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接到裁退通知去收拾物品时,集团董事长问我持多少股,我:53%
我接到裁退通知去收拾物品时,集团董事长问我持多少股,我:53%
一
HR总监的电话打来时,窗外正下着瓢泼大雨。
雨点砸在巨大的落地玻璃上,碎成一片模糊的水渍,像一张被揉皱了的宣纸。
“林总,李董请您过去一趟。”
电话那头的声音礼貌,但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疏离。
我“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我叫林照,三十二岁,盛华集团战略投资部总监。
盛华是我父亲林建国一手创立的公司,我是他唯一的女儿。
我在这栋楼里工作了八年,从最底层的分析员做起,一步步走到今天。
李董,李文斌,我习惯叫他李叔。他是我父亲当年最信任的副手。
父亲三年前因病去世,将盛华集团53%的股权,悉数留给了我。
剩下的47%,分散在李文斌和其他几位创始元老手中。
我没有即刻进入董事会,而是选择继续在业务部门深耕。李文斌代理董事长之职,全权处理集团事务。
这是父亲生前的安排,他说,要我先学会游泳,再进入深水区。
我走进董事长办公室时,李文斌正背对着门,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影和外面的雨幕融为一体。
他没有回头。
“小林,坐。”
他的声音有些沉,像是被雨水浸泡过。
HR总监也在,拘谨地坐在沙发一角,面前放着一份文件。
我没坐,径直走到办公桌前,目光落在那个蓝色的文件夹上。
上面印着“人事任免通知”几个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压抑的气息,像一块拧不出水的抹布。
“公司业务面临调整,战略投资部需要精简人员。”李文斌终于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程式化的惋g惜,“你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能力出众,但……集团需要更有冲劲的年轻人。”
他的话很委婉,意思却很锋利。
我被裁了。
在我父亲创立的公司里,被我叫了二十多年“叔叔”的人,裁掉了。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的沉默似乎让他有些不自在,他避开我的眼神,看向HR总监。
“流程都办好了吧?”
“是的,李董。林总的离职补偿金会按最高标准核算,今天就能到账。”
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我的东西呢?”
“已经安排人帮您打包好了,就在您的办公室。”
“我自己来。”
我转身,没有再看李文斌一眼。
走廊的白炽灯光惨白得像手术室,每走一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都空旷得吓人。
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几个纸箱堆在地上,里面是我八年的职业生涯。
书、文件、奖杯,还有桌上那盆养了三年的绿萝。
我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拉开椅子坐下,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
这场雨,是从两天前开始下的。
两天前,我还在上海出差。
那是我和陈宴结婚的第五年。
我们是大学同学,他是建筑设计师,温和、儒雅,身上总有一股干净的皂角味。
我们曾经很相爱。
婚后第三年,我被诊断出很难自然受孕。
我们尝试了很久,从期待到失望,再到麻木。
那段时间,家里的空气总是很沉闷。陈宴肉眼可见地憔eb悴下去,他不再跟我谈未来,谈孩子,只是默默地加班,回家后把自己关在书房。
我知道他累,我也累。
婚姻像一个房间,一开始灯火通明,后来某个灯泡坏了,没人去修,房间就暗了一角。再后来,坏的灯泡越来越多,直到整个房间都陷入黑暗。
我们都困在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
出差回来那天,航班延误,我在机场贵宾室里等。
百无聊赖中,我点开了陈宴共享给我的出行APP账号。
这是他的习惯,方便我随时知道他的行程,给我安全感。
讽刺的是,我恰恰是在这里,失去了所有安全感。
APP首页跳出一条系统提示:
【您已设置“小安”为常用同行人,之后可为其一键预订行程。】
小安。
我点开历史订单,一长串的记录,机票、高铁票、酒店。
目的地和我出差的城市,高度重合。
时间,也总是和我错开一两天。
我像一个冷静的法官,在审阅一份证据确凿的卷宗。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不疼,只是麻木地、缓慢地停止跳动。
我关掉手机,看着窗外起降的飞机,轰鸣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那一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脏。
我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我只是不喜欢脏。
飞机落地时,雨已经下得很大。
我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公司。
我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了一夜,第二天,就接到了HR的电话。
现在,我坐在这间即将不属于我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雨,思绪像一团乱麻。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李文斌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
他把杯子放到我桌上,叹了口气。
“小林,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这是董事会的集体决定。”
“是吗?”我抬起眼,看着他,“哪个董事会?”
