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冷战满一周就算自动分手？这次我如他所愿，默默改了志愿避开所有可能相遇的地方。当他朋友还在劝我低头时，我只轻轻说了句：那就分了吧。"
"冷战满一周就算自动分手？这次我如他所愿，默默改了志愿避开所有可能相遇的地方。当他朋友还在劝我低头时，我只轻轻说了句：那就分了吧。"
季西辞总把一句话挂在嘴边：“冷战满一周，就算自动分手。” 和他在一起的这一年，我偏偏就被这句规矩牵制了整整十二个月。
直到最后那次争吵，他故技重施 —— 冷着一张脸把我删了好友拉进黑名单，转身就走，连头都没回。
就在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这段感情糟得无可救药。我没再像从前那样反复发送好友申请，也没追上去小心翼翼地求复合，只是默默改了高考志愿，打定主意要避开所有可能遇到他的地方。
七天转眼就快过去，他的朋友开始急着来劝我：“西辞早就消气了，就等你主动找他道歉呢。”“你再犟下去，他真跟你分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我听完忍不住笑了，语气轻得像风：“嗯，那就分了吧。”“如他所愿。”
1
七月的太阳毒得晃眼，季西辞的脸却比冰还凉，眼底的冷漠里裹着一层化不开的烦躁。
“我都说多少遍了，林枝和我从小一起长大。” 他皱着眉，语气里满是不耐，“我就是把她当亲妹妹，顺手多照顾了些。你能不能别总胡乱猜忌，真的让人招架不住。”
我没说话，也没像以前那样红着眼圈掉眼泪，急着为自己辩解。只是忽然觉得，翻来覆去为这些事纠结生气，实在没什么意思。
见我低着头一声不吭，季西辞的语气忽然软了些：“好了，我知道你容易吃醋，以后我尽量和她保持距离。”
积压在心底的酸涩突然像决了堤的水，顺着眼眶往外涌。我还是没忍住红了眼 —— 或许真像他说的，他们之间没什么，要是他真喜欢林枝，当初又怎么会追我呢？
可下一秒，他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下来：“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就因为你闹脾气，上次林枝被人骂是小三。这种话对女孩子的伤害有多大，你该清楚吧？”
耳边的蝉鸣聒噪得厉害，我的心却猛地往下一沉，像坠进了深谷。我望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声音发紧：“你想怎么样？”
“找个机会，你帮她澄清一下。” 他说得理所当然，“她昨天还为这事儿哭了，眼睛都肿了……”
“不可能。” 我直接打断了他。
季西辞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就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火气：“你再说一遍？”
“我说，不可能。” 我攥紧了手心，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逼自己稳住声音，不让它发抖。
“行。” 季西辞像是被气笑了，拿出手机熟练地操作着，指尖划过屏幕的动作带着惯有的笃定。删好友，拉黑名单，一气呵成。
“黎玉霜。” 他冷冷地看着我，盛夏的天，语气却冷得像结了冰，“你有本事，就别再主动低头来求和。”
2
当天晚上，他的朋友截了张季西辞的朋友圈图发给我。
配文是 “小时候的邻家妹妹，不知不觉就长这么大了”，底下附了两张照片：一张是他和林枝三岁时的合照，两人手拉手笑得眉眼弯弯；另一张是现在的，没拉手，却隔着半步距离对望，眼里全是笑意。
林枝在下面评论：“嘻嘻，我是不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呀？”
季西辞回她：“是和小时候一样贪吃，小馋猫。”
朋友发来消息劝我：“你看，西辞就是把她当妹妹。这条朋友圈就是专门澄清的，怕大家误会呢。”
我没回，只是对着屏幕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季西辞哪是在对我澄清，他分明是在帮林枝撇清，证明她不是别人口中的 “小三” 而已。
洗完澡吹头发时，我忽然想起了那些和季西辞的拍立得合照。从抽屉最底层翻出那个粉色相册，小心翼翼地收进包里，打算明天找个地方处理掉。
临睡前，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 —— 两只交握的手，指节紧扣，男生的手我一眼就认出是季西辞的，那另一只，自然是林枝的。这姿势，和他们小时候那张合照一模一样。
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姐姐，你说天降能打得过青梅吗？”
我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没回复，先把照片截了图保存，然后拉黑了这个号码。
3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找了处垃圾处理点，把那些拍立得照片、写满情话的信，还有季西辞以前送我的小玩意儿，全都一点点处理干净。
做完这一切，我去教育局修改了志愿。等所有手续都办好，才点开微信 —— 闺蜜发来了同学聚会的地址。
高考结束后，大家几乎天天聚，去的也都是那几个熟地方。我刚走进饭馆，就撞见了季西辞的几个朋友。
他们一看见我，立刻挤眉弄眼地围过来：“玉霜，来找西辞的吧？”“真巧，西辞刚到，就在里面呢。”“我就说嘛，还等什么七天，一天你都忍不了。”“西辞也真有本事，一句话就把你拿捏得死死的。”
“我不是来找他的。” 我皱起眉，心里一阵不舒服。这些话我以前也听过，但今天只觉得格外刺耳。
“别装了玉霜……”
我懒得再搭话，转身就往外走。
那几人愣了一下，随即哄笑起来：“还真走啊？”“逞能罢了，等着吧，最晚明天，她肯定又主动找上门来求和。”
我忍不住嗤笑一声，脚步顿住回头看向他们：“行啊，那你们就好好等着。”
4
季西辞抬眼扫过进门的几个兄弟，视线下意识往他们身后探了探，没看到想见的人，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刚才明明听见有人喊黎玉霜的名字，怎么没看见人？
