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陈总，您考虑好了吗？四万块，春节七天，包食宿。我们公司的艺人可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保证让您父母满意。」电话那头的女声温柔而职业化。

「陈总，您考虑好了吗？四万块，春节七天，包食宿。我们公司的艺人可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保证让您父母满意。」电话那头的女声温柔而职业化。

我握着手机，眉头紧锁，窗外是北京凛冽的寒风，公司大楼的玻璃幕墙映照出我疲惫的面容。三十二岁，单身，拥有体面的工作和不错的收入，却依然难逃过年回家的逼婚压力。

「确定能圆满完成任务吗？我父母可不好应付，尤其是我妈，火眼金睛。」

「陈总放心，我们公司成立五年，从未出过差错。这次给您安排的是我们的金牌艺人——林小鹿，气质佳，谈吐好，最重要的是特别会和长辈相处。」

「行，那就这么定了。」我深吸一口气，做了这个荒唐决定。

却不知道，这个决定将彻底改变我的人生。

01

踏上回家的高铁，我第一次见到了所谓的"金牌艺人"——林小鹿。

她站在检票口，一袭米色大衣，披肩的黑发微微卷曲，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陈先生，您好，我是林小鹿。」

她伸出手，声音清脆悦耳。

我上下打量她，确实如中介所说，气质不错，看起来温婉知性，至少不会让父母看出破绽。

「嗯，走吧，检票了。」我简短地回应，刻意保持距离。

高铁上，我开始向她交代各种细节。

「我爸叫陈国强，退休工程师；我妈叫张丽华，退休中学教师。你需要记住我的生日、学历、工作——」

「陈远，1993年8月15日生，北大计算机系毕业，现任科技公司技术总监。父亲陈国强，1963年生，母亲张丽华，1965年生。您家在江西南昌，父母住在青山湖区，您还有个姐姐叫陈楠，已婚，有个五岁的侄子。」

我惊讶地抬头，没想到她已将资料烂熟于心。

「你很专业。」

「这是我的工作。」她微笑着翻开笔记本，「不过还请您详细说说您父母的性格特点、生活习惯，以及您与他们的相处模式，这些细节很重要。」

我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一一道来。

「我父亲性格温和，话不多，喜欢下棋看报；我母亲...」提到母亲，我停顿片刻，「比较强势，对我的婚事尤其着急。我们家里还有个特殊情况...十九年前，我有个妹妹，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林小鹿的笔尖顿了一下。

「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这是家事，你只需知道不要在家里提及这件事。那之后，我母亲性格大变，对我的管束也越来越严。」

她点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我无法解读的情绪。

「所以，这次请你回去，主要是应付我妈的逼婚。过去几年，她介绍了无数相亲对象，今年我实在受不了，才出此下策。」

「我明白了。」她认真地记录着，「那我们的"恋爱"背景设定是什么？」

我思考片刻。

「就说我们是朋友介绍认识的，交往三个月。你是公司行政部门的员工，这样合理些。」

「好的，那我们平时的互动...」

「保持基本礼貌就行，不需要过度亲密，我父母不是那种传统到非要看到我们腻在一起的类型。」

林小鹿点头，继续记录。

「还有一点，」我补充道，「我母亲敏感多疑，你要自然一些，不要过于完美，那反而会引起她的警觉。」

「陈先生放心，我会拿捏好分寸。」

列车广播提示我们即将到站，林小鹿合上笔记本，对我说：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陈远。」

我点点头，心里却无端地泛起一丝异样感。

02

从南昌站出来，寒风扑面，比北京还要潮湿刺骨。我拦了辆出租车，报上家里的地址。

车里，林小鹿主动挽住我的手臂。

「干嘛？」我低声问。

「提前进入角色。」她小声回答，「别这么紧张，人设会崩的。」

我尴尬地笑笑，默许了她的行为。不得不承认，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让人心神安定。