他愣了一下,随即说:“当然是盛华的董事会。”
“盛华的董事会,什么时候开的?”我问。
“……上周。”
“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是董事会成员。”他的语气里有了一丝不耐烦。
“我父亲的股权,有投票权。”
“你父亲已经把投票权全权委托给我了,在他生前就签了字。”李文斌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像是在强调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我笑了。
那笑声很轻,但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李叔,我一直很尊敬您,因为您是我父亲最信任的人。”
“但是,尊敬不代表可以没有边界。”
我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拍在他面前。
那是一份股权代持协议的解除通知书。
是我父亲去世前一个月,亲手签给我的。
他大概是预料到了什么。
“我父亲是委托过您,但在他去世后,这份委托的最终解释权和解除权,都在我手上。”
李文斌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所以,李董。”我一字一句地说,“你刚刚说的那个董事会决议,无效。”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几个保安走了进来,身后跟着HR总监。
HR总监看到桌上的文件,表情僵住,然后小心翼翼地看向李文斌。
“李董……”
李文斌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挥了挥手,声音嘶哑。
“让她收拾。”
保安们退了出去。
我没有再理会他,开始动手收拾我的东西。
我把书一本本放进箱子里,动作不疾不徐。
那些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我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还有那盆绿萝,我把它抱起来,放进一个空纸箱。
李文斌还站在那里,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我手里会有这样一份文件。
他更想不到,我会在今天,用这种方式,把它拿出来。
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抱着装绿萝的纸箱,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李文斌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颤抖。
“林照,你到底……持有集团多少股份?”
他大概是想最后确认一下,确认自己输得有多彻底。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雨声似乎小了一些,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平静的心跳声。
“53%。”
我说。
二
我抱着纸箱走出盛华大厦时,雨停了。
空气里有股泥土和青草混合的清新味道。
我没有回家,而是开车去了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
我给陈宴发了条信息。
【地址:XX咖啡馆,带上安小姐,半小时内到。】
他几乎是秒回。
【?】
一个问号,包含了震惊、试探和心虚。
我没有回复。
我把车停好,抱着纸箱走进咖啡馆,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绿萝的叶子沾着雨水,绿得发亮。
我点了杯美式,然后拿出手机,开始处理邮件。
被李文斌摆了一道,公司内部肯定已经乱了。
我需要尽快召开董事会,稳住局面。
至于用什么名义……
大股东的名义,足够了。
半小时后,陈宴和一个年轻女孩出现在咖啡馆门口。
女孩很年轻,大概二十出頭,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长发及腰,脸上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怯生生的表情。
她就是“小安”。
陈宴的脸色很难看,他拉着女孩的手,走到我面前,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我抬起头,目光从他脸上,移到那个叫小安的女孩脸上。
女孩被我看得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往陈宴身后躲。
“坐。”
我的声音不大,但他们都听见了。
陈宴拉开椅子,让女孩先坐下,然后自己才在我对面坐下。
三个人,一张桌子,气氛尴尬得像凝固的水泥。
服务员过来问要点什么。
“一杯柠檬水,一杯拿铁。”陈宴替女孩点了单。
我看着他熟稔的样子,心里没什么波澜。
当失望积攒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再有疼痛感了。
“林照,你听我解释……”陈宴终于打破了沉默。
“不用。”我打斷他,“今天不是来听你解释的。”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女孩。
“安小姐,是吗?”
女孩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蚋。
“我叫安然。”
“安然。”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你是什么时候认识陈宴的?”
安然看了陈宴一眼,陈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阻止她说下去。
但我没给他机会。
“安小姐,我建议你诚实回答。这关系到你接下来的生活,会不会变得很麻烦。”
我的语气很平静,但安然显然听出了里面的威胁。
她的脸色白了几分。
“……半年前,在一个项目上认识的。”
“他告诉你他已婚了吗?”
