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娘的病已经危重到了极点,天底下也就只有那传说中的千年雪参,才能拉她回来一条命。
我娘的病已经危重到了极点,天底下也就只有那传说中的千年雪参,才能拉她回来一条命。
恰巧我那远在京城的生父手里,就藏着这么一株宝贝。
半个月前,我特意写了一封信寄过去,求他把雪参让给我,好救我娘的命。
可他回信里却说,雪参这东西太稀罕了,哪能随便给外人。
但要是我铁了心想要,也不是完全没辙——只要我替嫡妹苏媚嫁进将军府,这雪参就能当交换条件给我。
我看着那“外人”两个字,忍不住嗤笑出声。
当年我爹为了攀附嫡母王氏的家族势力,被王氏看上后,就毫无廉耻地把我娘贬成了妾,还把我们母女俩打发到宣州乡下,不管不顾让我们自生自灭。
现在过了这么多年,倒突然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女儿了?
这里面肯定藏着猫腻。
可一想到要救我娘的命,就算我心里满是疑虑,也实在没别的选择,只能答应下来。
然而我刚踏进苏府的第一天,苏媚就故意来找茬。
她把我堵在回廊最里头,冷冷示意身边几个仆从上前,硬是把我按得跪到了地上。
接着她伸手捏住我的下巴,眼神里全是看不起和嘲讽:“都怪你们母女俩,这些年我娘和我在京城里,天天被人说闲话。现在倒好,轮到你占这么好的婚事,难道不该给我磕几个响头谢恩?”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我爹和嫡母就手挽手走了过来。
看见我跪着,他们不光没让人扶我起来,反而皱着眉斥责我:“乡野地方长大的就是不懂规矩,见到父亲和嫡母,怎么不知道规规矩矩行礼?”
我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时候我被下人死死按住,连动一下都难,哪儿还能行礼啊?
苏媚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突然尖着嗓子哭喊道:“爹,你绝对不能把雪参给她!她就是个痴傻的人,配那个病秧子正好是一对,凭什么要用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明明早就答应过我,那雪参将来是要当我的陪嫁的!要是你非要给她,我就亲手把它烧了,让她休想拿去救那个卑贱的女人!”
话音刚落,她居然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雕花木盒,又掏出火折子,做出要点火的样子。
我悄悄瞥了一眼我爹,就见他赶紧冲上前去阻拦。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顾念那点父女情分,舍不得雪参被烧坏。
没想到下一秒,他说的话就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我脸上:“乖女儿别胡闹,要是把这盒子烧了,以后这雪参还怎么当你的嫁妆!”
第二章
大概是察觉到我眼神里的火气,我爹轻咳了两声,然后扭过头,眼神凌厉地瞪着我:“你这么瞪着我干什么!女孩子的婚事本来就是父母做主、媒人说合,我让你嫁给谁,你就得嫁给谁,哪儿轮得到你在这儿讨价还价!既然已经回了京城,就安分点准备出嫁。至于你姨娘那边,我会派人照看着。”
我心里最后一点对他的期盼,就像烟一样慢慢散了。
原来我还念着那点血缘关系,现在看来,真是我太天真了。
我轻轻抖了抖袖子,那些按着我的仆从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抱着手蜷缩在地上,疼得滚来滚去。
我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地朝苏媚伸出手:“把东西交出来,不然你可别想全身而退。”
苏媚惊恐地看了一眼还在地上哀嚎的仆从,却把怀里的锦盒抱得更紧了,声音都在发颤:“你用了什么妖法!要是你敢伤我一根头发,爹娘肯定会把你千刀万剐!”
我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人不到绝境是不会醒悟的,那我也只好成全她了。
眨眼之间,苏媚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双手抱着手掌,疼得眼泪直流,锦盒也从手里掉在了地上。
我弯腰捡起盒子,用衣袖仔细擦干净,对着已经乱作一团的人群浅浅一笑:“别慌,一个时辰后疼痛就会自己消失,死不了人。但要是再敢招惹我,下一次,我可不敢保证是不是见血封喉了。”
这话一说出口,立刻就有了效果。
原本围过来的众人纷纷四散逃走,只剩下苏媚断断续续的哭喊声,在院子里回荡:“好痛啊,爹爹……娘亲……苏晚……是……是妖怪!”
第三章
我当然不是什么妖怪,用的也不是什么妖法邪术,只不过是一些不值一提的毒药罢了。
多亏了我爹当年留下的一点根基,我和娘才能回到宣州老家。
在那段日子过得清贫的时候,我们偶然救下了一位四处行医的游方郎中。
那位郎中为了报答我们的恩情,就把他一辈子的本事——医道的精髓和药理的玄机,毫无保留地都教给了我。
空闲的时候,我常常一个人钻研古籍里的毒理篇章,沉迷在毒素和解药之间那微妙的平衡里。
曾经有一次实验失误,不小心把自己毒得神志不清,整整傻了半个月,也因此落下了话柄。
所以之前苏媚说我是个“傻子”,倒也不算完全没依据。
可惜啊,她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我不仅不傻,反而在医道这方面很有天赋,悟性比一般人高多了。
到现在,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出一种我治不好的病,或者说……放不倒的对手。
娘的性命保住之后,我还是履行了婚约,嫁进了镇国将军府。
我不是贪图权势或者富贵,而是因为娘以后调理身体,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实在难以照顾周全。
当然,这门亲事我也不是随便答应的。
外人听说能和将军府联姻,或许会觉得是飞上枝头的好姻缘。
可实际上,谁不知道自从镇国将军战败殉国,大公子也战死沙场后,将军府早就不如以前风光了。
别说荣华富贵了,现在府里只剩下一位整天卧病在床的二公子陆景渊,还有他出身平凡、没什么靠山的母亲陆夫人。
母子俩孤零零地撑着这么大的一个家,却终究躲不过门庭冷落、仆人走光的结局。
但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财富我可以自己亲手去挣,陆景渊的顽疾我也有把握治好。
我唯一想要的,就是将军府还保留着忠义的风气,能和我一起,好好保护我娘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
第四章
新房里,龙凤花烛摇曳着温暖的光晕,把整个房间照得亮堂堂的,满是浓浓的喜庆气氛。
房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一道身影慢慢走了进来,还伴随着几声轻微的咳嗽,脚步看起来有些踉跄,想必这就是陆景渊了。
不知道等他掀开我的盖头,看到娶回来的新娘早就被人换了,会不会因为又惊又怒,伤到本就虚弱的身体?