「你家乡变化很大啊。」她望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高楼。

「嗯，这几年发展快，变化挺大的。」

「你多久没回来了？」

「去年过年回来过，工作忙，平时很少回。」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说话。

出租车驶入青山湖区的老小区，我的心跳不知不觉加快了。

「到了。」我付完车费，拖着行李走向那栋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老楼。

林小鹿紧跟在我身后，表情从容，但我注意到她的手指在不安地绞动着。

「紧张？」

「有点，毕竟是第一次见"未来公婆"。」她半开玩笑地说。

我按响了门铃。

不出几秒，门就开了，母亲张丽华站在门口，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回来啦！」她热情地招呼，目光立刻落在林小鹿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妈，给你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林小鹿。」

「阿姨好！」林小鹿甜甜地问候，彬彬有礼地递上我们在高铁站买的礼品。

「哎呀，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母亲接过礼物，亲热地拉着林小鹿的手进屋，热络得让我有些意外。

父亲从书房里探出头来，看到林小鹿，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这就是小远的女朋友啊？真漂亮！」

「叔叔好！」林小鹿乖巧地问候。

「别叫叔叔了，就叫爸妈吧！」母亲欣喜地说，我暗自咋舌，这戏未免也演得太快了。

林小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我微微点头，她才轻声唤道：「爸，妈。」

我们在客厅坐下，母亲立刻进厨房张罗着拿水果、点心，父亲则开始询问我们的相识经过。林小鹿应对得滴水不漏，完美复述了我们编造的故事，甚至加入了许多生动的细节，让故事显得无比真实。

晚饭是母亲精心准备的一桌家乡菜。席间，她不断给林小鹿夹菜，嘘寒问暖，热情得我几乎不认识这个平日里严厉的母亲。

「小鹿，你是哪里人啊？」母亲问道。

「我是安徽人，但很小就随父母来南昌了，后来又去北京上大学，一直在那边工作。」林小鹿回答得滴水不漏。

「你父母现在？」

「去世了。」林小鹿低下头，「十几年前的一场车祸，我是由姑姑抚养长大的。」

桌上气氛突然沉默，母亲的眼神变得复杂，似乎充满了怜惜。

「辛苦你了，孩子。」母亲轻拍林小鹿的手，「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

我惊讶于林小鹿如此自然地扮演着孤儿的角色，但更惊讶于母亲的反应——她似乎对林小鹿有种异常的亲近感。

饭后，母亲坚持让林小鹿住我姐姐的旧房间，我则回到自己的卧室。

晚上十点，家里终于安静下来。我轻手轻脚地敲响林小鹿的房门，想确认她适应情况。

门开了，林小鹿换了身居家服，头发松散地披在肩上，看起来比白天更加随性自然。

「怎么样？」我低声问，「还顺利吗？」

「比想象中顺利。」她微笑道，「你父母人很好，尤其是阿姨，对我特别亲切。」

「说来奇怪，我母亲平时对我带回来的朋友都挑三拣四，今天对你却异常热情。」

「可能是我长得比较讨喜吧。」林小鹿俏皮地眨眨眼。

我们简单交流了明天的计划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一切，我忽然意识到，这场戏似乎比预期的要顺利得多。

03

第二天是除夕，一早，母亲就忙着准备年夜饭的食材。我刚起床，就看到林小鹿已经在厨房帮忙了，系着母亲的围裙，熟练地择菜、洗米，仿佛已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早啊。」我站在厨房门口打招呼。

「睡懒觉了？」母亲责备的语气里却带着少见的轻松，「看看人家小鹿，早就起来帮忙了。」

「陈远，你妈妈教我做糯米藕，特别好吃。」林小鹿笑着说。

我惊讶地看着她与母亲熟稔的互动，仿佛她已经在这个家生活了很久。

「去陪你爸下棋吧，厨房有我们就够了。」母亲挥挥手赶我出去。

客厅里，父亲正摆弄着象棋，见我出来，招手示意我坐下。

「爸，您觉得小鹿怎么样？」我试探性地问。

「好啊，懂事、有礼貌，看得出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父亲边摆棋边说，「最重要的是，你妈喜欢她。」

