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唐的形势也十分乐观。唐宪宗经过十五年的削藩战争和励精图治,使唐朝在形式上重新统一,藩镇皆臣服于朝廷,社会得到安定。
公元820年初,中兴明君唐宪宗李纯被宦官陈弘志、王守澄刺杀,随后他们拥立李恒即位,是为唐穆宗。
此时的穆宗年仅26岁,正值壮年,正是有一番作为的时候。
大唐的形势也十分乐观。唐宪宗经过十五年的削藩战争和励精图治,使唐朝在形式上重新统一,藩镇皆臣服于朝廷,社会得到安定。
唐穆宗如果能够继承并发扬这一政治优势,大唐恢复到安史之乱前的盛况也并非不可能。
不过令人惋惜的是,宪宗的一片大好形势被穆宗硬生生的玩脱了,藩镇割据再次形成,且愈演愈烈,从此大唐国势如自由落体下坠直到崩塌。
公元820年,唐宪宗驾崩。在此之前,宪宗平定诸藩镇,重塑朝廷权威,推动社会经济发展,缔造“元和中兴”局面,大唐重新焕发生机。
唐穆宗即位后决定继承先帝政治遗志,彻底消除藩镇威胁。于是在宰相萧俛和段文昌的建议下,穆宗实行销兵政策,因唐穆宗年号长庆,所以也被称为长庆销兵。
长庆销兵即裁军政策,按照每年裁军8%的计划,最终达到裁军十万人的目的,裁下来的士兵回乡务农。通过销兵,既能够削弱藩镇势力,也能缓解财政压力。
唐穆宗乐观的认为经过十五年的削藩战争,天下业已太平,是销兵的最佳时机,所以在制定好计划后很快向各地藩镇下达命令,让各地藩镇开始裁撤兵员。
不过这次销兵政策有两个致命的缺陷:一是误判藩镇归附程度。
唐穆宗销兵是以藩镇完全依附朝廷为基础,但实际上削藩并不彻底。
因为宪宗平定藩镇的主要手段是军事征服,对不驯服的节度使通过诛族、枭首的方式予以肉体毁灭。
通过这种暴力征服,迫使各藩镇臣服,尤其在消灭淮西节度使吴元济后,“强藩悍将皆欲悔过而效顺”。
不过,削藩结束后没有立即跟上急需的政治治理,宪宗能够控制藩镇是建立在武力优势和其个人能力基础上,实际上朝廷对地方的管理十分薄弱。
所以自宪宗死后,藩镇便失去了强劲的约束力,特别是河北三镇(卢龙、成德、魏博)。
河北三镇是安禄山反叛集团的老巢,因为平定安史之乱的不彻底性,导致河北地区长期离心于长安朝廷。
而且三镇镇节度使和河北地方豪强势力捆绑在一起,与关陇统治集团矛盾不断,导致河北藩镇兴起“否君臣之节,营自家社稷”的思想。
如果想彻底清除藩镇势力,需要一个长期在位的强大君主和一个稳定的中央政府。
通过一系列软硬兼施的方略,一步步分化和打击他们,不过这样在时间上最起码要有50年左右或者更久。
只可惜宪宗寿命太短,壮志未酬,而穆宗低估各藩镇尤其是河北三镇实力,以为一纸诏令即可让藩镇自我了解。
销兵的第二个缺陷则是未考虑裁撤士兵的安置问题,它规定各地节度使遣散自己麾下的大部分将士,却没对这些人做出合理的安置。
因为唐穆宗想把这个财政负担丢给各地的节度使,让他们自己想办法,不过归根结底是因为朝廷财政紧张,没有钱作安置。
而唐穆宗终因盲目自信和一厢情愿让自己付出代价。
很快朝廷的销兵命令传到了河北藩镇卢龙,时任卢龙节度使朱克融认为,新皇刚刚登基就开始销兵,摆明了是想更加牢固的控制藩镇。
而河北藩镇长期处于半独立状态,岂能轻易让出权力,但公开与朝廷唱反调又显得政治被动。
当然,凡事要讲究个名正言顺,朱克融敏锐的看到销兵的缺陷,他聚集起麾下将士,假意顺水推舟,把销兵政策告诉众人,并宣传按照朝廷旨意裁军。
但裁军既没有遣散费也没有分土地,有意无意的把责任推给了朝廷。
要知道,藩镇士兵都是募兵而来,他们多年从军,父死子继,靠军饷生活,对节度使有着极强的人身依附关系,被突然遣散,家里一亩田都没有,以后靠什么生活?
于是不安和躁动情绪弥漫军营,朱克融利用众将士对销兵的不满,竟鼓动他们共同抵制朝廷。
很快朱克融叛乱的消息传到长安,唐穆宗君臣都很震惊,他们没想到,宪宗征讨藩镇十多年,到头来居然还有藩镇敢作乱。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杀一儆百,强力削藩。鉴于卢龙地处边塞,军事实力不可小觑,只能指令另一强藩前去征讨,即魏博节度使田布。
魏博向来对朝廷忠诚,军事实力较强,在宪宗平定淮西战争中立下功勋,因此魏博是穆宗心中的不二选择。
可唐穆宗君臣没想到,这次出征不但没有征服卢龙,就连魏博也丢了。
魏博问题的原因也出在钱上。以往征调节度使军队平叛均由朝廷拨付钱粮,可是削藩战争打了十五年,国家财政也很吃紧。
而且穆宗本人贪图享乐,挥霍无度,朝廷更拿不出钱。而唐穆宗又不断催促,田布只能调动魏博藩镇的钱粮发放军饷。
田布的父亲田弘正曾在宪宗扶持下通过兵变成为魏博节度使,因此田氏家族对朝廷忠心耿耿,因此田布得到诏令,义无反顾的执行这次任务。
但魏博军队内中高层将领不干了,以前藩镇奉命出兵都是朝廷出钱,现在反而掏自己的腰包!