“……说了。”
“所以你是在知情的情况下,和他保持不正当关系的?”
“我……”安然的眼圈红了,“我们只是……聊得来。陈大哥他,他很不开心。”
“聊得来?”我轻轻笑了一下,“聊到酒店床上去了?”
安然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泪掉了下来。
陈宴终于忍不住了。
“林照!你够了!别这么咄咄逼逼!”
“咄咄逼人?”我看向他,“陈宴,你搞清楚,现在是我在审问你们,不是在跟你们喝下午茶。”
“我把这场会面,定义为一次事故处理会议。”
“我是受害者,你们,是肇事方。”
“现在,我们在讨论赔偿和后续处理方案。”
我的话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剖开了所有温情脉脉的伪装。
陈宴的臉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在他眼里,我一直是那个理智、独立,甚至有些强势的妻子,但绝不是现在这样,冷酷得像个陌生人。
“你想要什么?”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
“我要一份协议。”
我说。
三
“什么协议?”陈宴的声音很干涩。
“婚内忠诚协议。”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推到他面前。
“财产分割,过错方责任认定,以及,违约条款。”
陈宴拿起那份文件,手指在微微颤抖。
安然在一旁,已经完全呆住了,像个误入法庭现场的旁听者。
“林照,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们的婚姻,不是一份合同。”陈宴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美式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
“陈宴,我跟你结婚五年。这五年里,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努力工作,是为了我们能有更好的生活。我不孕,我也积极配合治疗,承受所有的痛苦。我把你当成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但是你呢?”
“你用我的信任,我的付出,去滋养另一段‘聊得来’的感情。”
“你把我们的家,变成了一个笑话。”
我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陈宴的心里。
“生活就像一个法庭,陈宴。你以为没人看见,但处处都留下了证据。”
“现在,证据确凿,我们来谈谈判决。”
我指了指那份协议。
“第一,婚内所有共同财产,在你签署这份协议后,将进行公证,99%归我所有。你只有1%。”
“第二,从今天起,你的任何重大开支,超过一千元,都需要向我报备。”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忠诚义务。你不能再和安小姐,以及任何其他女性,有任何超出正常社交范围的接触。一旦违反……”
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
“你将净身出户,并且,需要赔偿我精神损失费,五百万。”
陈宴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林照,你疯了!”
“我没疯。”我迎着他的目光,“我只是在止损。”
“婚姻是一项投资,我投入了五年时间,投入了全部的感情。现在,这项投资出现了巨大的风险漏洞。我需要用最有效的方式,把它堵上。”
“克制不是恩赐,陈宴,是义务。”
“你违背了你的义务,现在,就要承担违约的后果。”
我把一支笔,放到协议旁边。
“签,或者不签,你选。”
“如果我不签呢?”他的声音在发抖。
“不签?”我笑了,“那我们就法庭见。”
“陈宴,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拿着你那些出轨的证据,在法庭上,你会是什么下场。”
“你的事业,你的名声,你父母的脸面……你确定要赌一把吗?”
他彻底沉默了。
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切都显得那么岁月静好。
只有我们这张桌子,像一个真空的战场。
安然突然开了口。
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但多了一丝坚定。
“林……林小姐。”
我看向她。
“对不起。”她站起身,对我鞠了一躬,“是我不对。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联系陈大哥了。”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咖啡馆。
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桌上只剩下我和陈宴。
还有那份冰冷的协议。
他盯着那份协议,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咖啡都凉了。
最后,他拿起笔,在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宴。
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
签完字,他把协议推给我,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椅子上。
“林照。”他看着我,眼里是无尽的灰败,“你想要的,都得到了。你满意了吗?”