「是吗？我看出来了，妈对她格外热情。」

父亲抬起头，眼神中有一丝复杂。

「你妈这些年，对你姐带回来的男朋友，对你带回来的女孩，都有点苛刻，可能是...自从小慧走后，她就变得很敏感。」

小慧，我那失踪的妹妹，家里的禁忌话题。

「这次不一样，」父亲继续道，「你妈昨晚还跟我说，小鹿给她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像是...」他顿了顿，「像是找回了什么。」

我心里一惊，但表面上只是点点头。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父亲突然问道。

「爸！我们才交往三个月。」

「我和你妈认识两个月就结婚了。」父亲轻松地说，「遇到对的人，时间长短不重要。」

我哑口无言，这场戏似乎正朝着我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下午，姐姐一家也来了。她的儿子小宇一见到林小鹿，就特别亲近，粘着她讲故事、画画，林小鹿也乐在其中，显得分外耐心。

「这姑娘不错。」趁林小鹿带小宇去阳台看烟花，姐姐悄悄对我说，「妈很满意，我看得出来。」

「是吗？」

「当然，我还没见过妈这么快就接受你的女朋友。不过...」姐姐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小鹿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我心里一紧，难道被姐姐发现了什么破绽？

「可能是长得比较大众脸吧。」我故作轻松地说。

姐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说。

年夜饭上，气氛热烈。林小鹿和每个家庭成员都相处得很好，甚至对我们家的习俗也了如指掌，仿佛她本就属于这个家庭一般。

席间，母亲忽然提议：

「小鹿，陪我去趟超市吧，我忘了买汤圆了。」

林小鹿欣然应允，两人披上外套出门了。

「妈好像很喜欢小鹿。」姐姐若有所思地说。

「是啊，」父亲接话，「你妈这几天精神特别好，好久没见她这么高兴了。」

我沉默不语，心中既欣慰又忐忑。林小鹿的表现太过完美，已经远远超出了我对一个"租来的女友"的预期。

半小时后，母亲和林小鹿提着购物袋回来了，两人有说有笑，亲密得像多年的母女。我注意到林小鹿的眼角有些发红，似乎哭过。

「怎么了？」我悄悄问她。

「没什么，风太大。」她轻声回答，但我感觉其中有隐情。

晚上十一点，年夜饭结束，家人们围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我找了个借口，把林小鹿叫到阳台上。

「你和我妈出去买东西，发生什么了？」

林小鹿犹豫了一下，低声说：

「我们聊了一些事...她问起我的家庭，我按照设定的说了。然后她突然很感慨，说我让她想起了她失踪的女儿...」

我心头一震。

「她提起小慧了？这不可能，她从来不跟外人谈这个！」

「我也很意外...」林小鹿眼神复杂，「她说我和她女儿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

一种不安的预感在我心中升起。

「你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吧？」

「没有，我只是听她说。她看起来很想倾诉...」

「听着，这七天很快就过去了，不要太入戏，记住我们的目的只是应付过年。」我语气严肃地提醒她。

林小鹿点点头，但眼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知道。」她轻声说，「我只是觉得，你母亲是个很温暖的人，只是被痛苦折磨太久了。」

我无言以对，因为她说中了我一直以来的感受。

回到客厅，我发现母亲正拿着一本相册翻看，林小鹿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这是小慧七岁生日时的照片...」我听到母亲低声说，心中大惊。

十九年来，母亲从未主动向任何人展示小慧的照片，即使是在家里，这些照片也被她珍藏在柜子深处。

我走过去，看到林小鹿正专注地听母亲讲述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不时点头或轻声回应，脸上的表情既真诚又复杂。