有一位叫史宪诚阴有异志,借机煽动挑唆,军队内部不满情绪逐渐高涨。
由于史宪诚家几代人都在魏博镇担任将领,田布担任魏博节度使后,史宪诚又成为先锋兵马使,掌管军中精锐部队,在军中威望甚高,一直想要取田氏而代之。
此时唐穆宗不断派监军宦官督促田布出战,以便尽早结束河北战事,以免夜长梦多。
田布召开军事会议部署作战事宜,但手下的将领早已投入到史宪诚麾下,公然抗命,甚至要求反叛朝廷。
后知后觉的田布这才意识到魏博局势失控,自己的军权被史宪诚窃取,手中能调度的军队仅有八千亲兵,但这样单薄的兵力是无法完成平叛的任务。
田布不愿意被裹挟反叛朝廷,但却身处险境,无奈之下写好遗书,表达自己深受皇帝厚爱担任节度使,却辜负圣恩。随即自杀谢罪。
史宪诚听闻田布自杀,认为自己掌权的时机来了,在魏博将士的拥护下,成为魏博临时领导人,宣布恢复以往的自治方式,不再受朝廷约束。
同时暗中和卢龙、成德两个藩镇勾结,还恬不知耻的请求朝廷下旨封自己为节度使。
唐穆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担心一旦惹怒史宪诚会造成更大的动荡,为了保住颜面,只能顺水推舟,同意其担任节度使。
如果说销兵政策是唐穆宗误判了形势,那么封史宪诚为节度使是他一步致命的昏招。
因为这既变相否定了田布自杀殉国的忠君道义,又相当于默认了史宪诚以下犯上的反叛行径,给其他藩镇做出极其恶劣的政治影响。
即君臣纲常荡然无存,礼义名分彻底崩塌,从此只看实力下的丛林法则,朝廷威权付诸东流。
田氏家族祸不单行,在田布遇害前,他的父亲、成德节度使田弘正的下属都知兵马使王庭凑杀死。
事情的起因是原成德节度使王承宗于公元820年病逝,王承宗生前与朝廷貌合神离,宪宗曾派吐突承璀率军征讨,结果劳师无功。
王承宗派两个儿子到朝中作人质,表示自己诚心归附唐廷,以此给自己喘息之机,也是给朝廷台阶下。
后来宪宗征讨淮西节度使,王承宗又从中作梗,明里暗里阻挠。至唐宪宗病逝前,王承宗是唯一没有被武力讨平的节度使。
王承宗死后,由于两个儿子在长安做人质,成德节度使的人选很难找。紧要关头,王承宗的祖母冯夫人决定由王承宗的弟弟、观察支使王承元即任。
但未及就任,朝廷就命魏博节度使田弘正转任成德节度使,这一任命在成德军中炸开了锅。
原来在宪宗时期,田弘正帮助朝廷攻打成德,屠杀成德兵众甚多,成德将士颇有怨恨。
而且安史之乱后,成德节度使人选素来由当地军将拥立,从未有朝廷指派先例,更何况是有着血海深仇的魏博节度使。
就连长安的官员都表示反对,因为这样安排必然会激起成德军不满,造成更大矛盾。可唐穆宗削藩心切,坚持己见,任命田弘正为成德节度使。
田弘正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便让两千魏博军随行护卫。
田弘正到任后,生活奢侈,对家人非常优厚,兄弟子侄在两都(长安、洛阳)每日花费近二十万钱。
魏博、成德两镇的供给财货,车辆络绎不绝,引发成德士卒都非常不满。同时田弘正要求将这两千兵马由朝廷供给军饷,但是这引起度支使崔倰的反对。
不久崔倰上疏请魏博士兵回到魏博,而唐穆宗未考虑田弘正个人安危,轻易准奏。如此一来,田弘正如同没有了牙的老虎,安危只在旦夕之间。
都知兵马使王庭凑,性情果敢狡诈,在削藩战争中配合王承宗对抗朝廷,且素有野心,在魏博兵调走后开始蠢蠢欲动,暗中策划兵变。
恰逢唐穆宗拨给成德的百万劳军钱迟迟不至,王庭凑挑拨士兵与田弘正的关系,暗指田弘正贪墨军饷。
821年七月,也就是魏博兵走后不到一个月,王庭凑集结牙兵发动叛乱,杀死田弘正及家属、将吏三百余口。不久,魏博牙将史宪诚杀死田布,与王廷凑结盟。
而王廷凑在史宪诚的策应下,消灭前来围剿的朝廷军队。穆宗知道大势已去,不得已承认王庭凑为成德军节度使,成德再次割据。
就这样,在穆宗即位短短一年多时间里,河北三镇再次脱离朝廷,这也标志着唐宪宗时期树立的中央权威重新瓦解,藩镇重新回归到割据分立的状态。
而穆宗对牙将反叛杀节度使的姑息态度,也让原本纲常紊乱的政治秩序完全崩塌,权力来源颠倒,中央集权体系扫地,最终使中原大地走向分裂。
来源:小瑀说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