我悄悄攥紧了裙角,指尖有点发凉,心里难免泛起一丝紧张。
不过,该怎么应对的话,我在脑子里已经反复想了无数遍,我相信自己一定能说服他,心甘情愿地接受这桩错位的姻缘。
我正想着,眼前突然一亮,那块厚重的大红盖头被人轻轻掀开了,我的目光一下子就撞进了一双带着淡淡歉意的眼眸里。
眼前的人眉眼清秀得像画一样,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因为接连不断的咳嗽,双颊泛起一抹病态的红晕,反而让他多了几分动人的模样。
说实话,就凭这长相,要不是他体弱多病,肯定是京城里那些大家闺秀争相爱慕的对象,又怎么会落到和我成婚的地步呢?
他看到我的脸,竟然没有半点意外的样子,只是抬手捂住嘴,又低低地咳了几声,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温润:“委屈苏姑娘了,要嫁给我这么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我心里猛地一惊,他竟然早就知道我不是真正的苏媚,却没有生气?
我试探着开口问他:“陆二公子都知道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叹息:“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该拖累任何女子。可我娘执意要为我冲喜,沈家现在就剩下我们母子俩,我也……不想让她失望。”
“所以只能麻烦姑娘暂时住在将军府,你娘我已经派人接来安置好了。府里虽然不如以前显赫,但还有些积蓄,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半点委屈。”
“等以后我不在了,我会留下文书凭证,放你们自由离开,从此以后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再也不用受这世间的束缚。”
我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位陆景渊不仅早就查清了我的真实身份,竟然还拥有这么宽厚仁慈的心肠。
就算他身体虚弱,也不过是普通的病症,并不是无法挽回的。
既然他对我这么坦诚,我也应该用真心回报他才对。
我朝他露出一个真挚又感激的笑容,顺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脸颊上的红晕瞬间变得更深了,连耳根都红了,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苏姑娘,你……你实在不必这样……”
话还没说完,我的手指已经滑到了他的脉门处,轻轻按了下去。
他察觉到我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识趣地闭上了嘴,转过头偷偷打量着我的神色。
他的脉象紊乱无序,肺气空虚,气血郁结难以舒展……
我猛地睁开眼睛,心里一紧——这根本不是普通的体虚症状,而是长期中毒导致的迹象!
第五章
我慢慢收回手,神情凝重地看着他,轻声问道:“公子这病症,是不是从幼年的时候就有了?”
他微微一怔,虽然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郑重地回答:“我小时候身体还算健康,可自从十五岁那年,我爹战死疆场后没多久,就经常咳嗽不止、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到现在已经有八年了,身体也越来越虚弱。我娘曾经为我请过无数的郎中,甚至还有宫里的御医,都说我是先天体质不好,很难根治。也有……”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身上,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声音压得很低:“也有人说我命格不吉利,不仅克死了父兄,还把镇国将军府一步步拖入了衰败。你怕不怕?要是你真的觉得不安,以后我就搬到离你远一点的院子里休息。”
窗外北风轻轻吹着,拍打着纸窗,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而我的心却突然变得柔软起来,仿佛被一股暖流悄悄包裹着。
我放柔了语气,冲他眨了眨眼,语气坚定地说:“别信那些闲言碎语,你的命格好得很,以后有我在身边调理照顾,一定让你精神抖擞,健健康康活到九十九岁!”
他的眸光微微闪烁,好像有星火在跳动,唇角轻轻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那就……麻烦晚晚了。”
这一声“晚晚”叫得太过突然,除了我娘之外,从来没有人这么亲昵地称呼过我。
我的脸颊顿时泛起红晕,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屋里唯一的床榻上,心里有些慌乱,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陆景渊微微勾了勾唇角,温和地说:“我去叫翡翠再拿些铺盖来,今晚我就在地下打个地铺,晚晚你尽管安心睡觉。”
说完他准备起身,袖子却被我悄悄拽住了。
就算心里羞怯得不行,我还是鼓起勇气开口:“既然是为了让夫人高兴,二公子今晚就不用惊动翡翠了。这张床足够宽敞,能容得下我们两个人一起睡。等明天再添置些被褥,我再搬到偏间去休息也不迟。”
话音刚落,我就迅速躺下,衣服都没脱,蜷缩在床角,不再多说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传来轻微的窸窸窣窣声,身旁的床板微微一沉,陆景渊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好。”
第六章
深夜,我被一阵奇怪的动静吵醒了。
那声音像是压抑着的喘息,又像是在强忍某种不适,断断续续的,还夹杂着剧烈的颤抖,听起来格外诡异。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瞬间羞得满脸通红。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身体已经悄悄挪到了陆景渊那边,四肢紧紧地缠着他,像是怕失去什么一样牢牢地攀附着。
而他被我这样搂着,想咳嗽却又不敢出声,只能死死地捂住嘴,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动。
他的脊背已经弓得像虾米一样,到了极限的时候全身止不住地发抖,却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看着他涨得通红的脸颊,我心里既心虚又愧疚,连忙坐起身来,轻轻帮他拍着后背。
“把衣服脱了。”
原本已经压下去的咳嗽,因为这句话突然爆发出来,陆景渊咳得几乎喘不过气:“这……这……”
我瞪了他一眼,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讲究什么体面?