那一刻，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林小鹿的样子，确实与记忆中的小妹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和微笑时嘴角的弧度。

这可能只是巧合，但足以解释母亲对她异常的亲近感。

我暗自庆幸，这场戏因为林小鹿与小慧的相似而顺利进行，但同时，一丝不安在心底蔓延——这种相似，会不会引发更多我无法控制的状况？

04

大年初一，按照家里的传统，我们一家人前往城郊的观音寺祈福。

林小鹿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跟在母亲身边，两人说着悄悄话，不时发出轻笑。这两天，她们的关系发展得比我想象的还要亲密，甚至有几次，我看到母亲不自觉地称呼林小鹿为"闺女"。

寺庙里香火鼎盛，人头攒动。我们排队上香时，林小鹿显得特别虔诚，双手合十，闭目许愿。

「你在祈祷什么？」回程的路上，我好奇地问她。

「祝福你们一家平安健康。」她微笑道。

「你很入戏啊。」我半开玩笑地说。

她没有接话，只是继续向前走。

回到家，母亲拿出压岁钱，分给我和林小鹿。

「小鹿，这是给你的。」母亲递给她一个红包。

「阿姨，这不合适...」林小鹿显得有些局促。

「叫什么阿姨，叫妈。」母亲坚持道，「你现在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这是我们家的传统。」

林小鹿接过红包，眼眶微红，轻声说了句「谢谢妈」。

看着这一幕，我心中五味杂陈。林小鹿扮演女友的角色太过完美，以至于我有时会忘记这一切只是一场戏。

下午，父亲提议去小区附近的公园散步。走在林荫小道上，父母走在前面，我和林小鹿落后几步。

「你母亲昨晚又找我聊天了。」林小鹿突然低声说。

「聊什么？」

「她给我看了更多小慧的照片，还有她的日记...」

我停下脚步，震惊地看着她。

「她连姐姐都没给看过那些日记！」

林小鹿咬了咬嘴唇，神情复杂。

「她说...我让她想起了小慧，不只是长相，还有性格、举止，甚至是笑容...」

我深吸一口气，感到事情正在变得复杂。

「你没必要陪她深入这些话题，记住我们的约定。」

「我知道，但...她看起来很需要倾诉。这十九年来，她一直活在痛苦中。」

我沉默不语。林小鹿说的没错，母亲确实一直活在失去小慧的阴影中，而如今，林小鹿的出现似乎给了她某种慰藉。

晚上，我收到姐姐的短信，约我第二天单独见面。

次日清晨，趁着父母和林小鹿准备早餐的时候，我溜出门，与姐姐在小区旁的咖啡厅碰面。

「你这个女朋友，来路不明啊。」姐姐开门见山。

「什么意思？」

「昨晚我查了一下，你公司根本没有行政部门的林小鹿。」

我心里一紧，没想到姐姐会去调查。

「她是刚入职的，可能系统还没更新。」我搪塞道。

「别骗我了，我还顺便查了一下她的社交账号，发现她是个演员，在一家叫"完美伴侣"的公司工作。」姐姐锐利地盯着我，「那是个专门提供假扮男女朋友服务的公司，对吧？」

我哑口无言，没想到会被识破。

「小远，你疯了吗？找个演员回来骗爸妈？」

「我只是想应付过年...」

「你知不知道妈现在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姐姐激动地说，「妈昨晚跟我通电话，说她越看林小鹿越像小慧，甚至怀疑她就是小慧！」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妈这么多年一直没放弃寻找小慧，她的精神状态你是知道的。现在你弄个陌生人回来，长得又恰好有几分相似，这不是害她吗？」

「我不知道会这样...」我懊恼地说，「我只是想找个人应付过年，没想到会...」

「现在怎么办？春节还有五天，你打算怎么收场？」

我陷入沉思。确实，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我的预期，母亲对林小鹿的感情越来越深，而林小鹿似乎也被母亲的故事打动，两人之间建立了某种特殊的联系。