心里莫名窜起一股火气。季西辞觉得黎玉霜最近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就为了林枝，跟他闹了一次又一次。她就不会想想，他和林枝光着屁股就认识了，要是真有意思，哪还有她的位置？
正琢磨着，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季西辞连忙拿起来解锁，唇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 —— 应该是黎玉霜的好友申请吧。
可点开微信，发来消息的却是林枝：“辞哥，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他心里莫名有点烦，回了句：“这么近，不会自己过来？”
“我腿受伤了。” 林枝很快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她的小腿流着血，看着伤得不轻。
季西辞的目光却落在了照片右下角那片青色裙摆上 —— 那裙子，他记得黎玉霜也有一条。
没再多想，他腾地站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5
“辞哥，伤口好疼……” 林枝看见季西辞跑过来，立刻红了眼眶，声音里带着哭腔。
“怎么回事？” 季西辞连忙蹲下身检查她的伤口，松了口气道，“还好只是皮外伤，不用缝针。”
他安抚了林枝几句，等她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才抬眼冷冷地看向站在一旁的我：“是你把枝枝弄伤的？”
“我还要说多少遍，林枝就是我妹妹。” 他的语气里满是失望，“你眼里就这么容不下一点沙子？”
“辞哥。” 林枝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声音怯生生的，“你误会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跟玉霜姐没关系……”
她说话时头埋得低低的，一双杏眼噙着泪，模样委委屈屈的，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怕我才不敢说实话，而我黎玉霜，就是那个欺负人的罪魁祸首。
“你怕她干什么？” 季西辞扶着林枝站起来，见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眼泪又掉了下来，干脆伸手揽住她的腰，“扶着我，我送你去医院。”
“那玉霜姐怎么办？” 林枝小声问。
季西辞瞥了我一眼，语气带着命令：“黎玉霜，给枝枝道个歉，这事儿就算了。”
我被气笑了：“报警吧，调监控看看就知道是谁的错。”
“没必要。” 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和林枝认识这么多年，她从来不会撒谎。”
他的目光凉凉地落在我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不信任：“可你不一样，黎玉霜，你以前就骗过我，在我这儿，你早就没了说实话的底气。”
6
季西辞说的是第三次冷战的事。
那次吵架后，他删了我好友就转身走了。当时我们几个同学正在隔壁市参加奥数比赛，我在那儿连路都认不全。被他扔下后，我想打车回酒店，结果刚走到路边就被几个黑车司机围住了。
我当时吓得浑身发抖，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还好，同场比赛的隔壁学校有个男生路过，帮我解了围，还把我送回了酒店。
季西辞一向在意我和别的男生接触，哪怕多说一句话他都会沉下脸，所以我没敢把这事儿告诉他。可领奖那天，那个叫周恪言的男生过来跟我道贺，刚好被季西辞看见了。
他当时脸色就变了，我没办法，只能把实情说了出来。他表面上看着好像没生气，可从那以后，只要我们一吵架，他就会把这件事翻出来说事儿。
他说我满是谎话，说我是个爱骗人的姑娘。
换作以前，我定会满心委屈 —— 那种委屈像浸了水的棉花，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那时候我会拼尽全力去解释，哪怕放低姿态求他回心转意。
可如今季西辞再说这话，我心里只剩说不出的荒诞，甚至忍不住想笑。
是真的不肯信我，还是打从骨子里就偏着林枝？
这些疑问堵在喉咙口，可我连一句质问的力气都没有了。
「随你怎么想。」
我说完便转身往外走。
季西辞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黎玉霜……」
我没有回头。
身后又传来林枝带着哭腔的抽噎：「西辞哥，我伤口好疼，好像又流血了……」
「我送你去医院。」
「嗯…… 又要麻烦你了。」
「还能走吗？」
「好像…… 走不了了。」
「那我背你。」
「这样…… 可以吗？」
「别磨蹭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西辞哥，你真好。」
「我记得小时候，你也这样背过我。」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他们的说话声渐渐远了，越来越模糊。
到最后，只剩夏日黄昏里黏腻的闷热，和蝉鸣没完没了的喧嚣。
我脚步慢慢停住。
心口还是没忍住泛起隐隐的闷痛，像有什么东西被慢慢撕裂，连带着细小的伤口，一点点沁出血来。
年少时的心总是格外执拗，对在意的人、在意的感情，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但至少现在，我不会再为季西辞掉眼泪了。
手机突然震了震。
又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姐姐，天降哪打得过青梅呀？你输啦。」
7
从那天之后，季西辞和林枝几乎天天待在一起，形影不离。
林枝更是每天都在朋友圈分享日常，字里行间满是雀跃。
我闺蜜偶然刷到她的小号，在某书上发了不少帖子，全是少女暗恋明恋的心事。
那帖子热度还不低，评论都有上千条，大家都在劝她勇敢去表白。
林枝还置顶了一条评论：「三天后我会去告白，等我的好消息！」
而三天后，正好是季西辞拉黑我满一周的日子。
他以前说过无数次：冷战要是超过一周，就默认分手。