我没再多说,一把扯开他的腰带,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利落地褪去了他的上衣。
他因为长年生病很少晒太阳,皮肤白得像雪一样。
可此刻,那干净的肤色竟然泛起了淡淡的绯红,像是被羞意染透了,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我,竟然让我生出了几分像是做了亏心事的错觉。
我神情严肃地把他按回床榻上,然后翻找柜子,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医箱,把一排大小不一的银针整整齐齐地摆出来,放在他眼前,郑重地说:“你每天晚上都这么咳个不停,肯定睡不好觉,休息不够的话,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扎针可能会有点疼,你稍微忍耐一下。”
第七章
陆景渊向来乖巧顺从。
当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清楚之后,他就安安静静地躺了下来,任由我把一根根银针刺进他的身体里,就算疼得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也没有发出一丝呻吟。
等待银针发挥作用的间隙,我支着下巴看着他,心里泛起了几分好奇:“二公子难道不好奇我的医术是从哪里学来的?打算怎么医治你?就不怕我是个江湖骗子,反而加重了你的病情?”
他气息微弱地笑了笑,神情依旧从容:“我本来就是个命不久矣的人,将军府现在也只是空有其表,晚晚你没有害我的理由。再者……”
他轻轻咳了两声,因为银针突然收紧带来的剧痛,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我……信你。”
我心里猛地一震,竟然被这短短三个字搅得心神不宁。
这一夜,陆景渊难得沉沉地睡了过去,呼吸平稳而悠长。
而我为了守着他调理气血,一直忙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靠着床沿勉强闭上眼睛打了个盹。
窗外的鸟雀叽叽喳喳地叫着,把我惊醒的时候,手心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真是太狼狈了,嫁进将军府的第一天就睡过了头,太阳都已经高高挂在天上了,不知道婆婆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
我倒不是怕她,只是担心我娘以后在府里会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
可门外压低声音的交谈,却让我的脸颊发烫:“我这闺女从小娇生惯养,竟然懒睡到现在,让亲家母见笑了,我这就进去叫她起床。”
“哎呀不用不用,昨晚想必是景渊折腾得厉害,让她多歇一会儿。咱们俩聊得投缘,去园子里的亭子边坐着说话,小辈的事情咱们别插手,只管等着抱重孙就行了。”
那声音渐渐远去,我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正好好地躺在床榻上。
难道……是陆景渊把我抱上来的?
第八章
我正想着,房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竟然是陆景渊亲自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看到我已经起身坐着,他轻步走上前,把托盘稳稳地放在桌面上,然后揭开瓷碗的盖子,朝我温和地招了招手:“担心你饿了,特地让厨房重新热了粥,过来趁着温热吃点,好垫垫肚子。”
“昨晚辛苦你了,晚晚。”
一缕缕食物的暖香在屋里悄悄弥漫开来,我接过碗,握着勺子慢慢舀起,一点一点地喝着。
鸡丝粥细腻柔滑,入口不凉不烫,温度刚刚好。
可就在这一口温润的滋味里,我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我放下勺子,眉头微微皱起,抬眼看向他:“你平日里就喝这碗粥?”
他轻轻点了点头,神情略带几分局促:“是啊,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果然,问题恐怕就藏在这碗粥里。
我迅速伸手扣住他的手腕,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这粥是你一个人独吃的吗?府里其他人有没有一起喝?”
见我神色严肃,陆景渊也坐直了身子,认真地摇了摇头回答:“家里其他人早上大多喜欢吃面点,只有我从小就偏爱鸡丝粥,所以一直都是乳母刘嬷嬷亲手熬制的,专门给我一个人吃。”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差错了?”
我稍微想了想,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推断。
早就听说陆景渊重情重义,待乳母就像对待亲生母亲一样敬重,两人的感情非常深厚。
眼下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要是贸然怀疑熬粥的人,未免太过武断。
不如暂时按兵不动,从长计议。
我松开他的手腕,神情变得郑重起来:“二公子既然信任我的医术,那往后饮食这件事,就全权交给我来安排。”
“从今天起,我会根据你的体质调理膳食,你一定要记住——除了我准备的东西之外,任何人递过来的吃食,一律不能入口。”
陆景渊的眉梢动了动,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答应:“好,我都听晚晚的。”
第九章
我提出要为陆景渊调理身体,并不是随口说说的。
他多年来一直受毒物侵害,身体的根基早就受损了,就算现在把毒清除了,体质依旧非常孱弱。
我同时推进调养和解毒的方法,双管齐下,自然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自从我接手了陆景渊的一日三餐,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就是他的乳母刘嬷嬷。
尤其是当我当着她的面,把她亲手熬煮的粥换成了我自己准备的那一碗时,她脸上的不满更是藏都藏不住。
“少夫人,景渊从小就习惯吃我做的饭菜,突然换口味恐怕会伤胃,还是交给老身来照料吧。”
话音刚落,她就伸手要去端托盘里的粥,打算重新换上她熬的那锅。
我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来,转身就把整碗粥倒进了旁边的泔水桶里。
看着她瞬间睁大的眼睛,我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开口:“嬷嬷,我和夫君刚新婚,正是恩爱的时候,这些琐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您安心在府里养老享清福才是正理。”
刘嬷嬷听了这话,指节攥得发白,拳头紧紧握着,全身微微颤抖起来。
没错。
她大概是担心以后少了一次下毒的机会,没办法达成她真正的目的吧?