「我会找机会跟林小鹿谈清楚，控制局面不再恶化。」我最终说道。

「你最好快点。」姐姐严肃地说，「妈的状态已经很不对了，我怕她再次崩溃。」

回到家，我发现母亲正带着林小鹿整理旧物，两人坐在地上，面前摊开了一箱小慧的旧衣物。

「这件连衣裙是小慧上初中时穿的，你看，花纹多可爱。」母亲轻抚着那件褪色的裙子，眼中闪烁着泪光。

林小鹿轻轻握住母亲的手，神情温柔而忧伤。

「阿姨...妈，您一定很想她。」

「每一天，我都在想她。」母亲哽咽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活着吗？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苦...」

我站在门口，心如刀绞。这一幕太过私密，也太过沉重，我不忍打扰，悄悄退了出去。

晚上，我终于找到机会单独和林小鹿谈话。在小区的花园里，夜色静谧，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

「情况变得复杂了。」我直截了当地说，「我姐查到了你的真实身份。」

林小鹿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平静。

「我猜到她会起疑心，毕竟她那么关心你和阿姨。」

「更糟的是，我母亲现在把你和我失踪的妹妹联系在一起。这对她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利。」

林小鹿沉默片刻，轻声说：

「我能理解她的感受...失去孩子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

「所以，我们需要开始为结束这场戏做准备。」我严肃地说，「剩下的几天，你要慢慢淡化和我母亲的互动，不要再聊小慧的事，更不要给她任何可能的暗示。等过完年，我们就找个理由分手。」

林小鹿望着远处，神情复杂。

「我...我会尽力的。」

「你需要记住，这只是一份工作，不要太投入。」我提醒她，「专业点，好吗？」

她点点头，但我看得出，她的心思已经不仅仅停留在工作层面了。

「你母亲是个好人，她不应该被欺骗。」林小鹿轻声说。

「我知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戏。」

回到家，我发现母亲正坐在客厅等我们，手里拿着一个旧相册。

「小鹿，来，我找到了更多照片给你看。」母亲招呼林小鹿过去。

林小鹿看了我一眼，犹豫地走过去，坐在母亲身边。

「这是小慧十岁生日时的照片，看，她戴着这个发卡...」母亲指着照片中一个笑容灿烂的小女孩，「我一直留着这个发卡，希望有一天能亲手给她戴上。」

我看到林小鹿的手轻轻颤抖，眼神闪烁不定。

「很漂亮的发卡。」她声音微弱地说。

母亲突然握住她的手。

「小鹿，你知道吗，自从你来了，我做梦都不再梦到小慧哭着找我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我感觉心里的那个洞被填满了一点...」

林小鹿垂下头，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阿姨...」

「叫妈。」母亲温柔地纠正。

「妈...」林小鹿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一滴泪水从林小鹿的眼角滑落。

05

时间流逝，转眼已是大年初四。这几天，尽管林小鹿按照我的要求，试图减少与母亲的深入互动，但母亲却变得越发热情，甚至开始询问我们的婚期，并拉着林小鹿讨论婚礼细节。

晚饭后，父亲拉着我下象棋，母亲则带林小鹿去卧室"聊女人之间的悄悄话"。我心里不安，但又不好打扰。

一个小时后，林小鹿从卧室出来，脸色苍白，似乎经历了什么震撼的事情。

「怎么了？」我趁着父亲去厨房倒水的空档，小声问她。

「你母亲...」她停顿片刻，声音有些发抖，「她给我看了小慧生前最喜欢的玩具，一只粉色的兔子。」

「嗯，我记得那只兔子。」

「兔子右耳朵上有个破洞，是被铁丝刮破的。」林小鹿突然说。

我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

「你妈告诉我的。」她迅速回答，但眼神闪烁。

我心中警铃大作。那个细节极为隐秘，甚至连我都是在多年后才从母亲口中得知的。如果母亲告诉了林小鹿这么私密的细节，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她已经完全把林小鹿当成了小慧的替身，甚至可能是小慧本人。