我收起协议,放进包里。
“这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
“这是规则重建的问题。”
“我们的婚姻,从今天起,有了新的游戏规则。”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陈宴,欢迎来到成年人的世界。”
四
回家的路上,我和陈宴一路无言。
车里的空气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冷。
我开着车,目视前方。
他坐在副驾驶,头靠着窗,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街景,像一个失了魂的木偶。
我没有看他,但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浓重的、化不开的颓丧。
回到家,我把那个装绿萝的纸箱放在客厅,然后径直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空间,来处理盛华集团的烂摊子。
我给我的律师打了电话,让他立刻草拟召开临时董事会的通知。
然后,我开始梳理李文斌这三年来的所有决策。
他代理董事长期间,提拔了大量自己的亲信,排挤异己。
他还主导了好几个看似前景广阔,实则风险极高的投资项目。
如果不是我今天掀了桌子,恐怕用不了多久,我父亲留下的这家公司,就会被他掏空,然后改姓李。
我一直以为,他是看着我长大的叔叔,是父亲最忠诚的战友。
原来,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是陈宴。
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站在门口。
“……你晚饭还没吃。”他的声音很低,“我下了点面。”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让他进来了。
他把面碗放在我桌上,是一碗很简单的阳春面,卧着一个荷包蛋,撒了点葱花。
是我以前最喜欢吃的。
他没有走,就站在我书桌旁,欲言又止。
“有事?”我问,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财务报表。
“林照,我们……能谈谈吗?”
“我们今天下午,不是已经谈完了吗?”
“那不是谈。”他苦笑了一下,“那是你在宣判。”
我终于把视线从电脑上移开,看向他。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好像一夜之间就老了。
“你想谈什么?”
“我想知道,我们之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
“是从我不孕开始?还是从我越来越忙,没时间陪你开始?”
我沉默了。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就像问一栋房子是从哪一块砖开始坍塌的。
“都不是。”我最后说。
“那是什么?”
“是我们都停止了沟通。”
我靠在椅背上,感觉有些疲惫。
“陈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家像一个巨大的黑洞?”
他愣住了。
“你每天回来,都很累。你不想说话,我也不想问。我们各自待在自己的空间里,像两个合租的室友。”
“我以为你需要的是安静,所以我给你安静。”
“但也许,你需要的不是安静,是倾诉。”
“我不知道。”
“因为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陈宴的眼圈红了。
“我……我不敢说。”他的声音哽咽了,“我怕给你增加负担。你工作已经那么累了,我不想让你再为。”
“我接连丢了两个大项目,被老板骂得狗血淋頭。我回到家,看到你,我想跟你说,但我张不开嘴。”
“我觉得自己很失败。”
“安然……她只是个实习生,什么都不懂。我跟她抱怨几句,她就用那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说‘陈大哥你好厉害’。”
“我知道这很可耻,很虚伪。但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
他终于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
那些藏在他心里的,我从未触及过的脆弱和不堪。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原来,压垮他的,不是我不孕,不是我忙碌,而是他自己的中年危机。
而我,对此一无所知。
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却活在两个世界。
“所以,你去她那里寻找存在感,寻找一个男人被需要的价值感。”我总结道。
他痛苦地点点头。
“林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祈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们重新开始。”
我看着他,看了很久。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昏黄。
他的脸在光影里,显得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陈宴。”我缓缓开口,“破镜不能重圆。”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但是……”我话锋一转,“我们可以换一面新镜子。”
“那份协议,不是为了惩罚你,是为了保护我。”
“也是为了给我们这段关系,设定一个新的边界和底线。”
“我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然后继续像以前一样爱你。我做不到。”
“信任一旦被打破,重建的过程会很漫长,也很痛苦。你需要向我证明,你值得我再次信任。”
“那份协议,就是你的投名状。”
我指了指那碗已经开始有点坨了的面。
“先把面吃了。吃完,把碗洗了。”
“明天早上七点,我要出门。你六点半起床,给我准备好早餐。”
“我要一杯黑咖啡,两片全麦面包,一个煎蛋,七分熟。”
“这是你重建信任的第一步。”
“做得到吗?”