要是说之前我对投毒的人还有所怀疑,那么经过这一次试探,真相已经浮出水面,再也没有疑问了。
这种毒名叫“摄魂”,来自西域,没有颜色也没有味道,非常难察觉。
要是长期微量摄入,就会悄悄侵蚀五脏六腑,让人一天比一天虚弱,就算请来了有名的大夫诊治,也只会归结为先天不足或者体虚的症状,普通人根本无法识破。
根据史书上的记载,前朝曾经有一位宠妃想要除掉皇后,特地找到了这种毒,潜伏了十五年之久,每天少量投放,最后让皇后在没人怀疑的情况下,以久病缠身的名义悄悄去世了。
换句话说,这种剧毒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她不过是将军府里的一个奶娘,身份卑微,又怎么可能得到这么稀有的东西呢?
第十章
我抢走了为陆景渊准备早饭的机会,刘嬷嬷就开始暗中策划别的下毒途径。
但这种药必须通过嘴巴吃下去才能生效,她能想到的办法,也就只剩下在饮食上动手脚了。
每次她端着点心小菜试图靠近陆景渊,都被我用各种借口拦了下来,不让她靠近。
这一天,她终于忍不住了,开始耍起了手段。
她猛地把手里的瓷盘狠狠摔在地上,盘子碎片溅得到处都是,然后顺势扑向那些锋利的碎瓷片,脸颊和手背上瞬间被划出了好几道血口。
啧啧,还真是舍得对自己下本钱。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她已经抢先一步高声哭喊起来:“少夫人,奴婢虽然身份低微,但也是将军府的老仆人了,您何必这么羞辱我呢?”
这一番闹腾立刻引来不少人围观,就连正在房里读书的陆景渊也被惊动了,匆匆走出了房门。
看到眼前这血腥的场面,他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快步上前扶起刘嬷嬷,语气里满是关切:“刘姨,你怎么弄成这样?”
刘嬷嬷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凄惨极了:“二少爷一直对我宽厚,留我在府里安度晚年。可现在我年纪大了,没什么用处了,恐怕是碍了别人的眼。只求二少爷开恩,放我回乡下养老,也能保全将军府的安宁和睦。”
哟,这老妇人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贤良”角色,手段可真不少。
陆景渊眉头紧紧皱着,目光转向我,眼里带着一丝隐藏的怒意:“晚晚,刘姨从小看着我长大,她做的饭菜我也吃了几十年,要是你连这点容人的气度都没有,那我们之间,恐怕也很难继续下去了。”
刘嬷嬷还紧紧抓着陆景渊的手不放,哽咽着抽泣:“我可怜的二少爷啊,苏府这么欺负人,竟敢用假的代替真的,李代桃僵,奴婢实在为你感到委屈!我亲手带大的孩子,本来就该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
我冷眼看着她的表演,目光慢慢移向陆景渊:“二公子也是这么想的?”
陆景渊低下头,没有说话,扶着刘嬷嬷转身就走,冷漠的声音随风飘进我的耳朵里:“从今往后,我还是继续吃刘姨做的粥吧。”
第十一章
我和陆景渊之间起了争执的事情,没过几天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苏侍郎府那位在山野里长大的庶女,果然粗鲁没教养,连将军府的一个乳母都容不下,竟然还吃起了醋。
更有甚者讥讽说,将军府恐怕要断了香火了。
好不容易有个姑娘愿意嫁进沈家,偏偏陆景渊这个病秧子还不知道珍惜,反倒把个奶娘当成宝贝一样供着。
难道他是盼着那个乳娘替他传宗接代吗?
“你们又怎么知道不是沈公子有心无力?他那副身子骨,想疼人也难啊!”
“这么漂亮的姑娘跟了个废人,一辈子都尝不到男人的温存,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哈哈,有什么可惜的?等沈公子一命呜呼,你就可以娶了那个娇滴滴的小美人,让她好好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人群说得越来越放肆,言语里渐渐夹杂起不堪入耳的轻佻玩笑,矛头全都指向了我。
我端坐在马车里,并没有生气,神色和平常一样。
可我身边的陆景渊,却已经双目含怒,额角的青筋都爆起来了,猛地掀开车帘就要冲下去理论。
我伸手按住他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别理会他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陆景渊眉心紧锁,指尖深深掐进玄色衣袍上绣着的云纹暗纹里,布料都被攥得皱成了一团,显然心里的怒火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他们侮辱我没关系,但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这么糟蹋你。”
我抬眼看向他,突然觉得此刻气得脸颊微红的他,竟然透出了几分少见的可爱。
这些日子经过我的悉心调理,再加上一直服用药物,陆景渊原本苍白憔悴的脸色早就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红润光泽。
精气神一旦恢复过来,他身上那种清冷挺拔的气质就更加明显了,一举一动都带着让人动心的魅力。
我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心里竟然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悸动,心跳悄悄加快了。
我从腰间取出一枚药丸,对着车外还在口无遮拦的人群,屈指一弹。
药粉瞬间散开,那些沾上药粉的人,皮肤上立刻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红疹,瘙痒得钻心。
那些刚才还在嬉笑嘲弄的人,顿时惨叫连连,不停地抓挠着自己的皮肤。
我缓缓放下车帘,唇角微微上扬,语气淡然地说:“有些事情没办法用道理说服别人,还是直接让他们闭嘴比较好。”
第十二章
马车慢慢向前行驶,最后停在了护国寺的朱红大门前。
不巧的是,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也来上香祈福的苏府一家人。
苏媚一看到我们,眼珠子几乎要翻到头顶上去了:“你们是专程跟着我们来的?难道沈二公子还是不愿意娶你,就想拿我来顶替?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们,我今天是来还愿的!我已经和靖王殿下定下了婚约,以后就是正经的王妃了,你们休想再打我的主意!”