恋爱这一年，这句话像根绳子，一直牵着我。
我本就是个认死理的姑娘，喜欢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季西辞是我的初恋。
是他陪我走出家庭的阴影，又陪我熬过高三最艰难的低谷期。
我太珍惜这段感情了，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低头、妥协，主动求和。
可我忘了 —— 当我把自己放得太低的时候，他自然也会慢慢把我看得越来越轻。
我退出了和季西辞的共同好友群，删了他那些好哥们的微信和联系方式。
所有可能遇到他的地方，我都绕得远远的。
除了班主任和闺蜜，没人知道我悄悄改了志愿。
一周时间转眼就到了。
那天我和闺蜜去唱 K，特意选了最远的城西那家店，可还是撞上了季西辞的几个朋友。
他们看起来，倒像是专程在等我。
看见我，几个人立刻围了上来：「玉霜。」
我被他们堵着，只能停下脚步。
8
「其实西辞早就不生气了，」其中一个人先开口，「你也清楚他的性子，就是典型的嘴硬心软。」
「他这几天一直等着，就盼着你回去找他道歉呢。」
「你要是再跟他置气，真等他跟你分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我听了却笑了笑，语气平静：「嗯，那就分了吧。」
「玉霜？」他们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
「你这还跟他闹脾气呢？都火烧眉毛了。」
「我可听说了，林枝也准备跟西辞表白呢。」
「你可别让人把男朋友抢走了。」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她在撬我墙角啊。」
我看着他们，语气里带着点讥诮，似笑非笑。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好半天才又开口：「玉霜…… 其实西辞心里只有你。」
「你就去见他一面吧，还是你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店，他其实挺想你的。」
「他这人就是好面子，嘴硬，不肯承认自己想你。」
「之前你跟那个周恪言多说了几句话，他还吃醋呢，一直记在心里……」
我没说话，只觉得眼前这一切又荒唐又可笑，可偏偏笑不出来。
如果他的喜欢是这样别扭，总是要建立在让我受委屈、受伤害的基础上，那这份喜欢，我宁可不要。
就因为一个不太熟的男生跟我说了句恭喜，他就阴阳怪气了那么久，还要求我包容他。
可他跟林枝以「哥哥妹妹」的名义走那么近，说话做事都带着暧昧，又何曾想过我心里有多难受？
吃醋？记在心里？
这点事，比起他对我的忽视，根本不算什么。
往后的日子还长，慢慢看着吧。
9
已经十一点了，这一天眼看就要彻底结束。
季西辞仰头灌下一杯啤酒，可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和不安，却半点没压下去。
他目光频频往包厢门口瞟，每次有人推门进来，心跳都像要停一下。
直到最后，那扇门彻底关上，再也没人进来。
手机也安安静静的，没一点动静。
这两天，他从来没有这么煎熬过 —— 微信只要一响，就立刻慌慌张张点开，可每次看到不是黎玉霜的好友申请，心情就会瞬间跌落到谷底。
他早就被黎玉霜哄惯了，突然没了她的消息，这种落差让他很不适应。
季西辞没忍住又划开手机，屏保是他和黎玉霜的合照：那天他偷偷亲她的侧脸，她又惊又喜的样子被抓拍下来，眼里满是光。
他嘴角不自觉地扯了扯，心底忽然软下来。
算了。
这一年多，每次冷战都是她主动求和，这次，就让他先低头吧。
他点开微信，发了条好友申请过去：「黎玉霜，十二点前，老地方见。」
申请发出去的瞬间，季西辞长长舒了口气，心里竟是这几天从未有过的轻松。
黎玉霜那么喜欢他，那么乖，肯定会很快通过申请，赶紧赶过来。
毕竟以前每次冷战，她连三天都熬不过，就会红着眼睛来找他，小心翼翼求复合 —— 她那么怕跟他分手。
季西辞心口隐隐有点疼：其实这几天，他故意用林枝刺激她，是有点过分了。
说到底，他跟林枝也没什么。好几年没见，这次重逢，不过是一时新鲜，享受着林枝对他的喜欢和崇拜罢了。
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多少都有点自负，看着两个漂亮姑娘围着自己，甚至为自己争风吃醋，总会觉得有成就感。
可这几天没了黎玉霜的消息，他才明白，自己真正喜欢的还是她。
朋友过来跟他碰杯，他心不在焉喝了口酒，目光又落回手机屏幕上。
可消息发出去后，手机还是安静得像没开开机，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没忍住又发了条申请：「黎玉霜，七天快到了。」
这条消息，依旧石沉大海。
季西辞眉头渐渐皱紧，盯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像尊沉默的石像。
原本闹哄哄的包厢，不知什么时候也安静下来，空气像凝固了一样，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呼吸。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突如其来的响动让一屋子人都抬头看过去。
10
推门进来的同学气喘吁吁，脸上却满是喜色：「来了来了！西辞，人都到楼下了！」
「她今晚特意打扮了，特别好看，你要不要下去瞧瞧？」
季西辞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开，他懒散地往后靠在椅背上，看向那同学时，眼底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你去跟黎玉霜说。」
「已经过十二点了，她来晚了，我很生气。」
「想复合，让她自己想办法。」
可那同学却愣住了，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呢西辞？」
「跟黎玉霜有什么关系啊？」
「是林枝妹妹啊！」
「林枝妹妹特意过来找你的，说有话跟你说。」
他一边说，一边还冲季西辞挤眉弄眼：「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赶紧下去，肯定是大惊喜！」