「林小鹿，我们得谈谈。」我沉声说。

我们来到阳台，确保没人能听见我们的谈话。

「情况失控了。」我直截了当地说，「我母亲对你的依赖越来越深，这不是好事。我们得提前结束这场戏。」

「可是还有三天...」

「我会付全款，不会少你的钱。明天我就找个借口，说公司急召我回北京，你跟我一起走。过段时间再编个分手的理由告诉我父母。」

林小鹿沉默不语，似乎陷入了某种挣扎。

「听着，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母亲产生了感情，但请记住，这只是一场戏。拖得越久，伤害只会越深。」

「陈远...」她终于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小慧真的回来了，你希望看到什么？」

我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什么意思？」

「就是...如果有一天，小慧突然出现在你家门口，你希望她是什么样子的？你会接受她吗？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

我盯着她，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测在心中升起。

「林小鹿，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母亲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小鹿，远儿，外面冷，进来吧。」

我们转身，看到母亲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慈爱的微笑。

「妈，我们马上进去。」我应道。

母亲点点头，回到屋内。我转向林小鹿，发现她的眼中有泪光闪烁。

「我们明天就走。」我坚定地说，「这对所有人都好。」

林小鹿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那一晚，我辗转难眠。林小鹿奇怪的问题在我脑海中盘旋，加上母亲反常的行为，一种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第二天早上，我装作接到公司电话，宣布我们必须提前回北京。

「怎么这么突然？」母亲显得非常失望，「还有两天才结束假期啊。」

「紧急项目，老板亲自打电话催的。」我编造理由。

「那小鹿也必须一起走吗？她可以多留几天啊。」母亲看向林小鹿，眼中满是不舍。

我刚要替林小鹿回答，林小鹿突然说：

「阿姨...妈，其实我...」

我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

「我也有工作安排，必须回去。」她最终说道，但声音里充满犹豫。

母亲失望地叹了口气，但没再坚持。

「那好吧，我去给你们准备点路上吃的。」

母亲转身去了厨房，林小鹿跟了上去，说要帮忙。我则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半小时后，我们站在门口告别。母亲拥抱林小鹿，久久不愿松手。

「小鹿，你一定要常回来看看我们。」母亲声音哽咽。

「我会的，妈。」林小鹿轻声应答，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流下。

父亲拍拍我的肩膀，叮嘱我照顾好林小鹿。姐姐送我们到楼下，在电梯里再次警告我：

「尽快解决这件事，别再伤害妈了。」

我点头应允。

坐上出租车，我终于松了口气。这场闹剧即将结束，一切都将回到正轨。

然而，就在车子即将驶离小区的那一刻，林小鹿突然喊停。

「对不起，我有东西落在阿姨家了，很重要的东西。」她急切地说。

「什么东西？」我困惑地问。

「我的...药。」她支吾道，「我必须回去拿。」

「我陪你一起。」

「不用！」她阻止我，「你在车上等我，我很快回来。」

未等我回应，她已经打开车门，快步走向我家所在的楼栋。

我坐在车里等待，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五分钟...十分钟...林小鹿依然没有回来。

「师傅，稍等，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我对出租车司机说。

我快步走向家所在的单元楼，恰好遇到一个下楼的邻居。电梯到达，我迅速上楼，心跳加速。

推开家门，我看到父亲一脸错愕地站在客厅中央，而在沙发上，母亲紧紧抱着林小鹿，两人都在无声地哭泣。

「发生什么事了？」我问道，声音因紧张而发颤。

父亲转向我，脸上的表情我从未见过——震惊、困惑、喜悦、痛苦，所有情绪混杂在一起。

「小远...」他声音嘶哑，「小鹿她...她说她就是小慧...」

我如同被雷击中，呆立在原地。

林小鹿——或者说，小慧？——从母亲的怀抱中抬起头，泪水布满她的脸庞。

「哥...」她轻声唤道，声音里是我熟悉却又陌生的语调。

06

我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眼前的场景。林小鹿怎么可能是小慧？这太荒谬了，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在说什么？」我颤抖着声音质问，「这是什么恶劣的玩笑？」