陈宴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没反应过来。
几秒钟后,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做得到。”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像是在立一个军令状。
五
第二天早上,我六点半准时走出卧室。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一杯热气腾merging的黑咖啡,两片烤得恰到好处的全麦面包,还有一个完美的七分熟煎蛋。
陈宴穿着围裙,站在餐桌旁,表情有些紧张,像个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小学生。
我走过去,尝了一口咖啡。
温度正好。
“不错。”我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他明显松了셔口气。
我坐下来,安静地吃早餐。
他没有坐,就站在一边,看着我吃。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给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这一幕,恍惚间让我有种回到我们刚结婚时的错觉。
那时候,他也总是早起给我做早餐。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早餐变成了便利店的三明治,餐桌变成了各自的办公桌。
我们把所有的时间都当成硬币,一枚一枚地投进了名为“事业”和“生活”的机器里,却忘了留几枚给彼此,换一点靠近的时间。
吃完早餐,我准备出门。
“等一下。”陈宴叫住我。
他从玄关的柜子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我。
是一颗石榴。
红彤彤的,很饱满。
“妈昨天寄过来的。”他说,“她让你多吃点,补气血。”
我妈,一个传统的中国女性。她的人生哲学就是“忍”和“补”。
婚姻出了问题,要忍。身体出了问题,要补。
我接过那颗石榴,很沉。
“知道了。”
我开门出去,他跟到门口。
“路上小心。”他说。
我“嗯”了一声,关上了门。
走进电梯,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一身黑色职业套装,妆容精致,眼神锐利。
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女战士。
手里那颗红色的石榴,是唯一的暖色调。
我把它放进包里,像揣着一个沉甸甸的护身符。
盛华集团的临时董事会,定在上午十点。
我提前一个小时到了公司。
走进大厦的时候,所有遇到我的人,都露出了惊讶和复杂的表情。
大概所有人都以为,我昨天已经抱着纸箱,黯然离场了。
我径直走向顶楼的董事会会议室。
李文斌和其他几位董事已经到了。
他们看到我,脸上的表情比昨天还要精彩。
“林照?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姓张的董事率先开口,他是李文斌的铁杆支持者。
“张董。”我朝他点点头,然后走到主位上,把我的包放下。
那个位置,以前是我父亲的。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环视了一圈,“我是盛华集团持股53%的大股东。我召开董事会,需要向谁报备吗?”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李文斌的脸色铁青,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林照,你别太过分!”
“过分?”我笑了,“李叔,到底是谁过分?”
“你趁我父亲尸骨未寒,就想鳩占鹊巢,这不过分吗?”
“你联合外人,做空公司的股票,企图低价收购,这不过分吗?”
“你用一份伪造的董事会决议,把我从我父亲的公司里赶出去,这不过分吗?”
我每说一句,李文斌的脸色就白一分。
其他几位董事的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你……你胡说!”李文斌的声音在发抖,“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扔在会议桌上。
“这里面,是你和那家私募公司老板的通话录音,是你转账的银行流水,是你吩咐秘书伪造会议纪要的邮件。”
“需要我当众播放吗?”
李文斌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我为盛华工作了三十年……”他喃喃自语,“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苦劳?”我冷笑一声,“你的苦劳,就是把我父亲的心血,当成你自己的囊中之物?”
“李文斌,你对得起我父亲的信任吗?”
他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其他几位董事面面相觑,然后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我。
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这艘船,该换船长了。
“我提议,罢免李文斌在盛华集团的一切职务,并启动司法程序,追究其损害公司利益的法律责任。”
“同意的,请举手。”
我第一个举起了手。
几秒钟的沉默后,一只又一只手,举了起来。
最后,只剩下李文斌和那个姓张的董事,没有举手。
大局已定。
我站起身,走到李文斌面前。
“李叔,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我给你留最后一丝体面。”
“自己辞职吧。”
说完,我拿起我的包,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身后,是一个时代的落幕。
身前,是一个由我开启的新时代。
六
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已经是下午。
我没有在公司多留,直接回了家。
推开门,家里很安静。
客厅收拾得很干净,我早上随手放在沙发上的外套被叠得整整齐齐。
那盆绿萝,被放在了阳台上阳光最好的位置。
陈宴不在家。
我换了鞋,走进厨房,想倒杯水喝。
然后,我看到了放在料理台上的一个玻璃碗。
碗里是剥好的石榴籽,满满一碗,晶莹剔tòu,像一颗颗红色的玛瑙。
旁边放着一张便签。
【我下午要去工地。石榴籽剥好了,你记得吃。晚上我回来做饭。】
字迹是陈宴的。
我捏着那张便签,站了很久。
剥一碗石榴籽,需要很多时间和耐心。
我仿佛能看到他坐在餐桌前,低着头,一颗一颗,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籽从果肉里分离出来的样子。
这是一种笨拙的、沉默的示好。
也是一种服从。
他在用行动,执行我们之间的新“合同”。