包厢里瞬间又热闹起来 —— 刚高考完的年轻人，本就对男女感情的事好奇，这下更是跟着起哄。
可季西辞却坐着没动。
刚才眼底的笑意，像水面上的涟漪，一下子就消失了，脸色慢慢沉下来。
他这个年纪的男生，心里藏不住事，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现在一点都不高兴，甚至有点烦躁。
那些原本起哄的人，渐渐也安静下来，没人敢再说话。
只有那个推门进来的同学还一头雾水，没看出气氛不对：「西辞，你怎么不下去啊？」
季西辞忽然笑了，语气却没半点温度：「下去干什么？」
「林枝在楼下，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啊，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大家不都知道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她了？」
「要是我没记错，从一开始我就说过，只把她当妹妹看待的吧。」
「可这几天，你们之间总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
季西辞没接话，只是垂着眼，又一次点开手机。发出的好友申请，依旧静静躺在列表里，没有任何回应。而屏幕上的时间，恰好跳过了零点。
他退出微信，指尖划过屏幕，拨通了黎玉霜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冰冷的机械提示音 —— 黎玉霜把他拉黑了。
季西辞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他转身向身边的女同学借了手机，再次拨号。铃声响了几声，那边终于有人接起。
「喂，唐语？找我有事吗？」
黎玉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还是熟悉的调子，柔软又温和，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季西辞的心头轻轻颤了一下 —— 他是真的，有点想她了。
「喂？怎么不说话？」
「是我，玉霜，季西辞。」
他的话音刚落，听筒里突然陷入一片死寂。紧接着，便是电话被挂断的轻微声响。再打过去时，那边再也没人接听了。
季西辞把手机还给同学，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又开了一罐啤酒，仰头一饮而尽。他看向门口等着的同学，语气平静得没波澜：「不是要下去吗？走吧。」
「西辞？」
季西辞扯了扯嘴角，笑意没半分落到眼底：「走吧，别让女孩子下不来台。人家一片心意，总不能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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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枝的告白排场弄得不小。女孩皮肤白净，性子又软，模样也讨喜，精心打扮过后，还准备了满满当当的仪式感。说到动情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模样格外动人。这场告白惹得不少路人驻足，还有人掏出手机拍了视频发上网。
我自然也刷到了那些视频。播放量最高的那段里，季西辞伸手接了林枝递来的花，下一秒，女孩就红着眼眶扑进他怀里，踮起脚在他脸颊印下一个吻。
我面无表情地划掉了视频。虽然分手的决心从没动摇过，虽然我早就告诉自己要把他从心里彻底挪出去，可人心都是肉做的 —— 我实打实喜欢了他一整年，怎么可能真的毫无波澜？尤其是看到林枝扑进他怀里、踮脚吻他的画面时，胸口还是会传来一阵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似的闷痛。
或许，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把这段心事彻底抚平。
闺蜜默默递来一罐啤酒：「今晚多喝几杯也没关系，一会儿我表哥会来接我们。」
那天我们喝了不少酒，扯着嗓子唱了好些首歌，调子跑了老远也不在意。等闺蜜的表哥过来时，我俩已经连站都快站不稳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眼前这个斯斯文文的男生，脑子里乱糟糟的，只冒出一个念头：待会儿可别吐了，他这件白衬衫看着多干净啊。
「黎玉霜，还能走吗？」他礼貌地扶住我的胳膊。
我半醉半醒地看着他：「你认识我？」刚问出口又反应过来 —— 废话，肯定是闺蜜跟他说的。
「上次奥数竞赛咱们见过的，黎玉霜。」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是周恪言。」
我怔怔地望着他。包厢里五颜六色的灯光还在不停闪烁，伤感情歌缠缠绵绵地飘着，不远处传来年轻男女的哄笑和掌声，侍应生端着酒水果盘匆匆来去。这是最鲜活热闹的人间烟火气，可周恪言站在那里，白衬衫一尘不染，像是和这周遭的热闹隔了层纱。他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心头微微一紧，竟生出几分自惭形秽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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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出来，我发现手机里多了一条好友申请，备注栏写着「周恪言」。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了通过。
没过几秒，周恪言的消息就发了过来：「早点休息，晚安。」
我敲了「晚安」两个字回过去，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睡醒，我洗漱完下楼扔垃圾，刚走到楼道口，就意外看到了季西辞。他站在楼下的老树下，和以前无数次来等我、接我时一模一样。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我竟也恍惚了片刻，差点以为我们回到了还没分手的日子。