我爹和嫡母立刻警惕起来,把苏媚牢牢护在身后:“当初婚约上写的是苏家之女,苏晚确实是苏家的亲生小姐,我们并没有背信弃义。女儿既然已经出嫁了,不管有没有圆房,都不可能再退回来了!”
苏媚从他们身后探出半张脸,眼里全是讥讽和敌意:“一个命不久矣、家道中落的病秧子,怎么配得上我?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我抬手轻轻拍了拍腰间的佩囊,唇角勾起一抹冷意:“这一次,你可是连舌头也不想要了?我夫君的身体健康得很,就算你们全都死光了,他也绝对不会倒下。”
我爹气得胡须都在发抖,手指着我的鼻尖怒斥道:“你这个忤逆不孝的女儿,才嫁过去几天,就一心向着外人!我看你没有了娘家的扶持,以后怎么守住那份家产!”
我没心思和他们纠缠,故意做出要从袖子里拿东西的样子。
他们三个人顿时一起后退了好几步,眼里满是惊惧的神色。
很好,看来那天我用的毒药,他们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我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牵起陆景渊的手,转身绕过主殿,径直朝着护国寺的后院走去。
我们今天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和他们争吵打闹的。
“刚才暗卫传来消息,人在四号厢房。”
第十三章
没错,我和陆景渊之间,其实从来没有真正决裂过,之前的种种冲突,都只是我们精心设计的诱敌之计。
为了揪出幕后投毒的真凶,我们联手策划并上演了一出逼真的对峙戏。
第一步就是让刘嬷嬷误以为陆景渊对她十分偏袒,对她没有任何防备,这样她就能在沈家众人面前毫无顾忌地继续下毒。
等她手里的毒药快要用完的时候,我们就暗中跟踪她,想顺着线索找到她背后接头的人。
那个人非常小心谨慎,每次只交付半个月分量的毒药,用这种方式减少暴露的风险。
当房门慢慢开启的瞬间,陆景渊躲在转角的阴影里,目光突然一凝,瞳孔微微收缩。
“竟然是他……”
我悄悄靠近他,低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你认识这个人?”
他轻轻点了点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拳头紧紧攥在身体两侧:“是靖王。他曾经试图拉拢我爹归顺于他,却被我爹断然拒绝了。将军府上上下下,只听从皇上的命令,自然是全力支持太子。”
我凝视着他的侧脸,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推测:“他现在连你都不肯放过……那老将军和你兄长的死,是不是也另有隐情?”
陆景渊浑身一震,眼底闪过一丝痛楚,眼角微微泛红,唇角竟然渗出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我心里猛地一跳,急忙伸手按住他的后背,轻声安抚道:“稳住心神!你体内的毒素正在化解的关键时期,最害怕情绪剧烈波动,要是你还想为亲人讨回公道,就必须听我的!”
第十四章
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并没有当场揭穿刘嬷嬷的真实面目,而是选择暂时忍耐,静观其变。
现在他们暴露在明处,而我们藏在暗处,反而能更从容地应对各种事情。
然而陆景渊因为白天情绪剧烈波动,导致体内残留的毒素再次侵入经络,我不得不加快为他驱毒的进度。
我把他的上衣全部脱掉,将他按倒在床榻上,他的脸颊已经红得像刚出锅的虾子一样。
我刻意避开他那双泛着水光、湿漉漉的眼眸,手指顺势伸向他的腰带,准备继续脱下他的裤子。
就在腰带快要解开的一瞬间,他的手突然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竟然让我无法再往前移动半步。
尽管现在是寒冬腊月,可我们俩僵持不下,我的额角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看着他死死护住内裤的手,我不由得心头火起,埋怨他不知道轻重:“陆景渊,你到底还想不想活了?要是现在不彻底医治,你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他额头直冒冷汗,手上的力气却大得出奇,一点也不像个久病之人。
他的脸涨得通红,连声音都止不住地发颤:“可是……晚晚,能不能……不用脱得那么干净……”
都到了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还在乎什么体面清白!
我咬着牙加大了力气,却始终无法掰开他紧握的手指,又急又气之下,声音都变得嘶哑了:“最后这点残毒的毒性最强,一旦深入筋脉,后果不堪设想。我必须立刻在你全身的要穴上施针,遏制住毒素的蔓延。是全身,一处都不能漏掉,你听明白了吗?”
陆景渊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依旧不肯让步。
我焦急万分,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损招。
事到如今,也只能用这一招了,毕竟我也不想让他真的丢了性命。
我毫无征兆地松开了他的手,斜着眼睛看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在医者的眼里,没有男女之分,我见过的赤身男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二公子这么抗拒,难道……是因为尺寸太短?”