我拿起一颗石榴籽放进嘴里,很甜。
但甜里,又带着一丝说不清的酸涩。
晚上,陈宴准时回来了。
他提着两大袋食材,身上还带着工地的尘土味。
“你回来了。”他看到我,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讨好。
“嗯。”
他把食材放进厨房,然后开始洗手,准备做饭。
我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他的肩线不再像以前那样挺拔,微微有些佝偻。
“今天……公司的事,还顺利吗?”他一边洗菜一边问,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嗯。”
“那就好。”
然后又是沉默。
我们之间,好像只剩下这种一问一答式的、功能性的对话。
饭做好了,三菜一汤,都是我爱吃的。
吃饭的时候,他不停地给我夹菜。
“多吃点这个,你喜欢的。”
“这个汤,我炖了两个小时。”
我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吃着。
吃完饭,他抢着去洗碗。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无聊的综艺节目,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
这段关系,正在朝着我设定的轨道,一步步前进。
他变得顺从,体贴,小心翼翼。
我得到了掌控权,安全感,以及……一种说不出的空虚。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把婚姻变成一场精密的计算和管理,用条款和规则来维系。
这样得来的“修复”,还算是爱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是我在经历了背叛和欺骗后,唯一能想到的,保护自己的方式。
洗完碗,陈宴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林照。”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是……我还是想说,对不起。”
“我伤害了你,也差点毁了我们的家。”
“你给我定的那些规矩,我都接受。我会用我剩下的半辈子,来弥补我的过错。”
他看着我,眼神很真诚。
真诚得让我有些恍惚。
我忽然想起我妈。
她在我结婚的时候,给了我一个玉坠。
她说:“夫妻之间,就像这块玉,难免有磕碰。磕了碰了,磨一磨,就过去了。千万别想着摔碎了。”
那个玉坠,我一直戴着。
发现陈宴出轨那天,我把它摘了下来,放在了首饰盒里。
我觉得它脏了。
现在,我看着眼前的陈宴,突然在想,这块玉,还能磨得回来吗?
“陈宴。”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我当初没有发现呢?你会和她一直下去吗?”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像一把刀,直插心脏。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我不知道。”他终于说,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我每天都在挣扎。一半是愧疚,一半是贪恋。”
“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明知道那块浮木有毒,却舍不得放手。”
这个答案,比“我不会”更真实,也更残忍。
他没有骗我。
他只是,不够爱我了。
或者说,他爱我,但他也爱那种被崇拜、被需要的感觉。
人性的复杂,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我没有再说话。
我站起身,走回卧室,关上了门。
我从首饰盒里,拿出了那个玉坠。
冰凉的触感,贴着我的掌心。
我看着它,看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我出门的时候,陈宴像往常一样,在门口跟我说“路上小心”。
我走到电梯口,又折了回来。
我把那个玉坠,递给他。
“帮我戴上。”
他愣住了,然后狂喜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他颤抖着手,接过玉坠,小心翼翼地帮我戴回头颈上。
冰凉的玉,贴上温热的皮肤。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原諒。
也许,这只是我给自己的一次机会。
一次看看,当柠檬给了你酸涩,你是否真的能把它做成柠檬水的机会。
七
生活的齿轮,开始按照新的轨迹,缓慢而坚定地转动。
我正式接任了盛华集团的董事长。
每天有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文件,处理不完的烂摊子。
李文斌最终选择了主动辞职,带着他最后的体面,离开了盛华。
但我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他盘踞在盛华三十年,根系早已深入地下。拔掉一棵大树,不代表地下的根也会立刻枯死。
我需要时间,一点一点地清理。
陈宴则彻底变成了一个“模范丈夫”。
他每天准时上下班,晚上回家就钻进厨房。
他的微信运动步数,每天都稳定在三千步以内,活动范围仅限于家和公司。
他会主动把手机给我检查,出行APP的账号密码也换成了我的生日。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在那份“协议”的框架之内。
精准,标准,无可挑剔。
周末,我妈打电话来,让我带陈宴回家吃饭。
我妈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我们最近关系“回温”了。
“你看,我就说吧,夫妻哪有隔夜仇。”我妈在电话里欣慰地说。
我开着车,陈宴坐在副驾。
车里放着他喜欢的民谣。
阳光很好,一切看起来都和和美美。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们之间,多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客气,礼貌,相敬如宾。
却唯独少了曾经的亲密无间。
到了我妈家,一进门就闻到浓浓的鸡汤味。
我妈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快来,妈给你们炖了乌鸡汤。”
陈宴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进厨房帮忙。
“妈,我来吧。”
“哎,你坐着,坐着。”
我爸在一旁看报纸,看到我们,抬了抬眼镜。
“回来了。”
“嗯。”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我妈和陈宴和谐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这不就是最标准、最幸福的家庭场景吗?