但那恍惚只持续了一瞬。我很快回过神来 —— 季西辞昨晚接受了林枝的告白，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扔完垃圾，我又绕去附近的驿站取了快递，等提着包裹往回走时，那道熟悉的身影还在树下立着，就那么看着我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
「黎玉霜。」季西辞上前拦住我，「谈谈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没理他，径直往前走。可季西辞伸手攥住了我的胳膊，动作很快地拿过我手里的快递盒：「看着挺沉的，我帮你拿上去。」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已经提着快递快步跑上了楼。
爸妈离婚后，我妈改嫁去了南方，我爸不愿留在这伤心地，带着弟弟出门打工了。家里的老房子，只剩我一个人住。以前恋爱时，季西辞常来接我送我，也在我家吃过饭，我们一起在家复习功课。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感情刚开始的时候，其实挺纯粹的。
季西辞很快就下了楼。天气热，他跑得一头汗。我道了声谢，转身就要上楼，却又被他拦住了。
「不请我上去喝杯冰饮？」
我不想再和他有牵扯，干脆利落地转了身。
「黎玉霜。」他的声音追了上来，「就算要分手，总得说清楚吧？这么不清不楚的，别人看了也会误会，你说是不是？」
他这话倒提醒了我。既然决定要分，确实该把话说开，免得以后去了大学，心里还留着疙瘩。我转过身，指了指对面的冰饮店：「就去那里吧。」
「行。」季西辞先转身走了，我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往马路对面走。太阳很烈，街上没什么人。我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街角，穿白衬衫的年轻男孩骑着山地车，燥热的风把他的衬衫吹得鼓起来，像张展开的帆。他大概只是刚好路过吧。
13
刚在冰饮店坐下，季西辞就没等我说话，先开了口：「昨晚我和林枝的事，还是得跟你解释一下。她找我告白的事，我事先一点都不知道。当时排场弄得那么大，围观看热闹的人也多，我是真把她当妹妹，不想让她下不来台、丢了面子，所以才没直接拒绝她。」
说着，他还不时打量我的神色，补充道：「过后我已经跟她把话说开了，我没跟她在一起，黎玉霜。」
我心里其实想问一句：所以为了不让她难堪，就能接她的花、任她抱、任她亲？那将来是不是还会为了不让她难堪，和她有更亲密的举动，甚至越过底线？
可我连质问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太多次，我是真的累了。
「你说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我抬眼看他，「我跟你过来，只是想把话说清楚。冷战满七天就默认分手，这规矩是你当初自己定的。季西辞，就请你遵守自己的承诺吧。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以后做什么，跟谁在一起，都是你的自由，没必要特意告诉我。」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那些过往突然涌上心头：下雨天时，他罩在我头顶的蓝白校服；他坐在我身边写字时，圆珠笔芯的淡淡墨香；雨后带着泥土潮气的空气里，那个浅淡又克制的初吻；人潮里，他带着点坏笑，逆着人流朝我走过来，说「黎玉霜，我们要好好的，一辈子都在一起」；说要考去同一所大学，留在同一个城市，以后结婚、生子，永远不分开。
那些画面仿佛就在昨天，又像隔了一整个前世那么远。眼眶忍不住微微发热，可心底那点残存的悸动早已淡去 —— 我清楚地知道，这次是真的放下了。
「你非要跟我闹到这份上吗？」季西辞的声音沉了下来，「冷战满七天就默认分手，这规矩确实是我说的。可七天都过了，我主动来找你和好，黎玉霜，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不想再跟他多纠缠，我起身就要往外走。季西辞却又拉住我，他眉头皱着，眼神却亮得很：「录取通知书很快就要到了，我们还要去同一所大学。黎玉霜，你忘了你当初答应我的话了吗？」
我没忘。就在没多久前，我还满心憧憬着大学生活 —— 我们说好了，要在学校附近租个小房子，天天都能待在一起。只是年少时的誓言，实在太轻太浅了。
「别跟我闹了。」
「我明天要跟爸妈出国探亲。」
「你别让我出门也担心着你。」
「等我回来，玉霜，我们一起去学校报道。」
我还没说什么，季西辞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就微皱了眉挂断。
可很快又响了第二次第三次。
季西辞到底还是接了。
「林枝，怎么了？」
「好，你别急，我马上过去，我给叔叔阿姨解释。」
「别哭了，没多大点事，我跟他们说清楚就行。」
「我现在就过去，最多十五分钟，你等着。」
季西辞挂了电话，就对我抱歉的开了口。
「林枝他爸妈发了好大的脾气，还差点对她动了手。」
「说起来，还是因为之前你和我吵架，你闺蜜骂她是小三的事，传到他爸妈耳朵里了。」
「不管怎样，也是因我而起，我去给他爸妈解释一下。」
「玉霜，你等我回来，别忘了，咱们要一起去报道。」
季西辞说完，就急急离开了。
我隔着玻璃窗，看着他匆匆走远。
我的心竟也能平静得犹如无风的湖面。
半点涟漪都不再升起。
14
季西辞出国了。
出国前他用别人手机给我打过几个电话。
我都没接。
而他出国后不久，林枝也追了过去。
他们两家门当户对，本来关系就很好。
林枝爸妈应该是很乐意看到他们在一起的。
其实也怪我自己。
只年少无知只顾着喜欢，完全忘了门第的差距。
就算季西辞没有三心两意。
我们这样大的家庭差异，他爸妈也不可能接受我。
如今看来，现在分手，倒算是一件好事。
拿到通知书后，我开始彻底安心地兼职做暑假工。
爸爸仍不肯回来。
只是电话里轻描淡写鼓励了我几句，又给我打了几千块钱。
他说在外地生活压力大。
我考上大学了，可以独立了。
以后，他也就不再给我寄生活费了。