「不是玩笑...」林小鹿——她现在称自己是小慧——轻声说，「我就是陈慧，你的妹妹。」

母亲紧紧抓着她的手，眼神中混合着难以置信的惊喜与深深的怀疑。

「小慧...真的是你吗？」母亲的声音颤抖不已，「这十九年，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回家？」

林小鹿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十九年前，她在放学路上被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妇带走，带到外省生活。那对夫妇给她改了名字，不允许她与外界联系，并告诉她原生家庭已经不要她了。

「我试图逃跑过几次，但都被抓回去...」她哽咽道，「直到五年前，养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我才重获自由。」

「那为什么不立刻回来找我们？」父亲追问，声音里既有指责也有心疼。

「我...我不确定你们是否还记得我，是否还愿意接受我。」她低下头，「而且我甚至记不清家的确切地址，只记得是在青山湖区...」

「荒谬！」我打断她，「如果你真是小慧，为什么要以林小鹿的身份出现？为什么要假装成我租来的女友？」

林小鹿——或小慧——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

「因为我害怕直接相认会被拒绝。我想先了解这个家现在的状况，看看...你们是否还爱着我，是否还有我的位置。」

我摇摇头，无法接受这荒诞的解释。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小慧？任何人都可以编造一个可怜的故事！」

母亲突然站起来，走向卧室。片刻后，她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如果你是小慧，你应该记得这个。」母亲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玉坠。

林小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生日礼物...我十岁生日那天，爸爸送给我的。上面刻着"平安喜乐"四个字。」

母亲的手开始颤抖。

「还有什么你记得的？关于我们家，关于你的童年？」

林小鹿开始回忆：她的房间墙壁是浅绿色的；她和我经常在后院的大树下玩捉迷藏；她五岁那年摔断了手臂，我背她去医院；她最喜欢的玩具是那只右耳有破洞的粉色兔子...

每说一件事，母亲的表情就更加确信，而我的心则越发沉重。这些细节太具体，太私密，不像是能从外部获取的信息。

「还有...」她犹豫了一下，「我右脚脚踝上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

母亲倒吸一口气，因为这个特征只有家人知道。

「让我看看。」母亲声音急切。

林小鹿脱下袜子，露出右脚踝——果然，那里有一个清晰的月牙形胎记。

母亲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将林小鹿紧紧抱在怀中。

「我的女儿！我的小慧！终于找到你了！」

父亲也加入了拥抱，三人抱作一团，泪水肆意流淌。

而我，站在一旁，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如果林小鹿真的是小慧，那么这一切...我花四万请来的假女友，竟然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生妹妹？这种巧合，简直像是命运开的一个残酷玩笑。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我声音嘶哑地问，仍然无法完全相信眼前的一切。

林小鹿——现在我不得不考虑她可能真的是小慧——从父母的怀抱中抬起头。

「五年前获得自由后，我开始寻找原生家庭的线索。我记得父亲的名字是陈国强，母亲姓张，我们住在南昌。我通过各种途径寻找，最终在去年找到了一些线索。」

「然后呢？」

「我了解到你现在在北京工作，是一家科技公司的技术总监。我...我想联系你，但又害怕直接相认会被拒绝。所以我加入了"完美伴侣"公司，希望有一天能接到你的订单...」

「这太牵强了！」我几乎是喊了出来，「你怎么可能知道我会找这种公司？」

「我不知道，我只是...碰碰运气。」她轻声说，「当我看到你的订单时，我立刻申请接下这个任务。我想，这可能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母亲握着她的手，眼泪仍在流淌。

「我早就该认出你的！第一眼见到你，我心里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你的笑容，你的眼神，都那么像小时候的你...」

父亲在一旁擦着眼泪，不住点头。

我的思绪一片混乱。这太不可思议了，如此巧合，如此戏剧化，简直像是编造出来的故事。但林小鹿知道的那些细节，那个胎记，还有她与小慧确实存在的相似之处...

