。
这是一种悄无声息的转变,却让我欣喜若狂。
吃完饭,他送我回学校。
车停在校门口,我解开安全带,道谢。
“唐唐。”他叫住我。
“嗯?”
他看着我,目光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下周有个艺术展,听说不错,有兴趣吗?”
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有!”
“好,到时候我来接你。”
“嗯!”
我下了车,看着他车子离开,才雀跃地几乎要跳起来。
他主动约我了!
这不是感谢饭,是正式的约会!
12
看艺术展那天,我精心打扮了一番。
许戈准时出现,他今天穿着卡其色风衣,里面是浅色毛衣,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了许多。
艺术展人不多,很安静。
我们并肩走着,看着墙上的画作。
我不太懂艺术,只能凭感觉欣赏。
许戈似乎懂得不少,会低声给我讲解一些作品的背景和技法,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
走到一幅抽象画前,我皱着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这画的是什么呀?感觉乱糟糟的。”
许戈低头看了看展签,又端详了一下画作,轻声道:“这幅画叫《悸动》。”
他指着画布上那些混乱又浓烈的色彩。
“你看这些碰撞的色块,像不像心慌意乱时的心跳?”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些原本毫无章法的线条和色彩,似乎真的有了生命,在无序中涌动着一股蓬勃的力量。
就像我每次见到他时,那颗不受控制的心。
我的脸颊有些发烫,偷偷瞄了他一眼。
他正专注地看着画,侧脸线条完美。
看完成展,时间还早。
我们沿着江边散步。
晚霞映红了半边天,江水波光粼粼。
气氛很好,好到让我生出无限的勇气。
我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
“许戈。”
他停下,低头看我,眼神带着询问。
江风吹起我的头发,我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让我给你的时间,够了吗?”
我问得直接,心跳如雷鼓。
许戈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他沉默地看着我,眸色深沉,像望不见底的深潭。
他没有立刻回答。
就在我快要被这沉默压垮的时候,他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很轻,却瞬间驱散了他眉宇间常带的冷意。
“唐唐。”他叫我的名字,声音被江风吹得有些模糊,却又清晰地落在我心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太小了吗?”
我老实地摇头。
“不是因为年龄。”他的目光望向江面,又缓缓收回,落在我脸上,“是因为我觉得,二十岁的喜欢,可能只是一时冲动,是见色起意,经不起现实的琐碎和时间的消磨。”
我的心提了起来。
“我怕你只是一时兴起,也怕自己……会当真。”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却重重地砸在我心上。
“我不是一时兴起!”我急切地反驳,声音有些发颤,“我是认真的!从婚礼上第一次见到你,我就……”
后面的话我没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许戈深深地望着我,眼神复杂,有挣扎,有审视,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柔软。
“我知道。”他叹了口气,伸手,似乎想碰碰我的头发,但手在半空中顿住,又收了回去。
“这段时间,我看到了你的认真,也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江风拂过,带来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唐唐,我也不是会拿感情开玩笑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所以,我想再问你一次。”
他顿了顿,目光锁住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你愿意,和这个比你大八岁,可能有点无趣,世界也有点复杂的男人,试试看吗?”
13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安静了下来。
江水的流淌,远处轮船的汽笛,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我耳边只剩下他刚才那句话,和他深邃眼眸里映出的,小小的、呆住的我。
愿意吗?
这还用问吗?
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心动,所有的不甘和期待,不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吗?
眼眶突然有点发酸,我用力点头,生怕晚了一秒他就会反悔。
“愿意!我愿意!”
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却无比坚定。
许戈看着我,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里,终于清晰地漾开了笑意,像春风吹化了冰湖。
他再次伸出手,这次,没有再犹豫,轻轻地、带着些许试探的意味,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温暖而干燥,将我的手完全包裹住。
一股强大的暖流从我们交握的手心迅速传遍我的四肢百骸。
我的脸瞬间红透,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这就是……牵手的感觉吗?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牵着我,沿着江岸慢慢地往前走。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甜蜜和默契。
霞光渐渐褪去,天际泛起星子。
他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踏实。
原来,高岭之花走下神坛,是这样的温柔。
14
和许戈谈恋爱,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他依然很忙,但会提前告诉我他的行程。
他话还是不多,但会认真听我絮絮叨叨讲学校里鸡毛蒜皮的小事,然后给出简洁却总能切中要害的回应。
他不会像校园里的小情侣那样时刻黏糊,但该有的仪式感一样不少。
他会记得我的生日,记得我随口提过想看的电影,记得我生理期不能吃冰。
他的好,是细水长流、融入细节的。
周末,他带我去参加一个他圈内的朋友聚会。
去之前我有些紧张,生怕给他丢脸。
他捏了捏我的手心,语气平淡却有力:“做你自己就好,不用在意别人。”
聚会上,那些曾经在婚礼上起哄的公子哥看到我和许戈牵着手出现,眼神里都充满了惊讶和玩味,但没人再敢乱起哄,态度反而带着尊重。
我渐渐放松下来,落落大方地跟在许戈身边。
他去应酬时,我就安静地坐在旁边吃点心,或者和他朋友的带来的女伴聊聊天。
中途我去洗手间,回来时,在走廊拐角听到许戈和一个朋友的声音。
“许戈,真定下来了?这回是认真的?”是他那个叫许戈的朋友。
我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然后,我听到了许戈的声音,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清晰无比的笑意和笃定。
“嗯,就她了。”
简单的四个字,像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让我整颗心都涨满了甜蜜。
他转身看到我,很自然地走过来,牵起我的手。
“偷听?”
我红着脸,嘴硬:“谁偷听了,是你们说话声音太大。”
他低笑,握紧了我的手。
那一刻,我知道,我所有的勇敢和坚持,都是值得的。
15
小叔叔和小婶婶叫我们回家吃饭。
经过上次的烧烤派对,这次再见小叔叔,我心态完全不同了。
饭桌上,小叔叔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在许戈给我夹菜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他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嘴角。
小婶婶则一直冲我挤眉弄眼,用口型说“恭喜”。
吃完饭,许戈和小叔叔在书房谈事情。
小婶婶拉着我在阳台喝茶,悄悄说:“看吧,我就说高岭之花也是会为爱下凡的!唐唐,还是你厉害!”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流转的霓虹,心里被一种满满的幸福感包围。
等红灯的时候,许戈的手伸过来,覆在我的手背上。
我转过头,看他。
车厢内光线昏暗,他的侧脸轮廓清晰英俊。
“看什么?”他目视前方,嘴角却带着笑。
“看我男朋友。”我理直气壮地说,“真帅。”
他轻笑出声,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浓浓的宠溺。
“唐唐。”
“嗯?”
“遇到你,很好。”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是最简单朴实的表达,却比任何情话都让我心动。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
“我也是。”
车子重新启动,驶向我们共同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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