第十五章
陆景渊紧紧抓着裤腰的手,突然一松,脸色从涨红变成了铁青,整个人仿佛瞬间就要崩溃了。
我趁着他心神涣散的刹那,利落地扯下了他的裤子。
就在那一瞬间,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撒了谎。
其实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男子赤身的样子,只是在医典古籍里看到过图解。
现在直面真实的躯体,那种视觉和心理上的冲击,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喉结滚动着,目光悄悄移向陆景渊的脸庞。
此刻他已经把头转向了一边,神情里透着一种宁可立刻自尽,也不愿面对眼前这一幕的决绝,那副样子让我浑身燥热不安。
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迅速封住了他周身的要穴,这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可一想到接下来必须完成的步骤,我的头皮顿时一阵发麻,就像有蚂蚁在爬一样。
“你……要是觉得累了,可以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这次我用了新配制的药引,打算一次性清除你体内残留的毒素。银针会引导所有的毒素汇聚到丹田处。一炷香之后……我……我会帮你把积聚在丹田中的毒彻底排出来。以后只要好好调养,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
陆景渊猛地转过头来看我,目光锐利,直击要害:“怎么排?说清楚。”
我挠了挠后脑勺,眼神游移不定,始终不敢正视他:“就……在丹田附近划一道小口,用嘴吸出来。”
为了让他彻底放弃抗拒,我不得不补充了一句:“这件事只能我来做。我从小就浸泡在各种药材之中,体质比较特殊,就算沾染了少量的剧毒也不会有事。换作别人来吸,肯定会中毒的。”
不知道是不是终于认命了,陆景渊竟然不再挣扎,反而慢慢放松了全身的肌肉。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只吐出了一个字:“好。”
奇怪的是,那不过是短暂的一瞥,快得就像错觉一样,我却感觉像是经历了沧海变桑田、岩石风化的漫长岁月。
第十六章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我凝视着陆景渊丹田位置越来越浓重的黑气,缓缓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他的皮肤上轻轻划开了一道小口。
暗红色的血珠慢慢渗了出来,我屏住呼吸,俯下身,将嘴唇贴在了他的丹田之处。
温热的触感刚一触及他的肌肤,他的身体就猛地一震,肌肉瞬间绷紧了。
我集中精神,反复将毒血吸出来,丝毫不敢分心。
随着毒血的颜色逐渐变浅,我心里的压力也一点点减轻了。
然而没过多久,我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陆景渊的手里竟然握着一根短棍,正抵在我的锁骨下方,带来一阵阵不舒服的压迫感。
在这关键的时刻,他居然还这么计较,生怕我靠得太近?
特意藏了东西来隔开我,是不想让我碰他吗?
真是太狡猾了,竟然还偷偷准备了这种东西!
怒意瞬间涌上心头,我吐掉口中最后一口毒血,语气带着埋怨地说:“陆景渊,毒已经清干净了,赶紧把那东西拿开,硌得我生疼!”
陆景渊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声音颤抖着说:“我……我根本控制不了……它……它不听我的使唤。”
听到这话,我的脑子里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突然明白那根“短棍”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顿时羞愧难当,恨不得立刻扇自己两个耳光。
以后,恐怕再也没脸见陆景渊了!
第十七章
陆景渊的毒症痊愈之后,整个人不再像以前那样萎靡不振了。
在我雷厉风行的精心调养下,他不仅恢复了元气,脚步变得轻快如飞,甚至还开始习武强身。
陆夫人拉着我娘和我,激动得几乎要跪下来道谢:“妹子,全靠你和晚晚出手相救,我们陆家才得以延续香火。今天我代表陆家的历代先祖,向你们叩谢大恩……”
我和我娘连忙搀扶她起来,三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站在一旁,眼眶也不由得泛红,差点落下泪来。
陆夫人为人仁厚大度,不仅不介意我娘住进府里,反而把她当成亲姐妹一样对待。
她们俩每天都形影不离,就好像是多年未见的知己重逢一样,感情迅速升温。
能过上这样和睦安稳的日子,我内心深处的尖锐和怨愤也渐渐被抚平了,性子竟然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唯独一件事让我始终难以面对——自从那天之后,我再也不敢正眼看一看陆景渊了。
哪怕他特意来找我,我也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刻意回避着他,不愿和他见面。
实在是太窘迫了。
每次回想起那天的情景,我都羞愧得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躲起来。
这不,我眼角刚瞥见陆景渊的身影从远处走来,立刻慌乱地转过身,紧紧抱住还在喜极而泣的两位母亲,假装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陆景渊慢慢走近,脚步停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默默转身离开了。
我一边偷偷注视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边悄悄松了一口气。
唉,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第十八章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照例悄悄蜷缩在隔间的床铺上,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睡着了。
熟悉的脚步声轻轻靠近我的床沿,还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默默地俯下身,为我拉了拉滑落的被角,然后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主卧的床榻上,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我的心跳得像打鼓一样急促,在纷乱的情绪中,不知不觉就沉入了梦乡。
然而到了半夜,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把我突然惊醒了。
陆景渊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声音压抑却非常剧烈,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一样。
我坐起身来,心里满是困惑不解。
毒明明已经彻底清除干净了,这些日子他也一直勤于练武,身体强健得堪比壮牛,怎么会突然像生病一样复发了呢?
难道是那天我太过慌乱,毒素并没有完全祛除,现在残留的毒素又发作了?
我掀开被子,迅速披上外衣,快步走向他的床榻。
我刚试探着想去探他的脉象,手腕却被他突然攥住了。
紧接着,我的腰间一紧,天旋地转之间,我已经被他牢牢地压在了身下。
窗外清冷的月光洒落进来,斑驳地映在他的眼底,为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眸子里仿佛有千言万语在流转,哪里还有半分中毒虚弱的样子?