我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难过的。
妈妈改嫁后，又生了个弟弟，如珠似玉地疼爱。
姑姑的朋友圈里，我看到过爸爸弟弟的照片。
弟弟的鞋子都是几百块的牌子。
而我，第一双品牌的运动鞋。
还是季西辞送我的生日礼物。
毕竟还要交学费，所以我收了这笔钱。
很认真地道了谢。
爸爸没有回复我。
我平静地退出微信，整理好心情，继续工作。
我是在一家很大的炸鸡店做兼职。
开始兼职的第二天，就遇到了周恪言。
他说他最喜欢这家的炸鸡，每天都要吃。
果然，从那之后，我每天都能遇到他。
他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点很多食物，却又不怎么碰。
最后都便宜了我。
一起兼职的同事私下打趣问我：「那个男生是不是喜欢你？」
「他天天来，就是冲你来的吧？」
「他好帅啊，看起来就干干净净的，很香的样子。」
我一边装可乐，一边笑道：「没有了，他是我最好闺蜜的表哥。」
「而且，他天天来，只是因为他最喜欢这家的炸鸡而已。」
店长忽然插了一句：「谁说的，你没来兼职之前，我可一次都没见过他。」
我不由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安静坐在角落的周恪言。
面前的食物，他基本都没动。
只是低着头，安静地在平板上刷题。
我不由抿了抿嘴唇，缓缓收回了视线。
却又在心底告诫自己。
黎玉霜，有些错误，一次就够了。
闺蜜家境很不错。
但她和我说过，她阿姨家更有钱。
周恪言一家早就定居北京了。
他只是暑假回来看望外公外婆，在这里小住半个月而已。
很快他又会回去那个离我这种普通人很远的世界。
我开始有意地避开周恪言。
他这样聪明的人，很快就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那天我第二次收到了他的微信。
「黎玉霜，你很讨厌我吗？」
我看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
喉咙有些发赌，胸口里也闷闷的难受。
怎么可能有人讨厌这样的周恪言呢。
只是不该发生事情，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要发生。
「没有，你很好。」
「只是，我可能会觉得你给我造成了一些困扰，我打算明天就去辞职。」
对话框里，「正在输入」显示了很久很久。
可最后，他只给我发了一句。
「不用辞职，黎玉霜，我很抱歉，以后都不会再打扰你了。」
我趴在床上，脸埋在枕上林久。
才敲下两个字：「谢谢。」
15
时间过的很快。
余下的假期里，我没有再见过周恪言。
只是工作的间隙，偶尔我会忍不住看向他坐惯的那个角落。
来来去去很多很多人。
却再也不会有那个安静的身影出现。
林枝经常会发朋友圈。
时不时里面都会带出季西辞的身影。
有时我也会遇到他的那些朋友。
开始时，他们还对我说，季西辞问我的消息了。
但我置之不理。
慢慢地，也就没人再和我说这些。
准备去报道的时候。
季西辞从国外回来了。
他第一时间跑来找我。
拎了很多礼物，那些纸袋上的 LOGO 昭示了它们价格的昂贵。
「玉霜，这都是我在国外给你买的礼物。」
「我看到漂亮的首饰，裙子，都会想到你，忍不住买下来。」
「你看，就这么点时间，我就买了这么一大堆。」
他将礼物捧给我，欢喜里却又难得地带了点小心翼翼。
「对了，你别听他们乱说，我和林枝没关系。」
「只是我爸妈喜欢她，留她在我们家那边玩了几天。」
「玉霜，你不生气了吧？」
我有些恍惚。
恋爱这一年多，我几乎都要忘了。
季西辞也有这样小心翼翼的时刻啊。
最初他追求的热烈，后来情淡后他姿态渐渐高高在上。
主动权一直都在他手里。
但如果我心里已经没有他了，不爱他了。
他又算什么呢？
「明天我来接你吧，我们一起去学校报道。」
「林枝也开学了，高三功课紧，她以后就没时间打扰我们了。」
他自顾自地说着。
我也就微笑着看着他，等着他说完。
「玉霜？你笑了，你不生气了是不是？」
季西辞那张好看的脸上，又带出了那种我熟悉的自负得意的笑。
他上前一步，想要抱我。
但我后退一步避开了。
「不好意思，你还是自己去报道吧。」
「你还生我气？」
他明显不悦地皱了眉：「我已经退让两次了，黎玉霜。」
我心平气和望着他，只觉得他现在很像一个小丑。
我慢悠悠开口：「没有啊，我早就不生气了。」
「只是我的学校在北京，跟你不是一个城市而已。」
季西辞惊呆了。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
震惊之下，却又氤氲开大片的恐慌和不安。
到最后，只剩下不敢置信的惨白。
「你骗我的是不是？」
「如果是因为介意林枝，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说清楚。」
「让她以后永远都不要再缠着我。」
季西辞拿出手机，他的手甚至有些微抖。
但我制止了他。
「不用了，没必要。」
「季西辞，你的一切，都和我毫无关系。」
夜很深，星子很亮。
难得天空这么澄澈又高远。
像是我不受限的未来一般。
我对他由衷地笑了：「以后，别再见了。」
「黎玉霜……」
他的声音随着晚风而来，竟有些萧索的颤栗。
我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
季西辞对于我来说，真的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了。
16
我去报道那天。
季西辞还是出现在了我的学校。
我只当他是陌生人，一眼都没看他。
而他，骨子里这样傲慢自负的人。
自然也做不出死缠烂打的事。
只是，总会不远不近地出现在我的附近。
我也遇到了周恪言。
让我很意外的是，我们竟然在同一所大学。
只是，我们也没有说话。
他远远看到我，就停了脚步。
过了几秒钟，他继续往前走去。
最终，我们也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了。
季西辞在我们学校逗留了一周才离开。
知道他走了之后，我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新的生活开始。
学习，兼职，让我的日常忙碌无比。
我偶尔会在学校遇到周恪言。
他来学校第一天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很多女生喜欢他。