「我需要一点时间...」我转身走向阳台，需要冷静思考。

出租车司机估计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我赶紧掏出手机，付了车费并道歉，请他离开。

当我回到客厅，看到林小鹿正在向父母展示她脖子上的一个小疤痕——那是小慧八岁时被开水烫伤的痕迹。

我不得不面对一个可能性：林小鹿真的可能是小慧。但我内心仍有千百个疑问。

「如果你是小慧，」我走到她面前，「那么为什么不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告诉我真相？为什么要演这场戏？」

她抬头看我，眼中是复杂的情感。

「我...我害怕被拒绝。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还爱我，是否愿意接受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我想先了解你们现在的生活，看看是否还有我的位置...」

「小远，别这样质问你妹妹。」母亲责备我，「她经历了这么多，能回来已经是奇迹了。」

我无言以对。如果林小鹿真的是小慧，那么她确实经历了无法想象的痛苦。但我内心仍有一丝怀疑，一丝无法解释的违和感。

「我们应该做个DNA测试。」我最终说道，「这样所有的疑问都能得到解答。」

母亲和父亲对视一眼，然后点头同意。林小鹿也没有反对，只是轻声说：

「我愿意接受任何测试。我就是小慧，你们的女儿。」

接下来的一天里，家里的气氛既紧张又欣喜。母亲几乎寸步不离林小鹿，不断问她这些年的经历；父亲则忙着联系亲友，告知这个惊人的消息；我则联系了一家权威的亲子鉴定机构，预约了第二天的测试。

晚上，当父母终于入睡，我敲响了林小鹿——或者说可能是小慧——的房门。

「我们需要谈谈。」我低声说。

她点头，跟我来到阳台。夜色深沉，只有远处的城市灯火闪烁。

「你真的是小慧吗？」我直视她的眼睛，「你要知道，如果明天的测试证明你不是，这对我父母来说会是多大的打击。」

「我是小慧。」她平静地说，「DNA测试会证明这一点。」

「那么，这一切...我找"完美伴侣"公司，你恰好是那里的员工，我们"偶然"相遇...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她沉默片刻，轻声说：

「也许是命运。十九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回家的路。而你，哥哥，虽然是无意中，但你帮我找到了回家的路。」

我盯着她，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出任何不真实的痕迹，但我只看到了真诚和脆弱。

「如果你真的是小慧...」我声音哽咽，「那么我很抱歉，抱歉没能保护好你，抱歉让你经历了那么多苦难。」

「不是你的错。」她轻声说，伸手握住我的手，「没有人能预料到那天会发生什么。」

我们在夜色中相对无言，各自沉浸在思绪中。

第二天，我们一家四口前往亲子鉴定中心。采样过程简单快捷，但结果需要等待几天。

回家的路上，父母和林小鹿谈笑风生，仿佛她从未离开过。而我，则沉默不语，内心仍在挣扎。

如果她真的是小慧，那么这将是我们家的奇迹，十九年的痛苦终于得到弥补。但如果不是...我不敢想象父母会怎样崩溃。

三天后，DNA检测结果出来了——

「检测结果显示，林小鹿与陈国强、张丽华的DNA匹配度达到99.9999%，确认为亲生关系。」

医生宣布结果时，母亲失声痛哭，紧紧抱住林小鹿；父亲的双手不住颤抖，眼泪无声地流下。

而我，站在一旁，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震撼和混乱。

「哥，」林小鹿——现在确认是小慧——轻声唤我，「我回家了。」

来源：概念集中营B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