他竟然是在骗我?
我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他却压得更紧了,把我禁锢在他的怀中,让我动弹不得。
“晚晚,你终于肯理我了。”
我把头扭向一边,不敢与他对视,低声嗫嚅着说:“最近事情比较多,不是有意躲着你的……”
陆景渊的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委屈:“你就是故意的,连一眼都不愿意看我。我……我真的有那么不堪吗,让你这么失望?”
?
这说的是什么荒唐话!
我的脸颊滚烫,震惊地瞪着他。
难道他是因为我之前那句玩笑话,而心生自卑了?
医典里有过记载,男子如果被心魔困扰,也可能导致阳事不举。
要是真的因为我一句无心之语,毁了他的将来,那我的罪责可就太大了!
再者说,我又何曾见过其他人,怎么会知道他究竟怎么样呢?
我想来想去,艰难地开口说道:“其……其实那天我是胡说的,男子的赤身哪是能随便看的,你别当真……”
陆景渊的眼中突然亮起光芒,满是期待地问:“所以晚晚的意思是,我并不差?”
我几乎要落下泪来,他这是怎么听出这个结论的?
“那个……要不你先放开我,夜深露重,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
陆景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眸色幽深得像夜晚的大海:“晚晚……我想……”
我头皮发麻,急忙伸出手扶正他的脑袋:“你不想!快睡觉吧,别胡思乱……唔……”
我捧着他脸的这个动作,似乎反而点燃了导火索,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面颊,陆景渊低下头,轻轻咬住了我的嘴唇。
“晚晚……我控制不住,它们……都不听我的。”
第十九章
陆景渊终究没有再做别的事情,只是轻轻吻了吻我,然后僵硬地抱着我,安安静静地度过了一整夜。
从那天起,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悄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的内心仿佛变成了一池春水,时而泛起甜蜜的涟漪,时而掠过淡淡的酸楚,却并没有生出丝毫抗拒的意思。
难道……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陆景渊开始变得异常忙碌,全身心投入到追查和靖王有关的各种线索中。
由于将军府这些年来门庭冷落,几乎没有人把陆景渊当成威胁。
他依旧在别人面前维持着体弱多病的样子,这反而让他在暗中查探的时候更加方便,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尽管将军府表面上衰败不堪,但实际上还暗藏着一支非常忠诚的隐秘护卫队伍。
这是当年陆老将军临终前留下的最后一张底牌,专门用来在危急关头保护家人的。
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结果令人震惊不已。
原来靖王早就暗中勾结北齐,企图借助外敌的力量篡夺皇位。
而镇国将军恰好掌握了他通敌叛国的关键证据,靖王就煽动北齐发动突袭,并且暗中派遣死士,在战乱中设计害死了将军父子。
为了彻底斩草除根,他还控制了刘嬷嬷的亲属,妄图把镇国将军府彻底铲平。
多么狠毒的算计啊!
在收集齐所有的罪证之后,陆景渊毅然决然地在朝堂之上当众揭露了真相。
皇帝勃然大怒,当即下令抄没靖王府,把靖王削去爵位,贬为庶民,终身囚禁在宗人府里。
因为感念镇国将军为国捐躯、忠贞不屈,皇帝追封他为镇国侯,陆景渊顺理成章地继承了世子之位,一时间声名显赫,风光无限。
而刚刚攀附上靖王姻亲关系的苏府,却因此受到了很大的牵连。
皇帝迁怒于我爹,就算经过彻查,确认他并没有参与通敌之事,还是罢免了他的官职,把他驱逐出了京城。
苏府上下早就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突然失去了权势和富贵,自然不甘心就此归隐乡野,过着潦倒的日子。
于是,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
第二十章
清晨天刚蒙蒙亮,我爹就领着苏媚和嫡母王氏,一起来到了镇北侯府的门前,抬手叩响了厚重的朱漆大门。
我本来以为经历了这么多的风波,他们至少会收敛一些傲慢的态度,不再那么盛气凌人了,可我终究还是高估了他们的自省能力。
我爹面色阴沉,依旧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语气强硬地呵斥道:“现在苏家陷入了困境,你既然已经成了新任的世子夫人,就理应为家族分忧解难,怎么能把亲人拒之门外呢?还不赶紧开门,让我们进去!”
我微微挑了挑眉,站在门内一动不动,只是冷冷地回应:“现在苏府倒成了我的娘家了?当初你们把我娘贬为妾室、打发回乡下的时候,拿她的性命胁迫我替苏媚出嫁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我爹的脸色一阵僵硬,脸颊泛红,却还是硬撑着不肯低头:“你还敢顶嘴!要不是陆景渊揭发靖王谋逆,靖王怎么会倒台,我们苏家又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你身为子女,不顾父母的安危、不管妹妹的死活,简直是大逆不道、不孝至极!”
门外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议论声此起彼伏,就在这时,门内突然传来一声轻蔑的冷笑:“照苏大人这么说,莫非是在责怪我揭发靖王勾结外敌、通敌叛国?还是在责怪陛下秉公处理、大义灭亲?”