我们宿舍卧谈会，也经常会提起他。
我从她们口中得知了他的很多事。
他成绩很好，家境很好，为人处世亦是很好。
他很绅士，礼貌，待人温和，但骨子里却又好像拒人千里。
他拒绝了很多女生的追求。
渐渐地，就成了我们学校出名的高岭之花。
我从来没有插过话，也没有提起过我们早就认识。
有过一些微末的过往。
我想，有些人的出现就是这样的吧。
惊艳你一瞬，然后留下一个永不磨灭的痕迹。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秋天到的时候，我的生日也到了。
和舍友们聚餐回来时。
我在宿舍楼下看到了季西辞。
而更让我意外的是，林枝也在。
看到我，林枝就红着眼狠狠瞪了我一眼。
却又飞快低了头，小声抽噎起来。
季西辞瘦了一点，整个人看起来也有些憔悴。
他抱着一大捧我喜欢的花。
带了很多的礼物，还有蛋糕。
舍友们都识趣的上楼了。
季西辞走到我面前。
我看着他依旧英俊却陌生的脸。
心底却连一丝触动都没有。
原来我真的不喜欢他了。
「玉霜，今天是你生日。」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给你过个生日。」
他将花递给我。
眼底隐隐含着期盼。
我看着这个眼神。
忽然想到很久以前的自己。
也是这样期盼地望着他。
等他纡尊降贵地与我和好。
我不由笑了。
季西辞一双眼蓦地亮了：「玉霜？」
「你走吧。」
「舍友已经陪我过了生日。」
「以后，不要再来了。」
「你来一百次，也没用的。」
「季西辞，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们是初恋，玉霜，你说过的，你很喜欢我，很喜欢很喜欢，比任何人都喜欢。」
季西辞像是乱了方寸。
「我知道，都是因为林枝。」
「她背着我给你发消息，发那些让你误会的朋友圈。」
「我这次特意把她带来，就是想让她亲自告诉你。」
「那些不是我的本意。」
「我从来没喜欢过她，都是她背着我做的手脚……」
季西辞将林枝粗暴地拉过来：「你自己说，你告诉玉霜真相。」
「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和你说过，我有女朋友，我不喜欢你。」
「玉霜姐。」
林枝显然被他的样子吓到了。
「是我故意让你误会的。」
「西辞哥一开始就跟我说了，他有女朋友。」
「是我不甘心。」
「是我用青梅竹马的情分绑架他的。」
「那些朋友圈也是我故意找角度发的……」
「西辞哥什么都不知道的。」
「但是你很享受这种感觉吧，季西辞。」
「两个女孩子都喜欢你，为了你争风吃醋。」
「如果我没有和你分手，你和林枝现在依旧在暧昧不清。」
「你可能真的没那么喜欢她，但却很喜欢她喜欢你缠着你。」
「玉霜，你误会了，自始至终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但是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在我们最后一次吵架冷战的时候，我就彻底不再喜欢你了。」
17
「我不相信。」
「玉霜，你说过你很死心眼的，爱一个人就会爱一辈子。」
季西辞手中的花束掉了，可他抓着我的衣袖不肯放开。
「别再缠着我，松手！」
「我不松，黎玉霜，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不能因为这一点破事，就判我死刑，这不公平。」
我使劲挣着，挣了好几次都甩不掉。
反而被他抓得越来越紧。
正荒神时，忽然有人走过来，一把推开了季西辞。
「她让你松手，没听到？」
我握着生疼的手腕，看向面前的男生。
竟然是周恪言。
「别怕。」
他回头看我一眼，就将我挡在了身后。
季西辞的视线蓦地落在周恪言脸上。
数秒钟后，他忽然嗤笑了一声：「果然，又是你。」
「我就知道，黎玉霜，你这个撒谎精，骗子。」
「你就是为了他，才铁了心要和我分手的吧。」
「早在奥赛那时候，你就和他勾搭上了是不是……」
「那你还装什么委屈？黎玉霜你贱不贱……」
他话音还没落，脸上就挨了重重一拳。
路灯氤氲的光芒洒落在周恪言的眉眼上。
如覆了一层霜雪一般冷冽看着季西辞。
「你再胡言乱语一句试试！」
季西辞向来都不是吃亏的性子。
立刻挥拳还手。
周恪言看起来斯文清瘦，却没想到拳脚无比有力。
几个回合下来，季西辞就落了下乘。
但周恪言脸上却也挂了彩。
我吓的整个人都蒙了。
直到几个保安冲过来，我才猝然回神。
周恪言被人拉开了。
季西辞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污。
目眦欲裂望着周恪言：「被我说中，气急败坏了？」
「我早就知道，从奥赛那时候我就知道。」
「你喜欢她。」
「周恪言是吧，你觊觎别人女朋友，算什么东西。」
「整天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内里却龌龊又卑鄙。」
「你和黎玉霜这种骗子，撒谎精，还真是天生一对……」
「季西辞！」
我缓缓上前，抬起手。
清脆的一耳光打在他脸上。
我的泪也簌簌掉了下来。
「我真是无比后悔。」
「喜欢过你这种人渣。」
18
那天晚上的事最终还是被压了下来，没有闹大。
听说是季西辞没有追责。
但周恪言先动手打人，还是吃了个小处分。
我想了很久，还是给他发了微信道谢。
隔了很久他才回复我。
「那就请我喝杯咖啡吧。」
我约了他在学校附近一个咖啡店书屋见面。
那天天气有些阴。
秋风吹在脸上时，已经有了森寒的凉意。
周恪言比我到的早。
他穿一件卡其色的薄风衣，站在路边树下。
就望着校门口的方向。
安静，却又耐心。
好似可以认真的等一辈子。
我看到他脸上的伤，刚刚结了痂。
眉尾处还有一片暗青。
心头忽然间就涌动了一缕酸意。
周恪言这样的人，怕是从小到大都没挨过一根手指头。
「黎玉霜。」
他在秋风里，踩着落叶走到我跟前。
「你的伤口……还疼吗？」
「一点小伤而已。」
我又看了一眼他脸上的暗青。
缓缓垂了眼眸：「我们过去吧，在马路对面。」
我率先转过身，往对面走去。
周恪言安静跟在我身后。
那一瞬间，我忽然有点恍惚。
这幅画面好像有些熟悉。
好像暑假时，季西辞来找我，让我请他喝一杯冷饮那天。
只是当时的心情和如今的，已经是天壤之别。
我点好了咖啡。
周恪言坐在我的对面。
在靠窗安静的卡座里。
我们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