女婿孝顺,女儿懂事,一派祥和。
可只有我知道,这祥和的表象下,是怎样的一份“合同”在支撑。
吃饭的时候,我妈不停地给陈宴夹菜。
“小陈啊,多吃点。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谢谢妈。”陈宴笑得很温順。
“你们俩,也该考虑考虑孩子的事了。”我妈话锋一转,“我都跟你林阿姨说好了,她认识一个很有名的老中医,调理身体特别厉害。下周我带你去看看。”
我拿着筷子的手,僵了一下。
陈宴立刻开口:“妈,这事不急。林照最近工作忙,身体要紧。”
他替我解了围。
我妈看了我一眼,叹了셔口气。
“再忙,也得顾家啊。”
这就是我妈的价值观。
女人,事业再成功,最终还是要回归家庭,相夫教子。
我曾经也以为,我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但现在,我不确定了。
吃完饭,我妈把我拉到房间里,塞给我一个红包。
“拿着。”
“妈,我不要。”
“让你拿着就拿着。”她把红包硬塞进我手里,“你爸给的。他说,你这次……做得很好。”
我愣住了。
我爸,一个极其传统的大男子主义者。他从不夸我。
他一直觉得,公司迟早要交给一个“男人”来打理。
他把股权给我,更多的是一种无奈之下的托付。
他从没想过,我真的能撑起这片天。
“你爸说,他以前小看你了。”我妈的眼圈有些红,“他说,你比他想象的,要强得多。”
我捏着那个厚厚的红包,鼻子一酸。
这句迟来的肯定,比我签下任何一份上亿的合同,都让我觉得满足。
“妈。”我抱住她,“谢谢。”
“傻孩子。”我妈拍着我的背,“你是我女儿,我不疼你疼谁。”
“跟小陈,好好过。男人嘛,偶尔犯点错,只要他知道回家,就行了."
我没有反驳她。
我知道,这是她那一代人的生存智慧。
隐忍,包容,以家庭为重。
我做不到像她那样。
但我理解她。
从我妈家出来,天已经黑了。
陈宴开车。
我坐在副驾,看着窗外的霓虹灯,一闪而过。
“我妈跟你说的,你别往心里去。”我说。
“我知道。”他目视前方,“妈也是为我们好。”
“孩子的事,顺其自然吧。”我说,“我不想再为了这件事,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了。”
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复杂。
“林照,”他轻声说,“谢谢你。”
我不知道他谢的是什么。
是谢我没有把事情闹到父母那里?
还是谢我,给了他,也给了这段婚姻,一个新的开始?
回到家,我洗完澡出来,看到陈宴在书房里。
他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上面是复杂的建筑模型。
他戴着眼镜,神情专注。
那是我很久没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神情了。
不是颓丧,不是讨好,而是一种属于他自己的,专业的光芒。
我没有打扰他,悄悄地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我拿出手机。
一条未读短信。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林董,关于您父亲当年的一些旧账,我觉得您有必要了解一下。】
【小心李文斌。他手里,可能还有别的牌。】
我的心,猛地一沉。
窗外,月色如水。
我知道,我的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无论是公司的,还是家里的。
但这一次,我不再害怕。
因为我已经亲手为自己,打造了一副最坚固的铠甲。
来源:练普拉提塑身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