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本以为金新回了城,能好好工作。一个当父亲的人了,总应该收收心,为自己家的未来想想。可我没想到,他变得更离谱了。他旧病复发,又开始了找女人的日子。
我本以为金新回了城,能好好工作。一个当父亲的人了,总应该收收心,为自己家的未来想想。可我没想到,他变得更离谱了。他旧病复发,又开始了找女人的日子。
放暑假了,我带着儿子到了他的父母家,这是一家人团聚的机会。可我回来几天了,金新像我们没回来一样,照常早出晚归。
有一天,我忍不住了,“我都回来一个多星期了,你明天休息,能不能带我和孩子去公园玩玩儿,孩子长这么大了,还没去过公园呢!”我说。
不是我想去公园,我是想让儿子体会一下城市的生活。父母带着自己的孩子逛公园,看看动物,这才是一个家的样子。
他答应了,说明天可以去。
第二天,我高高兴兴地带着儿子,跟在他后面上了公交车。可车到公园的前一站,他一声不吭,跳下车就跑了,把我和儿子留在了车上。
我不知所措,他是什么意思?到了公园那站,我只好自己带儿子下车,我们一起去了公园。我儿子玩得很高兴,他第一次来看到城的公园,看到公园里还有小猴子,有大灰狼,有小狐狸。
过中午了,我怕儿子饿,带他回家。当我们到公交车站准备乘车时,却看到金新正在送一个女人上公交车,他殷勤地向那个女人挥着手,那张帅气的脸笑得那么灿烂。我快气疯了,原来他提前下车,是陪那个女人逛公园了。
他见我们来了,什么也不说。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手绢包,从包里拿出两个包子,递给了我儿子。
他和那个女人一起吃了饭,剩下两个包子带给我儿子。我简直想在公交汽车上大哭,太欺负人了!
但是我没有,我是一个体面人,我忍住了泪水,我什么也没说。
在公交车站的那一幕,让我记了一辈子,梦中都出现多次,我永远不能忘记。这是一种无声的挑衅,更是一种侮辱,他是在告诉我,你不在我生活得更好。
我对金新彻底失望了,再也不指望他了。我只能靠自己天,我就带着儿子走了,我一句话也没留下。我已不是这个家的人,我没有话可说。我的婆婆和公公知道他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子,也当着我的面骂了他,但又能怎么样呢?谁也说不了他。
我带着儿子回到了兴隆村,我喜欢当老师的工作。15元的工资虽然少,那也是我的价值,是我自己凭努力赚来的。
我白天去学校上课,放学就回来带儿子一起种园子,晚上带儿子一起读书,我讲故事给他听。有一天,他让我给他讲刘胡兰的故事。我好奇怪,“你怎么知道刘胡兰?”我问他。他告诉我,二姨带他出去玩,一个小哥哥在院子门口看小人书,那个小哥哥告诉他的。
后来我问二姨,二姨说经过陈先生家,那个小哥哥是陈先生的孙子。
陈先生家里成份是地主,他过去教过书。老一辈子人称他为陈先生,年轻人叫他老地主。在那个年代,地主出身的人总是被人看不起,可我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说话温文尔雅,还特别有学问。
有一次,我去学生家家访,正好碰到陈先生在那个学生家。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我好奇,就拿过来看了一眼,是《中华活页文选》。我正好找不到书看,就说,“陈先生,这书是你自己家的吧?能借给我看看吗?”陈先生没有犹豫,说,“李老师要看当然行,嗯,不过还是晚上在家看,不要带到学校里。”
我明白他的意思,当时这类书,都是禁书,封建糟粕,不能公开看。
陈先生走后,那个学生家长告诉我,陈先生家里有好多书,可以偷偷借来看,不能往外说。我非常感谢那个家长,从那以后,我就有了很多书看。
为了取得陈先生的信任,我把我的身世简单地和他说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说了我的家庭情况,我的资产阶级狗崽子的经历,陈先生对我更有好感了。每次我借书,他都很痛快地借给我。
我拿到书就像得到了宝贝似的,等儿子睡着了,我就躲在被子里偷偷地看。书让我暂时忘了生活的苦,心里感到很充实。
为了多赚点钱,我还养了一头猪。一头小黑猪,是金新的二姨夫到集上帮我抓回去来的。中午放学,我顺路摘些野菜。到家后把野菜剁碎,放一些集市上买来的豆饼,再放些高粱糠,做成饲料喂小猪。下午放学回来,我带着儿子,赶着小猪,到村子边上的沟子里放。日子过得忙碌,辛苦,却不寂寞。
有一天,我和儿子正在放猪,遇到了给生产队放牛的老肖。他是沈阳下放到我们这里的老右派,已经快60岁了。年龄太大了,也做不了什么农活,大队就让他放牛。牛去地里干活了,老肖也不回家,总是坐在沟边上看风景,或写东西。
他身边常带着一个小本子,小本子是黄色包装纸做的,他自己用线订的。他每天记日记,在哪里放牛,遇到了谁,说了什么话,天气怎样等。因为他要每个星期向大队部汇报一次思想,把自己改造的情况说清楚。
我们大队对老肖这样从城里下放来的黑五类比较宽容,所谓汇报等就是走走形式,从来没有过给他们戴大牌子,批斗之类的事情。
老肖和社员们关系处的也不错。但老肖是个精明人,从来不多说话,每天除了和牛在一起,就是一个人待着。
我平时很尊重老肖,他的年纪比我妈小不了多少。我不好意思直接叫他老肖,我就什么也不叫。
那天遇到老肖,他招手让我儿子越越过去,我带着儿子走了过去。他从随身携带的布口袋里,拿出一把糖,递到我儿子手里,说,“来,爷爷给你糖,等你好几天了。”
他怕我推辞,说,“我儿子给我寄来的,我给越越留的。知道你们得来这里,好几天了,没遇到。”
我不好意思推辞,就让儿子接过糖,并谢了老肖。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老肖,有了一段不寻常的交往。
这段时间,在我的人生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是我自己完全没有想到的。
来源:索莉