却没有说一句话。
气氛像是凝滞了一样。
却又莫名地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滋生，涌动。
以至于，我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脑子里走马灯一样闪现着很多的碎片。
是那年奥赛，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帮我解围的一幕。
是我和闺蜜喝醉了酒，他来接我们时那一眼惊艳的画面。
是我打工的炸鸡店里，安静坐在角落里，
一坐就是半天，直到我下晚班才离开的每一日。
是最后留在微信对话框里的那一句。
「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
是那晚宿舍楼下，将我护在身后时。
我看到的挺拔的背影，和心疼的眼神。
到最后，一点一点和面前的人重叠。
我才惊觉，原来关于他的一切，我都记得这样清楚。
只是，我所有的勇气。
好像都在十七岁耗光了。
我想起季西辞爸妈第一次见到我时。
从头到脚打量我的眼神。
他们极力克制着，却还是不免流露出了看轻。
再后来，林枝就出现了。
我垂下眼眸，看着掌心磨出的薄薄的茧子。
看着袖口磨损出的毛球。
看着脚上八十块的球鞋。
最便宜的手机。
最便宜的咖啡。
周恪言，从没有喝过这样难喝的咖啡吧。
却是我偶尔才敢的奢侈。
他的爸妈看到我，也会皱眉，不悦。
担心自己儿子被我这样的女生纠缠上吧。
有些事，一次就足够长一辈子的教训了。
我终于还是微不可见的笑了笑。
抬起头，故作轻松看着他。
「时间也不早了, 我们走吧？」
「黎玉霜……」
我敏锐地察觉到, 他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但我装作不知, 笑着打断了：「抱歉啊，我马上有兼职, 不能迟到的。」
周恪言就那样静静坐着。
深潭一样的双眸平静幽深的看着我。
却又好似隐忍吞没了无尽的失落。
我移开视线, 不敢再看下去。
他已经站起身：「走吧, 送你回去。」
「不用了。」
「我要去坐公交。」
「那我送你去公交站台。」
「周恪言, 真不用了。」
我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看向他。
「我习惯一个人。」
他定定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好。」
我再次对他道了谢。
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书店。
风吹来, 很冷。
我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将脸埋在格子围巾里。
低头时，好像有一滴泪掉了下来。
但也好像, 只是我的错觉。
19
我们学校有时候很小。
小到我和周恪言几乎每天都能碰面。
我们学校现在却又变的很大。
大到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宿舍里的女生很少再提起他。
但我却时常会想起他。
其实那天, 走出书店后。
我躲在路边的广告牌后面, 回头看了。
周恪言一个人坐在窗边。
他望着面前那个漂亮的锦盒。
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
秋天过去了。
我跟团队的人一起参加竞赛回来时。
北京落了初雪。
下车时，忽然接到了闺蜜的电话。
「玉霜, 我表哥出车祸了。」
「阿姨他们都在国外度假呢，现在赶不回来。」
「我们赶过去也要到明天了, 你能不能先帮我去医院看一下我哥哥的情况怎么样了？」
闺蜜在电话里都要急哭了。
而我站在漫天飞舞的雪中。
像是忽然失聪了般，耳边只余下一片嗡鸣。
赶到医院，找到周恪言的病房时。
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头上缠着绷带，左手臂打了石膏。
输液的吊瓶，一滴一滴的药水滴落。
他闭着眼, 好像睡着了。
因为失血的缘故，脸色很苍白。
几乎要和白色的床单, 融为一体。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脸, 忽然眼泪就涌了出来。
半夜时，周恪言开始发高烧。
医生过来打了针。
他的体温却还是没降, 不停的说着胡话。
我用棉签沾了水帮他润着干裂的嘴唇。
伸手去试他额上温度时。
他忽然念了我的名字：「黎玉霜。」
我倏然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周恪言似乎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我一眼。
又很快紧闭了眼，陷入昏沉。
「黎玉霜。」
他又呢喃了一遍我的名字。
「能不能……不要那么讨厌我。」
「求你了。」
隐忍很久的泪, 忽然就决了堤。
我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难过, 心疼, 无法克制的心疼。
汹涌而来。
将我所有的理智和清醒都吞没了。
「周恪言, 我没有讨厌过你。」
「从来没有讨厌你。」
他在昏沉的梦境里摇了摇头。
「别骗我了。」
「她不想看到我……」
「一眼都不想。」
我再忍不住，低下头。
沁着泪的湿润的唇瓣, 还带着泪的咸涩。
贴在他干裂的唇上时。
他忽然安静了下来。
我睫毛上的泪，摇摇晃晃的掉落。
与他眼尾洇出的那一滴，悄然融合。
周恪言缓缓睁开眼。
「黎玉霜。」
「是我，我是黎玉霜。」
我又轻吻了他一下。
含着泪的眼底，努力的绽出笑意。
「伤口还疼不疼？」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却都不答, 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像是要极力确定，这是现实，不是梦境。
很久之后，他才虚弱开口。
「下雪了，你冷不冷？」
「黎玉霜，来的路上，有没有冻着？」
窗子外, 雪落无声。
我摇摇头，在眼泪落下时。
将脸轻轻贴在他手臂上。
这一刻。
我放任了自己，为他心动。
来源：清爽西柚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