话音刚落,陆景渊已经慢慢走了出来,他的步伐稳健有力,面色健康红润,身形挺拔得像松树一样,完全没有了半点病弱的样子。
他那张俊朗非凡的脸庞,带着从容不迫的气势,引得周围的女子纷纷捂住嘴巴惊叹,目光里满是痴迷。
苏媚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急忙推开我,径直扑向陆景渊,一边拉扯着他的衣袖,一边娇滴滴地撒娇:“景渊哥哥,我才是从小被精心抚养长大的苏府嫡女,是你小时候定下婚约的未婚妻。苏晚不过是在乡野里长大的卑微庶女,不懂礼数,更不配站在你身边!以前都是我们误会了,往后……往后我会用心服侍你的。”
陆景渊斜着眼睛看了她一下,目光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直看得她心里发颤,还故意摆出娇媚的姿态,撩了撩鬓边的头发,对着他露出最柔美的样子。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觉得既滑稽又可笑,却并没有开口打断。
要是陆景渊真的对她有意思,那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我们之间还没有发展到情深意笃的地步,就算现在抽身离开,也不算什么遗憾的事情。
然而陆景渊只是冷哼了一声,随即伸手揽住了我的腰,声音低沉而坚定:“既然这样,那你就进府做丫鬟吧,我夫人正好还缺个洗脚的婢子。”
第二十一章
嫡母王氏看到亲生女儿受了羞辱,不仅不去追究陆景渊的责任,反而猛地朝我冲了过来,抬手就要扇我一个耳光。
陆景渊反应极快,迅速抬起手臂格挡,可掌风还没落下,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啪!”
王氏的半边脸颊狠狠挨了一记重击,瞬间红肿了起来,火辣辣地疼。
她捂着脸,震惊地望向前方,只见我娘从容不迫地拍了拍手掌,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嫌恶:“我还以为每天吃山珍海味养出来的脸有多娇贵,没想到也不过是肤质粗糙、年纪大了,这一巴掌下去,倒把我的手掌心都划疼了,跟我们乡下的粗妇也没多大区别!”
王氏的嘴唇颤抖着,张了又合,心里的怒火翻腾着,却在看到一排虎视眈眈的侯府护卫后,硬生生把怒火咽了回去,只能嚎啕大哭,跪在地上向我爹哭诉,求他为自己主持公道。
我爹双眼通红,气得手指直发抖,指着我娘几乎喘不过气来:“你……你一个妾室,竟敢以下犯上,公然掌掴主母!还不立刻跪下请罪!否则……否则我一定要休了你!”
我娘冷笑了一声,从袖子里抽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休书,狠狠甩在我爹的脸上:“你给我记清楚了,今天不是你休我,是我休了你!你都这把年纪了,不如去做个上门女婿,也不知道哪家贵夫人的府上还肯收留你这没用的人!”
婆婆见局势已经定了,笑着命人把金光闪闪的“镇国侯府”匾额高高挂了起来,又吩咐一群丫鬟出门分发喜糖:“今天是府里的大喜日子,各位路过的乡亲都可以来讨个彩头,沾沾我们府里的福气!”
人群顿时蜂拥而上,苏府的众人被挤得东倒西歪,再也无法靠近主宅一步。
我和我娘相视一笑,眼里满是释然和欣慰。
过去的种种就像烟雾一样散去了,从此以后,我们迎来的都会是安稳顺遂的好日子!
番外:到底小不小
根据后来传来的确切消息,我爹一家人曾经试图投奔嫡母王氏的娘家寻求庇护。
然而王氏的家族害怕受到牵连,坚决不肯接纳他们。
最后,他们三个人只能灰头土脸地返回宣州老家,过上了他们曾经最看不起的乡野贫苦生活。
苏媚自恃出身高贵,眼界比一般的女子高得多,不愿意嫁给农夫过清苦的日子,就暗中勾搭镇上富有的员外郎,甘愿给他做妾。
那个员外郎家的正妻手段非常狠厉,整治小妾很有一套办法。
苏媚嫁过去还不到半年,就被折磨得瘦骨嶙峋,憔悴不堪,日子过得举步维艰。
我不由得感慨,嫡母王氏当年种下的恶果,终究还是报应在了亲生女儿的身上,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生出悔意呢?
不过这些是非恩怨,早就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夜里,陆景渊轻轻捂住我的双眼,低声说道:“给你个惊喜。”
我睁开眼睛,只见龙凤红烛映照得满室通红,房间里到处张灯结彩,就像新婚之夜一样喜庆热闹。
我心里微微一怔,脸上却不自觉地泛起了红晕:“你这是……要做什么?”
陆景渊揽住我的肩膀,语气真挚而深情:“晚晚,今晚的月色这么好,不如……我们把那天错过的洞房花烛夜,好好补回来?”
我伸手轻轻按住他凑近的嘴唇,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我轻咳了两声,也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明说,但如果你想和我共度余生,我有一个条件——苏晚这一辈子只做正妻,绝对不当妾;而且,绝对不允许丈夫纳妾。”
说完,我凝视着他的双眸,却见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竟然像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我还以为你会提什么难办的事情……还好还好,这一条我完全可以答应。要不要我立个字据?如果你不相信,我甚至愿意服下毒药,任由你掌控,我心甘情愿。”
我扶着额头叹息,这家伙难道是吃毒药吃糊涂了,竟然主动求我给他下毒!
可偏偏……又觉得他傻得很可爱……
我正这么想着,胸口突然感到一阵凉意,腰带已经被他悄悄解开了,缠绕在他的指尖,一圈又一圈。
他一把将我抱了起来,放在他的膝盖上,呼吸滚烫而灼热。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贴着我的耳畔响起,带着一丝隐忍,又像是在喟叹:“从今往后,陆景渊只愿与苏晚白头偕老,朝朝暮暮……”
窗外晚风徐徐吹拂,天上星月交辉,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夜晚。
来源:轩宝贝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